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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朝的时间跟现代大概有着近十二个小时的时差。所以圭小宝睡觉的时候,庆朝的太阳还没有下山。
庆朝自开朝以来,今年已经是它第两百三十个年头。由于前面的猛人几乎荡平了所有能够威胁自己的敌人,使得这片地方只剩下庆朝这一家独大,周边要么被它打没了,要么就被收编,经过几代血脉交融,连种族隔阂都不存在了。
哪怕庆朝还想要再打,但除了自己左右手互博,是真的找不到一个像样的对手。
无敌总是寂寞的。没有仗打的将军们一腔热血无处发泄,很多不是没有能力,而是压根就没有发挥的场地。为什么名将总是出现在战乱的时候天下太平,没有仗事,白起也要回家种田。
刀不磨则锈,枪不用则钝。好不容易,寒暑不缀,终于锤炼出一身好武艺,接了父亲的衣钵时任昭明郎将的小将隆百战也发愁,今天又是和平的一天。我这把刀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亮剑
再放下去,它真的快要连只鸡都要杀不死了。更让他不安的是,他原本一身腱子肉,拍着邦邦响,此时拍下去,虽然也是响,但却是啪啪的清脆,还能荡起一层波浪形的波纹。
听说今年科举的文人,有一名榜上有名的进士,还是二榜进士,看起来文弱不禁,竟然能用一把二指宽的细剑干翻一头高一丈有余的熊瞎子。
隆百战就不理解,想自己当初为了练武,起早贪黑,吃了不少裤头。结果人家随便练练就有这武艺,甚至都不把它当正事。人家正事主要是读书考进士。
你说你有这能力,你还考什么进士你应该来打仗啊来当将军啊
想到那号熊太守的杰俊宁愿白身,也要拒绝骠骑将军的招揽,最后连个正经差事都没得到。就连隆百战这郊外驻地的小将,也是叹息连连
真是世道变了,这种文武全才,早生个百八十年,不说博得个世袭的爵位,也能在名将之列占据一席之地,供后世扬名。何至于此啊。
现在就是真正有本事的,都去科举当官去了。文人那边卷都快卷死了,状元都快批发大甩卖,就连一个看上去名不见经传的小小文书,都能说出自己是几几年的状元。
可偏偏人还上赶着,你说有道理没有。
武人这边,眼看是日落西山,一日不如一日。不过也是,没有仗打的武人,意味着就没有可以迅速积攒功勋的机会,没有可以快速上升的渠道。明摆着就是个夕阳行业,前景惨淡。
现在年轻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都想要出人头地,想要当大官,发大财,想要出名,流传百世。
不想早早的就来军营养老。
隆百战也是家里时代都是武人,他爸那一代还有机会上战场发挥发挥点余光,等到了他,真是一场战都没打过。兵书没少读,训练也是日日不停,但是吧,没仗打啊。
他每天的日程早上起来军营点卯,领着人跑操,顺便把军营屯的田的杂草给清理了,没办法,为了消耗大家无处发泄的热情。他在兵所周围开了不少田,自己吃不完,还能创个收。大伙都赞他好经营,甚至引起其他兵所纷纷效仿
不过这样下去,跟农民有什么区别啊摔隆百战都感觉自己这将军当得,都快成农官了都。至少一年四节,他比那只读书没下过田的农官要懂得多了
平时顶多抓个小毛贼由于这几年风调雨顺,大家收成都不错,躺在土地上都能挣钱。连个当强人的都没有,毕竟要顶着脑袋搬家的危险,干一票实在风险太大没看附近没仗可打的将军,眼睛都快绿了吗想打仗都快想疯魔了。
这哪里是强盗,这是脸上写着快来拿我的功勋。隆百战刚上任的时候,旁边几个兵所甚至为了抢人头,差点干起来了。
是的,人头是要靠抢的天可怜见,那几个小强盗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今朝想不开要来这做强盗。总之,隆百战一干同僚干得疯魔事情还不止这些。
拜他们所赐,本地居民出去都不用关门的。环境清明得甚至没有县太爷什么事了,衙门里每天处理的也都是今天你卖我菜少了我三钱,东家养的鸡在西家的水源前头拉屎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所以当有人拿着平板跑到兵所,说这物突然之间,漫山遍野都是,求将军定夺的时候。隆百战之前已经收了一些。这些怪异的“石板”质地坚硬,摸起来轻薄,却不易损坏。他好不容易干碎了一个,里面的零件极为精致小巧,已经确定里面是藏不住人的。这只是一个不知用何手段制作的,可以把千里之外的画面转播到眼前的工具而已。
神话故事说天庭有一神人有千里眼,能够看到千里之外的事物。这物却更为玄妙,不仅能让他们透过这小小的薄本,看到千里之外的人或者物,甚至还能与其实时交流。简直超乎人想象。但是又看不出其有什么仙法,这平板倒是看到了物工发挥的极致。
兵所里的一个修农具的工匠还拿着他干碎的平板尸体,赞叹“怎么能够把钢炼制得如此小巧”,“此物竟是这般结合,怪道外面看不出拼接的痕迹。”
然后得出一个结论,虽然不知是用何种技艺,但是确实是人力能做出来的。他甚至在里面找到了胶黏合的痕迹。
隆百战看不懂里面的繁杂线路,只问那工匠“有人说这是神仙造物,你却说这是人造的怎么说”
工匠说“这里面虽然有很多我不懂之处,但还是能看出些痕迹的。知道它是靠什么工作。而神仙手法却是无根无据,比如凭空出现的食物这种无中生有的手段。而且”他顿了一下“小宝不是否认了神仙之说吗。他看起来跟常人无异,我的猜测是,小宝生活的国家,是一个工具发展极为高超的国家。比如我们此时看到的这可以看到千里之外画面的板子。小宝给我们看的那个新闻应该也是板子的一种,他看起来习以为常。
这种应该在他们那里非常常见。”
隆百战自然是听了圭小宝在直播间说得内容,听到工匠的这番解释作为一个非常想要打仗的将领,他的职业雷达瞬间亮了起来。
“你说这个国家的能力比庆朝如何”
这就是工匠的盲区了,他磕巴了一下,接着朝将军作揖“这个鄙人就不清楚了。只从新闻里的病人患者数字看来,他们的国家定不是一个小国,而且它们附近还有许多其他的国家。”
隆百战已经听不清了,他越想越兴奋,只恨不得拿起一把刀就上“你说他们这个国家,突然这么兴师动众的向我们宣扬自己,是否对庆朝有所图”
不等工匠回应。他一挥拳“不管他们有什么意图,最后都会折戟沙场”
他拜别这位工匠,把平板尸体赠予他后,就马不停蹄的召集人手,原本两个时辰的训练加码到四个时辰。他跟几个同僚探讨这件事,都觉得这位小宝所图甚大,不能被他的轻描淡写给迷惑这将是他们扬名立万的机会
“不能等圣人发旨再行动,我们得先动起来。郎儿们等到敌人真的兵临城下,亮起刀戈的时候,就晚了从即日起,我宣布,屯所的训练统统加倍然后这个”
隆百战举起手中的平板“挨家挨户的搜查,把所有还留在百姓手中的,全部都搜集起来另外”隆百战点了几个名字,分别是他的副将,参谋,还有工匠。
等人到齐,他背着手道“我们要反过来利用这个,摸清这个国家真正的实力。不管这小宝到底有什么目的,是狼是狗,亮出牙就知道了。”
他的眼睛灿灿生辉“诸君这可能是庆朝百年来最危险的时候我们必须不能掉以轻心,靠那些之乎者也的文人”他嘴里发出一声嗤笑“嗤”一群人探讨那些目的有什么用,只知道打口水仗,说了半天屁话,也没见人动一下。到底还是要靠他们
“不管他是异界还是未来人,神仙还是鬼怪。但是真要把心思动到我们头上,那我要说他想错了伸出爪子,我就剁了他的爪子哪怕是咬,我也要从他身上咬一块肉总不会让人轻易得逞”
隆百战一双眼睛简直像利刃,能砍人,他紧接着一拍桌子,感觉深藏血脉的战意在这一刻全都猛烈燃烧起来。他因为兵所安逸日子而变得有些虚胖的身体,都不再成为障碍,他又找回了当时的意气风发。
隆百战想,自己爹给自己取的这个名字,也还是没取错嘛。
等他百战成名,马革裹尸。他肯定会到地下跟他爹说,感谢他给他取了个好名字。他之前错怪他了。虽然之前没仗打的时候,没少因为这个名字被人嘲笑。但是这些都是值得的
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他已经看到了自己未来功成名就之时了。
事实上,他的动作确实不算慢。等他这边行动不久,金陵就下来命令,要控制这石板的流传,不让它再继续四处蔓延,在没有确定它的好歹之前,尽量把它控制在可控范围之内。
不过这命令下得比较令人回味的是,金陵对于石板的态度是比较暧昧的,并不算太强硬。甚至给出了个如果确认无害的话,会放松这方面的管制,还会把收上来的石板还回去。
好似怕触怒什么似的所以还是忌讳,如果石板真的是仙人手笔,怕引来仙人的不喜吧
不过隆百战这方面就要放肆得多了。他跟他早就卸甲在家养鸟的爷爷道“要我说,真要是仙人,难道就要引颈待戮吗”
“庆朝是庆朝人的庆朝,又不是神仙的庆朝。就算真有神仙,也要在我刀下走上一遭看他脖子硬不硬”
被他爷爷一顿好捶“你给我嘴上积德吧神仙都敢冒犯,我看你脖子硬不硬”
活动完筋骨后才摸着胡须道“这只是一次试探而已”瞪了龇牙咧嘴的隆百战一眼“你那脑子就只记得打打杀杀,想打仗想疯了吧你。你以为打仗就是拿起一把刀跟人对砍吗”说到这里,又忍不住生气,磨了磨牙齿“要讲战术讲策略我看兵书真是读到屁眼里去了”
“虚中有实,实中有虚,知道不知道现在敌我还不明,你以为大家都跟你一样愣头青,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而已”然后吼完还不解气,还给隆百战扔下了抄一百遍兵书的作业。
隆百战“”
又不是不知道他写字极慢的事。罚他抄书,还不如罚他蹲马步。
老天爷,一百遍他要抄到什么时候。
隆百战白天还要在兵所点卯,只有夜里挑灯作战。他苦着脸,也不敢反驳,深怕一百遍成为一千遍。在这方面,邙也得孙子邙子跟他会很有共同语言。
邙子最后还是没能发够一千条弹幕,但也确实结结实实的发了有几十条,可累死他了。
就在他以为他可能要发到天荒地老的时候,圭小宝也不会点中他。却没想前面十条认认真真的问话都没被选中,最后一条随随便便写得
“写大字好累,为什么要写大字。”竟然被圭小宝念出来了。
屏幕里的圭小宝随口道“我也,上班也好累,为什么要上班没钱事又多。所以我炒了老板鱿鱼,现在无事一身轻。超爽”
邙子愣了一下,接着惊喜大叫“我啊啊啊我真的到我了”接着郁卒的捂脸“为什么念得是这句啊”早知道就认真写了呜呜呜
然后“炒鱿鱼是什么”邙子满脸茫然。
邙也细细琢磨一会儿“应该是辞工”看了眼邙子,用更简单的意思道“就是不干了的意思。比如我要你写大字,你把笔一摔,不写了。不干了。”
邙子眼睛顿时一亮,不等他有什么动作。邙也只摸着胡须呵呵一笑“你写字都没有用笔,拿什么摔”
邙子“”
他把头往邙也的怀里一埋,试图借此逃避。邙也却也没有再顾及他,摸着胡须,有些发呆,这小宝竟然也有工作的烦恼倒是跟他不谋而合。
同是天涯同命人,都是讨厌工作不想工作的人。
那么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既然他已经辞掉了工作,那么经济上是否拮据这个直播对于他,又意味着什么另一份“事少钱多”的工作他是否只是个被幕后人推出来的挡箭牌呢
可是他脸上却又看不出被逼迫的惶恐。甚至是有些轻松的。邙子会一些面相,也看出这人不像是个坏人。他的表现与他的语气也都表现他并不是一个野心勃勃之人。
正相反,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邙子想了一会儿,接着摇头笑了下。这又跟他有什么关系呢他只不过是个闲云野鹤的逍遥散人一无官职在身,二无鸿鹄志向。
实在无需杞人忧天,他这个杞人,就安心守着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偶尔逗逗孙子,兴致来了作诗几首,天下事就让天下人去烦恼。
等圭小宝退播之后,邙也就放邙子出去玩耍去了。他站在院子里,看着天空,本来想发表一句山雨欲来的见解,但是晴空万里,这句话硬是憋不出来。干脆失笑摇头,扭头走进堂屋
“繁华终须烬,佳人也白头。莫忧莫忧,山回路转,又是一年春。”
他轻轻唱罢,来不及雕琢一番,却闻门外有客到访。邙也这人不喜欢一堆仆人伺候,哪怕名气已经响彻大江南北,但他仍旧凡事亲力亲为,认为这是贴合自然的道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他连田都是自己打理,更不会让仆人插手自己的事情。所以这偌大的庭院,却是没几个仆人。只有一个力能扛鼎的武仆,保证这一家老小的安全。虽然邙也也会个把招式,并不完全是手无缚鸡之辈,但凡家里杀鸡杀牛,他都是自己操刀,也没有什么君子远庖厨的理念。
但是到底年纪上来,不比年轻。想他二十岁的时候,可以能够一箭射中马鹿的人。
但凡年轻个二十岁他轻轻叹息。也不讲究架子,有人敲门,就自己去迎接了。他刚在这里定居的时候,因为圣人都被他诗作所折服的名气,使得无数人想要前来拜访。那阵子他干脆门都不关的,来一个人就送上一杯茶。
过了风头,就没什么人再来了。也让他终于可以享受宁静。
趋炎奉势的人应该不会再来找他,毕竟他已经过了气。邙也苦中作乐的想到,此时上门的人,应该只是同样爱诗爱文的同好。来者皆是朋友。
他自是欢迎。
果然这次来拜访的,是一群在附近游玩的文人。有的甚至刚刚参加完科举。听闻他在此处,顺便前来拜访。
邙也吩咐除武仆外的另一个仆人,无名氏去备茶。
“乡野之处,只有粗茶,诸位莫嫌怠慢。”邙也道。
“岂敢岂敢。”前来的年轻的文人皆客气道,然后向他做了一番自我介绍。让邙也有些意外的是“可是那熊太守”
刘于清哈哈大笑“居士也知我白朗兄弟的绰号”
白朗乜了他一眼,在自己偶像面前,不好动手,见邙也望过来,甚至脸上发热。
邙也有些惊讶的看着这面容俊逸,身姿绰约的青年,实在看不出他竟然有这武力“实在是形貌与传闻不符。”
刘于清忍不住笑得更欢。就差没有以头抢地了,话都快说不利索“别看他长这样,其实居士你只要多了解他,就知道为什么他能够有这样的名气。”
他卖了个关子,委婉道“他脾气直,但凡与人争执,动手不动口。”好吧,也不是多委婉。
作者有话要说诗作得烂,不怪邙也。
怪我,我就这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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