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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梦百年意难平(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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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玄不在天界的第两百年零三天,突然天降桃花,且是一朵非常美的桃花。

    季疆望着那上来就行非礼之举的豪放小神女,难得有些懵。

    “别动,让我看你的眼睛。”豪放的小神女如是说。

    小神女长得美,声音也美,可是他不是祝玄啊

    扮了两百年祝玄的季疆神君为难了,寻常神女听见祝玄的名字便要抖一下,若见到本尊,多半跑得没影,真想不到天界还残存这样眼瞎心盲的小神女。

    “放肆”

    季疆倏地沉下脸,摆出凛然不可侵犯的姿态,一把挥开肃霜的手,因觉不够凶狠,又在她肩上一推“滚开”

    抱歉了祝玄,你的桃花没了。

    季疆加快脚步往前走,一时好笑,一时又觉洋洋得意。

    两百年前祝玄突然离开,只交代了一句“我有要紧事,不想暴露行踪,劳你用障眼法假扮我一阵。记住,扮我要扮出精髓,出了什么岔子,回来我便拆你骨头。”

    为他这“一阵子”,季疆提心吊胆了两百年,在外担心秋官们发现两个少司寇再也没一块儿出来过,在家担心父亲突然回来,简直苦不堪言。

    踩碎他一朵桃花,想想还挺解气。

    身边的秋官突然勉强笑道“少司寇心情不错”

    季疆一愣“怎么说”

    不,不怎么说。

    秋官垂头默默退了两步,是他嘴快了,虽说刑狱司两个少司寇都是恶名在外,但祝玄更叫秋官们畏惧些,因他是个喜怒无常且不讲例外的神君。

    秋官们有幸见识过祝玄怎么对付痴缠的女妖,一般连近身都不可能,直接就给丢出百八千里,方才不过轻轻推了那小神女一下,可见他今日心情简直好如艳阳天。

    季疆等了半天没等到回话,忽然又明白过来。

    作孽啊,他哪里能把美貌的小神女扔到天边

    “同为神族,将来或许是同僚。”他冷淡开口,“总要留些面子。”

    眼见秋官看自己的眼神越发古怪,季疆简直浑身不得劲,这混账的假扮日子到底何时是个头

    晚上回空桑山,季疆照例破开玄止居的云境,朝里看了一眼。

    晚风递送幽香,玄止居廊下的仙紫藤全部开了花,葳蕤芳菲,叠得好似满院云霞。

    紫藤花开,自然是因为居所主人回来,两百年不见的祝玄神君斜倚廊下,只披了件宽松白袍,头发也没束,端着玛瑙酒杯,一副极罕见的闲散姿态。

    季疆不由怒从心头起“回来了也不说一声知道这两百年我怎么过的吗”

    祝玄恍若不闻,只晃了晃玛瑙杯。

    “源明老儿送了好些东西来,”他声音低沉,甫一开口,杯中酒液便缓缓震颤,“极瑶美酒,滋味不错。”

    “他好好的送什么酒”季疆过去端起酒壶便灌了半壶下去,“哦,为了横插一脚涂河龙王的事赔罪都过去两百年了我一直就奇怪,他横插一脚,你这条疯犬怎么没当场咬回去”

    当场就咬的疯犬,那是他季疆。

    祝玄从袖中摸出两张精美请柬“他是为了送这个。”

    请柬上提到,文象神君在天河畔钓鱼,无意间钓到上上代天帝发冠上的宝珠,源明帝君遂以宝珠为名,广发邀帖。

    “轩辕丘玉清园,”祝玄笑念宴会地点,“派头大得很。”

    季疆不屑一顾“他想当天帝他有什么本事只会些鬼蜮伎俩罢了。”

    “他若真想当天帝,才是麻烦了。”

    祝玄指尖一晃,请柬蝴蝶似的飞起,在半空打旋儿,他问“去不去”

    季疆反问“你呢去不去”

    祝玄欣然颔首“当然要去,这种热闹刑狱司怎能错过”

    他指尖在玛瑙杯上轻轻一弹,杯中美酒立即变得漆黑,不一会儿便化作黑烟消散开。

    季疆又惊又喜“玄冥术看来你这两百年没白费,成了”

    祝玄早些年追杀一个堕落成魔的神族,不慎坠入吞火泽的障火之海,导致许多神术用不了,玄冥术便是其一,每每勉力施展,之后必然噩梦连连,甚至侵扰神魂。

    祝玄吁了口气“如今是清净不少。”

    竟真能用两百年时间把障火彻底剔除,不愧是祝玄,凡有不顺挫折,不等旁人为他操心,他自己总能最快理顺弄好。

    季疆不知怎地忽然想起方才的奇事,挤眉弄眼道“祝玄神君不在天界,桃花倒是开得旺刚才我遇到个对你一见钟情的小神女,哎哟,上来就抱谁叫我扮着你,只能一把推开,真可惜,她长得好像长得还不错。”

    季疆神君毛病之一无关紧要者,从来一眼就忘,记不住脸。

    祝玄不以为意“看来叫你扮做我也有好处,至少不会乱撒春情疯。”

    他合目摆摆手“去吧,我此次剔除障火消耗甚多,要多睡几日。”

    滚烫的鲜血大颗大颗落在眉间,犬妖的血如刀一般,切割出新生的双目。

    眼前模糊的阴影轮廓一点一滴变得清晰,忽然之间前所未有的天清地朗,她看清了这一生所见第一双眼。

    梦醒来时,晨曦幽幽,肃霜按紧眉间宝石,心跳如擂。

    有星星点点的火在四肢百骸里闪烁,文火慢烤,许久不灭。

    是因为见到相似的眼睛,所以心不能静,缠绕了百年的旧梦再度频繁降临。

    肃霜坐了许久才起身穿鞋。

    快卯时了,得赶紧去慎言院,这座黑线仙祠布局十分诡异,侍者们日常居住的慎思院建在最南边,干活的慎言院却建在最北边,仙祠内不给腾云,光赶路就得走好久,她可不想刚来就误了差事。

    说起差事,她做了两天搓线侍者,总算搞明白黑线是个什么东西了。

    如果说红线是牵起缘分,那黑线便更像是做个了断,譬如甲乙相互折磨祸害,一旦拴上黑线,便有一人要死于另一人手下,就此终结孽缘。而最奇异处在于,黑线可以同时串起很多人,更可以孤悬一人,那意味着世间多半会有一场灾祸。

    所谓搓线侍者,一如字面,就是每天搓一百根黑线。

    这差事实在无聊得紧,好在不怎么辛苦,肃霜手脚快,一上午就搓完一百根,无所事事地听侍者们说些天界小道八卦,什么上代天帝口碑差啦,什么某某帝君跟某某帝君合不来啦

    她听得打瞌睡,正想趴下眯一会儿,忽听殿外狂风大作,雍和元君的声音自天顶传来。

    “今日未时末,黑线仙祠内所有侍者都来正殿,随我去一趟轩辕丘玉清园。”

    这位传说中的灾祸之神似乎心情不好,语气冰冷。

    “哼居然敢觊觎帝座他算什么东西被一群捧臭脚的废物捧了这么些年,真以为自己能当天帝本元君今日就要当着全天界的面,骂死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虫你们都跟着,好好听本元君怎么骂他把本元君骂他的话往外面传使劲传”

    不知原委的侍者们不由议论纷纷“轩辕丘玉清园,那是天帝的花园啊”

    天帝还在的时候,玉清园只有得到天帝允许才能进去,雍和元君说要带所有侍者去玉清园,难道有谁擅自开启了本该封印的花园

    这样一想,她骂的是谁,似乎并不难猜,现今天界小半事务都被源明帝君把持,开启个玉清园对他来说实在不算什么。

    元君竟然要去骂源明帝君,这等好戏,侍者们怎能错过

    到了未时末,雍和元君果然领着仙祠侍者们,一路浩浩荡荡往轩辕丘腾云而去。

    她平日慈和的脸此时显得凶神恶煞,甚至把冕服都穿上了,裙摆用银线绣着雍和兽相,两只血红眼,令人不寒而栗。

    盒盖团在肃霜肩膀上,声若蚊呐“看架势她是要去找麻烦,到时候咱们躲远点。”

    在天界待了许多日子,盒盖深谙低调之道。

    它忽又想起什么,严厉警告“也不许你再靠近那个少司寇”

    那天它真是差点被仙丹吓死,突然冲过去握人家脸那是谁是刑狱司的凶神是一个眼神丢过来能砸死它的那个少司寇它还以为脑袋要搬家

    肃霜嗓子里像藏了糖“可他长得太俊,我一见就忘情。”

    “你忘情个屁你不是说之前他把你当球玩,你迟早也要把他当球玩吗”

    肃霜娇羞地笑“我把他捧在掌心轻轻玩。”

    盒盖气得胸口生疼,熊熊怒火下,它突然一个激灵仙丹这情况,莫不是所谓的春心萌动平心而论,那少司寇确然生得极好,考虑到仙丹眼睛一直有点瞎,被他晃花了眼倒也不是不可能。

    盒盖苦口婆心“你就是觉得人家好看,想春风一度是不是你就不能看看别的神君找那些温润如玉的,一看就温柔老实的不行那个少司寇不合适,一言不合把你剁碎怎么办”

    肃霜幽幽一叹“盒盖盖,听过那句凡人诗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盒盖简直气炸,咻一声蹦下地,拔腿便跑。

    盒盖还是那么不经逗,算了,让它消消火气,不然又要被骂得狗血淋头。

    肃霜闲闲在玉清园里游荡,以前灵雨给她念书的时候提过玉清园,据说这天帝的花园四季景致都有,还有一大片云池,里面养着天上地下最后一条何罗鱼。

    那时候的吉灯会想很多,父亲有了新的孩子,自己迟早要被赶出幽篁谷,母亲也不大愿意收留,她该往哪里去可能会像何罗鱼一样被养在天宫里,再活个千百年便郁郁而终。

    或许就因为做吉灯时孱弱而多虑,所以肃霜才要恣意放纵些,像是为自己弥补什么。

    只是肃霜也有太多弥补不了的遗憾。

    她的生命断裂出两个截然不同的形状,说不得哪个更好,似乎哪个都没什么趣味。

    正殿前喧嚣起伏,雍和元君正痛骂源明帝君摆架子,到现在都不出来,有许多神族附和,也有许多神族劝慰,闹哄哄地。

    肃霜换了个方向,避开纷争,不知不觉竟走到了云池畔。

    此处春景妍丽,辛夷玉兰争相吐艳,花下坐着一位着玄黑氅衣的年轻神君,一手支着下颌,另一手食指翘起,上面顶着一张请柬,滴溜溜地转。

    又是那双与犬妖相似的眼,单薄的眼皮,睫毛顺着眼尾像一道细细墨线划上去。

    星星点点的火在胸膛里余烬尚存,顺着血脉,从头到指尖,从心到脚底,烧得肃霜微微发颤,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烧化,漏出一个空洞,里面传出叫嚣声。

    它说去啊,有什么大不了

    肃霜摘下左耳上辛夷花形状的坠子,扬手便丢了出去。

    祝玄头也没抬,伸手一捞,辛夷花耳坠被他夹在指间。

    风声从头顶飘落,他还是没抬头,晃了下胳膊,打算将骚扰者直接丢出玉清园。

    指尖探出,什么都没抓住,反倒痒丝丝地,有几绺头发似触非触。

    动作这么快

    祝玄终于动了,懒洋洋地抬高眼皮,只见花树里探出个神女,身穿玄白双色交织的仙祠侍者衣,半个身体俯在枝干上,青丝如瀑,秋波慢转。

    “那是我的耳坠。”

    肃霜悄声细语。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何罗鱼”,山海经的北山经有记载谯明之山,谯水出焉,西流注于河。其中多何罗之鱼,一首而十身,其音如吠犬,食之已痈。

    这种鱼一个脑袋十个身体,叫声像狗,吃了能治病。

    因为审核问题,我觉得追更的同学可以每天下午3点后或者晚上来看,我这边就算存稿箱放了固定时间,好像也不能够准时放出,哈哈迟点看也一样

    明天继续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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