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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天滚了一圈,尽管身体痛得要死,脑袋里还是只有一个担心安然的念头,下意识就要撑着仰起脖子去看安然。
树林子里灌木丛茂盛,一跌进去就会把他整个小鸟身子掩住,他费劲扒拉地站起来,不管不顾就要往上蹦。
可在真正跳出草丛开阔了视野见到面前景象以后,焚天浑身的担心都恰似被数九寒冬冻住了一般。
他再无动作,胖鼓鼓的身体没了翅膀的支撑力,从半空跌落下来,重重砸到了地上,再次被野草掩盖。
而他面前也化作了一片暗黑。
地面靠近植物根部的地方渗着水,夜里的露珠在草叶上凝聚,被他那么一碰,就抖落着接连落了下来。
一颗一颗,砸到他的羽毛上。
潮湿又冰冷。
焚天整只鸟都被寒意包裹住了,连一颗心都像是被这冰凉的露珠浸透了,冷得可怕。
由内而外地透着股凉意。
他闭上了双眼,没有再动的冲动了。
安然早在孟子茯身影消失的时候就提高了警惕。
她好好跟着,人是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的,这种桥段她以前见多了。
一般来说下一秒她就会被不知道哪个地方冒出来的孟子茯给袭击了。
那孟子茯不见的短短一会儿的空档里,安然灵活的脑袋瓜子转了都不知道几圈了。
她甚至都能想到,很有可能孟子茯挑选在这个时间点出发,除了要摆脱其他人以外,是不是还存着钓鱼执法的心思
就是为了也将她引过来呗。
这几天人多口杂不好当面交流,一对一私底下不就能更好说话了。
她好整以暇等着孟子茯主动出现,焚天那几句嘲讽她的话则是根本就没被她放在心上。
更何况,她实力高是不争的事实,就算孟子茯没来找她,她也有办法把孟子茯找回来。
在那道袭击她的凌厉气息按照老套路从后背袭来的时候,早有准备的安然是一点都不慌。
反倒是叽叽喳喳的焚天,跟头一回遇到类似情况似的,瞬间炸了毛。
只可惜他还处于伤病阶段,炸完毛也没法挡住,还被掀翻了。
安然有心要去捞一把他,奈何孟子茯动作飞快,已经是扣着她的脖子把她按到了怀里,这要是当着他的面去捞焚天,估计更加会让他注意到焚天。
所以还是先委屈一下焚天,在草里待一会儿吧。
孟子茯是从后背捉住她,一只手掐着她脖子,掐得死紧,安然都有些喘不上气了。
她拍拍孟子茯的手臂,“兄弟,放松点呗。”
一副云淡风轻哥俩好的样,完全不像是个被挟持的人。
安然现在还是彪形大汉的模样,老大一只,把孟子茯的身形都衬得有几分娇弱了,孟子茯另一只手要环住安然都还有些费劲。
他也是考虑到他不一定能一招制敌,才在出手的时候就用了劲儿。
一听安然这不慌不忙的语气,孟子茯就意识到人家压根没在怕的,有可能是早就知道了他的意图,将计就计,故意顺着他的意。
既然如此,再下手也就没什么必要了。
孟子茯爽快地松了手,往后退一步,给安然让出空间,只是暗地里还蓄着力,提防着安然要耍什么花招。
安然还以为孟子茯要给她来个什么强制问询什么的,没想到就这么一下就没了,心里还有点可惜。
如果他再强制一会儿,她就可以毫不犹豫地出手了。
现在人家松得这么利索,她再出手打人家,就显得太不礼貌了。
她扭扭脖子,转过身来看看着孟子茯。
这是自她离开无涯峰以来,这么多天第一次近距离地和孟子茯面对面。
而孟子茯也不复对着师尊时的恭敬与温柔,眼角眉梢全是冰凉凉的陌生。
还有几分警惕。
无论是面部表情也好,还是站姿也好,都是紧绷着的。
很不信任她的感觉。
真是截然不同的一面呢。
安然一边觉得新鲜,一边又在想,这小子嘴巴上说着有多么多么将她这个师尊放在心里,可她除了搞了一个拙劣的伪装以外,其他方面也没怎么刻意掩饰过。
他就算没有像修为高深的掌门那样能够即时认出来,也该有点感觉和怀疑什么的吧。
看现下这举动,这是一点都没认出来哇。
想想还有点小伤心。
开玩笑的。
她没啥好伤心的。
不仅不伤心,还有点一人分饰二角的小兴奋。
安然心理活动丰富得不得了,就等着对面紧绷的孟子茯先说话。
孟子茯敏锐地感觉到对面这个晏梵真人打量他的眼神怪怪的。
其实他这几天一直都把晏梵真人放在心上。
不仅是因为掌门所谓的晏梵真人是他师尊的至交好友。
更重要的是,这人的目光总是在他身上打转。
而且不是悄咪咪地看,是光明正大毫无顾忌地看。
尽管他总是在前方,可后面那道视线就是如影随形,存在感强烈到让他根本就无法忽视。
这让他本就乱糟糟的心更不好受了。
接连几天,他都在胡思乱想。
为什么呢
是因为知道他是安然的弟子,才这么关注他的吗
他心里还有几分希冀,也许这晏梵真人是受了安然的嘱托,特意来关照他的。
可这念头一出来,又会有无穷的怀疑紧接着涌上心头。
若是安然对他这样上心,为何要在历练大会前三天不告而别
为何一点音信也没有
他后来实在忍不住,就发了消息,可都是石沉大海,得不到半点回应。
想着想着,孟子茯又开始害怕。
难不成是安然出了什么事情
可是她这么厉害,又是赫赫有名的上仙,还有什么事能够绊住她
是有一件的。
就是她那个不知名的神秘徒弟。
孟子茯想到储物袋里不见了的一大包衣服,就是一阵心梗。
各种思绪像是一团被打乱的毛线,把他重重裹住,越是想要理出个头绪和答案,就越是没有办法。
孟子茯的心一会儿像是被放在油锅里烹炸,一会儿又像是被丢在寒潭里洗涮,冷冷热热,七上八下,没个定数,折磨得他夜夜不成眠。
眼看着一路前行,人也越来越少了,他决定要结束这样一种纠结不定的状态。
既然如此寤寐不成眠,那就索性找这位突然冒出来的晏梵真人问个清楚明白好了。
孟子茯下定决心,看向眼前的汉子。
“你,真是我师尊的友人”
安然坦然大方地打开双臂,自信得不得了,“不像吗如假包换的。”
她过于自信,在孟子茯眼里就多了点说不上来的违和感。
看看她这魁梧身材和坦然的神情,孟子茯就是有种狐疑的直觉。
安然,真的会交到这样的朋友么
以他与她相处的经验来讲,以前的安然常常给他某种割裂的感受。
在无涯峰时,她很是温柔,可以说是对他谆谆教诲,无微不至,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好师尊。
然而,一旦她回了仙界,就是另一番模样,不再会回他音信,总让他觉得冷漠。
这份割裂在近一段时间以来慢慢消失,可又产生了新的割裂。
从那次她忽然回了他消息以后,他就察觉到她似乎对他不再那么上心与温柔,随之而来的,是随性,和不拘小节,跟这位晏梵真人的言行举止很是相似。
两人因着性子相同而成为好友,似乎是再正当不过的理由了。
但,正如他所感受到的那般,这份随性是最近才出现的。
不至于让他觉得是换了个人,就是说不上来的异样。
就像是,她再也不装了,露出了她的另一面。
孟子茯不知道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只是有着深切的忐忑不安。
他五十年来的一成不变的生活,出现了巨大的变数。
孟子茯稳下心神,道,“可师尊从未与我说起过你。”
这既是他想对晏梵真人说的,也是他想借机表达另一件事。
安然从未与他说起过那个比他小的徒弟。
或许,还不一定是徒弟。
只能说是神秘之人罢了。
孟子茯又心梗了。
安然笑了,信口胡编,“我跟她认识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角落里待着呢。”
“我与你又没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与你说起我”
“她也没跟我说起你呀。”
“我还是这次被请来缥缈宗才知道你的存在。”
“不过想想也是。”她坏心眼地逗孟子茯,“才收了不过五十年的徒弟,有什么必要要跟我说呢”
孟子茯的心被狠狠划拉了一刀。
他总觉得自己走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即将被一只手推下深渊。
可他还不想就这么跌下去。
孟子茯深呼吸,竭力保持平静,“你为何要参加这次的历练”
安然道,“当然是看在你师尊的面子上来的,不然呢”
“你以为是为了你啊我不都说了嘛,我也是来了才知道有你这么一号存在。”
“掌门不会平白无故就邀请你,一定是得了师尊什么指示。”
孟子茯问,“师尊想做什么”
安然笑,“你的师尊不想做什么,我纯粹就是刚好碰到了缥缈宗掌门,被他请过来罢了。”
她油盐不进,什么也问不出来,孟子茯没有达到预期效果,心里烦躁,语气也带了点急躁,“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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