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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永夜5
司灼陷入茫然之中。
他并不知道向南为什么会哭。
也并不知道该如何哄好一个正在哭的人。
司灼一时也不知该不该伸手，最后，只能是问道“你，你怎么哭成这样了”
向南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他干脆不再试图抹掉，抬起一双氤氲水汽的眼睛，鼻尖也是红的“我不知道”
这是他今晚说的第七个“不知道”。
可是向南没有说谎。
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在看到司灼身上那道伤痕时，心尖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进去一般，疼得战栗，疼得发麻。
心里被某种无言的悲伤填满。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就好像，他亲眼见到过造成那道伤痕的火灾，又或者他宁愿这道伤痕被留在他的身上。
向南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他不知道的事情实在太多，就连自己都是陌生的。
他忘了好多事。
从醒来就在这片废墟之上，看到的只有丑陋又恶心的丧尸，还有体温变得一片冰凉的自己。
就在向南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回答之时，温暖的体温包裹住了他。
司灼拥住向南，手臂贴着他的后颈，他的温度是暖的。
拥抱能够平复情绪。
向南并不排斥和司灼的接触，他顺势将自己埋进司灼怀里，额心蹭在他的肩膀上。
司灼轻轻抚摸向南的头发。
他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头发带点微卷，毛茸茸的，手感很舒服。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五分钟或者十分钟，等向南终于能把眼泪憋回去了，他才小心翼翼的抬起头，乌黢黢的眼里还噙着点泪水，雾气蒙蒙的。
“可能是因为你长得太好看了，我每天都只能看到丧尸。”向南为自己的眼泪挽尊，“让我开心到想哭。”
他的声音很轻很软，还有一点委屈。
哭都哭了，他还想要在司灼怀里蹭一会，司灼很温暖，他很喜欢。
可是，他都来不及等司灼的回应。
身后忽的传出丧尸尖锐的嘶吼，此起彼伏，钉入天幕。
司灼这才想起他们还处于博物馆之中，这里可是丧尸的巢穴。
距离太近，他能够清晰的听到丧尸移动的脚步声，耳边全是泥土黏过地面的黏腻感，有风从墙体的裂缝中刮进来，呜呜嗡鸣，头顶的水晶吊灯在摇曳火光之中左右摇晃。
司灼的后背不自觉紧绷起来，他松开手，寻找趁手的武器，并将向南挡在身后。
骤然失去怀抱的向南“”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神情很是不悦不过这份不悦并不针对司灼，而是对那群又吓到司灼的丧尸们。
向南带着烦躁怫然走至窗边，拉开窗帘“你们真的很吵。”
他的声音不大，只是带了点愠怒，换个场景听起来甚至会有些像撒娇，但窗外那些丧尸听到向南的声音却是一怔，嘶吼像是突然没了电池，齐齐敛了叫声，并且主动离开这栋建筑物，成群脚步声逐渐远去。
司灼“”
只靠一句话就赶走了一群丧尸的向南转过身，眉心松开，弯了弯漂亮的眼睛“你饿不饿呀”
司灼“”
向南重新拉好窗帘，打开壁橱的门，取出一口小圆锅，一台简易的微波加热仪，举着真空蘑菇对司灼晃了晃“我们喝蘑菇浓汤怎么样”
司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向南眨了眨眼睛“什么”
司灼直视向南“你怎么让它们走的”
向南很仔细的想了想，可是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想出来，他摇摇头“我，我不知道啊。”
司灼“”
接下来，向南不问司灼了，他开始认真煮两人份的蘑菇浓汤。
司灼则是坐在向南的对面，仔仔细细的观察他。
从向南对这里的熟悉程度，以及周围的装潢来看，他应该生活在此处他生活在丧尸的巢穴之中。
并且，丧尸对他似乎有一种惧怕，一句略带怒意的话而已，丧尸们居然齐齐离开了他能够威慑住丧尸。
再加上向南过于低的体温。
正常人类要是有这样的体温，人体细胞必然会产生冻结并引起死亡。
司灼隐隐产生了某种猜测。
或许，站在他面前煮蘑菇汤的少年并不是人类。
向南并不知道司灼在想什么，他正在认真仔细的将蘑菇切成小块，炒香，又把炒好的蘑菇放进果汁机中打匀，倒入圆锅中，倒水慢慢煮开。
他的水并不是从水龙头中取的，水资源匮乏，水龙头早已经取不出水了。
他是用一个司灼没有见过的器械，看起来是一个小机器人，按下按键，经过处理的净水就出来了，只是量并不多，因此煮开得也很快。
他撒上葱碎和胡椒，两碗浓稠的蘑菇汤端了出来。
向南将其中一碗蘑菇浓汤推给司灼，又从角落找出一盏由各种金属机械拼成的灯，放在两人中间，暖光投下来，有种异样的情调。
向南将勺子递给司灼，在他热切的目光中，司灼喝下了第一口。
即使怀疑向南的身份，司灼也并不担心向南会在食物里害他。
如果真要动手，不论是刚才的人工呼吸，还是涂药都有无数机会。
汤很好喝，蘑菇味道浓郁。
“很不错。”司灼说。
“那就好”向南在司灼对面坐好。
刚才取水的小机器人扭了过来，前臂往前伸，“嘎吱嘎吱”的递过来一个老旧通讯仪，一下一下的撞向南的小腿。
“不可以。”向南对它说话，然后又将通讯仪还给司灼，解释道，“我给他写了一道程序，它能够自主寻找匹配材料并告诉我，我会为他升级外观和配置。”
司灼接过通讯仪，疑惑“现在没有人写程序。”
“写程序”这个词早就在二十五世纪消失了。
停摆时代到来之前，人类进入高度文明阶段，量子计算机早已普及，程序根本不需要书写，而是由量子计算机穷极枚举，由智能系统挑选并进行自主学习。
至于现在末日里连生存都困难，没有人会有精力从头开始学一门计算机语言。
“是吗”向南看起来并不知情，他托腮，一边舀着蘑菇汤，一边说，“我不知道，我只是很无聊，我只有一个人，我需要找点事做。”
“话说。”向南想起遇到司灼之前听到的“滋滋”声，说道，“我就是被这台通讯仪弄醒的，所以我才会发现你，是电磁音么你当时在给谁发消息你发出去了么”
司灼的目光落在通讯仪上。
“没谁，没有。”他这么回答，片刻后，又补充一句，“没人接收，发不出去。”
向南眨了眨眼睛。
司灼的睫毛是敛下来的，在眼底投出一道阴影。
提起通讯仪和那条没发出的信息时，司灼看起来不大高兴。
向南不知道是为什么。
但是漂亮美人的不高兴是需要哄的，即使他们才认识不超过二十四小时。
向南蹭到司灼身边，像司灼刚刚抱他那样抱住司灼。
他说“你不要不高兴。”
冰凉的体温隔着衣服浸了进来，司灼伸出手，在向南头上揉了揉，然后去触碰他的脸颊，他像在摸一块冰。
“你为什么救我”司灼顺势问。
向南眨着乌黑明亮的眼睛，像是没有明白司灼的意思“因为我看到你了。”
“你太漂亮了，我不想你被那群很丑的丧尸欺负。”
向南回答得很真诚。
他并不像辛德尔那样虚伪，“漂亮”这个词在他的口中没有任何别的意思，只是一句单纯的夸赞。
他又指向窗外高耸入云的白塔“你是从那座塔里出来的么”
“是。”司灼回答。
“唔。”向南看起来只是随口一问，比起司灼的来历，他更关心另一件事。
向南突然靠近司灼，拇指搭在司灼的唇角，轻轻抹了抹。
他在唇角发现了一道小凹痕，像是有什么东西长久卡在那边留下的痕迹，如果不是特别近的看，是发现不了的。
“这是什么”向南问。
“唇环。”司灼说，“出来时弄丢了。”
向南眼睛一亮，就着这个距离抬起头。
他们靠得真的很近，司灼的呼吸几乎擦过他的鼻端，热腾腾的。
他在想象司灼戴上唇环的样子。
毫无征兆的，向南眼前忽然出现一道画面
他好像在浓浓迷雾中走了很久的路，混进成群结队的丧尸之中，穿越由机械和金属构成的城市，来到白塔前。
然后，他看到白塔顶端坐了一个人。
那人的年纪看起来不大，有一头漂亮的长发，他就这样垂着双腿坐在高处，摇摇欲坠，看起来那样脆弱又孤独。
以他的目力，是看不了那么远的，他应该是借助了工具。
所以他看得很清楚，他看到了他的唇环，还看到了那双墨蓝色的眼睛，看到了眼角的泪痣，和眼里深深的悲伤。
向南有些恍惚了。
脑中出现的画面分明十分遥远，可那双墨蓝色的眼睛却就在他面前。
他的拇指从司灼的唇角移开，抹在他的眼角上。
月光从窗外溢进来，勾出漂亮又虚幻的轮廓，那枚泪痣也变得柔和起来，像是坠在眼睫下的泪珠。
无法言说的情绪再次将他淹没，心尖是疼的。
“你看起来好像很不开心。”向南这么对司灼说。
可是刚说完，向南又哭了。
眼泪直接从眼眶滚了下来。
他的另一只手紧紧攥住司灼的袖口，淡淡水汽晨雾一样弥漫在眼睛里。
向南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他醒来很久了，可他只在司灼面前不对劲。
好奇怪啊
心里是空的。
好像有一件什么事还没做，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
“对不起，司灼。”向南将自己埋进司灼的怀里，声音哽咽，带着哭腔，又软又委屈，“我太奇怪了，我不知道为什么”
“我不想哭的，我想不起来”
温热的手在他头发上揉了揉。
然后，向南又听到司灼茫然无措的声音。
“你，你别哭啊。”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文很短的，应该不超过30字直接开始走感情线h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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