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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穿越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姜姜刚从摇摇晃晃的马车上苏醒。
这一次的处境,好像比上一次还要糟糕。
破破烂烂的马车,行驶在熙熙攘攘的京城大街上,车厢内部硬生生塞满了十多个女孩,双手反绑,一个个神情怯弱畏缩地挤在一块儿,就像是待宰的羊羔。
头好痛。
姜姜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先捋一捋、捋一捋事情的经过。
事情是这样的。
这是她第二次穿越,身穿,地点是城郊。
因为不辨方向,又不认路,姜姜她走了很久,走得口干舌燥。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一个坐在树墩子上抽着旱烟的女人,眼睛一亮,上前问路,顺便讨碗水喝。
女人很热情,就在一口气喝完这碗水不久之后,她就失去了意识。
这水有问题
这是她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就目前这个情况来看,她极有可能是遇到人贩子了。
姜姜试着动了动手腕。
好在手腕上的绳子绑得不是很紧,或许是因为这些女孩子全都是被家里卖掉的,想逃跑的只在少数。
姜姜稍微费了点儿劲,就很轻松地挣脱了绳子,抬头看了眼马车里的女孩们,女孩们睁大了眼,惊恐地看着她。
姜姜犹豫了一下,比了个嘘的姿势,艰难地在车厢中穿梭爬行,帮她们将绳子一个个解开。
“什么声音”马车外突然响起男人疑惑的嗓音。
姜姜和被解绳子的女孩子都僵住了,女孩下意识惊呼了一声。
“唔”
被姜姜眼疾手快地捂住。
冷汗几乎在这个时候都淌了下来,姜姜屏住呼吸等待了好像一秒、两秒
女人惊讶的嗓音适时响起,“咦有人被押去砍头呢。”
原来说的不是她们。
姜姜松了口气,回过神,又忍不住在心底吐槽起来。
不砍头什么的听上去也很惊悚好吗
虽然是第二次穿越了,但她果然还是不习惯这个杀人如砍瓜切菜的封建社会。
毕竟,第一次穿越的时候,她就是这么死的,被人一刀搠进心口,攮死了。
这不是什么多愉快的体验,每每想到这儿,姜姜就忍不住打寒颤。
牙人们还在聊天,姜姜迅速利用这段时间继续解绳子。
“那是贺大人一家吧”女人问。
“好像是。”
“谢大人可真狠呐,对自己朋友也下得去手。”
谢。
听到这个熟悉的字眼,姜姜解绳子的动作怔了怔,这是全凭身体本能的,下意识的动作。
“朋友前几年李复祖李大人,也算他半个老师了,还不是照样抄家”男人的嗓音压低了点儿,“这全京城谁不知道得罪了谢璋能有好果子吃以权谋私,公报私仇,左右逢迎、落井下石,只手遮天这样的事儿他干得还少吗”
“也不知道谢府要这些粗使丫鬟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哈,就谢璋他死了老婆的样子,还能渔色不成不是说凌将军他们塞的美人都退回来了么”
女人笑了一声,“说不定是真死了老婆。”
男人也笑了,”不过是这些年骄奢惯了,府里那点人手哪够他指使的,布个菜都不够这几个丫头到时候还得好好才能送过去,尤其是新捉的那个”
谢璋。
哪怕过了这么久,再听到这个名字,姜姜心里还是会泛起尖锐的疼痛。
只是,这两个人贩子说的话分开姜姜都能听得懂,为什么合在一起就听不懂了
他们的谢璋,是她认识的那个谢璋吗
姜姜心下迟疑。
听起来好像是个无恶不作,只手遮天的权臣。
是同名同姓吗
姜姜会有这样的反应是很正常的。
因为她第一次的穿越生涯,几乎就是围绕着“谢璋”两个字展开的,就连死,也是在去找方士的路上,遇到山匪,替谢璋挡了一刀。
第一次,她与一个和她同名同姓,容貌酷肖的少女卫姜灵魂互换,一个去了古代,一个去了现代。
而卫姜也正是谢家九郎谢璋的表妹。
这一场穿越个中的辛酸简直不能用三言两语来概括。
姜姜嘴唇微动,有些晃神。
简而言之就是,她穿越了,喜欢上了原主的哥哥谢璋。
谢家是大晋朝诗礼簪缨,钟鸣鼎食的名门望族。
她记忆中的谢璋是病骨支离、清冷如玉、外冷内热,重情重义,是个罹患沉疴痼疾却风华绝代的病美人。
病美人性格冷清,却唯独把原主当成亲妹妹疼爱,在日积月累的相处之下,她渐渐模糊了身份,误以为谢璋的疼惜是对她的。
这个表兄妹能成亲的社会背景似乎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在经过一番坚持不懈地倒贴之后,她被谢璋发现了身上最大的秘密。
她是个穿的,是个占据了卫姜身体的外来户。
她不是“阿姜”,她是“姜姜”。
如此一来,在谢璋眼里,她荒谬的、不容于世的,对哥哥的“非分之想”都有了答案。
谢璋无疑是一个好哥哥,他私底下冷静地谋划好了一切,找到了大晋朝最负盛名的方士。
只有驱散她这个外来的孤魂野鬼,真正的卫姜才能回到他身边。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姜姜结束了自己的第一次穿越。
本以为可以将古代发生的一切淡忘,可她没想到的是,她还会穿越第二次。
也就是眼前这一次,而这一次是身穿。
京城,谢府,同名同姓的可能性是很小的。
姜姜不知道距她“死”后到底过了多久,但听到人贩子话里透露出来的意思是,她们这一车厢的女孩子是要被卖去谢府当粗使丫鬟的,姜姜就当即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跑出去。
她向其他女孩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众人看了看她,却纷纷摇了摇头。
姜姜一愣,忽然明白过来。
她们和她不一样,她们是被家里卖掉的,有卖身契,粗使都是活契,她们还有机会还能回家探亲,更何况卖给谢府作粗使,总比随便嫁个庄稼汉或者与人为妾好,而她是一个无牵无挂的黑户。
看来是没有一个人能和她一起逃跑了。
姜姜也不气馁,小心翼翼地凑近车门。
其他女孩子看出来她的想法,俱都保持着安静,竟无一人出声向人贩子示警。
京城是整个大晋朝的经济政治文化中心,车水马龙,人流如织,走卒商贩与世家大族的车马混杂在一起,而前者往往要主动停下来给后者让路。
马车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堵在半道的。
找到机会了。
姜姜再一次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掀开车帘一角。
或许是因为前面有贺家长队等待押往刑场问斩的缘故,马车堵得几乎是纹丝不动。
贺家也是书香门第,十多个男男女女,气质风度都是上上佳的,此刻却衣衫褴褛,神情木然地如牲畜般被驱赶前进。
为首的是一个须发洁白的老人,眉目镇定,他身边的男人,应该是他的长子贺从霖,贺从霖带着手镣脚铐,沉默地扶着老父前行。
或许是曾在朝为官的缘故,这些士卒到底还是给了他们几分体面。
姜姜收回目光,看到男人甩着马鞭,女人抽着旱烟,这不耐地一边等待一边闲谈,趁着两人的注意力都没有放在自己身上,姜姜鼓起勇气一跃而下
跑
落地的刹那间,来不及辨别方向,她立刻不管不顾地拔腿狂奔
咚
这一声动静终于吸引了男人和女人的注意力,两个人愣了一下,面色大变地丢了马鞭、旱烟,朝她追了过去
心跳如擂。
这种情况下,姜姜也管不了这么多,几乎使出了还在学校跑800米的力气,紧接着她就迎头撞上了什么东西。
姜姜险像横生地穿梭在马车间,飞快地寻找着能够藏身的地方。
“哪来的贱民”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长长的怒喝,紧跟着,一道细长的鞭子便劈头盖脸地落了下来。
刚追来的男女齐齐一怔,投鼠忌器,倒是不敢上前。
因为,
女人迟疑道“那是陆家的车驾”
姜姜大脑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闪开的,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鞭子已经贴着面颊擦过,留下一道滚烫的热意。
她飞快爬起来,正要继续跑,却被貌似是护卫的人一把拽住头发,对方的嗓音向惊雷一样在耳畔跳
“冲撞了陆家的车驾还想跑”
陆家。
定远侯府
是陆长策
又是两个熟悉的字眼猝不及防地跳入耳朵里。
姜姜这个时候疼得眉头都皱成了一团,来不及想这么多,下意识想张嘴反驳。
对方却又扬起了鞭子。
姜姜
大哥有话好好说这么着急动手做什么
“住手。”一道温和的,如清泉般的嗓音及时响起,解救姜姜于水火之中。
护卫迟疑了一瞬,收起了鞭子,“三娘子。”
车帘被掀开一角,露出一个窈窕的身影。
杏眼桃腮的少女双手交叠坐在车厢中央,此刻眉头却微微拧起,一副不大高兴的样子。
“好端端的,你打人做什么”
转过目光,视线正好与姜姜撞了个正着。
姜姜清楚地看到了车厢里的少女一怔,脸上露出个惊讶至极的表情。
迟疑道“卫、姜”
等等,她认识她吗
不对。
很快,姜姜就又反应过来,她与卫姜容貌酷肖,少女口中的卫姜,应该是已经回到谢璋身边的,原主卫姜。
她这张脸。
姜姜摸了摸自己的脸,大感危机。
还有这个情况。
想解释根本解释不清
虽然她不认识面前这个好心的女孩,当车厢里那个陆氏的家纹姜姜还是记得的。
毕竟,她差一点,差一点就嫁给了定远侯小侯爷陆长策。
少女衣着华丽,应该和陆长策脱不了干系。
第二次穿越,她一点都不想和当初的故人有任何牵扯。
匆忙避开少女的视线道了声谢,姜姜转身就跑,飞快地混入了拥挤的人潮中。
好险。
一路走走停停,确定自己已经消失在了陆家车驾的视线范围之内,姜姜这才松了口气。
咬了咬下唇,随便找了个店铺台阶坐下,修整。
刚刚经历过生死一刻,她的太阳穴这个时候还在突突直跳。
她又穿越了。
姜姜心乱如麻地看着面前人来人往的长街,众人探寻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她这一身校服长外套长裤上。
还是最地狱的身穿没有户口的那种
接下来她要怎么办
她、她还能回去吗她还没高考呢
“奇怪。”陆琼度皱了皱眉,收回视线,忍不住喃喃自语,“那不是卫姜吗”
刚刚那个女孩子的长相、眉眼,正是谢家的那个卫姜啊。
要说卫姜,如今可正是京城里风头最盛的贵女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有个只手遮天的权臣哥哥谢璋。
陆琼度和卫姜只有过几面之缘,说过几句话。只知道她差点儿和大哥陆长策成亲,至于这门亲事为什么没成她就不知道了。
她怎么会在这里还穿得这样古怪这么狼狈
难道刚刚那个女孩子不是卫姜只是长得像
“娘子。”随行的丫鬟惊讶道,“刚刚那个姑娘似乎落了东西在地上。咦好奇怪的东西”
陆琼度“什么东西拿给我看看”
“看什么”一个冷清如击冰叩玉般的嗓音响起。
“策哥”陆琼度扬起眉头,露出个笑,惊讶地站起身,望向车厢旁一个劲瘦挺拔的身影,“你回来了”
来人竟生得十分年轻,眉眼依稀可见少年的冷俏风流。
一副琼树玉芝的样貌,本应该是金铃驱犬,寻欢柳巷的贵公子。
可他却显得那么沉默,那么冷硬。
唇线紧抿,左眼眼皮一道寸长的刀疤尤为怵目惊心,小麦色的肌肤有种被边关风沙刀火磨砺出的落拓不羁,又冷又野。
毕竟那是陆长策,如今的定远侯。
据说他孩提时随老定远侯出征,日日与狼为伴。
据说他少年时不论寒暑,日日苦练,就是为了能一击毙命,砍下鞑靼的头颅来报效边关。
据说定远侯府满门忠烈殒命于拒马关,只活下来他一个,翻出尸山血海,啃草根卧冰雪。他已经走不动,他几乎是爬回去求援的,凌将军赶到的时候,少年已经昏死过去,待擦洗干净,才发现他浑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势二十余处,血几乎流干。
据说他父兄战死,亲朋俱亡,如今已无欲无求。
刚从高头骏马上翻身而下,陆长策半垂着眼,随手就要将马鞭往身后丢。
陆琼度“是这样的,刚刚,有人冲撞了咱家的马车,是个姑娘,容貌竟然和卫姜有七八分相似,你说奇怪不奇怪”
“喏这个就是她掉的东西了。”
卫姜。
陆长策手微微一顿,自打姜姜那件事发生后,他已经有意识地许久未曾和卫姜接触。像是野兽下意识地躲避危险的,会让自己受伤的事物。
低头看了眼陆琼度摊开的掌心,一双墨眉拧紧了点儿。
实在是因为陆琼度掌心的那个小东西实在太过古怪了点儿。
看上去好像是个黄色的耗子
“可惜走远了,咱们又得赶紧到谢璋府上去,不然我一定叫她来问个话。”陆琼度说,“这个东西还没还她呢。”
收回了原本要丢出去的马鞭,握在了掌心,陆长策翻身上马,摇摇头道“不远,给我,我去还。”,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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