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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奔到姜姜面前时,卫姜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又有点儿害羞地往后倒退了一步。
只眨着杏眼好奇地打量着姜姜。
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也穿回来了??”
面前的少女乌发雪肤,穿着件白绫袄子,豆绿色春梅百花裙,眉眼温婉动人,手掌盏琉璃灯,俏生生站在灯下笑,十分符合古代仕女的形象。
但这位古代仕女一开口就是“你也穿回来了?”实在有点儿穿越。
姜姜曾经以为自己看到卫姜会很不自在,毕竟她曾经占据了她的身体,还看上了她哥。
但此刻除了好奇,就是亲切,一股无来由的,浓浓的亲切。
两个女孩子就像是两只蜗牛,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彼此的触角。
“你……我们……”卫姜眉眼一弯,笑起来,白皙的小脸微微泛红,“我们长得真的好像。”
“姜姜你什么时候穿过来的?你能适应吗?你现在住在哪儿?”可能是觉察到自己问题太多,忙闭上嘴,脸又红了个透。
姜姜竟也被传染得脸上有点儿发烫。
卫姜和她长得真的太像了,真人站在面前堪比照镜子,不过对方明显是高配版大家闺秀的她。
好在卫姜表现得比她更害羞,像只有着柔软羽毛的小雀儿。
姜姜被萌倒了,忽然间也就有了胆气,气焰高涨,眉眼弯弯道:“……穿过来没两个月,还好,之前来过,我住金鱼巷那边。”
卫姜越不好意思直视她,姜姜就越忍不住想调戏她。
还是季澄十分受不了她俩大眼瞪小眼,脸红得像个番茄,一把将卫姜给拽过来,“你怎么摸到这里来的?”
卫姜磕磕绊绊:“我刚从席上溜出来。”
季澄:“可别让你哥知道。”
卫姜有些不满地鼓起脸:“席差不多都散了,还有不准这么说我哥。”
少女嗓音本来就清软,一口一个“哥”叫得活泼又自然,透出一股显而易见的亲昵。
姜姜略一晃神,心里涌上了股很莫名的感觉,竟有点儿落寞。
这并非她对谢璋还旧情难忘,其实从刚穿越起她就很羡慕卫姜能有个哥哥。
而她只有个弟弟。
当初爸妈为了生二胎弟弟,特地把她放到了乡下姥姥姥爷家寄养。
等到初中,她才回到这个小家庭。
她在这个家庭里一向格格不入。
季澄嗤笑:“得了吧,要让他知道我把你偷出去看星星,明天老子又得玩完,还不如趁背后多吐槽他两句。”
“你们打算干什么?”姜姜收回注意力,懵懵懂懂问。
触及姜姜好奇的视线,卫姜脸又红了:“今天是我的生辰。季澄要带我出去看星星。”
季澄揉着少女乌黑的脑袋,勾着唇角笑道:“不是你想看星星吗?不想闷在府上了吗?”
姜姜大概明白了过来。
有过现代的经历后,就连卫姜也不想像小鸟一样整天被关在笼子里过生日,两人这是趁着生辰偷溜出去约会呢。
不知道为什么,姜姜她立刻就想到了句名歌词。
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姜姜嘴角默默一抽,第一次见面就被喂了一嘴狗粮什么的!
卫姜很敏锐地意识到姜姜的不对劲,关切问,“姜姜,你脸好白?是冻着了么?”
“怎么穿这么少。”卫姜蹬蹬蹬跑到她面前。
姜姜这才意识到卫姜怀里还抱着两件斗篷。少女眉目很认真地抖落开一件杏色的斗篷,“这个给你。”
姜姜愣了一下,不知所措:“……我不用。”
“啧。”推辞间,季澄一把拉住卫姜的手,代替她将斗篷塞到姜姜怀里,“拿着吧。”
又道:“姜姜,这回人多眼杂方便溜出去,时间紧迫,来不及了,下回咱们再说啊。”
卫姜急眼:“诶季澄你干嘛!我还没说完呢!”
不等卫姜开口,季澄拽着卫姜就往外走。急得卫姜睁大了眼打他,又忙红着小脸转头和姜姜道别兼道歉。
“姜姜,真不好意思,我、我下次再去金鱼巷找你玩儿!!”
两个小情侣打打闹闹地走了,夜风中送来季澄清朗慵懒的笑意。
“来咬我啊。”
又是卫姜怒气鼓鼓的骂道:“季澄,你不要脸!”
姜姜抱着斗篷,傻傻地站在原地。
……她是不是真的误入了什么甜文小说啊。
刚才在厨房里帮忙,累了一身的汗,风一吹,薄薄的布料紧贴着肌肤,还真的有点儿冷。
但披上是不可能披上的。
姜姜看着手上做工精致的杏色斗篷,她才出了一身的汗,完全不好意思往自己身上披,再说了,披了也解释不清。
正当姜姜正犯愁,要怎么处置这斗篷的时候。廊下又传来丫鬟脆生生的嗓音。
“诶呀!娘子你怎么在这儿!!”
两个丫鬟拥着一位美妇人惊讶地看着她。
这个美妇人是……薛氏?!
哪怕这么多年没见,姜姜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位美妇人。
薛氏看上去一点儿都没变老,可能是谢璋有出息,连带着谢府也重振了昔日的荣光,人逢喜事精神爽,薛氏这些年眉眼带笑,十分风光。
姜姜:……今天晚上是什么你方唱罢我登场的认亲大会吗?
薛氏在廊下冲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她现在转头就跑还来不来得及?
明显是不行的。
她一跑,难保那两个丫鬟不会追。
一追,一找,说不定卫姜溜出去看星星的事儿就得暴露。
从小到大她就不会拒绝人。
没办法,姜姜只好抱着斗篷在廊下距离薛氏几丈之外站定了,嗯!随机应变,敌不动我不动!
“阿姜?”薛氏端详了一下,笑道,“好端端地,怎么逛到这里来了?”
可能是夜里也没怎么看清,而她和卫姜身量、样貌基本一样,竟也没认出来。
“累了吧?刚才看你在席上就有点儿,九郎也累了。”薛氏转过身,朝两个丫鬟嘱咐了点儿什么,又笑道:“九郎方才还叫你呢,对了,这药你顺便给他送过去吧。”
“忙了这么久才散宴,药都还没来得及喝。”
其中一个丫鬟端着漆盘走下来,盘中一碗黑乎乎的药汁。
丫鬟满面笑容,脆生生道:“娘子,这药又得麻烦你给九郎送去了。”
想到要给谢璋送药,姜姜不太情愿,没动,内心却在疯狂os:……她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去啊。”薛氏不解地催促了她一下。
姜姜大囧:“我……”
薛氏含笑:“我什么我?还不快去?别叫你哥等着了。”
可问题是她根本不是卫姜啊!!
她要是承认这事儿那就只能坑了卫姜和季澄。姜姜语塞了半天,也没好意思说出自己不是卫姜这事儿来。
就这样,被迫赶鸭子上架,姜姜晕头转向地跟着小丫鬟一路走到了“考槃居”前。
谢璋竟然还住在“考槃居”。
进门前,姜姜观察了一遍周边环境。
和她离开前几乎没有任何差别,谢璋院子里那些花草树木还是当时她修整过的模样。
跑也跑不掉了,只能寄希望于谢璋他眼瘸,认不出来她和卫姜之间的差别吧。
稍微扒拉了一下头发,手背用力抹掉了今天出门特地涂的口脂,努力往卫姜清纯可人的画风靠拢……
可是,当柔和昏黄的灯光照映出那道披衣执卷的清瘦人影时,
姜姜立刻涌起一股强烈的、拔腿就跑的冲动。
……
丫鬟领她到门前,也不进去了。
笑道:“喏,娘子,只能麻烦您送进去了。”
“你不送?”姜姜迷惘抬眼,问了个很二缺的问题。
丫鬟却好像有点儿怕谢璋:“奴婢哪敢去打搅九郎呀。”
谢璋他这几年到底成长了个什么奇行种?官场也怕,民间也怕,府上也怕。
还有橝枝呢?
姜姜犹疑,她不是一直跟在谢璋身边伺候的呢,怎么没看到橝枝?
“其实……九郎人好,咱们下人也是看在眼里的。”丫鬟想了想,又犹豫地补充了一句道,“但,就是看着怵得慌。娘子你也知道的。”
门被推开,没办法,姜姜深吸了一口气,埋着头,努力压低自己的存在感。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谢璋白色的衣角,垂落在地。
他身上只披了件苍青色的外袍,或许是因为不喜宴席上的味道,一散宴便又沐浴净身,未束发,如瀑乌发垂落腰际。
骨节分明的手捧着一卷书卷。
眉尖稍稍剔起。
面色洁白得像皎月,眉眼冷彻的像寒星,秀丽肃杀。灯火微漾间,像是柔美至极的梦境,若非梦中,怎会有这容色宛如神仙般的男子。
听到动静,谢璋头也不抬,“放那儿吧。”
姜姜端着碗左右看了一眼,周围没放碗的地方,唯一能放的就是谢璋面前这张案几。
可她本能地不想离谢璋太近。
这一迟疑间,她好像能感觉到谢璋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姜姜心跳如擂,
被认出来了?不会吧?
赶紧把头又埋低了点儿。
神奇的是,谢璋好像真的没认出她来。
只这一瞬,那既冷淡如冰,又滚烫如火,仿佛能洞察人心的视线便移开了。
姜姜全身僵硬地把药碗放在了案几上,心底松口气,转身正要开溜。
谢璋蹙眉:“笔给我。”
姜姜抓了一支笔递过去。
可谢璋似乎还没消停:“炭盆撤了,太热。”
他在家里的时候都是这么支使卫姜的吗??可谢璋的口气是如此理所应当,眼睫甚至都没动一下,差使起人来显得如此自然、淡然。
姜姜瞠目结舌,怕掉马不敢吭声,又蹭到桌前倒了杯茶水,浇灭了炭盆。
本以为终于能退下了,谢璋忽又道:“衣服。”
姜姜差点儿就问他是不是没长手了!
可她忽然看到了谢璋的手,右手执卷,左手缠着绷带,眼下略显疲态,眉尖紧蹙。
显然是这几日被病痛折磨得不清,今次又要主持宴会,往来应酬,左手在酒楼内伤不能动,实在是操劳得不轻。
姜姜她一直很难拒绝病人,因为这会让她联想到姥姥姥爷。
她是跟在姥姥姥爷身边儿长大的,知道家里的降压药、速效救心丸都放在哪里,也知道要如何照顾糖尿病人。
或者说,其实不止病人,姜姜懵懂地意识到,她根本是很难拒绝任何一个人才对,从小她就怕爸妈会不喜欢她,怕转学的同学会不喜欢她。
努力扮演着卫姜的人设不崩塌,姜姜挨到谢璋身边。
一股冷香霎时间将她包围,似乎还夹杂着沐浴之后淡淡的皂角味道,谢璋的气息太浓烈,姜姜犹豫了半秒,果断扯下了他的外袍,迅速后退了半步。
未曾想,谢璋纤长的眼睫低覆下来,“药。”
她不是已经把药端给他了吗?姜姜彻底困惑了。
难道端得还不够近?
等等。
一个念头如惊雷般从脑海里滚过。
谢璋该不会要她喂吧???
薛氏刚刚说什么来着,姜姜迟疑地扯了扯袖口。
“这药又得麻烦你给九郎送去了”?
看来卫姜已经不是第一次给谢璋送药了……
难道说谢璋他手受伤的这段时间一直是卫姜在喂药不成?这么亲密真的没关系?季澄不介意吗?
她也不太清楚软妹卫姜和谢璋之间是个什么相处模式,或许真的是这种小棉袄无微不至的贴心风格。
一想到谢璋叫卫姜喂药,姜姜心里就有点儿生气,大男人好意思支使人家小姑娘。
她就知道谢璋他一直有点儿大男子主义,之前就想把她□□成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大家闺秀,卫姜的确就是他心目中的那一卦妹妹。
狠狠抿紧了唇,姜姜恶向胆边生,端起药碗舀了一勺药就往谢璋嘴边怼。
喝,喝不死丫的。
但下一秒,姜姜就知道自己错了。
谢璋似乎也没料想到她竟然敢上手喂他,抬起了眼。
瓷勺恰恰撞进了他嘴里。
乌黑的眼,与她四目相对。
谢璋冷冷地看着她,一滴褐色的药汁顺着薄唇滑落,或许是刚刚烧着炭盆的确有些热,苍白的脸色泛着淡淡的酡红魅色。薄薄的唇角似乎也被勺子撞得微微发红。
眼里浮漾着飘忽不定的烛火,闪动着令人心悸的光。
烛花哔剥。
姜姜举着勺子忽然感到自己也开始热了,油然而生一阵慌乱,下意识地拽了一把勺子。
没拽动。
谢璋好像咬住了勺子,冷睨着她。
那一刻,姜姜不知所措,以至于手脚都有些发软,好像谢璋咬住的不是勺子,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她松开了手,转身就想跑。
却被一把攥住了手腕,力道之巨令她差点儿跌倒在谢璋怀里。
好在危急关头,姜姜硬生生顽强地改换了个姿势!!
取而代之的是她“噗通”跪倒在了谢璋松青色的裤子下。
来了个“给您拜年嘞”。
这个姿势糟糕暧昧得根本没比摔在他怀里好多少。
谢璋:“……”
望着跪倒在自己腿—间的少女,谢璋呼吸都略显凝滞,不自在地并了并腿,僵硬地一把推开了她脑袋。
姜姜能感觉到谢璋微凉的指尖扶在她脑袋上顿了顿,松开了她。
随之,是勺子“叮咚”落在桌面的声音。
“……你还知道回来?”
谢璋垂着眼,不知为何却没直视她的脸。
冷淡的嗓音一字一顿,如水激石鸣,散珠落盘,敲在了姜姜心扉上,惹得她咬了咬嘴唇,战栗的同时总算觉察出了盲点。
谢璋他难道是故意的!!
难不成自打她进门起他就认出她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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