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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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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我……”奔到姜姜面前时,卫姜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又有点儿害羞地往后倒退了一步。

    只眨着杏眼好奇地打量着姜姜。

    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也穿回来了??”

    面前的少女乌发雪肤,穿着件白绫袄子,豆绿色春梅百花裙,眉眼温婉动人,手掌盏琉璃灯,俏生生站在灯下笑,十分符合古代仕女的形象。

    但这位古代仕女一开口就是“你也穿回来了?”实在有点儿穿越。

    姜姜曾经以为自己看到卫姜会很不自在,毕竟她曾经占据了她的身体,还看上了她哥。

    但此刻除了好奇,就是亲切,一股无来由的,浓浓的亲切。

    两个女孩子就像是两只蜗牛,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彼此的触角。

    “你……我们……”卫姜眉眼一弯,笑起来,白皙的小脸微微泛红,“我们长得真的好像。”

    “姜姜你什么时候穿过来的?你能适应吗?你现在住在哪儿?”可能是觉察到自己问题太多,忙闭上嘴,脸又红了个透。

    姜姜竟也被传染得脸上有点儿发烫。

    卫姜和她长得真的太像了,真人站在面前堪比照镜子,不过对方明显是高配版大家闺秀的她。

    好在卫姜表现得比她更害羞,像只有着柔软羽毛的小雀儿。

    姜姜被萌倒了,忽然间也就有了胆气,气焰高涨,眉眼弯弯道:“……穿过来没两个月,还好,之前来过,我住金鱼巷那边。”

    卫姜越不好意思直视她,姜姜就越忍不住想调戏她。

    还是季澄十分受不了她俩大眼瞪小眼,脸红得像个番茄,一把将卫姜给拽过来,“你怎么摸到这里来的?”

    卫姜磕磕绊绊:“我刚从席上溜出来。”

    季澄:“可别让你哥知道。”

    卫姜有些不满地鼓起脸:“席差不多都散了,还有不准这么说我哥。”

    少女嗓音本来就清软,一口一个“哥”叫得活泼又自然,透出一股显而易见的亲昵。

    姜姜略一晃神,心里涌上了股很莫名的感觉,竟有点儿落寞。

    这并非她对谢璋还旧情难忘,其实从刚穿越起她就很羡慕卫姜能有个哥哥。

    而她只有个弟弟。

    当初爸妈为了生二胎弟弟,特地把她放到了乡下姥姥姥爷家寄养。

    等到初中,她才回到这个小家庭。

    她在这个家庭里一向格格不入。

    季澄嗤笑:“得了吧,要让他知道我把你偷出去看星星,明天老子又得玩完,还不如趁背后多吐槽他两句。”

    “你们打算干什么?”姜姜收回注意力,懵懵懂懂问。

    触及姜姜好奇的视线,卫姜脸又红了:“今天是我的生辰。季澄要带我出去看星星。”

    季澄揉着少女乌黑的脑袋,勾着唇角笑道:“不是你想看星星吗?不想闷在府上了吗?”

    姜姜大概明白了过来。

    有过现代的经历后,就连卫姜也不想像小鸟一样整天被关在笼子里过生日,两人这是趁着生辰偷溜出去约会呢。

    不知道为什么,姜姜她立刻就想到了句名歌词。

    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姜姜嘴角默默一抽,第一次见面就被喂了一嘴狗粮什么的!

    卫姜很敏锐地意识到姜姜的不对劲,关切问,“姜姜,你脸好白?是冻着了么?”

    “怎么穿这么少。”卫姜蹬蹬蹬跑到她面前。

    姜姜这才意识到卫姜怀里还抱着两件斗篷。少女眉目很认真地抖落开一件杏色的斗篷,“这个给你。”

    姜姜愣了一下,不知所措:“……我不用。”

    “啧。”推辞间,季澄一把拉住卫姜的手,代替她将斗篷塞到姜姜怀里,“拿着吧。”

    又道:“姜姜,这回人多眼杂方便溜出去,时间紧迫,来不及了,下回咱们再说啊。”

    卫姜急眼:“诶季澄你干嘛!我还没说完呢!”

    不等卫姜开口,季澄拽着卫姜就往外走。急得卫姜睁大了眼打他,又忙红着小脸转头和姜姜道别兼道歉。

    “姜姜,真不好意思,我、我下次再去金鱼巷找你玩儿!!”

    两个小情侣打打闹闹地走了,夜风中送来季澄清朗慵懒的笑意。

    “来咬我啊。”

    又是卫姜怒气鼓鼓的骂道:“季澄,你不要脸!”

    姜姜抱着斗篷,傻傻地站在原地。

    ……她是不是真的误入了什么甜文小说啊。

    刚才在厨房里帮忙,累了一身的汗,风一吹,薄薄的布料紧贴着肌肤,还真的有点儿冷。

    但披上是不可能披上的。

    姜姜看着手上做工精致的杏色斗篷,她才出了一身的汗,完全不好意思往自己身上披,再说了,披了也解释不清。

    正当姜姜正犯愁,要怎么处置这斗篷的时候。廊下又传来丫鬟脆生生的嗓音。

    “诶呀!娘子你怎么在这儿!!”

    两个丫鬟拥着一位美妇人惊讶地看着她。

    这个美妇人是……薛氏?!

    哪怕这么多年没见,姜姜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位美妇人。

    薛氏看上去一点儿都没变老,可能是谢璋有出息,连带着谢府也重振了昔日的荣光,人逢喜事精神爽,薛氏这些年眉眼带笑,十分风光。

    姜姜:……今天晚上是什么你方唱罢我登场的认亲大会吗?

    薛氏在廊下冲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她现在转头就跑还来不来得及?

    明显是不行的。

    她一跑,难保那两个丫鬟不会追。

    一追,一找,说不定卫姜溜出去看星星的事儿就得暴露。

    从小到大她就不会拒绝人。

    没办法,姜姜只好抱着斗篷在廊下距离薛氏几丈之外站定了,嗯!随机应变,敌不动我不动!

    “阿姜?”薛氏端详了一下,笑道,“好端端地,怎么逛到这里来了?”

    可能是夜里也没怎么看清,而她和卫姜身量、样貌基本一样,竟也没认出来。

    “累了吧?刚才看你在席上就有点儿,九郎也累了。”薛氏转过身,朝两个丫鬟嘱咐了点儿什么,又笑道:“九郎方才还叫你呢,对了,这药你顺便给他送过去吧。”

    “忙了这么久才散宴,药都还没来得及喝。”

    其中一个丫鬟端着漆盘走下来,盘中一碗黑乎乎的药汁。

    丫鬟满面笑容,脆生生道:“娘子,这药又得麻烦你给九郎送去了。”

    想到要给谢璋送药,姜姜不太情愿,没动,内心却在疯狂os:……她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去啊。”薛氏不解地催促了她一下。

    姜姜大囧:“我……”

    薛氏含笑:“我什么我?还不快去?别叫你哥等着了。”

    可问题是她根本不是卫姜啊!!

    她要是承认这事儿那就只能坑了卫姜和季澄。姜姜语塞了半天,也没好意思说出自己不是卫姜这事儿来。

    就这样,被迫赶鸭子上架,姜姜晕头转向地跟着小丫鬟一路走到了“考槃居”前。

    谢璋竟然还住在“考槃居”。

    进门前,姜姜观察了一遍周边环境。

    和她离开前几乎没有任何差别,谢璋院子里那些花草树木还是当时她修整过的模样。

    跑也跑不掉了,只能寄希望于谢璋他眼瘸,认不出来她和卫姜之间的差别吧。

    稍微扒拉了一下头发,手背用力抹掉了今天出门特地涂的口脂,努力往卫姜清纯可人的画风靠拢……

    可是,当柔和昏黄的灯光照映出那道披衣执卷的清瘦人影时,

    姜姜立刻涌起一股强烈的、拔腿就跑的冲动。

    ……

    丫鬟领她到门前,也不进去了。

    笑道:“喏,娘子,只能麻烦您送进去了。”

    “你不送?”姜姜迷惘抬眼,问了个很二缺的问题。

    丫鬟却好像有点儿怕谢璋:“奴婢哪敢去打搅九郎呀。”

    谢璋他这几年到底成长了个什么奇行种?官场也怕,民间也怕,府上也怕。

    还有橝枝呢?

    姜姜犹疑,她不是一直跟在谢璋身边伺候的呢,怎么没看到橝枝?

    “其实……九郎人好,咱们下人也是看在眼里的。”丫鬟想了想,又犹豫地补充了一句道,“但,就是看着怵得慌。娘子你也知道的。”

    门被推开,没办法,姜姜深吸了一口气,埋着头,努力压低自己的存在感。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谢璋白色的衣角,垂落在地。

    他身上只披了件苍青色的外袍,或许是因为不喜宴席上的味道,一散宴便又沐浴净身,未束发,如瀑乌发垂落腰际。

    骨节分明的手捧着一卷书卷。

    眉尖稍稍剔起。

    面色洁白得像皎月,眉眼冷彻的像寒星,秀丽肃杀。灯火微漾间,像是柔美至极的梦境,若非梦中,怎会有这容色宛如神仙般的男子。

    听到动静,谢璋头也不抬,“放那儿吧。”

    姜姜端着碗左右看了一眼,周围没放碗的地方,唯一能放的就是谢璋面前这张案几。

    可她本能地不想离谢璋太近。

    这一迟疑间,她好像能感觉到谢璋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姜姜心跳如擂,

    被认出来了?不会吧?

    赶紧把头又埋低了点儿。

    神奇的是,谢璋好像真的没认出她来。

    只这一瞬,那既冷淡如冰,又滚烫如火,仿佛能洞察人心的视线便移开了。

    姜姜全身僵硬地把药碗放在了案几上,心底松口气,转身正要开溜。

    谢璋蹙眉:“笔给我。”

    姜姜抓了一支笔递过去。

    可谢璋似乎还没消停:“炭盆撤了,太热。”

    他在家里的时候都是这么支使卫姜的吗??可谢璋的口气是如此理所应当,眼睫甚至都没动一下,差使起人来显得如此自然、淡然。

    姜姜瞠目结舌,怕掉马不敢吭声,又蹭到桌前倒了杯茶水,浇灭了炭盆。

    本以为终于能退下了,谢璋忽又道:“衣服。”

    姜姜差点儿就问他是不是没长手了!

    可她忽然看到了谢璋的手,右手执卷,左手缠着绷带,眼下略显疲态,眉尖紧蹙。

    显然是这几日被病痛折磨得不清,今次又要主持宴会,往来应酬,左手在酒楼内伤不能动,实在是操劳得不轻。

    姜姜她一直很难拒绝病人,因为这会让她联想到姥姥姥爷。

    她是跟在姥姥姥爷身边儿长大的,知道家里的降压药、速效救心丸都放在哪里,也知道要如何照顾糖尿病人。

    或者说,其实不止病人,姜姜懵懂地意识到,她根本是很难拒绝任何一个人才对,从小她就怕爸妈会不喜欢她,怕转学的同学会不喜欢她。

    努力扮演着卫姜的人设不崩塌,姜姜挨到谢璋身边。

    一股冷香霎时间将她包围,似乎还夹杂着沐浴之后淡淡的皂角味道,谢璋的气息太浓烈,姜姜犹豫了半秒,果断扯下了他的外袍,迅速后退了半步。

    未曾想,谢璋纤长的眼睫低覆下来,“药。”

    她不是已经把药端给他了吗?姜姜彻底困惑了。

    难道端得还不够近?

    等等。

    一个念头如惊雷般从脑海里滚过。

    谢璋该不会要她喂吧???

    薛氏刚刚说什么来着,姜姜迟疑地扯了扯袖口。

    “这药又得麻烦你给九郎送去了”?

    看来卫姜已经不是第一次给谢璋送药了……

    难道说谢璋他手受伤的这段时间一直是卫姜在喂药不成?这么亲密真的没关系?季澄不介意吗?

    她也不太清楚软妹卫姜和谢璋之间是个什么相处模式,或许真的是这种小棉袄无微不至的贴心风格。

    一想到谢璋叫卫姜喂药,姜姜心里就有点儿生气,大男人好意思支使人家小姑娘。

    她就知道谢璋他一直有点儿大男子主义,之前就想把她□□成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大家闺秀,卫姜的确就是他心目中的那一卦妹妹。

    狠狠抿紧了唇,姜姜恶向胆边生,端起药碗舀了一勺药就往谢璋嘴边怼。

    喝,喝不死丫的。

    但下一秒,姜姜就知道自己错了。

    谢璋似乎也没料想到她竟然敢上手喂他,抬起了眼。

    瓷勺恰恰撞进了他嘴里。

    乌黑的眼,与她四目相对。

    谢璋冷冷地看着她,一滴褐色的药汁顺着薄唇滑落,或许是刚刚烧着炭盆的确有些热,苍白的脸色泛着淡淡的酡红魅色。薄薄的唇角似乎也被勺子撞得微微发红。

    眼里浮漾着飘忽不定的烛火,闪动着令人心悸的光。

    烛花哔剥。

    姜姜举着勺子忽然感到自己也开始热了,油然而生一阵慌乱,下意识地拽了一把勺子。

    没拽动。

    谢璋好像咬住了勺子,冷睨着她。

    那一刻,姜姜不知所措,以至于手脚都有些发软,好像谢璋咬住的不是勺子,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她松开了手,转身就想跑。

    却被一把攥住了手腕,力道之巨令她差点儿跌倒在谢璋怀里。

    好在危急关头,姜姜硬生生顽强地改换了个姿势!!

    取而代之的是她“噗通”跪倒在了谢璋松青色的裤子下。

    来了个“给您拜年嘞”。

    这个姿势糟糕暧昧得根本没比摔在他怀里好多少。

    谢璋:“……”

    望着跪倒在自己腿—间的少女,谢璋呼吸都略显凝滞,不自在地并了并腿,僵硬地一把推开了她脑袋。

    姜姜能感觉到谢璋微凉的指尖扶在她脑袋上顿了顿,松开了她。

    随之,是勺子“叮咚”落在桌面的声音。

    “……你还知道回来?”

    谢璋垂着眼,不知为何却没直视她的脸。

    冷淡的嗓音一字一顿,如水激石鸣,散珠落盘,敲在了姜姜心扉上,惹得她咬了咬嘴唇,战栗的同时总算觉察出了盲点。

    谢璋他难道是故意的!!

    难不成自打她进门起他就认出她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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