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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陈敛直言所求, 尚申对他的态度可谓转变迅速,不仅再无先前的傲慢之态,连一言一行也愈发地亲近恭敬。
姜铭看在眼里直觉刺目, 老将军对外人何时有过这般笑颜, 现下, 他分明是把陈敛当作侯府的未来女婿来对待。
眼见回京之事不可再拖, 姜铭手握着陈敛亲写下的求赏封函, 当即只觉灼手, 尚申更是常留身侧几番言劝,姜铭左右思虑, 挨不过大势所趋,最终还是手持封函,带上归朝人马浩浩汤汤南返京都。
姜铭一行人脚程很快,不到半月便已临近京城。
离城门大致还有数十里的地方,姜铭忽而将队伍叫停,随后吩咐兵将原地休整,而他自己则暗中换下将军戎装, 身着常服,一番伪装, 打算先行潜入城内。
尚申见状, 忙忧心说道,“世子此举冒险, 带兵回京须得首先面见圣上,禀告军情, 若被旁人所察世子暗潜入城,竟先回了侯府,恐怕会授人以把柄。”
姜铭自知轻重, 当下却是决心已定,“进宫门以前,我必须见娆儿一面,亲自求证真相,否则北顷王求娶娆儿的封函,我如何能放心亲呈于陛下”
“可”
姜铭摆摆手阻了尚申的话,“老将军不必多言,你且留下主持局面,定要为我争取两个时辰。”
说完,姜铭骑上随侍牵来的马,朝着京门方向,挥鞭扬长而去。
自先前姜娆闻听前线紧急情报,急火攻心晕倒过一回后,姜元庭便避讳在家中谈及前线征战话题。
当时,姜娆不知陈敛中箭的后续,急得彻底慌了神,于是那次不忍一时冲动,亲自去寻了母亲,还含蓄地说明自己与陈敛私下有些交情。
因着这套说辞,后来她终于打听到陈敛已然苏醒的消息,心中重石得落。
只是后来,母亲寻了过来几次欲言又止,似乎是因此事起了些疑。
尤其,当边军大胜的消息传至京都时,阿娘更是明面问及她与陈敛的交往程度,姜娆不知陈敛做得如何打算,不敢提前露馅。
于是即便面对着母亲,姜娆还是忍着愧意没有言明,之后更是含含糊糊地几句糊弄了过去。
所幸,当时阿娘并未继续追问。
一晃过去数月,天气逐渐回暖,迎面西风也再不见刺面清寒。
不知是否是初夏换季的缘故,姜娆近日来都没什么食欲,春杏怕她午后觉饿,便准备了些点心之类的,摆放在了明处。
姜娆盯着桌上的一碗软酪出神,看它色泽透着细腻,算是终于来了些胃口,她提起筷子刚准备吃一口,却忽而察觉身后好似有人接近。
她当即戒备,一个机敏躲身,立刻退离那人三步远的位置。
可是等她抬起头时却忽的愣住,眼前,与她阔别将近六个月的二哥哥,此时正真真切切地站在她对面。
姜娆反应一瞬,紧接便要惊喜出声,可姜铭却立刻嘘了下动作,摇头示意,他绕过姜娆走到门口小心观察廊道两侧,确认无人后才将房门关严,全程皆是严肃神情,看得姜娆也莫名跟着心慌。
“二哥哥回京不是应该先入宫面圣,可是出了旁的差错,怎会此刻现身于侯府”姜娆一头雾水,不禁面露担忧。
姜铭没时间委婉,虽然此等关乎儿女私情的话题不宜由他这位兄长提起,可为了小妹的日后幸福,他再难启齿也要开口。
“娆儿,二哥哥问你一件极其重要之事,你定要与我实话实说。”
姜娆看着兄长紧拧住的眉头,当即也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于是忙点头配合,“二哥哥所说何事,娆儿一定据实相告。”
姜铭盯住她的眼睛,将字句咬得格外清晰,“你与陈敛,可是已私订了终身”
闻此言,姜娆心跳立即跳动狂快,许是因为心虚,亦或是旁的情绪,她局促不安地不停手搅着手帕,接着又渐渐垂下头,惶恐得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她这般女儿家羞怯的模样,姜铭还有什么不相信的。
陈敛的确不是口出狂言,娆儿对他确实有情。
气愤只是一瞬,接着也是真的松了一口气。姜铭心中清楚,以陈敛的赫赫战功,他想要什么赏赐,皇帝都不会吝啬,所以,即便娆儿并非自愿,他们姜家身为人臣又岂能抗旨不从。
眼下,小妹的默认无疑将此事的复杂,化繁为简,姜铭心绪也不复来时那般沉重。
“二哥哥,你生气了吗”姜娆小声开口,怯弱的模样看着叫人心疼。
“没有。”姜铭叹了声,转而又说,“只是到底有些胸口闷。在二哥哥眼里,天下男子没有一个能配得上娆儿,如今,竟要这么便宜了他。”
姜铭冷嗤了一声,自从知道陈敛对娆儿的心思不单纯,姜铭心口堵着那口气,总是不愿对他说尊称。
“他,他很好。”姜娆下意识替陈敛说话,立刻惹来姜铭不满,他表情一凶,姜娆便立即识趣地低下头。
姜铭又以兄长口吻严肃发问,话到嘴边,却因几分艰难说不通畅,“他,他不曾与你无礼过吧,谅他应是不敢的,娆儿别放在心上,二哥哥只是随口一问。”
话还未说完,便忙又开始作起了解释,可见姜铭所处的尴尬。
可他不得不想得多些,两人既然已私授过香囊,那便是早有交集,想想时间脉络,两人的联系竟是在娆儿与皇家婚约尚存时便有了,在那之后,又是陈敛单独护送娆儿回京,两人一路相处
深思至此,姜铭面色发黑,实难再想下去。
“没有的。他不曾,不曾对我僭越过。”
眼看二哥哥一副凶狠狠要杀人的模样,姜娆只好硬着头皮赶忙否认。
若是真叫兄长知晓,陈敛早将她里里外外都霸占个遍,恐怕当真会怒火冲天,愤怨气极。
她话音落下,姜铭果然明显松了口气。
他略显欣慰地点点头,“陈敛一贯处事稳重,克己自持,想来确实是我多心了。”
姜娆低低垂睫,忍住心头狂跳,现下心虚得简直不能自已。
话已说通,姜铭便不打算继续耽搁,只是临走之时不忘提醒于她,“此事有些曲折,甚至涉及皇室颜面,你与陈敛日后还是只当不甚相熟,爹娘那里也不要将你们之前的交往说得详细,毕竟因着先前的婚约,任何纰漏都有可能遭来祸端。”
“二哥哥放心,娆儿自知轻重的。”
姜铭点点头,伸手又将陈敛亲书的封函递给她,“他的求赏之表,娆儿可要亲自看看。”
“不了。”姜娆轻轻一笑,眼底现出些许温柔,“我知他心意如何的。”
长久之间,陈敛的心意从未变过,他是为她而战,所求所愿皆是为她。
闻声,姜铭却是冷哼一声,面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幽怨吃味表情,接着迈步扬袖而出。
乾恩殿上,姜铭朝见天颜,开口所说第一件事,便是认罪请罚。
因着他先前的过错,害得主帅陈敛差点殒命,即便最终结果稍稍弥补,可违抗军令为不争事实,他没什么要为自己辩解的。
龙椅之上的皇帝,闻言后,面上立即显出愁容,似乎是在苦苦思索,这功与过究竟该如何相抵。
姜铭心有了然,躬身直言道,“陛下不要顾及其他,功是功,过是过,若两者恰是相抵,何以立威于军前,何况主功皆是由北顷王争得,微臣汗颜,不过打打配合。 ”
闻此言,皇帝略有所思地看了眼廷下直身而立的姜元庭,视线稍作停留后,又转而对上姜铭,他笑颜道,“爱卿所言极是,既如此,那便罚你三月的俸禄,再加一百军棍,以儆效尤。
至于北顷王想要的赏赐,此番他平蛮立下伟功,朝臣们都有目共睹,就算他想摘天上的星星,寡人也必会遣来占星阁的裴衡之,叫他想方设法也要给寡人摘下来”
此话带着几分玩笑,朝堂之上氛围立见轻松。
在众臣眼里,今日是将见证侯府权利更迭的历史时分,不知会遇到什么精彩场面,可到现在为止,姜家人都持着平静姿态,连那些多年追随侯府的将官,也都未显露明面的怨载,这叫众人倍感意外。
这时,长久处于政局劣势的太子,忽的摆出一副友好姿态,他开口主动问及道,“镇国大将军,父皇都放下话了,你就别卖关子了,这北顷王要讨的赏赐究竟为何啊”
姜铭看着太子面上维持的和煦笑容,当下便想,这笑容恐怕马上便要散去了。
站在太子对面的宸王,这时也跟着起身开口,“皇兄急什么北顷王的求赏封函此刻便在大将军手里,叫他呈给父皇不就行了,再者说,若是北顷王求赐的财宝列举太多,大将军记不过来也是有的。”
太子本就有意拉拢陈敛进自己的阵营,现下听到宸王开陈敛玩笑,当即见缝插针。
“北顷王是我僅朝的大功臣,二弟怎把功臣说得好似贪财之人一般,就凭北顷王此番差点在边关陨了命,别说是赏赐钱财,他想要什么都该尽力满足才是。”
太子当即摆出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将政治作秀无疑表演到了极致。
宸王反问,“哦那皇兄的意思是,赏赐不该吝啬”
闻言,太子当着众臣的面立即摆出姿态,表明态度立场,他伸手直指姜铭手中的求赏封函,扬声道,“北顷王亲笔书写的信函,他要什么,我都全能力支持”
宸王笑着点头,“皇兄所言,与我不谋而合。”
皇帝挥手示意他们莫再争吵,接着将大监取来姜铭手里的求赏封函,打开之时,却见白纸空空,只中间一行草书字体,字迹行云流水,羁野恣意,倒是与他本人相衬。
再看纸上内容,皇帝注目视下,片刻后深深蹙眉,良久未言。
众臣皆在廷下察言观色,看着皇帝神色忽而转变复杂,当下难免猜测,北顷王究竟写下了什么内容,叫陛下如此为难。
皇帝眯了下眸,胸口一瞬塞堵,当即只觉自己被架在台上,进退两难,眼下虽无一人正面威逼他,可他却倍感环身压力。
眼看着边军就要尽数收服,军权也要彻底脱离于姜姓,归拢皇室,可就在这关键节骨眼上,他没成想陈敛竟如此不争气,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非但不趁机求赏将姜家军彻底瓦解,反而色迷心窍,一心只想着个女人,拿偌大的战功只求换一桩婚事,简直匪夷所思
偏偏,那女人还是姜姓
祸水
皇帝紧紧握住座椅扶手上的镂金龙腾,面上虽未显露丝毫异样,可心头却是早已扬起千帆风浪。
他垂眼凝向姜铭,“这封信函,大将军可曾启开过”
姜铭沉着镇定,闻言立即否认道,“此乃北顷王亲笔写与陛下的信函,若无特殊批准,微臣岂敢自作主当。”
那信封上的确没有被开启过得痕迹,皇帝左右翻看,心中戒备少了几分。
陈敛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人,若有任何与侯府背后牵扯的小动作,都不会瞒过自己布下的眼线,可他又是何时有了迎娶姜家女的想法
仔细回想,皇帝暗眸,突然真的想起一桩牵扯。
当初姜娆在行宫受了委屈,他为表关切的确派了陈敛亲自送她回京,当时姜娆情绪冲动走得匆忙,而且她来时也未带婢女随从,故而回京路上,除去赶马小厮,便只剩他们两人相对。
二人年纪相仿,又日日朝夕相处,难免心生情愫,再联想到姜家小女儿那不凡相貌身段,皇帝摇头坦然,算是大致捋清了前因后果。
他谋局多年,最后竟是疏漏于儿女情长
皇帝还是放心不下,又冲着姜元庭开口试探,“侯爷可好奇,北顷王的信上求赏”
姜元庭不卑不亢,躬身道,“陛下向来奖罚分明,北顷王立下赫赫战功,陛下的封赏势必鼓舞于士气。”
“依侯爷所言,什么赏赐都使得”
姜元庭不知皇帝是何意味,猜测大概是涉及姜家兵权,为避免芥蒂,他选择直言,“若是关乎边军统帅问题,陛下不必顾忌姜家,若是需要,老臣亦可去劝解其他兵将。”
皇帝探究地看着姜元庭,他表情坦荡,确实不像假话。
“北顷王不要兵权。”皇帝怒其不争地摇头,挥手直接将那信函往廷下一丢,厉声道,“他亲笔写函,半句没提官途,他只求迎娶一位夫人毅安侯府三千金,姜娆。”
最后二字掷地有声,除了宸王与姜铭,在场所有人无不惊疑,尤其太子,闻言后脸色几乎是一瞬间便难看到了极点,他嘴唇磨动半响,最终却什么也驳不出口,如今,他根本就没有任何立场。
姜元庭脸色同样不太好看,当即心底只觉凉薄,自己戎马半生献身朝廷,难不成到头来,竟还要搭上宝贝女儿的一生幸福
可那是功臣的求赏,姜家若想不从,唯有抗旨一条路可走。
“陛下”姜元庭一身战功从未求过什么,现下不得已要倚老卖老,“赤城距离京都万里之遥,老臣实在舍不下这个女儿,还请陛下体恤,慎思啊。”
姜铭看着父亲的焦急,虽有不忍可只能忍耐,因为只有这样的真情流露,皇帝的多疑才能打消。
姜元庭的真实反应的确叫皇帝的戒备之心瞬间安了不少,倏忽间,他心头现出另一番思量。
先前借助陈敛的铁血手腕,皇族雷厉风行收回多半实权,却也同时寒了那些老将的心,那些人多年跟随侯爷,视姜家为信仰,为信仰而战,强行整顿恐怕会适得其反。
可若是真的将姜家小女赐婚于陈敛,陈敛成了姜家名正言顺的女婿,如此不仅真的揽握了实权,还堵上了悠悠众口,收拢住了民心,简直一举双得。
皇帝理通利益纠葛,慎思的结果便是
“北顷王数月厮杀,战功累累,他要的求赏寡人没有不给的道理,何况一桩姻缘本就是亲上加亲的喜事,侯爷莫要继续纠结,平白阻了小辈们的缘分呐。”
皇帝洒然一笑,此时的神色明显轻松了许多,在众大臣的见证下,他召来大监亲下了圣旨,正式为北顷王与侯府嫡女订了亲。
与此同时更是感慨赏了姜娆银帛厚礼,配置周到几近公主的傍身,可谓恩泽深厚。
只是,这无疑当众打了太子的脸,叫他本就不多的颜面再遭讽嘲。
同一个大殿,同样都是父皇赐婚,如今,他却要眼看着姜娆被赐与一寒门出身的异姓王,可谓至讽。
太子恨恨地看着那落于地上的信函,面容冷沉,可笑他方才还为陈敛求赏,竟遭其如此戏耍
陈敛他算什么东西,想要姜娆,凭他也配太子几乎咬牙切齿。
圣旨传下,一时之间街头巷尾议论纷纷。
姜娆婚事坎坷,先是赐婚太子,而后又是被新晋战神将军用战功求娶,当真是以一人之身,承下了京都内所有贵女的艳羡与妒忌。
晚些时候,一个带有羽卫标识的黑衣人蒙面落入琼琚阁,为她带来一封陈敛事先交代好的书信。
信上内容简单,只一个问句,却是透着明显的得意,以及胜者的语气。
上面留言说现下,是否能唤小姐一声夫人
姜娆心中甜蜜,当即捂着信封无声莞尔,接着又不忍羞意轻嗤了声,“臭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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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国燕、54492416、汤婆婆 10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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