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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美人边地自戕一事, 很快传至僅朝王宫,昔日里与她不睦的众位先皇嫔妃,闻听此信后, 皆是不敢置信,唏嘘不已。
当然, 其中更是有不少人,夹杂私怨,觉得天道轮回, 报应不爽, 不由暗自解气。
旁人印象中,苏美人自负宠爱, 常持高傲, 纵享着这世间最奢华无度的偏宠,是那般高高在上,她得意矜贵,傲视睥睨,待人更是寡淡, 仿若世间一切, 都入不得她的眼。
这样一个女子, 活得那般明艳恣意, 招人艳羡风光, 又怎会选择自戕简直匪夷所思。
后宫众人皆叹,尤其贵妃娘娘, 如今该称呼为皇贵太妃, 闻听消息,倒是属她最坐不住。
她与苏美人明里暗里斗了近十年,争宠算计, 嫉妒生恨,可谓积怨甚深。
如今宿敌死了,她自持胜者姿态,在宫中毫不顾忌地得意大笑,以抒心中愤懑,可笑着笑着,那笑意便只达眼底,不达心了。
睿王穆宣到了瑞祥宫,没叫宫女通传,他推门而入,以为母后会兴高采烈同他分享那贱人的死讯,却是不料,目光扫过,就见母妃半撑着身子,无力侧躺在矮榻上,目光好似无神。
“母妃”穆宣迈步过去,试探地轻唤了声。
闻声,皇贵太妃好似刚刚回神一般,怔怔地转头看过去,接着,她抿了抿嘴,目光突然变得阴恻。
“宣儿来了,外面的婢子都不知进来通报一声,是觉得先皇死了,我这个贵妃娘娘入不得他们的眼了嘛”
她沉着脸气急败坏,心中怒火说来就来,话音落下,紧接又抬手将榻几上的果盘蜜饯尽数扫落在地上,瓷盘碎落,惊得声响,听到动静,侯在外面的主事太监和宫女忙跪进来,伏着身认罪。
“好了好了,七嘴八舌的要吵死了,都给本宫退下。”皇贵太妃轻抚着额,满满不耐地将下人遣走。
见状,穆宣蹙眉问道,“母妃应该也听说了,那个贱人死了,这是天大的好事,怎不见母亲开怀父皇还在的时候,这狐狸精便尽给咱们使绊子,朝阳远嫁东骅,与我们至亲分离,还不都是那贱人的算计,如今,只能算她得了报应。”
皇贵太妃直起身子,她望着窗边,眸子没有聚焦,也不明究竟是在看什么,良久后,她才呐呐地说开口。
“因着朝阳远嫁之事,我是恨毒了她,可如今再想,两国联姻,关联政事,她一个后宫妃嫔,又能拿几分主意,恐怕你父皇早就有了决议,只是先前我不想承认,总是自欺欺人抱着一丝幻想罢了。”
“怎会后宫中人谁不知道,父皇对朝阳最是宠爱,平日里更是样样都给她最好的,生怕叫她受了委屈,小事尚且如此,又怎会拿她的婚事作筹码,叫她远去异乡联姻呢此事分明就那贱人给父皇吹了耳边风,她与母妃一向不睦,这等借机报复的机会,被她抓住岂会放过”
穆宣所言,曾经也是她的所思所想,可这些猜测都并无实据,不过是她凭着同为女人的立场,自顾自的一番随心揣度推断。
可如今,得知苏美人凄惨死于南疆新王的怀里,为叫对方爱而不能,遗憾此生,不惜殒命来作以报复,她这才一瞬间恍悟,原来,苏美人爱的人,从始至终都不是先皇。
既如此,朝阳联姻之事对她本无关痛痒,她又何必去刻意驱逐,思及此,皇太贵妃神色黯然,一时竟无力自嘲。
她多年怨恨,视人为敌,却不想到头来,竟争得这般无趣。
“到底是母妃懦弱,怨得所有,却唯独不狠心去怪罪你父皇,如今先皇逝了,她也死了,可你姐姐终究是嫁去东骅,不能回来了。”
“母妃”穆宣还想再说什么,却又被阻。
“宣儿,带母妃去封地吧,新皇登基,旧人都已不在,我又因何喜,因何悲”
“皇兄有意让母妃在宫里富贵余生,母妃在这瑞祥宫住了大半辈子,奢侈惯了,封地偏远,宅院也略简朴,如何都是比不上宫内住得舒适,母妃又何苦委屈自己”
皇贵太妃摆摆手,态度坚持,显然去意已决,“这宫里,实在没什么可留恋的。如今皇后成了太后,我不想到死都被她压上一头,既然如此,那便眼不见心不烦吧。”
说罢,她默了默,随后若有所思地伸手,摸上左手手腕上的玉镯,那是朝阳婚嫁前送给她的寿辰礼,想来那已是五六年前的事了。
她摸着那镯,用手温去驱散镯身上的凉意,半响后,复而再言,“其实,更重要的是,封地相近于东骅,母妃只想离你姐姐能近些,宣儿就随了母亲最后的愿吧。”
穆宣一片孝心,闻言心中同样揪得难受,因着朝阳的跋扈任性,他自小是不喜这个姐姐的,可待年岁稍大些,心智更成熟稳善,他才终于懂得,皇宫偌大,只有朝阳和母妃是不会算计他的至亲之人。
后来,朝阳被迫远嫁东骅,赐婚圣旨降下后,无论她如何哭闹,甚至绝食抗争,父皇都铁着心肠不肯收回旨意。
那一次,是他头一回和朝阳站在同一立场,他跪在隆正殿外,求了整整一夜,可到头来还是没有等到父皇心软。
朝阳伤透了心,那般跋扈的性子一夜之间却像是变了个人,张扬不在,傲气不在,突然低微又敏感,恐惧又寡言。
一个月后,她终逃不过命运,到底是独身离了家,又离了乡。
昔日记忆翻涌于脑海,穆昱心中憋闷异常,他敛住眼,当下不得不承认,其实他和母亲是一样的,长久以来,他只敢把一切归责到那女人身上,却从来不敢忤逆自己的父皇。
穆宣耻于承认自己的软弱,他垂目良久,终是开口,“好,儿臣会尽快禀明皇兄,请来离京旨意,我们远离这深宫皇城,以后这里的一切,都再和我们不相干。”
他知道自己迟到是要前往封地受任,但因存着私心,他本不想走得这样快,所说如今这后宫里,除了母妃之外,他唯独还惦记这一人。
只是那人,却是他最不能触的禁忌。
“听说”穆宣话到嘴边,到底有所犹豫,听到母妃疑惑催促,他这才故作镇定地询问,“开春选秀的事,如今商定下来了吗”
闻言,皇贵太妃意外抬眼,随后颇有感怀地开口,“选秀事宜自有皇后与太后商议,如今这后宫诸事,已不关母妃这闲人的事了。”
穆宣默了默,而后敛眸不动神色地说道,“听闻皇后娘娘因为此事与皇兄生了嫌隙,娘娘那般柔和的性子,如今竟也被这深宫厚墙压得喘不过气,倒是不如她那嫁给北倾王的小妹,远在赤城不受京城规矩所制,还能一生一世一双人。”
“宣儿,慎言”
皇贵太妃当即蹙眉阻止,手心同时捏了把汗,她左右环顾无人,这才谨慎压低声量开口,“你需时时刻刻记得自己的身份,如今我们能平安离宫,靠的究竟是谁,不是你母妃的面子,更不是你的功劳,而是全靠陛下的恩赏,你明不明白”
穆宣紧抿着唇不言,他的心思瞒不过母妃。
自小到大,他身边的女子,无论母妃还是朝阳,都是一样盛气凌人,嘴不饶人的性格,后来宫宴之上,他第一次遇到姜媛,便觉得新奇,原来女子还真有如诗文上言,轻柔似水的,从那一刻起,他的目光便总不自觉落在她身上。
后来,他不忍寂寞,也因年轻蒙昧不知,跟着京内几个酒肉朋友,的确荒唐过几年,可外面那些的女子,没有一个能入得他了的心,当他终于清醒,不想再留恋花丛时,却发现一切却为时已晚。
他心底隐藏的秘密再不能提起,那女子成了他宣口的禁忌,成了他的皇嫂。
自皇兄得北倾王助力登上皇位的那刻起,他便心知,一切都只能是奢望了。
皇贵太妃压住眉心,整个人跟着战战兢兢,这可是要杀头的罪名,她如何能不提心吊胆,当下,她更是再坐不住,这京城,恐怕真的不能再多留下去了。
“母妃安心,除了您,再不会有旁人知晓。”
穆宣收敛神情波动,好似方才所说不过一句玩笑话,为了母亲心安,也为了自己,他会尽快前往封地,如无意外,此生都再不会入京。
而未能言明的情愫就此深埋,他会一直在她身后,而她,永远不会有所察。
朝堂正殿,穆昱看着陈敛献上来的淮海走廊地势图,沉默半响,而后挥手示意大监接递。
卷轴打开铺陈,内里图纸泛黄,边缘卷边稍显破损,可见存留久远,穆昱从头扫过,看得细致,确认南疆新王没在此事上耍花样,方才安心。
图轴重新收卷,递向身侧大监之时,穆昱垂下眼,略有停顿地重重攥握了一下。
因为它,陨了一无辜之人的性命,这本不是他的初衷。
退朝后,穆昱独留下陈敛,两人在隆正殿内面对而坐,榻几上摆着一张棋盘,陈敛拾起一颗黑子,落字打吃。
棋落定,他开口,“陛下今日,无心在这棋局之上。”
穆昱嘴角扬了扬,“这围棋,原是我教你下的,可如今倒是学成了徒弟,饿死了师傅。”
“落子需静心,陛下有心事,自然便进了微臣布下的陷阱。”陈敛将吃掉的子一颗一颗拾起,一齐放入棋盒中,而后又言,“陛下所思何事”
“密探传信,言说南疆新王已经连续数日不曾上朝,整个人更是好似突然老了十岁,说实话,他会有如此反应,倒是寡人先前没有想到的。”
陈敛见穆昱没有下棋的兴致,便也停了手,他垂目看着眼下黑白错落的棋盘,开口说道,“有些事,从来就没有悔字可言。”
所谓落子无悔,前因已铸,便只能自食其果。
闻言,穆昱倏忽一笑,他抬手划过眉尾,直白问,“怎么你是听说了何事,此言说得明显话中有话。”
陈敛略顿,“殿下听得出”
“认识你这么久了,何时见你管过旁人的闲事,如今罕见多言,可是你家夫人对你有所交代,叫你来劝说几句”
他的确不爱管他人闲事,可姜娆因此事忧心烦闷,日日记挂,他不满她满门心思惦记着别人,只能主动插手,他要她落眼在他身上,旁人无论是谁,都该排在他身后。
陈敛也无意隐瞒,遂坦言直言,“娆儿担心她阿姐,而我,担心她。”
穆昱看了他两眼,当下无奈摇头叹笑,“成婚都这么多年了,占有欲怎还这么强,人家就只能把心思放你一人身上不可还真是有够霸道。”
“为何不可我眼中也向来只容得下她一人。”陈敛如是回说。
穆昱看他说得那般理所应当,当下有些怅然,他永远无法做到如陈敛那般,将满腔情意直宣于口,毫无顾忌。
他忍不住调侃说,“不过话说回来,当初有谁能想到,这位侯府二小姐能把你吃得这么死,你这刺头性格,对谁不是目中无人,薄情寡恩的,可偏偏就着了她的道,众人也都知道她长得甚美,可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如今还迷糊着呢”
“自然是美。”陈敛倒是替姜娆承认痛快,还颇为自得,“我迷糊也是心甘情愿。”
穆昱实在忍不下去,当下拊手欲赶人,“行了行了,寡人的耳朵可受不得这番折磨,你再多说两句,今日这晨膳怕是都要白吃了。”
陈敛微挑眉,“如此不是正好,还能同娘娘一同再用上一餐。”
他点到为止,并不深言。
穆昱同样收了笑,他沉默片刻,再次开口之时,语气明显带上几分自嘲,“其实你方才说得对,爱侣之间本该是心存狭隘,这才叫在乎,可她却主动来替寡人安排选秀,增添后宫新人,你说,是不是在她心里,寡人也没那么重要不能缺”
新皇临位,本着皇嗣为先的规矩,选纳新人,充盈后宫,这是僅朝几代君王,数百年来传下的旧俗,姜媛身在中宫主位,所思所虑皆是合情合理。
只是穆昱,却与先皇,亦或穆氏先祖大有不同,他与陈敛一样,一颗心太小,今生今世恐怕都再容不得他人。
陈敛只问,“选秀之事,陛下如何决断。”
却没想到,穆昱闻言嗤笑一声,竟有些赌气地回,“她若真想如此,寡人如她一次愿又何妨”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零点全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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