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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籁俱寂。
虞仁目露惊骇之色。他万不敢相信谢朝兮竟会在如此情境之下进阶。此人身为魔修, 罪孽较之灵修深重不知几何,进阶之时雷劫本应更加猛烈,可此时竟是金光圣景
据他所知, 当年堕魔的五蕴寺住持问空大师进阶之时都渡了九九八十一道雷劫,肉身几乎粉碎, 才九死一生入了出窍期。
但这魔修
虞仁看着那自穹际裂口处倾泻而下的金光, 心中震撼不已。此人若继续修正道, 只怕天命气运都将系于他身。
幸而他堕入魔道。
那丝丝缕缕的金光连成细线, 一寸寸修复着谢朝兮的肌肤,伤口随之合拢, 连溢出的血迹都被抹去, 恍若从未受过伤一般。
这一幕太过颠覆, 虞仁甚至无法去思索一切为何,只能感到法则之力束缚在身上,令他不得动弹。
他那双精明的眼眯起,紧紧盯着谢朝兮。
不能让此人活下来。
虞芝毫不在意虞仁是何想法。不论他活了多少年, 也绝想不到天道会化身成人,出现在此处。
那光在她的眼中变得柔和, 将她周身灵气之中潜藏的黑色魔气一点点释去,还了她澄净纯粹的灵气。
浑身经脉都沐浴在此光之下, 是一个修炼的好时机, 虞芝却直直站着。
眼前只有谢朝兮一人,她便沉默地看着他,直到后者眼睫轻颤,周身金光渐渐融入他的体内,她才欲将手移开。
但她只稍稍抬起了半寸,便被人握住手腕。
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自下而上, 缓缓抬起,恰对上她的双眼。
只是这样的神色停留不到片刻,便被涌上来的情绪填满。
谢朝兮紧紧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侧,感受到温热才舒了口气“芝芝,我好怕来不及。”
他方才只觉愤怒与恐惧齐聚心头,继而便感到脑中空白一片,有无尽的力量伴随着舒适的暖意注入体内,充盈着他的经脉。
是突破的感觉,他的脑海清明。
但此刻并非进阶的好时机。
有在一旁虎视眈眈的虞仁,虞芝甚至几乎要入魔。谢朝兮心中焦急,恨不得能将这溢出的魔力挡回去,中断这一切。
直到他感受到那抹熟悉的气息出现在身边,他才稍稍安稳些许。
因为并无气海,他甚至不知晓结丹成婴究竟是何感受。但身躯之内的力量较之方才不知磅礴了多少,谢朝兮再也等待不了,用最快的速度将这些力量吸入体内,便急忙睁开了眼。
虞芝并未抽出自己的手。她任由谢朝兮将之捧在手中,垂眸看他,甚至无暇去顾及不远处站着的虞仁。
但她也并未说一句话,神色安静,令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分明人就在自己眼前,分明将她拉得死紧,但不知为何,谢朝兮感到胸口处有恐慌之感探出头来,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一点点自心尖漏出,从他的指缝之中滑过。
不安感令他乱了心神,甚至没能注意到身后袭来的暗箭。
虞仁仗着修为高,硬是挣脱法则之力的束缚,并指成剑,一道锐不可当的灵力便朝着谢朝兮身后袭来。
他活了这么多年,修炼的功法不知几何,那股灵气却如他的本性一般,阴冷冰寒,似是淬了毒,碰一下便会被他制服。
虞芝正对着他,自然注意到这攻势。但她却冷眼看着,并没有伸手救谢朝兮的打算,甚至没有提醒他一句。
环绕在他们身边的光点悬浮于半空,尚未消散。
谢朝兮连头也没回,破空之势已然吹动他耳边的发,告知着自己的到来。
甚至不需要他做什么,那些光点便自发凝聚在一起,挡住那柄灵力汇成的剑尖。
金光一寸寸包裹住阴冷的白光,将它敲碎,接着似是被投掷而出,丝毫不差地钻进了虞仁的心口。
与所见到的不同,虞仁霎时感到一股钻心凉意仿若穿胸而过,随后而至的是刺骨严寒,剧烈的痛感令他全身经脉内的灵力疯狂涌动,朝着正心而去,试图修复这具受损的躯体。
但那金光所过之处,似是将他的所有灵力都化去,这身体之内的修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倒退。
元婴金丹辟谷。
直到变成一个垂垂老矣的凡人。
借着这金光,谢朝兮已然突破元婴修为,升至出窍期。而虞仁这分身无法继承他的全部修为,也不过是出窍期罢了。此地又是魔界,天然抑制灵修,即便谢朝兮只是刚刚进阶,才被修复完身体的他,与虞仁相比,也不会落于下风。
何况虞仁所面对的并非真的仅仅是个寻常魔修。
他甚至尚未反应过来,这身体便在那寒流之下,如腐朽一般,生生砸在了地上。极大的声响出现在耳边,他却连根手指都抬不起来,遑论再次进攻。
虞仁只觉得自己已然几百年未受过这样皮肉之苦,心中恼怒烧遍了他的五脏六腑。他竭力偏了偏头,正巧对上虞芝看过来的那双眼。
里面满是恨意,她却正朝着他笑。
这身体已然无用,但这一趟并非白来。他竟是低估了这魔修的实力,下回再来,定然不会如此狼狈。
不论是虞芝的那身修为,还是今日的奇耻大辱,他定要将这两人碎尸万段,讨回一切
眼见虞芝似是要走上来将这躯体杀死,虞仁用脑海内最后的清明压榨出体内最后一丝灵气,自断心脉,放弃了这分身。
自绝于他的手中,这身躯便会立时消失,不在魔界留下半点痕迹,附身的灵识也能及时回到本体之中。可若是被虞芝得手,只怕连灵识都要受损。
孰轻孰重,虞仁自然衡量得出来。
他的躯体化为湮粉,那点点金光便又聚于谢朝兮的身侧,如流水一般淌进了他的体内。
谢朝兮眼见虞仁身死又消失,讶然问道“这”
虞芝眉眼冷淡“这是他的分身罢了,等他修养好,便该是真身来寻我了。”
说完,她将先前递给谢朝兮的恶骨石取过,又戴回手腕,便要将那只仍被他握着的手抽出。
但谢朝兮瞧着只是虚虚捧着她的手,用的力丝毫没有弄疼她,却禁锢得抽不出来。
“松开。”
夜色中,她的声音如冷玉泠泠,似雨点一般落在谢朝兮的耳边。
闪烁着的金光早已褪去,谢朝兮双眸之中暗红隐现。他口中的气息喷洒在虞芝的手背上,冰凉湿润,如烟似雾。
“芝芝,你又要走了么”
他声音有些轻,飘在空中一般,落不到实处。
虞芝的心恍若也悬了一瞬,才点了点头“嗯。”
眼前画面与记忆中重叠。
跪倒在身下的青年,贴在对方面颊之上的手,还有相似的对话
唯有她的面容较之那时柔和了几分,竟然难得地多与他解释了两句“你是知晓的,我来魔界,是为了恶骨石。此事即成,我便要走了。”
他的回答也与那时不同。
他的双眸一眨不眨地看着虞芝,试图从中看出一丝一毫的不忍与难受。他甚至为她寻好了离去的借口,也许是担心虞仁会再次伤害他,也许是以为他的伤势未愈。
可他却像是能看穿眼前人的心一般,清晰地知晓,她只是从未想过要带上他。
熟悉的疼痛再次蔓延开,谢朝兮的唇角却勾起来,笑容一时之间竟与虞芝的有几分相像。
盘坐于地面的双腿缓缓立起,他站在虞芝身前,低头看她。
身量的差距令阴影将后者笼罩在其中,本就是黑夜,这样一来,就连身侧的微光也被挡住,陷入一片黑暗。
他的唇似是贴在虞芝耳边,声音沿着耳廓,一字一句爬进她的心里“芝芝,我不会让你走的。”
言辞之中的威胁之意清晰可见,虞芝最是不喜被他人左右,听闻此话,眼底的柔和顿时弥散无踪,灵力随之而起,点亮这一方天地。
她一只手被他禁锢着,另只手却尚有自由。
灵力聚于指间,她手掌微动,那团白光便没入谢朝兮的腰腹处,惹得他闷哼一声,捏着虞芝的那双手也更用力了几分,在白皙的手背上留下泛着粉的指印。
他身为魔修,被灵力入体,两股力量交杂冲撞,自然疼痛难忍。身体收到伤害之时,他尚不需思索,便下意识有了反应。全身魔力都聚于她所攻击的那处,几乎瞬间便要将那团灵力抵挡,甚至反抗。
但若真如此,定然会伤到她。谢朝兮生生将体内魔力化去,受了她一掌,惹来在经脉之中乱窜的灵力,刺得他浑身剧痛。
他鬓角的发被冷汗浸得有些湿润,虞芝自然知晓这是何等痛苦,但谢朝兮方才的举动将她心中堪堪冒出的那点不忍悉数打散。
这人是天道。
她心中默念。
她最想的,便是毁了这修真界的道。
两人本就不该同行,只是那闯进脑海的声音弄出了这一番阴错阳差。
她孑然一身上路,路的两侧原本荒芜一片,焦土连绵。她目不斜视,翻山越岭向前奔去。可半途却遇上一只蝴蝶,这蝴蝶扑着双翅,上面的纹路在日光下闪烁着夺目的光彩,好不美丽。可它与这条萧疏的路格格不入,与她这样晦暗阴冷的人更是不该相逢。
她见不得这柔软又耀眼的东西,她见不得这像是时刻嘲讽着她那些惨痛苦难过去的赏心悦目。于是她伸手将它抓来,困在身边,折磨它,戏耍它,甚至想要杀了它。
为了捕这蝴蝶,她大抵是绕了些远路。可如今她不愿再这么玩下去,折腾这只蝴蝶久了,她厌烦,甚至抗拒。她该去继续自己未尽的道路。
而这只蝴蝶,若是没死在泥泞的沼泽深处,便朝着湛蓝洁净的日空飞去。总之,都该是与她无关的。
虞芝注视着他眼底的痛苦,忽地感到,仿佛自己折断了他的双翼。
可他本就不该出现在此处。
魔界,或是修真界,都不该是他应当在的地方。
她掌心的灵力沿着相贴之处渗进谢朝兮的体内。虞芝的手停在气海的位置之上,说道“谢朝兮,你还没发现么你我是不同的。”
修士都有气海,可他没有。若是魔修的气海被灵力如此冲击,即便不跌落修为,也定然身受重伤,此刻连站都站不稳。而谢朝兮却只是经脉刺痛,尚能忍受。
谢朝兮自然明白她在说什么,方才那落在身上的金光亦令他对这世间之道有了别样的感悟,似是冥冥之中有某种联系,令他的体内拥有了如此的力量。
但这不该是虞芝离开的理由。
“芝芝,没有什么不同。”他额际的冷汗顺着下颔线滑落,将他的面容衬得有几分坚毅与俊朗,“若当真有什么不同,是我与你的心不同。”
这颗心这样爱你,而你,却像是连心也没有。
虞芝听出他的未尽之语,竟觉得有几分好笑。
何曾听闻天道有心荒谬之言,却被他说得宛如剖心一般,如此虔诚。
“谢朝兮,我们的路不一样。”她想起早早对这人问过的话,又笑了起来,继续道,“我不要你陪我走下去了。”
谢朝兮看向她的目光仍然温柔,似是听不到她的冷漠与绝情一般,自顾自地道“芝芝,是你先问我,是你先让我随你走的。”
她对自己说过的第一句话,她将自己从那个没有光彩的人世中唤醒的第一句话,他今生也无法忘却。
听他这样说,虞芝才恍然忆起,那时她甚至不知晓谢朝兮的名姓,这才问他要不要跟她走。若是她早些知晓,又如何会有之后的事
她看着谢朝兮的双眼,瞧了又瞧,实在觉得好看得紧。若非是看上了这双眼,她又如何会说出那句话
可现如今,她只觉得那双眸子里头满是不该有的七情六欲,浊了那份干净,有些可惜。
去意已决,她便不会被几句话说软了心肠“谢朝兮,你以前说,这是歧途。松手吧。”
她手腕在他掌心转动,已不愿在与他多说下去,绕雪丝缠上他的腕骨,就要动手。
冰凉的银丝贴在肌肤之上,谢朝兮的手却没缩一下,半点也不放开。
“芝芝,这世间,本也没有哪条路是我走不了的。你脚下的路,都是我的正道。”
他话音未落,虞芝指间已然曲起,银丝狠狠在他腕上落下,扬起泼天的血花。
电光火石之间,谢朝兮的手松开,却趁着虞芝以为他放弃,正欲转身之时点上她的后颈,将软下来的身躯抱在怀中。
手上血流如注,一身黑衣的男子却毫不在意。他苍白冰凉的指间轻轻抚过那张紧闭双眸的脸庞,言语之中饱含深情。
“芝芝,我不许你走。”
作者有话要说
芝芝看他怪可怜的,临走前道个别吧。
小谢她又要抛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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