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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道长在前来白纸湖之前, 就已经看过白姓村子里所有有迹可查的村民的档案。
档案上郑树木的照片,是很多年前他接受杂志采访时的照片。
明明年龄并不大,但是他那张五官端正的脸上, 却满是阴鸷戾气,低沉沉垂着头,看向镜头的眼睛里, 满是对这个世界的厌恶。
所以在从西南驱鬼者那里得知有关郑木匠的事情时,李道长虽然惊讶,却并不奇怪。
有那样面相的人, 要经历过多少苦难, 才能成行。
可李道长万万没想到的是, 郑树木, 竟然是白纸湖事件中最重要的存在,甚至与多年前死亡的李乘云有关。
鬼道惊怒, 阴云滚滚的天幕上, 有惊雷闪电劈下, 想要将李道长置于死地。
可有着和郑树木一模一样形象的活嘴活眼木雕, 却拼死也要救下李道长。
从木雕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吐露的话语里,李道长终于得知, 原来李乘云当年的死亡, 就是为了潜入白纸湖之下的旧酆都,取回乌木神像,用以镇守白纸湖邪祟。
而燕时洵等人, 也追寻着鬼气找到了旧酆都的所在, 已经在对付鬼道。
“您是燕先生的熟人, 我, 不能让您, 死在这里。否则,我无颜再见,燕先生。”
郑树木拉着李道长的衣角,木雕的嘴巴开开合合,鲜血顺着嘴角蜿蜒流淌,他拖着被闪电劈中只剩下一半的尸骸,每说一句话都极为吃力,甚至要靠着李道长才能保持站立。
但即便如此,他依旧艰难的吞了口血沫,粗喘了两口气,继续说道“请您,以及外面的驱鬼者们,都立刻,离开这里。这里,会成为,鬼道毁灭人间的,所有的一切,都会被鬼气夷为平地。”
“您和燕先生一样,想要对付鬼道,我懂。但是,请不要无谓的浪费生命。”
郑树木被劈开成两半的身体断面处,原本在腹腔里的脏器,都因为没有了阻碍物而向外流淌,哗啦啦拖了一地的肠子,浓重的血腥气混合着血肉的焦糊味道,难闻得直冲鼻子。
但他已经顾不上自己的情况,即便随着魂魄被破坏而越发虚弱,他依旧努力坚持着,将自己所看到的真相讲给李道长听,想要劝他们离开。
李道长将郑树木的情况看在眼里,他皱了皱眉,随手一掐指,想要施展符咒让郑树木的魂魄稳定下来。
却被郑树木拒绝了。
“乘云居士在最开始,就知道自己会死,却依旧选择了赴死。我本来应该在那个时候,就应该和乘云居士同行,放下仇恨,为阻止鬼道而做些什么。但是,我有个妹妹。”
郑树木苦笑“我舍不得,这份和妹妹来之不易的幸福平静,贪婪的想要更多时间。”
“可现在,该是时候了。该是我用这条魂魄,抵罪西南的时候了。”
“请您一定相信我。”
郑树木死死的拽着李道长的道袍,力道之大,甚至让木质的手指撕裂了道袍。
他执着的死死看向李道长,语气甚至带上了哀求“白纸湖,被我妹妹,旧酆都,鬼道,大道,皮影戏,几层控制,现在已经彻底脱离了正常的轨道,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形成了几层世界。”
“那些道长在对付的,有可能是鬼,但更有可能,是被困在其他地方的道长。你们现在,是在自相残杀。这是鬼道所乐见的。”
“却是我们绝对不可以做的。”
郑树木的身体在慢慢向下滑,受损严重的魂魄支撑不起来木雕,也让他离魂飞魄散更进了一步。
但即便如此,他依旧不肯挪开视线的直视着李道长,因为李道长的毫无反应而心中焦急。
“鬼道有燕先生在,有乘云居士,一定没有问题。我相信,将我从地狱中解救回来的燕先生,一定可以阻止鬼道扩散。所以,请您和我一样相信燕先生,请您,优先保护好自己的命。”
燕时洵先前对郑树木的质问,振聋发聩,让郑树木在震惊到久久不能回神的同时,也牢牢将那番话深深刻在了魂魄上。
是他纵容了郑甜甜的作为,那些死在白纸湖的旅人,他也同样有罪孽在身。
但是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从郑树木选择了和妹妹一起赴死的时候,他就坚定了一个信念,那就是
绝不再让一条性命,死在他的眼前。绝不能再次放纵,使得鬼道蔓延,西南陷于灾祸。
这也是,郑树木会不顾一切救下李道长的原因。
李道长低头看着郑树木,竟从他那双空洞黝黑的眼眶里,看出了恳切的乞求之意。
但是他并没有按照郑树木的说法,放弃对付鬼道,转身立刻撤离。
而是眉眼坚定的伸出手,握住了郑树木伸向他的手。
“所有人在前来白纸湖之前,都已经做好了身死于此的准备,死亡于我,并无所惧,只有失去坚守之道,那才可怕。”
李道长须发皆白,随风轻轻吹拂,缭乱的目光里,满是不可被撼动的坚定。
“谢谢你的提醒,我会让其他人注意。但撤退我们做不到。”
郑树木怔怔的看着李道长,猛地意识到了这些修道之人坚守的信念,并非他可以劝阻的。
执念消散,郑树木也再撑不住,慢慢滑落向地面。
他被惊雷劈得焦糊的身躯已经呈现灰败的色泽,委顿在满地的血泊碎肉中,木雕的部分也微微抽动着各个关节,像是失去控制后的紊乱。
但是郑树木的脸上,却带着笑意。
以魂飞魄散为代价,他终于以彻底的死亡,摆脱了鬼道对他的控制,可以安安静静赴死,不必再去害任何人。
至于他挂心的西南
老天爷啊,我一生怨恨于你,质问你想要知道为什么只有我家破人亡,颠沛流离。可是现在,我只乞求你,请,保佑燕先生,一定要让他成功啊。
郑树木静静的想着,终于身躯猛地一僵,彻底不动了。
火焰在木雕身躯上燃烧,顷刻间便是一道熊熊大火。
惊雷之下,灰飞烟灭。
李道长低下头,火焰映红了他的面容,他只有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即便收敛起对郑树木的所有感叹,神情严肃的抬头看向前方。
在灵堂的最中央,摆放着一具棺材,周围的地面上散落着纸钱火盆,随风哗啦啦的轻微响动。
李道长在看清棺材里的人之后,就眉毛一跳,面色发冷。
那棺材中躺着的,根本不是尸体,而是一具活嘴活眼木雕。
最关键的是,那具木雕,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李道长心中了然,知道这是鬼道在发现一击不成之后,被彻底激怒,失去了猫戏老鼠的悠闲从容,气急败坏的想要给他一个下马威,彻底杀死他。
并且,操控他。
就像他见到的其他活嘴活眼木雕那样,尸体被塞进木雕之中,魂魄受鬼道操纵,像是提线木雕偶人一样。
李道长冷笑,他一扬袖袍,背着手向前走去,直接一脚踢翻了摆放在棺木前满是纸灰的火盆。
火星四散。
他的布鞋踏在地面上,顿时就是蜘蛛裂纹蔓延,像是有千钧之力。
这无异于是对身在幕后的鬼道的挑衅。
激怒鬼道的下场,郑树木身躯上的火焰依旧在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血肉焦糊的味道蔓延,惨烈的例子活生生摆在眼前。
但李道长无所畏惧,坦荡直视前方,甚至想要让鬼道立刻现身。
燕时洵既然在旧酆都之内对付鬼道根源,想要釜底抽薪,使得鬼道彻底失去力量来源。那他也不能停滞不前,更不可能在暴风雪来临的时候,独自躲在角落里避险。
他是要站在所有人前面,为人挡下风雪的山。
不是躲藏的花。
既然他现在无法前往旧酆都,那最起码的,在旧酆都之外的事情,就交由他来做
最起码在燕时洵回来之前,他不可以让鬼道有继续扩散的可能。
郑树木虽然忧心他们的安全,劝说他们,鬼道就存在于白纸湖,但这对李道长而言,反而是个好消息。
只要他尽可能的牵制住鬼道,让鬼道无法从白纸湖撤走大部分关注和力量,鬼道就会被固定在这里,无法向西南远处进发。
“总不能让小辈觉得,我们这些老家伙没有用了。”
李道长冷哼一声“廉颇老矣,尚能吃十缸走着瞧吧,阴鸷鼠辈,也敢妄称天道”
巨变之后,灵堂内已经再看不到几名男性木雕的身影。
仅剩下的,只有立于堂上冷冷看向他的妇人木雕。
还有在紧要关头,被谢麟以身保护下来的鬼婴。
鬼婴低头,愣愣的看着散落在她身边的木屑,像是一时无法接受谢麟木雕的彻底损毁。
当她终于慢慢反应过来后,整具被木头雕刻的身躯,都越发的颤抖得厉害,木制关节相撞发出“咯咯”声。
“啊啊啊啊啊”
鬼婴仰头尖啸,痛苦欲泣。
然后她睁着一双血红的眼,死死盯着李道长,迅速向他扑去,锋利的手掌直直指着李道长的心口而去,嘴里更是含混的念念有词,被她另一手拿在手里的与燕时洵相似的小木雕,立刻就在符咒之下,缠绕上了血红色的雾气。
厌胜之术
李道长眉头一跳,注意到了鬼婴的动向。
他没有丝毫畏惧的主动迎向鬼婴,像是要与鬼婴真正拼杀一番。
但是就在他与鬼婴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之时,却敏捷的一侧身,与鬼婴擦肩而过,反而冲向了灵堂上的木雕妇人。
李道长卷袖飞身,直击向那妇人的肚子。
他口中念诵起经文,却没有提到一句与杀鬼符咒有关的内容,反而一直在念及草木生灵。
鬼道当前,符咒早就已经失去了效用,如果莽撞不知变通的继续使用符咒,只会引火烧身,适得其反。
所以李道长立刻转换思维,抛弃符咒,转而开始诵读经文,称颂草木生灵,恳求身边所有生灵帮助他,助他一臂之力。
这种方法在数千年的记载中,从未有道士使用过,往日里使用符咒即可驱鬼的情形和现在的危局比起来,忽然都容易了太多太多。
李道长的选择,似乎已经是孤注一掷。
但他心中却没有半分慌张,只是按部就班的按照自己计划行事,眉眼沉静依旧。
先是一点莹莹光斑,在昏暗惨白的灵堂上亮起。
随即又是一点,如飘飞的萤火虫,虽然明亮却微弱,仿佛随时都可以熄灭,却顽强的在阴冷山风中挺了下来,努力照亮一点空间。
然后,一点光亮又一点光亮,渐次在灵堂上漂浮亮起。
顿时,整个灵堂就如同被萤火虫包围一般,所有微不足道的光点,都在努力驱赶黑暗,重新让光明降临。
哪怕被翻卷的白幡打散,光点也执拗的重新聚拢。
即便微小,却执着的不肯放弃。
这些光点聚集成光团,很快便照亮了周围的一片空间。
光亮越聚越多,很快就将整个灵堂照亮,如烛火在狂风中晃动却不肯熄灭。
萤火之光,也可与日月比肩。
所有生灵都努力想要活下去,直到真正死亡的那一刻,都不愿意放弃对生命的希望。
这些执着的坚持,在李道长念诵经文的恳切请求下,都被吸引了过来。哪怕再微弱,再会被忽略,生灵也想要为自己的人间,搏一搏可能的未来。
这份信念,因为李道长的存在和关注,而得以聚集,点点光亮,终于累积成庞大的力量,汇聚在李道长手上,最终形成了比符咒还要强力的效果。
鬼道万万没想到,李道长在一切符咒和驱鬼手段失效的死局中,竟然也能做到这样的程度,甚至那微弱光点汇聚成的璀璨光华,是如此的刺眼,将整个灵堂照得亮如白昼。
白幡剧烈翻卷,却再也没有一角阴影可以供鬼魂藏身其中,一切都被照得纤毫毕现。
短短瞬息之间,李道长突如其来的做法打得鬼道措手不及,惊愕之下没能及时反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道长冲向木雕妇人,想要拦截的鬼气,全都在那光华之下破碎消散成烟尘。
而李道长的目光凛冽锋利,手中虽无桃木剑,却远比剑刃锋利。
他的手掌一寸寸靠近木雕妇人的肚子,妇人惊声尖啸,本能的伸手去保护自己的肚子,想要招来鬼婴保护自己。
但是鬼婴依旧沉浸在谢麟和郑树木接连死亡消散的打击之中,对李道长更加无法平息情绪,暴怒之下失去所有理智,像是野兽一样嘶吼,已经完全无法接受妇人的指令,眼里只有李道长的身影,毫无章法的攻击他。
却被光华阻隔在外,连靠近李道长都做不到。
失去一切保护手段的木雕妇人,在惊恐之下保护着肚子连连后退,却最终撞上了刻着李道长生辰姓名的牌位,退无可退。
灵坛摇晃,牌位左右晃动着最后跌下灵坛。
在牌位落地摔得粉碎的同时,李道长的手掌也已经触及到了木雕妇人。
他的手臂裹挟着光华,如刀锋一般,毫不费力的就没入了木雕肚子,切豆腐一样没有丝毫阻力的继续向前。
“噗呲”一声,贯穿了木雕圆滚的腹部。
木雕妇人顿时僵住,所有保护肚子和挣扎嘶吼的动作都停滞住了。
而黑色浓稠的腐烂尸水飞溅,崩了李道长一脸。
李道长却丝毫没有受到干扰一般,眼神坚毅的保持着本来的动作,一丝一毫都不放过木雕。
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手掌触及到的,是一团软烂粘稠的东西。
不是木雕或是腐尸,而是鬼气。
木雕妇人张开嘴,发出“嗬嗬”的声音,四肢关节抽搐着颤动,形象骇人。
而李道长的嘴边,也有鲜血蜿蜒流淌下来,血液透着不祥黑色,滴落在道袍上,晕染开来。
李道长的眉眼间,没有任何波动。
就在他靠近木雕妇人的同时,鬼道也在拼命的用尽一切方法,想要阻止他将要做的事情。
不过越是这样,李道长就越是坚定了想法,确定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他找到了鬼道控制白纸湖的要害。
但是与此同时,摔碎的牌位,仍旧给李道长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按照还活着的人雕刻出来的活嘴活眼木雕,目的就在于取生人而代之,调换身份。
无论是灵堂上棺材中那具木雕,还是写着生辰八字和姓名的牌位,在鬼道的操控之下,这些都代表的是李道长自己。
牌位摔碎,无异于李道长死亡一次。
在那一瞬间,李道长只觉得有谁当胸给了他重重一拳,从肉身到神魂,全都遭受重创,疼痛到令他眼前一阵阵发黑,差点控制不住身形。
但是,李道长依旧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生生忍了下来,连一声痛呼都没有,没受到任何阻碍一样继续向前,不放过这个能够靠近妇人的机会。
他心里很清楚,这一击有极大的概率可以成功,完全是因为鬼道之前并没有预料到他的行动,事出突然没有防备。
而一旦他现在放弃,转而去顾及自身安危,就正中了鬼道下怀,让鬼道得以喘息,有时间防备他。
到那个时候再想靠近木雕妇人,甚至伤害她腹中“胎儿”,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这是根本不需要抉择的事情。
从一开始,李道长就没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天平一边。
他所思考的,只有怎样才能赢过鬼道。
李道长的手掌在一片粘稠泥泞中,准确无误的抓住了唯一一个有些坚硬的东西。从手感上来看,那似乎是一个小木雕。
不。
不是木雕,是一尊小小的神像。
它是鬼道的一种化身,就像是乌木神像一样。
只不过乌木神像是镇物,它却是邪物。在它真正出世的时候,就是白纸湖和西南彻底被鬼气覆盖操控的时候。
李道长嗤笑一声,拽着那小小神像猛地向外抽出手臂。
脓血飞溅,腥臭非常。
而原本缠绕在李道长手臂上的光华,则被尽数留在了木雕腹中,搅得妇人不得安宁,张大嘴凄厉嘶吼。
李道长则匆匆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紧握住的小神像。
即便裹着污血,却依旧能够看清那神像的眉眼,似乎慈爱又悲悯,和寻常道观中的神像没什么不同。
可细看之下却会发现,那神像半分正气也无,通身邪气,连笑容都恶意诡异,根本不是什么神像,只是邪祟化身。
李道长冷笑一声,手掌攥紧用力。
“咔嚓”
小神像的脖子,立刻被他徒手扭断。
李道长冷肃着眉眼,虽然苍老却依旧有力的手掌,不急不缓的将小神像在手中碾碎,木屑簌簌从他手中落下。
而木雕妇人也立刻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量一样,“砰”的一声,瘫软着倒向地面。
摔得粉碎。
灵堂上,一片寂静,所有的厉鬼哭嚎都在此刻戛然而止,鸦雀无声。
李道长缓缓站直身躯,咬紧牙关强忍住眼前一阵阵发黑的视野,沉稳回身,扫视整个灵堂。
黑红色的血液从李道长的胸口涌出,迅速在道袍上晕开一片粘稠血迹。
虽然小神像是邪祟,但在鬼道之下,它就像是大道的正神一样,有着正神该有的一切力量。
凡人破坏神像,与亵渎正神无异,自然招惹因果,伤及自身。
李道长早就料到了这一点,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对小神像的所做。
在小神像破碎的那一刹那,鬼道对于白纸湖和西南的掌控,顿时就被大大的削弱了。
这对李道长而言,是一笔再划算不过的交换,连计算和犹豫都不需要。
从最开始看到木雕妇人隆起的肚子时,李道长就心生怀疑。
毕竟鬼婴已经降生,那妇人本来应该空荡荡的肚子,又是为什么被重新填满
郑木匠妻子的肚子里能够诞生出鬼婴,即便这并非她生前所愿,但这对于鬼道而言,却是最好的寄居容器。
除了鬼气之外,也可以让“神”通过这种途径,堂堂正正诞生于世。
连大道都无法置喙。
可惜,被李道长一眼识破,鬼道的所有计划都被粉碎。
鬼婴也随着鬼道势弱而迅速衰败下去,雕刻得可爱的小女孩摔倒在地面上,被惊起又飘落的纸钱覆盖。
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无法成功,却再也不会有哥哥伸出手,将她拉起来细语安慰。
李道长看了鬼婴一眼,心中连波动都没有。
他不是慈悲之人,更加不会看到伤病就不问前因的帮忙。
对于这样操纵着人形雕像在各地袭击生人,也害死了经手过白纸湖案件的经办人,更在过去多年间杀害了众多路过白纸湖之人的存在,李道长只觉死有余辜,绝非他会出手相救的对象。
李道长的心口处还在源源不断的涌出黑血,整件道袍都被从里到外的打湿,甚至顺着袍角,滴落在他走过的路上。
他的面色迅速苍白灰败下去,但他的行动却一切如常,似乎这样严重的伤势,也无法阻碍他。
布鞋从冰冷的砖石上踏过,染上了血液。
李道长目视前方,背着手走向灵堂外。
他只在路过灵堂正中央摆着的棺木时,停顿了一下脚步,瞥过去一眼,随即“呵”了一声。
“雕得什么玩意,丑死了。”
李道长嫌弃道“远远不及我真人好看。这种东西,还是趁早消失得好。”
说罢,点点荧光顿时落进棺材中。
那具有着和李道长相似面容的木雕,立刻“呼”的一声燃起了大火。
火势顺着山风晃动,点着了飘扬过来的白幡,随即迅速在灵堂蔓延开来。
熊熊大火不可阻挡。
地上和空中洒落的纸钱,也都被火焰点着,化为一缕灰烬,只剩下些许黑灰,卷曲坍塌。
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木雕妇人和鬼婴,也都被火焰迅速包围。
可是这一次,不会有哪一位哥哥来为鬼婴再挡下一击了。
李道长最后瞥了眼灵堂,看着那具雕刻着自己的脸的木雕猛地从棺材里翻身坐起,凄厉嘶吼着扶着棺材想要跳出来,却只能扭动着身躯被火焰吞没,逐渐变得焦黑。
火花爆裂的声音响起。
李道长收回视线。
他站在院子的大门后,伸手握住了死死锁住的门锁,轻轻一推,大门就在吱嘎摩擦声中,缓缓打开来。
被隔绝在院子外面的声音,立刻涌了进来。
道长们焦急的呼喊声传来。
李道长眯了眯眼睛,背对着火海,看向院外。,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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