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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孟摘月的监督之下, 许子骞倒是没做出什么令人诧异的极端举动来。
他这个人的性格似乎有缺陷。公主殿下握着笔,对着面前的公文发了会儿呆,神游天外地想到此处, 琢磨着思索。
但他的缺陷并没有攻击性,那是一种向内压抑、向内克制的缺点, 他的思维方式跟健康的正常人有区别, 他并没有自我虐待的嗜好, 但总是会因为自卑或者别的什么考量, 陷入到一种需要自我虐待的情况里
这也算是一种疯魔,在宫中夹缝里生存的宦官,如果不能像宣靖云那样圆滑,能包容得下自己的身份,就不免会落到这样的境遇里,尤其是许祥是其中较为严重的一个,他什么都不敢奢求,甚至他如今活着的每一天, 都当作对董太后知遇之恩、对她垂怜之情的报答, 以此为恩人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他只有依靠这样的想法才能活下去。
孟摘月轻轻地叹了口气,心想,他这么一个俊美又能干的人,怎么就不能自信些呢要是许子骞能把她的自信学到一半儿,她也不用这么煞费苦心了。
对自己向来自信的长公主撂下笔, 收拢了一下案上的公文, 还没从桌案里走出来,就见到一个侍女从外头行礼进来, 将一本宫中递出来的书信送到她手上。
“又是什么事啊”孟摘月很享受她皇兄时而与她商量政务, 不爱专断这一点, 她只是表面假装不耐烦,手上还是把信拆开,快乐地当皇兄的智囊团。
但她才看了一行,唇边的笑意就僵住了。
侍女此时回道“宫里的消息,说陛下听了公主勤勉努力,从不花天酒地的消息,大为赞赏,所以赏赐了一班番邦进贡给大殷的乐伎舞伎,供公主取乐。”
孟摘月“一班”
“是。”侍女道,“是前些时日随着番邦朝贡队伍进京的,一共有两班,全是女子那班给太后娘娘留下了,因皇太后陛下说圣上这几年不曾选秀,宫里冷清,这样有些人气儿,也不让皇后娘娘、丽妃娘娘深宫无趣”
“全是女子那班”孟摘月抓住重点,“那这个”
“这班都是些异邦男子。”侍女小心看了一眼长公主的脸色,解释道,“这两班本是这是外面的番邦蛮族,听说太后娘娘的威名,特意送来讨好太后和陛下的。他们荒僻之族,也不分男女、不顾礼节,只知道太后积威,就送了来。”
“那、那怎么给我了啊”要是前十七岁遇见这种好事,孟摘月肯定笑得转圈圈,但她家里现今有个许子骞,此人又最是多心,最容易多想,她防着对方“贤惠”还来不及,怎么又生出这事
侍女的声音更低了,默默道“陛下特意交代了此事,圣人说母后母后身边有那个那个人,那位大人岂能容得下一群年轻的异族郎君在娘娘眼底下蹦跶,所以撒娇难缠,想尽办法,就把人给给弄出来了。”
孟摘月脑海中一片空白郑玉衡你这个叛徒,我们的一起挨骂联盟完了
比起吃醋来,可没有谁比这位郑大人还会吃醋,分明母后就不会对那帮异族男子怎么样,他还像防贼似的防着别人。
孟摘月拍着胸脯,顺了口气,把这笔账先算到小郑大人头上,又问“那人呢”
侍女道“已经领进府中,陛下说许都知伺候的好,让他调教着人,再给殿下取乐。”
她皇兄总是这样,太放纵荒唐,他不喜欢,要阻止,太克己复礼、钟情一个身份卑微的太监,他就更不喜欢,又要添乱。
孟摘月听了,放下书信,连忙道“快带我去见他。”
她拉了一下侍女,两人刚走出房门,孟摘月脚步一顿,又扭头多问一句“他接旨领人的时候,可有不高兴”
公主府侍女愣了一下“没有啊。”
孟摘月抱着她的胳膊,不甘心地道“真没有你再想想。”
侍女茫然了一会儿,回忆一下那场景,还是说“许都知尽心尽责,对主子您绝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满。他就跟往常一样,没什么区别。”
孟摘月的脚步停了。
她攥着自己的袖口,对旁人,她尚可以端庄识礼、不计较小节,偏偏对他就不行,于是又涌上一股别扭劲儿来,心烦地踹了一下门框,力气用大了,又踹得发疼,小脸皱了一下,再跺跺脚“不去了让他教吧,我看他能教出个什么东西来你们许都知自己在床上就跟块儿木头似的,他能会什么”
侍女脸一红,捂住耳朵小声道“公主,这是我能听的吗”
孟摘月回过神来,又羞又恼地瞪了她一眼,掉头回去了。
望月园。
望月园是公主府的后园,这里养着前些年陛下和太后赏赐的一些活物,如那匹通体雪白的御马,几个会杂耍的猴子,还有能够衔旗穿绳的鸟雀儿。
但这些东西是填不满望月园的,所以府上曾经养着的一班小戏子也住在这里过,后来公主殿下政务忙碌,很久不曾寻欢作乐,就让人遣散了戏班,如今重新住进来的,就是那一班全是异族男人的歌舞伎。
这都是外邦王族精心挑选出来的,年龄小的大概只有十五岁,最大也不过二十上下。一个个长得颇有风情用风情来形容男人,似乎有些过分了,但又确实如此。
许子骞奉旨教诲他们,此刻就在园中,身旁的内侍代他讲述规矩。其中一个身段柔软,发丝是浅黄色的异族少年,用生涩的大殷官话问道“许大人。”
“不敢。”宦官是不可称大人的,许子骞谨守此礼,“唤我都知即可。”
“都知,”少年才十六岁左右,比许祥矮,但倒是比孟摘月高一些,他是舞伎,身段极柔软,眉眼里有种不知天高地厚的青涩,“我们什么时候见公主啊”
许祥注视着他琉璃似的碧青眼睛,半晌又将目光移开,面无表情地道“待你懂得了公主府的规矩。”
“许都知,说不定公主就喜欢我们这样野野性牲口的呢”
许祥淡漠无波地纠正“野性难驯。”
对方似乎不在乎自己官话学得不好,但他、以及他们这一班人,在族内的时候被千叮咛万嘱咐,要讨好大殷最位高权重的几个人,最好是能吹吹枕边风,这样部落就能获得无尽的好处。他们虽然没能伺候得上太后娘娘,但公主殿下也是实权人物,所以他们并不感觉到失望。
恰恰相反,他们大多数人都很期待侍寝的一天,那不仅代表着被达官贵人赏识,还代表着部落可能会有更多的牛羊牲口、更多的粮食和贸易路线,远在天边的族内人就能过得更好。
这个叫阿赞松拾的少年就是里面最有姿色的那个。
松拾不想学规矩,他只想早点见到公主,最好早点能跟她滚上一张床,要是能蛊惑住她,让大殷的公主殿下生个孩子,那么部落往后几十年的安稳说不定都有着落了,血浓于水,不看僧面看佛面嘛。
“许都知,”他知道这是个太监,也没想过许祥跟公主有别的关系,“求求你了,我一定好好表现,不让殿下责怪你。”
许祥垂下眼帘,接过内侍倒的茶,转头看了一眼另一边的乐伎,道“继续练,这首用你们乐器改得胡笳十八拍,要在一个月后殿下的生辰前练会。”
随后转头看了看松拾,将他从头到脚地扫视了一遍。
按照他的标准,此人实在不算“良家妇男”,不仅别有用心,目的不纯,而且长得貌若好女长得太漂亮并不在他的选择范围里,因为“娶妻娶贤”,“纳婿”也应如此,他不希望孟摘月太过于宠爱一个男人。
许祥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容貌也很出众。
阿赞松拾穿着外邦的衣服,此刻天还很冷,衣服上围着一团绒绒,从肩膀上绕过来,他的手腕脚腕都带着环,上面刻着图腾,像是对野兽的标记。
许祥审视过后,淡淡地道“好好学规矩、练舞蹈,早晚会见到公主的。”
说罢,就收回了视线,不再看他。
小内侍陪着许祥离开,两人走过鹅卵石路,踏上长廊。他仔细觑着许都知的反应,见他面无表情,并没有展现出任何一丝焦急或者痛苦,好像他跟公主默认的关系不存在似的。
但许祥的手一直收拢着,掩在袖中,指骨蜷起,像是在走钢丝一般紧绷。
他走路越来越快,小内侍险些跟不上,在后面观察着他的神情,边赶边扯住他的衣摆“等一下,都知、都知大人”
许祥停步看他。
“走、走错了”小内侍紧张地说,“这是通往殿下卧房的路,咱们要去公中看账本,筹备生日宴给各方的请柬和回的礼”
许祥站在原地停了一瞬,看了看前方熟悉的草木,随后才转过身,道“怎么不提醒我。”
小内侍低下头,干巴巴地道“奴婢奴婢都叫了您三声了啊您在想什么呢”
许祥“没什么。”
他抬手捏了一下喉咙,强烈的不舒服的感觉从方才一直延续到现在,他的隐忍、压制、抗拒,以及在抗拒后的强迫自己服从,已经让他心理上的反应,演变成生理上的了。
就在刚才,他跟阿赞松拾对话的时候,见到那个男人,就会想起他如何花言巧语地取悦公主,想到他会跳舞,想到他年轻、他能够带给公主正常的房中生活,而不是跟他
在这种几乎可怖的恐惧和羞愧之下,他差一点就无法说出话来。所以他飞快地逃离了那个场景,否则他可能很快就会陷入到心理作用而带来的短暂失声。
这是不体面,不周全的。
因为她的垂怜而想要独占她,感到吃醋,害怕失宠。
对他来说,这是在妨碍她的快乐,是一种不忠诚的罪状。,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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