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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柳梢,清辉熠熠。
燕蒹葭和扶苏很快便离开了,余下的那具被剥了人皮的尸体,只能留下给当地的知县去收拾残局了。
但是扶苏还是看了看那具尸首,只道一声“妖邪作祟。”便起身带着燕蒹葭原路返回了。
回永安楼的路上,两人正巧碰到江沨眠与赤芍。
燕蒹葭有些疑惑,看向赤芍“你们不是在那条街上吗”
赤芍回道“听说城中有妖物吃人,我心中担心你,就和江公子一同原路返回,前来寻你们。”
“赤芍姑娘心中自责,原本你们要去的是我们来的那条街,那街上虽说不甚热闹,但却一路平顺。”江沨眠补充道“她忧心会不会因此无心之失害了你,便急匆匆拉着我过来了。”
说到这里,江沨眠看了眼燕蒹葭身侧的扶苏,心下暗道,扶苏身为燕国国师,其修为武艺皆是在他们之上,有扶苏在,怎会让燕蒹葭出事儿
“你不必担心,”燕蒹葭伸手,习惯性摸了摸赤芍的发顶,安抚道“我们虽遇到妖物,但是扶苏制服了。”
“果然。”江沨眠下意识回答“和我想得分毫不差。有国师在,其实赤芍姑娘你不必担心。”
他一边说,一边看了眼赤芍。
赤芍颔首,随即便问起了燕蒹葭他们所遇之事。
燕蒹葭拉着赤芍一边往永安楼的方向走,一边简单的与赤芍和江沨眠说了前因后果,听到最后,赤芍忍不住朝着扶苏看过去“没想到国师这样厉害,委实让我佩服。”
她看向扶苏的眼底,满是惊叹。
扶苏淡笑,说道“二位不必唤我国师,出门在外,还是莫要泄了身份的好。”
燕蒹葭点头“唤扶苏便可。”
“好。”赤芍也不忸怩,爽快的答应下来。
江沨眠也跟着颔首。
几人很快到了永安楼,永安楼中,侍卫已然整顿好等着几人归来。
扶苏对侍卫道了一声辛苦,便入了客栈天字号客房。
燕蒹葭住在左边第二间客房,最左边住着的是扶苏,右边则住着赤芍。江沨眠住在最右侧的客房。
燕蒹葭素来是个有钱有权的,她几乎将上等客房全部包了下来,其余的都是给随行的侍卫住。
临睡之前,扶苏敲门进了燕蒹葭的屋子,燕蒹葭看着扶苏,问“怎么了”
彼时的她,正拆了朱钗,披散着墨发,身着里衣。
她大抵是从前习惯了男子一般的生活,此时见着扶苏,也是半点没有女儿家的娇羞可言。
扶苏掩门,坐到圆桌前,正对着燕蒹葭,说道“你一人住在这儿,我不放心。”
燕蒹葭闻言,不禁挑眉“怎么,你还想和我一同住”
虽说如今两人关系已然很是亲密,但男女之间,未到成亲,燕蒹葭也不愿与之耳鬓厮磨。这就像从前她在公主府一样,无论外人怎么说她骄奢淫逸,她自始至终,都没有越过什么雷池。
“你睡榻上。”扶苏没有否认“我守在这里就可以。”
他说完,燕蒹葭并没有露出惊惶或者其他异样的情绪,只手中的杯盏一顿,看向扶苏“这里很危险”
她的语气,一如既往很是从容。
她说的这里,便是斛县。今夜方知斛县乃灵力充沛之地,又见种种怪相,燕蒹葭便心中明白,斛县定然是暗藏凶险。
扶苏颔首,神色难得有了几分肃然。一向端方君子,温雅和煦的扶苏,此刻严肃起来,竟是有了一丝清冷孤傲的模样。
耳畔传来扶苏清冷的声音,他道“斛县如今,已然隔绝世外,与燕国所有寻常的县城不同,斛县笼罩在腥风血雨之下,其他地方没有的怪异之事,在斛县出现,是再寻常不过。”
“我本还惊异于斛县若是常发生此怪事,为何百姓们不逃窜离去,方才掐算了一下,才知从今日戌时三刻开始,方是斛县隔绝世外之时。”
他顿了顿,更清晰的解释道“斛县上空已然有隔绝之象,如今此地无所进,无所出。”
上天既是要谴之,那么必是要将其隔绝于世外,如此才能保证斛县之中的妖邪不逃脱出去,等到天谴之日到来,斛县之中的一切无论是人,是妖,还是其余邪祟,皆是一同消亡。
燕蒹葭明白扶苏要守着她的用意,依旧沉静,思索了一下,她才斟酌着字句,问出口“那眼下,我们若是不破这斛县之灾,是不是就要一起死在这里了”
“是。”扶苏凝眸“不过,斛县的天谴,若要化解,并不困难。”
“怎么说”燕蒹葭眼睛一亮。
“天谴只是将斛县所有的生灵困在一处,却做不到毁灭其他无辜生灵。毕竟斛县百姓并非全都有罪。”扶苏道“所以,要想天谴之罪降下,便是要有邪祟为祸斛县。就像今日,地裂之时,有人被剥皮而死。”
“这个道理我懂了。”燕蒹葭蹙眉“就像书上写的,纣王暴虐,上天不容。但上天并不会直接让商朝之人皆亡,便有了妲己蛊惑,天下伐纣之事衍生。”
说白了,就是让一切的灭亡顺应天命。
“不错。”扶苏道“眼下我们只要找出祸乱世间的妖邪,斩杀之,那么斛县之灾,便可解了。”
这也是为何,今日那九尾赤灵狐不能干涉斛县的事情一样。这是成仙之人所不能插手的天灾,此灾生于人之贪念,只有人才能解决。
燕蒹葭沉吟,而后问扶苏“你记不记得,我从前是会武的。”
燕蒹葭说的从前,其实是第二世的时候,她那时是燕国储君,生来便要王之术,其中便包括骑射。
“记得。”扶苏问她“你如今可是能将武艺拾起”
若是能,那么在这异常凶险之地,便能多一个保命的筹码。
“我觉得可以试一试。”燕蒹葭点头“但是内力我眼下是不可能有的。”
内力是要修习多年才能有,如今她最多只能是使一使花拳绣腿。
但即便是花拳绣腿,也比什么也不会的弱鸡强一些。
燕蒹葭这样想着,眼神却无比坚定。
扶苏忍不住道“酒酒,是我小看你了。”
他以为,燕蒹葭会慌乱,会无措。毕竟从前她在燕国的时候,有的是权势,那种寻常的世道里,只有有权有钱,便有了掌握别人生死的能力。
可眼下,斛县是危险是她让人觉得极致陌生的,在斛县,权钱起不到丝毫作用,要想活命,便必须要有硬实力。
然而,在见识了真正的妖之后,燕蒹葭还是一如既往的无惧,她就像是淡水湖中的鱼一样,即便到了海里,也是想方设法的活着。那么的生机勃勃,令人惊诧。
“我早就知道你这家伙小看我”燕蒹葭冷哼一声,依旧露出那般张扬而傲娇的神色“方才你还说你我皆是凡人,不要管那些事情,瞧瞧,这会儿是你看走眼了罢眼下的情况,是你管也得管,不管也得管了。”
小姑娘面白如玉,眉眼似画,就这样映照在烛火之下,鲜活如春花,明媚似夏阳,看得扶苏忍不住唇角微翘,他没有回答燕蒹葭的话,只说道“那既是如
此,我觉得,你也可以试试,能不能修习一些术法。”
“我也可以修习术法”燕蒹葭顿时来了兴致“也是,你看我今日的术法,是不是觉得我着实有天赋”
“是很有天赋。”扶苏笑道“在这里,会更有天赋。”
斛县,灵力充沛之地,燕蒹葭继承萧皇后的祭司血脉,到了斛县便会愈发展露出其血脉的优势。
燕蒹葭也跟着一笑,露出深深的梨涡“难怪,我说怎么到了这里,我突然觉得身子松快了许多,没有从前那般困顿嗜睡的感觉了。”
两人说了好一阵子话,燕蒹葭便答应同扶苏在一个屋子歇下。只是,不是在她如今的客房,而是在扶苏那一间。
扶苏那间房,原本是燕蒹葭挑中的,不为其他,就是因为那屋里头除了睡觉的床榻之外,还有一张美人榻。只是奈何,那屋子在最外头,扶苏生怕没人护着她,便让她住在中间。
现在有扶苏一起,燕蒹葭自然是要回到那屋子里的。再者说,她也心疼扶苏,不愿让扶苏就这样坐在椅子上睡觉。
好歹有个美人榻,还是能当作床榻一样歇息。
于是,燕蒹葭让扶苏抱了她房里的被褥,挪到扶苏房里的美人榻上。
如此折腾了好一会儿,期间赤芍听到动静,开门看来,见燕蒹葭朝着扶苏屋子过去,两姐妹对视一眼,赤芍暧昧一笑,作出一个我懂的表情后,便迅速的关门,不去打搅。
燕蒹葭无奈,知道这姑娘又是想七想八,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等到搬好了被褥,燕蒹葭和扶苏终于各自躺到榻上。
只是,灯火熄灭了好久,燕蒹葭突然又出声问道“扶苏,你睡了吗”
“还未。”
黑暗中,传来扶苏低低的声音,那声音在这黑夜中,显得格外低沉好听。
燕蒹葭问“你在那榻上睡,会不会太小了”
扶苏身量极高,那榻太小,也不知会不会睡的不舒服。
“无妨。”扶苏轻笑道“酒酒莫要担心。”
他自是愉悦,酒酒愈发关心他,他便觉得愈发满足。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是会这样沉迷于情爱之中。
可扶苏越是这样说,燕蒹葭便越是觉得,扶苏喜欢她,实在喜欢的有些可怜。
她自己总是有许多的事情可以做,也有许多的亲人,故交,可扶苏没有,除了徒弟牧清,扶苏便只有她了。
从前她也知道,牧清虽说是个少年郎,年纪小,但是少年老成,总是在照顾着扶苏。
如今牧清远在建康,她却让扶苏睡在小小的榻上,就像是在虐待扶苏一样,实在是有些良心不安。
一想到扶苏有可能是缩手缩脚的躺着,燕蒹葭便愈发睡不着了。
心下有些尴尬,燕蒹葭还是厚着脸皮道“咳,你不然和我睡一个榻吧,这床榻也是很大的。”
“无妨的。”扶苏依旧正人君子,很是温文尔雅道“我修习术法多年,如此已然是算不得吃苦。”
这话不说倒好,一说,燕蒹葭便想到扶苏的从前,那个被铁链拴着,被丢弃在山洞中,忍饥挨饿的少年。
她心中一痛,顿时便恼道“让你上来睡觉,你就上来,扭扭捏捏的,莫不是怕本公主糟蹋了你”
她一生气,就喜欢自称本公主,似乎这样更显得有气势一些。
扶苏心知她的脾性,但还是顿了顿,说道“酒酒,你是姑娘家,若是我当真与你同榻而眠,吃亏的也是你。”
“又不是没有同塌而眠过。”燕
蒹葭冷哼“在公主府的时候,你那日不还是睡在本公主的床上吗”
“那是白日里。”扶苏叹息,况且,那时他当真是极累,便没有旁的心思。
可再怎么清心寡欲,他也是个正常男子。大晚上和自己最爱的姑娘一起睡觉难保他就心性不定,作出什么事情。
“既然你不愿,那就算了。”燕蒹葭哼哼的说了一句。
扶苏正放下心来,便听黑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愕然着,还未起身,下一刻便觉昏沉的夜色里有个娇娇软软的姑娘躺到他的怀中来,而后那姑娘将锦被一掀,顺势躲进他的怀里。
她将头埋入他的怀中,依旧很是傲娇的语气“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我才不像你磨磨唧唧的。”
说着,她那娇柔的手搂住他的腰。
扶苏整个身子僵住,那细细密密的触电之感,从腰侧一直爬到他的背脊,让他一下子清醒无比。
他声音有些暗哑“酒酒,我们这般”
只是,他话还未说完,少女便仰头,吻了吻他的喉结。
柔软的触感,氤氲的气息,甜糯糯的香气,让他整个人燥热起来。
扶苏喉头一动,便听燕蒹葭有些不满的声音传来。
“别说废话,赶紧睡觉。”
虽说是命令的话,可从她的嘴里说出,竟是有些撒娇的感觉。
扶苏顿时耳根子发烫,怔怔不敢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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