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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做什么?!松手!!”
沈东阳上前拉人,却被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重重推开。他身子踉跄,险些栽倒在地。
七/八个人层层叠叠将她包围,人墙构布成铜墙铁壁,她困于夹缝,连呼吸都快剥夺。
头皮生疼。
数双手架着她往里走,所有挣扎反抗在绝对的力道前都变得不得一提。
几人哄闹着,如同陷入一场盛世狂欢,全然不顾身后还在拍摄的镜头。
“把她弄屋里去!”
“压着她别让她跑喽!”
夏明月扣住门框不愿意松手,可是下一秒,她就被推了进去。
纤细的胳膊被牢牢扯住。
那双手很难看,手背上的褶皱像是腐坏许久的橘子皮,指甲里满是污垢。他掐着她,夏明月胃中作呕,使尽全力踢打着桎梏住他的男人。
她的抵抗让刘元杰愤怒,一巴掌扇打过来,“这他妈是还我妹妹的!”
轰——
巨大的嗡鸣从左耳贯穿,脑中跟着响了两声,再然后,一片白芒将视线剥夺。
那些人趁机把她按在了旧床上,身后房门跟着反锁,有人压上来,想要剥她衣服。
视力重回,她看到了一幅格外扭曲的画面。
天花板是晃动的,那些人的眉眼鼻唇竟拼凑不在一起,就好似黄鳝般在眼前来回游动,诡异至极。
好像都在笑,笑得发怵,笑得让人毛骨悚然。
一同逼近的还有难闻的气息,有汗水味,烟味,臭味,全部扑洒前来。
她想吐,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恶心过。
这些人一口一个给刘艾歌出气,张嘴闭嘴都是为刘艾歌报仇,却满眼的私欲秽亵。
“滚开——!”
夏明月奋力挣扎,胡乱从桌上摸到一把剪刀。
她乱挥着,那些人被暂时逼开。
这是一间柴房。
脏乱不堪,就剩下一张小床还算完好。
她尖叫着挥动着手上剪刀,可是很快,一双手从后卡住她脖子。
窒息感并没有让她停下反抗。
她把这辈子的力气都用在了现在,又抓又挠,又踢又踹,拼命地想把这恐怖的画面驱赶。
夏明月动弹不得,恍惚间撕下了什么。
是一张黏在床头的日程表。
[刘艾歌]
背底写着——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1
夏明月突然明白这里为什么会有一张床。
因为这是刘艾歌的房间。
她在见不到天日的屋子里长大,日夜想要逃出牢笼,而外面那对父母却还对着镜头炫耀着她的成绩。
何其可笑,又何等荒谬。
那张轻薄的纸页很快就被无数双乱手扯碎。
一群人兴奋,甚至都没注意到后面被打开的房门。
夏明月听见了,想要求救,看到的却是闪烁的镜头。
镜头对准她,无数双眼睛都对准了她。
她神色苍白,宛如濒死之鹿,毫无尊严地暴露镜头之下,任凭他人打量谈论。
“放开她!”
沈东阳冲过去拉人,桑淮也条件反射想要过来帮忙,可是没等上前就被何峰拦住,对方摇头,拿着手机继续直播。
——这些人也太野蛮了吧……
——分明是强.奸啊,好恐怖。
——有没有人报警啊??这样不合适吧。
——吓人,让我想起了婚闹。
直播镜头里的夏明月衣衫凌乱,放在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中间就像是弱小的动物。
这个画面让人不适,更令人于心不忍。
——早说这些男的不是什么好东西,记者真恶心,不帮忙还在拍。
——我已经报警了,受不了。
可是很快,更多不同的声音就将此取代。
——夏明月失手害死人家妹妹,人家想报仇情有可原吧?
——就是,活该,刘艾歌死了也没见你们说受不了的。
——一群圣母,放把火能烧出一堆舍利子。
——她失去的只是一条命,她可是被人剥衣服了啊,笑死。
——艹,这么半天也没把她衣服全脱了。
——镜头往裤底拉啊!摄像不懂事。
“……”
何峰看到这一条,竟真的配合的把手机往下移了移。
桑淮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他觉得荒诞,接着是愤怒。
哪怕真的是一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都不应该遭受如此对待。
“别拍了!”桑淮夺了手机,又去拦摄影,“别拍了听见没有!”
他经受过的良好教育忍受不了这样的野蛮,怒意冲昏头脑,只想让这一切快点结束。
一同跟过来的后勤强行拦住桑淮:“还在直播呢,你别闹。”
“直播?这有什么好直播的!你们到底有没有良心啊!”
何峰听不下去,暂时把手机交给后勤,拉过桑淮说:“以后没良心的事还多着呢。你要是连这都看不惯,还当什么记者?去乐山那座庙里烧香得了。”
说完又唾骂他:“给你机会不懂得把握,没出息……”
桑淮哑口无言。
环望四周,竟莫名齿冷。
他当新闻记者,是想为不公发声;想为弱者出头,而不是……而不是……
——把这一切当成博得流量的工具。
夏明月固然有错,也不该落得如此。
里面那些人也没有结束的意思,而屋里屋外都是看热闹的村民。
他们都在笑,有的抱着孩子笑,有的嗑着瓜子笑。
没人觉得这是一场群体犯罪,对生活在封闭村落的村民来说,这只是饭后闲暇时的热闹,甚至他们乐的见这一切。
“走!”
“都走开!!”
忽然间,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手拿铁锹从屋外跑来。
她挥舞着铁锹,男人们生怕被波及,迅速四下散开。
“出去,都出去!”
女人开始撵人。
有人不满:“刘家大姐,你一个女人过来凑什么热闹?”
“滚!”她听不进去话,一铁锹把人全送了出去,就连摄像和何峰也被赶到屋外。
女人急忙把门锁住,见窗户外面还有人看热闹,又把帘子拉上,这才过来扶起夏明月,担忧得叫唤她:“妹子,你没事吧?”
混乱之中,沈东阳的眼窝挨了一肘子。
他顾不上疼,脱下衣服罩在夏明月身上,“我们走,我们马上离开。”
她不说话,全然像是受惊之后呆住的样子。
“明月?”
沈东阳捧起她的脸,摸到的却是一手黏稠。
他顺着目光看去,血顺着她的左耳往出流,滴滴答答湿了颊边发丝。
“哎呀!流血了!”
大姐吓傻了:“妹!你说话啊!你能听见不?!”
沈东阳用衣服紧紧裹住她,抱起她便向外面走。
那些人还在院里,看见他们出来,神色各不相同,隐约听见议论,乡音,听不懂,不过从表情来看,应该是什么荤话。
夏明月半昏半醒。
她的目光越过沈东阳的臂膀。
秋风爽朗。
院前那颗橘子树迎风而生。
老人在笑,孩童在闹。
明明是秋日好时光,她却看到恶意肆意疯长。
——她来到了地狱。
作者有话说:
1引用自诗词《增广贤文.警世贤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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