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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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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 无论男女老少皆拿起斧头、刻刀将砍来的竹子做成木筏的形状以便于逃生。

    木筏比起后世看见的要简陋许多,人们甚至不再期盼小小的木筏能将全家人装进去,毕竟每户人家动辄数十口人, 把所有人装下的压力委实太大。

    在生死危机面前, 即使再迟钝不过的人都会变成天才, 装不了十口人,总能装三四人罢,每户人家做三个木筏足矣。

    王宝山家便做了两个, 他家只两个壮丁, 如果分三头行动,倘若真遇见什么事哭都没处哭去

    众人不晓得灾难何时才回到来,做事当然比从前急迫许多,除却王李氏帮忙看顾如意吉祥,王宝山带着儿女们砍竹子、做楔头, 好一顿忙活。

    王宝山、崇文崇武、木槿再加上周氏,家中能干活的劳动力总归有四个, 木槿本以为几个时辰就能将竹筏给做好,等到天色渐黑而第一个竹筏还没做好, 木槿才知道自己太过想当然了。

    他们从未做过这类家什,靠庄稼人的勤劳能干方才摸索着去做。

    这不, 王宝山不停擦拭额头上的汗珠“木筏子当真难做”

    好像又想到什么,王宝山转头又担心起家中的粮食。

    倘若水灾到来,房屋势必会被淹没, 屋里头的粮食即使不被大水冲走, 也会被泡到发霉、腐烂,何况水灾到来意味着接下来好长时间门没有收成,家中老小就算在洪水中活下来也很难熬过饥饿。

    想到此处, 王宝山浑身力气好似被抽干,他无力地瘫坐到地上。

    木槿见此情形,被唬了好大一跳,她满心以为王宝山身子出了问题,赶忙往前两步,关切道“爹,你可是身子不舒坦”

    王宝山摇摇头。

    见家里人将自个儿给围住,王宝山解释道“你们忙去,别管我,不是啥大事。”

    瞧着崇武始终不肯离开,王宝山才说“我就是担心咱家的粮食,要是大水把粮食冲走可咋治”

    待他说罢,空气中仿佛被笼罩上一层阴霾。

    他们从饥荒里苟延残喘,用尽所有体面亦或不体面的方法只为活下去,对于饥饿的恐惧依旧深深埋在心底里,这种恐惧逐渐成为扎在柔软心尖最最锋利的刀刃。

    王李氏率先流下眼泪,她跟前的稚儿刚满三岁,王李氏简直无法相信让孩子跟着他们吃苦受难的情形。

    王宝山能想到,木槿自然不会忽略。

    然而她从未经历过洪灾,只在新闻上、书籍中以及周遭人口耳相传的传说中听说过,东小庄家家户户都盖上砖瓦房,但在大自然猛烈的洪水冲击中照样十分脆弱,木槿似乎已经能够想象未来的情形有多惨。

    她有空间门能够保障家里人的口粮,可东小庄其余人呢

    大伙属于一道出生入死的交情,自打来到东小庄定居,木槿从未想象将其余人抛下的情形。

    即使不停惹是生非的疙瘩、王宝顺等人,木槿烦他们不假,却照样不愿意看着他们在灾难中死亡。

    这些时日她一直在想破局的方法,偏偏没有任何头绪。

    刚开始还有些侥幸心理,觉得只是水位上涨、洪灾应当不会到来,等到今日,她已经极其确定接下来必定有一波灾难,只是影响程度有差别罢了。

    不知怎的,木槿想到在族长家说起洪灾将至时,刘福贵嘟囔着说要回家上香的事。

    正瞌睡的时候突然有人给递个枕头,木槿突然有了旁的想法。

    她拍拍大腿就站起身准备去刘福贵处,倒唬了家里人一跳。

    王李氏看着往外走的闺女,还以为被她爹的话吓到,摆手招呼她回来“你这孩子,预备往哪去”

    木槿放缓步子,转头回答王李氏“我往刘三叔家去趟。”

    车队在东小庄定居以来,不少人家有个头脑发热亦或婚丧嫁娶之事,总会请刘福贵帮忙祈个福,毕竟在逃荒旅途中刘福贵发挥过如此重要的作用,众人对他通神的本领深信不疑。

    当听木槿说起去刘福贵家,王李氏很容易便猜到闺女应当打算让刘半仙帮忙祈福去。

    此时大多数人都迷信,王李氏当然不会在此事上阻挠木槿,只叫她快去快回。

    与木槿家中无异,刘福贵也带着儿子儿媳修整竹筏哩。

    乍然看见木槿,刘福贵不禁用手揉眼睛,他以为低头干活太久眼花了呢。

    木槿笑着说道“刘三叔,你没看岔,是我来啦”

    “五丫头你咋这时候过来了”

    木槿“刘三叔,眼瞧着往后有大水,我心里总不安生,想着来请你帮忙烧个香让老天爷护佑着咱们。”

    刘福贵扯出惨淡的笑容。

    当初他靠对神仙们的虔诚供奉,让车队在近乎绝境之中重新拥有水源,当时刘福贵满心觉得上天对自个儿格外眷顾,逃荒路途中多次绝境求生似乎也验证了这点。

    待结束逃荒来到东小庄定居,原本多次出现在刘福贵身上的神迹随之消失不见,虽然大家依旧尊称他刘半仙,可只有刘福贵自己知晓他所做的祈祷好像都是无用功。

    当听说洪水即将到来,刘福贵回家做的头一件事便是给神仙们上香,木槿所要做的他皆做过了。

    他深深叹口气,道“五丫头,不是你三叔不乐意帮你,只是神仙们听不见咱们说的话,不搭理咱们喽”

    “三叔,再试他一试吧,试完了心里头总归有点头绪。”

    在木槿的央求下,刘福贵认命说“罢了,我带你上柱香、烧张纸钱就是,至于成不成就看老天爷的意思了。”

    说罢,刘福贵将木槿带进屋里头。

    同这个时代迷信的人不同,刘福贵对于神佛的供奉已经归于极致,甚至他在家中特地辟出间门屋子以供奉各路神仙。

    屋里头散发出浓浓的香灰味道,乍然进来格外刺鼻,久了反而不再觉得难受。

    刘福贵颇有仪式感地点燃香烛,嘴里念念有词。

    眼见他即将停下念叨,木槿请求说“三叔,还得请你跟神仙们求求,暂且借给我们哪怕一成功力,不求旁的,只消能保住大伙的性命即可。”

    刘福贵打心底里觉得木槿太过痴心妄想,但也晓得她一个妇道人家有多么慌张,倒真按照木槿的要求说了,至于神仙们答不答应则是另外一回事。

    临了,他将手中燃烧近半的香插进香灰缸里,对木槿说道“你想求的我都替你跟神仙们说了,不过每日有成千上万个人求这求那,神仙们不一定能听见哩。”

    当初逃荒时他多次拥有“法术”救众人于水火之中,人们对他有法术之事深信不疑,而刘福贵又要面子,他死都不愿承认已经没了神迹的事实。

    怕木槿的心愿无法实现,刘福贵干脆提前敲打她,如此一来倒不至于让人怀疑到他身上。

    “刘三叔你肯帮忙已经让我感激不尽,至于神仙们愿不愿意搭理我就看运道如何了,我”

    说罢,木槿竟要晕厥过去,幸亏扶住旁边的桌沿才没有被磕碰到。

    刘福贵大惊,方才还好好的,难不成因为提的要求太过分被老天惩罚了

    刘福贵紧紧盯着木槿,看她慢吞吞站直身体方才松了口气。

    她缓缓睁开双眼,盯着刘福贵的眼睛故作深沉说“方才有个看不清面目、浑身散发着仙气的人对着我指了条活路。”

    刘福贵忙问“仙人同你说了什么”

    “仙人说往后或许会发大水,等捱过去咱们才会有好日子,但大伙是生是死得靠粮食说话,仙人感念咱们心诚允许将东小庄的粮食先收进仙人的乾坤袋里,待洪水退了再还回来。”

    刘福贵却发了老大难“可没人见过乾坤袋长啥模样呐。”

    见他上了钩,木槿努力控制不露出笑容。

    没有仙人的乾坤袋,有她的空间门就成,只要找个足够让人信服的法子令空间门发挥用处,后头再不必担心粮食被冲走的问题。

    如果她一个势单力孤的年轻女性乍然说有空间门,东小庄众人碍于从前的情分愿意相信她,一起捱过眼前这道灾不算困难,就怕有心人惦记让她往后的日子都不得安生。

    幸好刘福贵在此前就多次求得神迹,人人都喊他句刘半仙,在他身上出现这些东西倒合理许多。

    木槿故作疑惑“可仙人说祂将乾坤袋放到三叔你身上了呀,三叔你再找找看。”

    刘福贵翻箱倒柜许久都没见过,他甚至怀疑是自己不够诚心才找不到所谓的乾坤袋。

    如今刘福贵后背额头上皆布满冷汗,他边擦拭边问道“神仙可还同你说过旁的”

    木槿摸摸脑袋,似恍然大悟“他说乾坤袋放在你身上,却不一定能让你摸到,到时候念两句符咒,所有的东西自然能收进里头去,但只能放粮食,倘若贪心的话,神仙就会把乾坤袋收回去。”

    “符咒这般念”

    木槿现诌了几句话教给刘福贵。

    刘福贵按照木槿的说法做完,屋里几样家什竟当真消失不见,刘福贵不禁大骇。

    他从未想过自己能够总有如此奇特的法术。

    刘福贵缓了许久才稍稍回神,他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不知所措。

    即使从前在荒漠里依靠虔诚的祈祷给车队求得珍贵水源都不曾带给刘福贵如此大的震撼,他深吸一口气,又按照木槿的说法念了另外的咒语,原本消失不见的家什竟回到原地。

    正激动的关头,木槿却给刘福贵泼了道冷水“此为天机,倘若泄漏给太多人,咱们势必要受处罚。三叔,你最好跟大伙说仙人托梦给你,让你来帮助众人摆脱眼前的劫难,倘若再有泄露,众人都躲不过处罚,如此才能顺顺当当把劫难渡过。”

    “那不同他们说仙人让你把话递给我的”

    在刘福贵眼里,这可是出风头的大好事,他简直不理解为何木槿不愿露面。

    木槿对着刘福贵摇头“三叔你就莫要同他们提起我来了,切记对任何人都别提我。”

    刘福贵怀着复杂的心情答应下木槿的请求。

    刘福贵整日神神叨叨不假,可自打他数次成功求水,再没有人敢轻视他,家中儿女老妻皆对刘福贵敬重无比,刘福贵说往左没有人敢往右走。

    老妻见当家人在屋里呆了小半个时辰还没出来,心中不由得焦急,毕竟如今情形这般艰难,少个干活的劳力委实拖慢了干活的速度。

    饶是如此,依旧没有人敢去催促,在刘福贵婆娘看来,当家的百年之后迟早会变成神仙,她还盼着他带自己长生不老哩。

    就在家里人不停的张望中,刘福贵终于从屋里走出来,只见他压抑住满脸激动,俨然遇见了天大的好事。

    儿子率先开口问“爹,你碰见啥好事啦”

    “可不是天大的好事,方才我本在给仙人们烧香,却两眼一黑昏了过去,你可晓得为啥”

    儿子凑近“为啥”

    “仙人给我托梦说把他的乾坤袋借给我啦,仙人说料到咱们接着必定要遇见发大水,倘若粮食被大水给淹掉,人指定活不成,念着我往日的香火供奉,仙人让我将乾坤袋拿去装粮食”

    刘福贵话音刚落,家里人激动到近乎手舞足蹈。

    出于显摆心理,刘福贵念了句咒语,做了一半的木筏竟消失不见。

    就在众人愣神的功夫,刘福贵又念了句,原本消失不见的木筏又出现在原地。

    刘福贵顾不得这样多,他得赶快让东小庄的人们知晓此事。

    想要出风头、继续维持东小庄对自己的崇拜是一回事,但刘福贵心里最清楚,即使他有神仙眷顾,靠单打独斗活下来委实太难,必须同车队众人一道才成。

    木槿不曾注意东小庄其他人如何反应,她只看见王宝兴疑惑的目光。

    起初王宝兴流露出明显的不可置信的表情,死死盯住消失不见的东西,又转头看向自信满满的刘福贵,或许想到逃荒途中刘福贵身上出现的众多神迹,王宝兴恍然大悟舒了口气。

    他的所有表情变化都被木槿密切关注,确定王宝兴没有起疑心木槿才彻底松气。

    而旁边浑然不知私底下暗潮涌动的刘福贵,对大伙说道“当初仙人托梦时同我说了,只准往乾坤袋里放粮食,其余物件不准放进去,你们且家去将粮食收拾一番送到我家里头,免得往后被大水冲走。”

    东小庄大半人对刘福贵的说法深信不疑。

    刘半仙的名头不是白叫的,当初大伙皆晓得他如何在荒漠里凭空变出足够多的可以让人活命的水源,虽然粮食过分珍贵不能轻易让人知道家底,但往日生死与共的经历足够使人们相信刘福贵。

    或许怕招人算计,还有人家悄悄拉住刘福贵的衣袖“刘三叔,等入了夜我再将粮食给你送过去,青天白日里看得太分明,总觉得心里头不踏实。”

    刘福贵却不乐意,不耐烦道“你们赶紧将粮食运过来要紧,族长读书认字,让他在麻袋上写上各家各户的名姓,免得到时候弄错招惹是非。”

    这个法子是王宝兴单独将刘福贵叫去说的。

    王宝兴不清楚刘福贵所谓的乾坤袋是何物什,特地问“他三叔,待大伙将粮食全放进袋子里,你可有法子分辨是谁的”

    刘福贵挠挠脑袋,他果真被族长给难住了。

    愣了会儿,刘福贵才摇头说他没办法分清楚。

    因此,王宝兴怕后头出现纠葛不清的情形,特地同刘福贵说了那个法子。

    听见刘福贵将族长搬出来,许多害怕自家粮食被吞掉的人才彻底放下心来。

    众人皆见识过族长的铁面无私,固然害怕少言寡语又严肃无比的族长,却也发自内心信任他、依赖他,在他们眼里,只要王宝兴还在,东小庄就乱不了。

    王宝兴拿着笔墨来到刘福贵家,给各家各户用来装粮食的麻袋写上姓名,还专门在册子上记录下每家放了几袋粮食在里头。

    犹记得王宝顺两口子舍不得家中新打的箱笼橱柜和新做的被褥,死活要让刘福贵把这些东西给装进去。

    刘福贵记得木槿说过,乾坤袋只准放粮食,他供奉神仙再虔诚不过,连自己家中的物件都不曾放进去,更逞论旁人家里的。

    他斩钉截铁拒绝王宝顺的要求。

    王宝顺不依不挠“刘老三,俺敬着你叫你声刘半仙,可你不能忘了当初你家一个外姓人家怎么在王家村扎根下来的,还不是靠王氏祖宗大气如今倒好,你发达了,反倒冲俺们摆谱,真真好样的”

    王宝顺这番话一出,没有人敢应和,而旁边的刘福贵早已面色铁青。

    与东小庄如今的处境差不离,刘家、郑家几户人家人口最少,百年前他们的先人逃难来到王家村,王家村虽然不欢迎,却照旧接纳了他们。

    等到众人经历几番生死考验来到东小庄,早就不分姓王还是姓刘、姓李、亦或姓郑,大伙已然变成生死相依的共同体。

    王宝顺说出的话变成锋利无比的剪刀,将好不容易营造的和谐氛围冲刷得一干二净。

    刘福贵好像又回到早年间门被称为小户人家的日子,旁边其余人家的脸色同样不好看。

    而王宝顺在旁边兀自得意。

    只是他忘记了,逃荒时不光有王家村的人,还有各户人家的姻亲在,王氏族里的人口在如今的东小庄堪堪半数而已。

    很快就有人呛声“你姓王有啥了不起的姓王的人就比俺高半头俺当初在土匪窝里跟土匪打仗的时候你还不晓得躲在哪里”

    旁边人不怀好意地搭腔“那时候人家吓尿了,腿都软了”

    人群里发出刺耳的讥笑声,听得王宝顺敢怒不敢言。

    他涨红着脸反驳“你们那是胡说八道,族长你还不”

    不等他说完,就迎来王宝兴的爆喝“快闭嘴吧你,再说那些有的没的我就当族里没你这么个人”

    王宝兴严肃不假,然而他极少不顾体面训斥人,王宝顺被他唬住再不敢说话。

    王宝兴的愤怒并不作假,他好不容易把一盘散沙似的东小庄凝聚成同心协力的模样,结果现在却因为王宝顺三言两句前功尽弃,王宝兴怎会不生气。

    人心散掉从来不是一朝一夕才能完成的,往往需要无数件小事累积,而王宝顺的言行则给此事开了个大大的口子。

    刘老三不痛快、其余小户人家同样不舒坦,王宝兴不晓得在面对即将到来的灾难时,众人还能不能像往常般齐心协力。

    在过分沉闷的气氛中,刘福贵开始念咒语将所有粮食给收进乾坤袋里。

    人们看着珍贵如生命的粮食消失不见,虽然明知道往后还会回来,心里照样涌起无数失落的情绪。

    木槿感受到空间门被装得满满当当,里头几乎没有多少空余,她终于长长舒出口气。

    只要人还在、粮食还在,无论经历多少艰难险阻,总还有希望。

    家中的活计尚未做完,即使夜幕降临众人照样不敢睡觉,毕竟那可是干系到全家人性命的大事哩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味,很轻易便带给人无边的逼仄感,织女镇有人不放心,每隔几个时辰就去河边瞧水位是不是又升高了,每每回来,总要叹上口气方才罢休。

    待到次日的黎明时分,河水已经将将与河岸齐平,看得人揪心极了。

    王家众人的眼下多多少少浮上青黑的颜色,他们熬了一天一夜依旧没有把木筏做完。

    王李氏喊人吃饭“咱们不差那么一时半会儿,快过来吃两口饭把肚子填饱要紧。”

    家里人都忙着干活不免发出声响,如意吉祥始终睡不踏实,中间门起来哭闹了好几回,木槿便劝王李氏陪孩子一道歇觉。

    因此,王李氏才有力气大着嗓门喊人吃饭。

    崇武当真饿了,他率先站起来端吃的。

    家中早就没有多少细粮了,王李氏用粗粮做的是疙瘩汤,喝下去满满的饱腹感。

    没有人挑食,有顿饭吃已经很是不错,何况接下来还有场事关生死的仗要打,他们仿佛屏蔽了味觉,单单为了不被饿死而进食。

    崇文崇武兄弟吃的最快,半柱香 功夫不到就放下碗筷继续扎进院子里继续干活去。

    看着外头的天再次变得阴沉,王宝山实在不放心,跟家里人嘱咐两句就往河边走,

    这几日心里七上八下并不安生,他得亲眼瞧瞧外头的情形才能放心。

    河堤边已经聚了不少人,大伙看着水已经有漫出来的势头,免不得唉声叹气。

    相熟的人还会互相问问各自家里可收拾妥当、需不需要自个儿上去搭把手的。

    王宝山脸色变得难看,他用前所未有的逃命似的速度飞快往家里走。

    旁边站着那人就是东小庄的后生,边看着与堤岸齐平的河水边同王宝山说话“四叔,俺现在就盼着这些水能赶紧流到旁处去,西边不是缺水吗把水都流到西边去得了”

    话还没说完,转头就不见了王宝山的身影,那后生一阵错愕之后迅速反应过来,扭头也往家里跑去了。

    王宝山回来时,崇文崇武并木槿和周氏已经把最后的收尾工作给做好了,崇文怕不结实,上上下下检查修整好几遍,木筏保准能带全家人渡过眼前的难关。

    正要跟王宝山报喜时,王宝山却在催促王李氏“你别磨蹭,赶紧带闺女媳妇多烙几张饼,免得往后饿肚子”

    逃荒路上的经历证明饼子禁放,在没有条件生火造饭时,吃原先预备的存粮是人们活下去的唯一方法。

    王李氏边和面,边抹眼泪。

    本以为来到东小庄,所有的苦难就都结束了,他们再不用过吃了上顿没下顿、时刻在生死边缘挣扎的生活,结果不到一年功夫,人们竟又一次被卷进苦难的漩涡。

    王李氏整颗心仿佛被泡在苦水里,浸满了苦涩的味道。

    而家中男丁同样没闲着,瞧眼前的模样,洪水随时可能会到来,粮食被刘半仙收去不假,可余下的家什却不能不管,他们忙着把余下东西分门别类堆到箱笼里,看情形决定是把它堆到桌面最高处还是旁的地方。

    活没干完,外头竟又淅淅沥沥下起小雨,平常时候下雨不会引人多想,换到此时颇有点屋漏偏逢连夜雨的味道,免不了带给人愁闷的情绪。

    木槿提前将孩子带回了自己家中。

    依照周遭人的说法,倘若当真发大水,段则日长则几个月,洪水持续的时间门委实无法确定,木槿必须准备好足够的生活物资才成。

    她之前就有计划地在空间门里储存了几百个馒头并两桶小米粥,如今馒头损耗掉几十个、粥已经所剩无几,木槿准备等入夜没人注意时再煮上一锅,勉强算有备无患。

    同样,她空间门里塞了满满的东西,并没有多余的位子,木槿被迫重新整理,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将被褥衣物塞进去。

    切莫小瞧这些家什,后世可以隔三差五购置衣服被褥,而眼前的东西对农家而言并非装饰品,而是用来御寒保命的工具,很多人都是成亲才头一回睡新被褥、一睡便是几十年,直到入土。

    如果家境差些,在冬日里没有御寒保暖的衣物,等来的唯有被冻死的结局,被褥的重要性对于此时底层民众而言跟金银无异。

    至于金银,木槿打开始就是放在空间门里的,倒不用重新归置。

    折腾了半夜,她才将所有东西收拾好,迷迷糊糊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醒来时,外头的雨势变大,庭院里的积水差不多要没过脚踝。

    木槿打着油纸伞出去看了眼,门外尽是积水,倘若一直如此,房屋被淹没是迟早的事。

    她能想到,周遭生存经验更丰富的人同样能想到。

    乔掌柜就在密室里忙得头晕眼花。

    他存在地窖里的几万斤粮食属于见不得人的所在,假如被旁人知晓乔掌柜私底下藏了几万斤粮食,乔掌柜迟早会被外头那群人给生撕掉。

    乔掌柜明白他不能冒险当着众人的面把几万斤粮食全给转移出去。

    他把无法挪动的金银铜板皆与粮食一道藏在地底下,他家地窖跟密室差不离,全部由糯米汁浇灌,坚固得紧,乔掌柜只盼损失少些,等洪水消失说不准还能凭借地底下的东西赚上笔银子。

    乔掌柜儿子们知晓自家有间门地窖,里头藏着父亲经营半生的金银财宝以及可供整个织女镇吃用的粮食,然而通往地窖的路在老两口的屋子里,除却当初搬粮食,乔掌柜夫妇俩轻易不让儿子进去。

    今日借着修整的功夫,乔掌柜几个儿子才得以窥见地窖的全貌。

    粮食用麻袋装着,占据地窖的大半,角落里还有五六口大箱子,皆被落上了锁,很得乔掌柜的看重。

    长子趁父亲不注意轻轻敲了下,木箱子发出沉闷的响声,他大约晓得里头装了什么。

    他的动作瞒过了忙得晕头转向的乔掌柜,却不曾瞒过一直注意这头动静的老二。

    老二悄悄凑上前来“大哥,里头可是这个”

    他比了个代表金银的手势。

    老大低声呵斥“干你的活去,别瞎猜”

    兄弟俩俱已成家立业,而乔掌柜的年纪却越发大了,到时候这些家当还不是他们兄弟的

    倘若老二知道的太多,势必时刻惦记地底下的金银,老大可不愿意面对如此情形。

    结果老二不依不挠“我都瞧见你在敲箱子了,别想骗过我去。”

    因为激动,他说话的动静比刚刚大了不少,恰好被乔掌柜注意到。

    乔掌柜看两个儿子在他藏银子的几口木箱旁徘徊,担心儿子惦记,不禁破口大骂“你老子还没死呢,瞅什么瞅,小兔崽子还不赶紧干活去”

    两个儿子被骂得肩膀一索,麻利拿起手里的工具干起活来。

    织女镇其余人家虽比不得乔掌柜家大业大,却照样收拾好家中所有的值钱物件,但凡能带上就贴身带着,倘若实在太笨重无法携带,就分门别类或放在高处或摆在地窖里。

    山雨欲来,所有人都做好了奔波逃命的准备。

    织女镇、东小庄人人皱起眉头看着窗外连绵不断的雨滴落下继而激起水花,有时光听见外头雨滴落到地面的声响就会莫名感觉到恐惧与慌乱。

    有些人甚至破罐子破摔地想,是生是死赶紧给人个决断,老天爷这般不上不下将他们吊着委实太过折磨人。

    一日、两日

    在漫长无边的阴雨天中,人们仿佛变成待宰的羔羊,所做一切皆为无用功,只能徒劳等待上天最后的宣判。,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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