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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第1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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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硝烟的气味弥漫在深夜的街道, 刺耳的枪响渐渐消散,世界恢复成一片死寂。

    一双手,一双瘦削到筋骨分明的手握住了男人手中冰冷的枪械, 片刻前用力的一推, 使那颗子弹飞入了漆黑无边的夜。

    是薛小姐的手。

    “你拦我”

    白清远开了口, 而在这之前他更先一步揽住了摇摇欲坠的女人, 声音依然不是不浓不淡的,只是没那么冷清了。

    高立明早已被刚才的一枪吓得浑身瘫软, 正萎顿在地上大声喘着粗气,薛静慈垂着眼睛淡淡看了他一眼,心里觉得无趣得紧,只说“放他走吧。”

    听上去疲惫极了。

    他低着头紧紧盯着她的脸, 那里正留着一个红肿的巴掌印,他的眼神变得更晦暗,声音也更低, 说“他打你。”

    她真的很累了, 不想再纠缠这些事,也不想继续留在这里看到身边的男人再次开枪, 只希望一切都结束, 然后继续过死水一样的日子。

    “我有些不舒服”她很无力地说,“想看医生。”

    这是最有用的话、可以立刻换来他的妥协,二爷毕竟也是二少爷,还没忘记过去的风流和周到, 只要他愿意总能把人照顾得妥妥帖帖就譬如此刻,他一听她说难受便不再执意跟高立明纠缠了,只是一边搂住她往他的车上走一边吩咐手下的人去找水野医生。

    “那他”其中一个穿黑衣服的男人看着躺在地上呻丨吟的高立明问。

    白清远没说话,只给对方递了个眼神, 薛小姐的心于是又不安起来,忍不住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襟,劝“你别”

    “我有数,”他轻轻拍着她的肩,语气像在安慰人,“没事。”

    说着已经帮她打开了轿车的门,面容一半出现在霓虹的光晕里,一半又隐没在无边的暗影中。

    她盯着他看了半晌,最后叹了口气,还是上了车。

    他没再让其他人上车,只有他跟她,他正亲自做她的司机。

    车开得很快,有悖于他一贯散漫浪荡的作风,也许是因为急着带她看医生;她看着窗外不熟悉的路,问他“你要带我去哪里”

    他答得很快“白公馆。”

    好像这是理所当然的。

    她抿了抿嘴,耳畔轰隆作响,方才被揪扯的头皮开始火辣辣地疼,尽管她的意识已经有些涣散,可她仍然确信自己不想在此刻见到他的父母。

    “我不去,”她静静地说,“请送我回家。”

    这语气是有些太客气了,而“家”那个字又似乎让开车的男人十分不满。

    “家”他的语气甚至带了点讽刺,“哪里算家”

    “那个畜生安顿你的房子”

    “还是你吃人的娘家”

    她皱起了眉,心里又感到刺痛,因为她知道他说的都是对的,于是也跟着感到自己无处可去了。

    “我不去白公馆,”她却依然坚持这么说,“如果你不送我回家,就请停车让我下去。”

    薛家的小姐永远温吞有礼,即便在这样的情境下说话依然斯文客气,只可惜语气里的执拗是无可转圜的,他从后视镜里看她,只见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眼下正为要去哪里的问题而耗神费力。

    他沉默着,握住方向盘的手紧了又紧,半晌后还是调转车头开向了她婚后居住的那座小洋楼。

    “谢谢。”她的声音从后座传过来。

    他没说话,眼中倒映着长街霓虹。

    水野医生原本是被叫到白公馆的,后来才得到消息说改了地方,等人紧赶慢赶地过去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小时。

    那时是夜里十二点过五分,薛小姐已经回了二楼的卧室休息,只有二少爷还留在一楼的厅里陪着,室内没有烟味,看来他是难得的收敛起了自己的瘾。

    “上去看看吧,”他亦有些疲惫地对他说,“仔细些照顾。”

    水野医生点了点头,很快上了二楼,进房间后才知道薛小姐受了外伤,看样子是遭遇了一番很可怖的摧残,脸颊上的掌印已经泛起青紫,黑发掩盖下的头皮亦显出了斑斑血痕。

    他为她处理了外伤,又用药物控制了她的咳嗽,姑且算是稳定了病情,与此同时心里又以为这伤是白先生给留的,出门到一楼时便有些为难地对白清远开了口,委婉地说“这位小姐的健康状况原本就很不理想,白先生若不想闹出人命下次还是”

    白清远皱起了眉,眼中的阴郁之色变得更浓,左手下意识地伸进口袋想掏打火机,拿到一半动作却又停住了,脸色变得更不豫。

    “知道了,”他声音低低地回答,“先生辛苦。”

    送水野先生离开后白二少爷在一楼的厅里独自坐了一会儿,墙上挂钟的指针一点一点走动着,他却没有任何动作、像是已经出了神;直到彩娟端着空药碗从楼上下来他才从沙发上站起,这次便不停顿地朝楼上走,错身时彩娟含着眼泪叫了一声“二少爷”,他回头看了对方一眼,笑了笑,说“没事,我去看看她。”

    他推开房门的时候她已经睡下了,背对着门的方向,床头的台灯却还亮着,暖色的光显得特别柔软,一点点昏黄,就像还没有完全飘散的药味,一点点苦涩。

    他回身轻轻掩上门,又轻轻坐在了她的床边、正是她背对的方向,两人都知道对方的存在,却又都保持着沉默。

    “上次你问了我一个问题,却还没听我的答复”

    在一片安静中他先开了口,依然像春雨,润物细无声。

    “你问我是否会娶你。”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就像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地侧身躺着,被子下细瘦的手却忍不住紧紧攥住了床单。

    “会。”

    “我会娶你。”

    “只要你愿意我们随时结婚。”

    “啪”的一声。

    她的指甲崩断了,微微的疼。

    就像她心里那根弦断的一样彻底。

    这声音惊动了他,让他绕到了她的正面从被子里拉出她的手,映着昏黄的灯光低头检查她的指甲,没有流血。

    他似乎松了一口气,薄情的浪子关怀起人来总是显得特别迷人,她睁开了眼睛,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发愣。

    他发现了,于是轻轻地笑,接着好心地低下头来方便她看得更清楚,华美的狐狸眼充满蛊惑,又温柔地调侃“就这么喜欢我”

    他的声音里夹杂着隐晦的叹息。

    “我有什么好。”

    山崩海啸就在那一刻发生,世界都毁灭了、只剩下他在灯下的影子,它头一回如此彻底地笼罩了她,她蜷缩在里面,就像正在被他拥抱。

    他有什么好

    哪里都好。

    她爱他的一切,矜贵、薄情、温柔、冷酷,像滋养种子的雨水一样细密,又像摧枯拉朽的北风一样凛冽;她爱他在这里,也爱他不在这里,爱他可以轻易为他人驻足,也爱他永远留不下抓不住。

    一切。

    从小时候起就是了,她一直在角落里看他,一边被一碗又一碗苦涩的药汁困在家族高高的石墙里,一边又从窄小的窗口安安静静地看出去,看到少年时的他扔掉书挨手板、噙着散漫的笑一次一次惹他父亲生气,看到他穿着合身的西装坐船出洋带回许多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过几天又好心地送了她一台留声机,看到他潇潇洒洒地去戏楼听戏、身边出现一个又一个美丽摩登的女郎,似乎永远可以过得放肆恣意

    所有她没有的东西他都有,譬如自由,譬如勇气,譬如轻易就可以把日子过好的本事她发誓最开始她只是羡慕他,只是人长大后却又慢慢变得贪心,偶尔也会幻想跟他在一起的生活,一定会美好灿烂得让人不敢置信。

    “嗯,”现在她可以回答他了,小小的哽咽,“你什么都好。”

    他听后又在叹气,也许是觉得她傻,可终归也没说什么,只是伸手帮她顺了顺头发、就像对他妹妹一样亲切自然。

    “那么等你好一些了就去跟那个畜生离婚,”他轻轻拍着她的肩,像是在哄她,“然后找个好日子,我们把喜事办了。”

    这是多动人的话,她做梦都想听的,过去只能出现在她不可言说的梦境里,如今却都化成真实了。

    可

    “不,”她的眼泪从眼眶里滑出来,掉落在干净的枕头上,慢慢晕开,“我不要跟你结婚。”

    他听言皱起了眉,像是不能理解她的意思,默了一会儿又问“为什么”

    她很眷恋地看着他,仿佛正在用自己所有的力气去记忆眼前的一切,专注得都舍不得移开自己的眼睛,过了好一阵才反问他“你又为什么要娶我呢”

    “因为那座矿山,所以你感激我、觉得对不起我”

    “还是因为你觉得我没有多少日子了所以可怜我”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人在灯光中的影子被拖得更长“静慈,我们”

    “清远。”

    她却打断他了,第一次像这样称呼他的名字,躺在枕头上的样子是那么苍白无力、好像下一刻就要撒手人寰,可偏偏含着眼泪微笑的样子看起来又是那么恬静而满足,好像对这世界没有任何抱怨,也好像不再有任何未了的心愿。

    “我们不能结婚的。”

    尽管我已经爱你爱了那么久。

    尽管直到此刻我依然那么渴望成为你的妻子。

    尽管我这一生所有的愿望都与你有关。

    因为

    “你并不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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