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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云峰又赶紧拨过去，半天才有人接起。
可却不是他儿子了。
“您、您好，贺营长已经走了”
“劳烦帮忙追上，告诉他，我会保重身体，我还要等他妈妈回来，怎么会不保重身体呢，劳烦一定追上，辛苦了。”
“好的，您放心，一定把话带到。”
联防队员挂掉电话，就到门口，要跟那并没有走的人转告。
“我听到了。”
但贺营长不愧是贺营长。
说一声，就转身走了。
出联防队前，把他开始看了那么久的报纸整齐折叠好，放到了贴身衣兜。
到大门口，骑上自行车，消失在去桃源村的路上。
而海城这边的司令办公室里，贺云峰挂了电话后，就拨通了内线电话，“吩咐下去，下训吧，以后也只按正常作息时间训练，我会尽量多抽些时间过去带训。”
“是司令请您也早点休息，保重身体”
“嗯。”
说是会保重身体，但看着他儿子这么晚来告诉他的重要线索，又哪里有时间休息。
他也睡不着啊。
就亲自去部队的调查组走一趟，把这条重要线索过去。
却不曾想碰到严老这么晚了从调查组出来。
贺云峰急忙上前询问“严老，您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调查组”
“没什么，就是说还有个口供要补录一下，我是刚来的，没有一直在这里。”
老人故作轻松。
让贺云峰却咬紧了牙。
握着拳头就要往调查组冲。
被老人拦住，将他拉到一边，拍拍他肩膀教训道
“我马上要退下来，把位置交给你了，看来你这性子还没磨够，这么急躁，如何坐得了我这个位置。调查组不过例行公事而已，只是做一下口供，又不会把我怎样”
“您都退下来了，当然不会还将您怎么样”
贺云峰眼眶通红争辩。
“傻小子，”老人摸摸他的头，笑道“你怎么跟唐德忠那咋呼性子一样了，以后少跟他搅在一起，容易学些坏毛病。”
贺云峰别开头，像年轻时不服气严老的教训一样。
却把严老给逗笑了。
拍拍他脑门笑道“我看你呀就是懒，不想接我的位置吧，我本身早就到了退下来年纪，你难道真要我死在这个位置上呀”
“我没有，您退下来本应该光耀殊荣，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因为犯了一点小事”
“我没有犯什么事，云峰，我再强调一遍，我不是因为犯了事才被清退下来，我是用我的位置换来了本应该有的世俗公道，我认为我比任何时候都要光荣。”
老人严肃起来。
才让贺云峰咬紧牙敬礼接受这个事实，“学生定不负老师所托，接好您的班”
可等他敬礼应下。
老人却红了眼眶。
最后拍拍他肩膀，低眸走了。
贺云峰转身看着那已经压弯了脊背的背影，没有夹道相送的部队子弟，没有红花，没有掌声，没有勋章加盖。
就一个人，一个老头子，缓缓没入夜色中。
让贺云峰再次挺直脊梁，敬礼相送。
也忍不住喊出声，
“老师等我得空了去找你喝酒，你等我啊”
“我早戒酒了。”
这老头子倒是回得快，像之前一次，他呛这老头子一样。
“我本来想带我儿媳妇做的甜酒去，不想老师戒了酒”
“哎甜酒是酒吗你那现在有没有，给我带点回去，等你得空，我只怕死了。”
这老头子又腿脚利索跑了回来。
被贺云峰抓着教训，“成天死啊死的挂嘴边，我儿媳妇最不喜欢听了，那我才不愿意分她做的甜酒给你喝呢。”
说完就转头继续往调查组进。
被这老头子又跟了进来，他也不说话，就跟在他身后。
一直跟到他到调查组门口。
贺云峰没办法当然只得妥协了，“好了，我明天就带甜酒去，您快回去休息吧，这么晚了。”
说完，进了调查组。
将他得到的线索给调查组，并命令抓紧时间调查。
再了解一下目前所有调查的进展情况，就已经过了一点。
才出调查组。
可一出门，看到门口还坐着一个打着盹的老头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拉起就大声训斥了，
“您这是做什么不就一点甜酒吗，我说了明天会给您送去，您就这么着急”
“我想喝，云峰，想你现在就陪我喝。”
老人可能是真太晚，累着了，此刻显得格外疲惫。
是贺云峰几十年都没见过的状态。
就跟普通老头子无异。
看得他心猛地刺痛。
将自己的军大衣脱下来，披到老人冻得有些发抖的背脊上，牵起他往家里去。
此刻牵着老人的手，才发现，以前那么宽大的手掌，现在已经干瘦得这么小了，好像他只轻轻一握，就如枯枝一般，会碎掉。
让贺云峰的心也跟着碎掉了。
两人再没有说话。
驱车到了贺云峰军属院自己家里。
这个他多少年没再住过的家，前天回来，还只稍微收拾了一下。
现在要喝酒，餐桌都还得收拾。
“老师，您先歇会，师母那里您知会了吗，这么晚没回去。”
贺云峰边快速收拾，边问。
“告诉她了的，让她不用等我，我说是来找你交接来了，得一晚上不回去。”
“您也太不会撒谎了，我难道准您跟我交接一晚上吗”
贺云峰无奈摇摇头。
老人却笑了，
“你见我什么时候瞒得过你师母，我不过是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选择相信，什么时候不会罢了，至于理由，随便编一个咯，再说我就是打算跟你喝个通宵的。”
“啧，我可没您厉害哈，刚才我儿子打电话给我，一听我要带训到两点，那气得哟又要不认我，我可不敢再不听他的话，就陪您喝两盅了，我就送您回去。”
贺云峰提起自己的儿子，就眉飞色舞。
餐桌收拾好后，还得去炒两个菜。
甜酒也是酒，可不能光喝。
不过他炒菜去了，就没听到老头子说话。
好像在四周转一转，看一看。
贺云峰就提醒道
“老师，房间都还没收拾，别把你衣服弄脏了，您坐着歇会，我菜一会就好。”
说了，也没见老头子回话。
贺云峰也只好由着他。
快些炒两个小菜，端到餐桌上，洗了碗筷杯盏，拿酒出来给满上了，喊老头子过来喝酒。
也是喊了半天没动静，人也不知道转到哪个房间去了。
只得起身去找。
等在他书房找到老头子，正拿着他桌上一张全家福看得出神时，也停住。
而后轻声过去，跟着一起看。
这还是他夫人怀孕后，贺云峰好不容易抽空跟他夫人和肚子里的宝宝拍的一张照片。
现在肚子里的宝宝找到了，只剩他夫人了。
“下次来你这里喝酒的时候，家里能不能热闹点”
老人将照片清理干净，塞到他手里。
可能是房间灰尘太多，容易迷眼睛，贺云峰赶紧揉一揉，点头应下，“下次一定会热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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