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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一刻钟后, 几名清河县当地的大夫在周敬的坚持下,先给师泽光服下一粒护心丹,再按照他锦囊中所记录的穴位图及针法施救。
师泽光的情况肉眼可见的稳定下来。
房门外, 秦元平问周敬
“王爷随身带着解毒法,怎么不早说”
吓得他刚才五脏六腑都攥到一起,还不管不顾发了一回癫。
周敬干笑两声, 随口回了句
“我这不是刚回来,你也没给我时间说啊。”
但心里却清楚的很, 锦囊他根本没从京城带来清河县, 之所以突然出现在他身上,百分百是齐老师的操作。
秦元平回想刚才的冲动, 终于想起来他无意间把周敬推到的事情, 赶忙道歉
“先前多有得罪,王爷没伤着吧”
周敬摆手“没事没事。”
两人正说话, 就听房间里传来一声大夫的惊呼
“好, 毒血吐出来了就好。”
紧接着就是几个大夫欢喜的声音,周敬和秦元平对望一眼,也赶忙进屋去看。
之前叶无为给镇国公诊治花了两天的时间, 那是因为镇国公中毒时日过长的缘故, 而师泽光是刚中毒,排毒的速度自然比镇国公要快许多。
刚清了毒血就渐渐转醒过来, 秦元平悬着的心才终于落地。
若非这位师老弟将秦元平推开, 接头人的那支毒针就是射在他的身上,师老弟若有个三长两短秦元平后半生定然愧疚难当。
师泽光的毒因为救治及时,算是逢凶化吉了。
虽然他本人一再强调可以骑马迅速赶回京城, 但秦元平和周敬都觉得他身体更重要, 两人一合计, 在清河县弄了一辆专门供人孕产妇转移的马车,车里厚厚的垫子,就算长途跋涉也颠不着累不着。
师泽光反抗了。
但反抗无效。
只能不情不愿的爬上了那辆防风性,防颠性超强的孕产马车
齐毓操了一夜的心,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吃早饭的时候问金莱齐甄的情况,金莱猜到王妃起来后要问,早就去打听清楚,闻言回禀道
“昨儿夜里叶大夫被请过来,施针后大小姐就醒了。但还是迷糊,叶大夫说那迷香下得太重了,得要休养十天半月才能恢复到从前呢。”
“聂侠他们回来了吗”齐毓又问。
“回来了,在外院等王妃召见呢。”银柳拿着个托盘进来,托盘上放的是齐毓先前点名要吃的小菜。
“让他进来回话。”齐毓说。
“哎,奴婢这就去叫他。”银柳把小菜放在桌上后就出去了。
不一会儿,聂侠就跟着银柳过来,见了齐毓,立刻回禀
“丑时三刻有辆马车来到福成庵后门,福成庵的人确实把三个装人的麻袋送上马车,车夫应该是不认识无双郡主本人,只验了验人数就把人弄上车,直奔在镇国公府外的巷子。”
齐毓讶然“镇国公府”
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韩无双这么做的目的。
“是,马车把人带到镇国公府外的巷子后就一直停着,直到天光大亮,有行人行走之后,马车才行驶到国公府门前,把无双郡主和她的两个丫鬟从马车抛了下去。”聂侠说。
齐毓问“确定扔下去是韩无双吗”
聂侠说“确定,我们等到国公府的人出来,打开麻袋之后确认了,然后把她的那些护卫也都反绑着扔在她周围才回来的。”
齐毓很赞赏他们的谨慎,说
“对了,我爹那儿你们去回禀过了吗”
聂侠他们都是齐仲的人,不过是昨天借给齐毓用了一回。
“我们刚回来相爷就召见了,已经回禀过。”聂侠说。
齐毓点头“好,去休息吧。辛苦了。”
聂侠告退后,齐毓收拾收拾就去看望齐甄了。
进房间后闻到一股饭香,齐甄靠坐在床边,小口小口的吃着丫鬟喂的粥,齐彤在旁边看着,见齐毓进来,齐彤对她招手,把床沿的位置让出来给齐毓坐。
“你这一觉睡得够晚,昨儿夜里吓坏了吧”
齐彤边说边让丫鬟给她搬了张椅子过来。
齐毓笑了笑,问仍精神不济的齐甄“大姐觉得怎么样”
齐甄没说话,只用帕子掩唇,对丫鬟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吃了,丫鬟便收拾了碗筷出去,留下姐妹三个在房里说话。
“头还是疼。”齐甄病恹恹的把头靠在雕花床框上,幽幽的回了句。
齐毓想问她昨天的具体情况,又怕加重她的病情,一旁齐彤看出齐毓的想法,主动说
“昨日我从顺平侯府回来之后没多久,梅七娘就把果酿洒在大姐姐身上了,大姐姐回家经过惊鸟巷的时候,有个背柴的姑子摔在半路,柴火撒了一地,马车没法通过,老刘下去看,被那姑子迎面吹了迷香。”
“大姐姐见老刘长时间没回,就让翠娥去看,谁知翠娥也没回来,等意识到不对的时候,那姑子都自己来掀车门了,大姐和红缨也中招,之后就晕了,再醒来就是在家里。”
事情的来龙去脉跟齐毓猜想的差不多,惊鸟巷离福成庵很近,那时候又是中午,路上没什么人,把人分散迷倒拖进福成庵不是难事。
从韩无双的遭遇来看,她没有对齐甄下死手,这也在一定程度上救了她自己。
“聂侠一早回来就被父亲叫去了书房,娘刚才过来说,韩无双被扔在了秦家门外”齐彤问。
齐毓点头“是的吧。”
齐彤重重跺了跺脚“哼,这个臭丫头,下回见着她,我非撕了她不可”
齐甄也在旁叹气,要不是实在没什么力气,现在最想教训韩无双的人就是齐甄。
这件事从头至尾,齐甄是最无辜的。
她只不过是要跟一个门当户对的公子订亲,只因为韩无双喜欢,她的父辈能毫无廉耻的趁人之危,一计不成又生奸计,甚至不惜毁了齐甄的一生。
想到这里,齐甄锤了锤床板,另一只手拉住齐毓,感激的情绪尽在不言中。
“大姐放心吧,爹和秦世子都不会放过韩家的。你等着看韩无双今天之后的下场就是了。”齐彤义愤填膺说。
齐甄摇了摇头,齐彤不解,齐毓问她
“今天之后韩无双有什么下场”
“名声尽毁啊她消失了一夜,早晨被人扔在马路上,今后还有谁家敢与她议亲”齐彤说。
一想到这些事情原本是要对齐甄做的,齐彤就觉得脊背发凉。
齐毓叹了叹
“你觉得韩家在乎名声吗”
但凡韩家能在乎一点自家的名声,都做不出趁镇国公病中逼婚秦元平的事。
齐彤被问住了,想想这些年韩家在京城的所作所为,确实没有一件是好名声的。
换句话说,齐家这样的清流人家得靠名声走得长远,可韩家不是,他们是凭着祖辈恩泽在京中横行,从小在这样的人家长大,韩无双早就名声在外了,如今最多是多了一桩罢了,确实没什么好在乎的。
“他们不仅不在乎,说不定还会借着被扔到镇国公府门前之事讹上镇国公府。”齐毓说。
齐彤傻眼“啥他们还敢讹要脸不要了”
答案显而易见,这家人就不是要脸的人家,滚刀肉,混不吝,什么事儿都敢做,也都做得出来。
齐甄脸色微变,拉着齐毓的手一阵阵发紧,哀伤的目光仿佛在说要真讹上怎么办。
“没事儿。国公如今不是在府里,有他坐镇,韩家不会得逞的。”齐毓说。
不仅不会得逞,要是他们真敢讹的话,没准儿国公要带病跟他们算总账了。
听了齐毓的话,齐甄和齐彤总算松了口气。
“对了,昨天晚上你们回来之前,梅家派人来过了。”齐彤说“问我们对梅七娘说了什么,把她吓得魂儿都没了,叫都叫不醒。哼,让她害人,活该”
齐甄恹恹的看向她,齐毓反应了一会儿问
“何三说了”
昨天下午,齐彤说服何三小姐帮忙出面把梅七娘从家中骗到马车问话,齐毓为了效率,用了一些非常手段,连骗带骂把小小年纪的梅七娘吓得不轻。
但那时梅家并不知道马车里是齐彤和齐毓,只知道梅七娘是被何三小姐请出去的,既然找上齐家,那肯定是先去找了何三小姐的。
“说了。何三跟我那点交情,我也不指望她能为我守口如瓶,再说了,也没必要经此一事,咱家算是跟梅家撕破脸了,娘说今后人情往来一概断绝,让咱们都别再搭理那家人。”齐彤愤愤说。
齐甄的外房丫鬟宝珍端着茶水进房,给齐毓和齐彤上茶,齐彤吩咐她说
“宝珍,这几日你多受累些,大姐姐平日也疼你,如今生病了,你可得照顾好她。”
宝珍连连点头“二小姐放心,宝珍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也会把大小姐照顾好的。”
她一个外房丫鬟,能进内房伺候主子的机会不多,这会要不是翠娥她们跟着大小姐受了难,卧床修养中,她这个在廊外伺候的丫鬟是进不来主人房的,她当然要珍惜这次机会。
“好丫头。”齐彤夸了句后又问“我娘回房睡了吗”
昨天夜里齐甄情况不稳定,宋氏盯了一宿,早上齐彤来了她才回去歇着的。
宝珍说
“夫人没回房。梅家的人来了,夫人在前厅里招呼呢。”
齐彤和齐毓下意识对望,齐彤不确定问
“哪个梅家”
宝珍想了想,回道“好像是临什么伯府的人。”
“临西伯府”齐彤脱口而出。
宝珍点头“对对对。是这家。”
齐彤猛地起身“他们还敢来欺人太甚我去会会”
说着话,齐彤就要往外走,被齐毓拉住
“你别冲动母亲会处理的。”
齐彤被她拉住,气得跺脚“可我想去骂他们”
齐毓无奈,只好转身对宝珍吩咐
“你留下照顾大小姐,我和二小姐去一趟前院。”
宝珍应声后,齐毓又跟昏昏沉沉的齐甄说了两句,才和齐彤一起往会客前院去。
两人刚走进院子,就听见一阵嘤嘤哭泣声,伴随宋氏的劝说声
“好了,夫人不必在我面前如此,事既然做了便承认,敢做不敢认,哭什么”
悲伤哭泣声中夹杂着人声
“这事儿我事先不知,若我知晓说什么也是要拦着的。”
宋氏叹息不语。
那哭声又说
“那孩子平日挺稳妥的,这回猪油蒙了心,做了错事,夫人看在她现在疯疯癫癫的份上,就谅解一回吧,难道真要姐姐我跪下来求你吗”
“惺惺作态恶心”
一道娇斥声从厅外传来,齐彤提着裙摆,气呼呼的跨入,齐毓随后。
宋氏看着两人,轻声提醒了句不可无礼,但表情怎么看都不像真觉得女儿说错的样子。
临西伯夫人许氏见有小辈过来,赶忙侧过身去抹了抹并不存在的泪痕,尽管对齐彤的无礼有些不满,但倒是没忘她今天过来干嘛的。
许氏知道齐彤是个炮仗,一点火就炸,这时候不敢招惹,见她身后跟这个清冷女子,想到近来京中的传闻,说岭南王离京办差后,岭南王妃就回相府住了。
相比齐彤而言,这位是出了名的没脾气,许氏决定从她这边开始寒暄。
“这就是岭南王妃吧,曾经的小姑娘都长这么大了,真是岁月如梭啊。”许氏说。
宋氏牵了牵嘴角,齐彤气她岔开话题,正想开口怼她的时候,就听齐毓回道
“临西伯夫人既知我是岭南王妃,怎的也不知行礼”
许氏脸色一黑,嘴角一僵。
“你是瞧不上我,还是瞧不上我家王爷”
许氏连连摆手“不不不,不敢不敢。”
岭南王再怎么不济,那也是皇子,许氏可不敢明面上失礼,给人揪住把柄。
原以为是个软钉子,没想到是个硬茬子,就说这齐家的人不能得罪,哪个都不是好相与的。
许氏是个能屈能伸的,被齐毓点出无礼后,便大大方方的起身给齐毓行了个礼说见过岭南王妃,齐毓也一本正经的端着架子抬手说了句免礼。
齐彤直呼暗爽,宋氏这时才象征性的说了句
“伯夫人年长,不必过分拘礼的。”
齐毓点头应她,许氏则尴尬的笑笑,你早怎么不说
“其实这个礼是我该行的,我知道二位对我梅家有怨,我家那七娘头脑发昏,做了对不起”
许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齐彤打断质问
“你家就梅七娘头脑发昏吗没你们指使,梅七娘她敢做这事儿”
面对齐彤的指责,许氏把心一横,竟起身举天立誓
“天地良心啊,若七娘昨日所作所为是我指使,便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立完誓言,许氏又对宋氏红了眼眶,想着宋氏平日里嘻嘻哈哈的,跟谁都能打成一片的样子,只要她诚心诚意的道歉,想必能得到原谅。
但这回宋氏却没应声,齐彤更不吃这套,直接戳穿
“不是你指使的,但你却是合谋同伙,永昌郡王府的世子夫人是你大女儿,她指使梅七娘做事你不知道”
许氏暗恨七娘那小妮子兜不住话,面上再次摆出可怜的表情,说
“我,我只当是姑娘家间闹了矛盾,没往深处想。这就算我个不察之罪吧,我认了,我回去自罚斋戒三日,等大小姐好些了,再亲自登门赔礼道歉。”
齐彤气得肚子疼,这妇人可真会找理由,把明晃晃的绑架说成是姑娘家间的玩闹。
“谁要你斋戒,我大姐她”
齐彤的话被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说
“既然伯夫人认为是姑娘家间的玩闹,那今日又何特地必上门来解释”齐毓从旁冷冷开口,一针见血的说。
许氏的哭声一顿,齐毓接着说
“我们齐家向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梅七娘昨天都已经交代了,她存心害我大姐,世子夫人是幕后主使,她们两个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许氏暗自心惊这位从前不显山露水的岭南王妃竟然是这么厉害的人,怪不得七娘迷迷糊糊,疯疯癫癫的时候,听到齐毓两个字会浑身发抖。
她口气坚定,不容半分辩解,许氏心头发虚,不敢确定齐家会怎么让她们付出代价,但无论做什么,看样子梅家都不可能置身事外了。
这可如何是好,梅家连永昌郡王府都得罪不起,更别说是丞相府,要不然她也不用赶早过来解释赔罪了。
“不过”齐毓话锋一转“众所周知,永昌郡王府是个什么人品,世子夫人撺掇梅七娘害我大姐约莫不是她的真心吧”
许氏听出齐毓话里的转折,赶忙应道
“是是。世子夫人生性善良,与大小姐又无冤无仇,若非受人指使,是绝不会做那些事的。”
现在最关键是让齐家消除对梅家的恶意,把事情推到永昌郡王府身上,把梅家摘出来,反正这也是事实,梅家没理由帮韩家顶罪吧。
齐毓问“伯夫人说清楚,世子夫人是受谁指使”
许氏知道今天不把事情交代清楚,决计不能让齐家消气,于是她把心一横,直言不讳
“是无双郡主说出来不怕诸位笑话,我那大女儿虽说是嫁到韩家做世子夫人的,可韩家上下却没一个人把她放在眼里,也怪我和伯爷不中用,不能给她撑腰做主,以至于叫她处处都被韩家人牵着鼻子走。”
“此番也是无双郡主威胁世子夫人,说若不按她说的做,就,就让她哥哥再纳一个美妾,你们听听,这哪是一个姑娘家说的话,用这种事来威胁自己的嫂子,偏偏郡王夫妇对无双郡主宠爱有加,凡事都随她的意。”
“可怜我那大女儿被他们欺压得实在没脾气,世子原就有不少妾室,若再添可怎么得了,没办法只得听从她。”
“我知道这样做不对,所以今日一早就过来解释,得知大小姐平安无事,我心上的大石才敢稍稍放下。”
许氏尽力说得诚恳,把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说起大女儿的遭遇,眼角总算有真眼泪了。
齐毓问她
“你一早就过来了,可听说了什么”
许氏掖着眼角,闻言不解“听说什么”
齐毓垂目摇头“没什么。我只想问伯夫人想让世子夫人今后在韩家抬头做人吗”
许氏定定看着齐毓,似乎没弄明白她这话的意思
“”
早晨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树杈,点点撒在窗台上,而丞相府的会客厅中,正在酝酿一场不知能掀起多高浪花的风暴。
正如齐毓所料那般,韩无双被扔在镇国公府门前,门房叫来护院,在大街上把麻袋解开后,认出韩无双的身份,立刻回府回禀此事。
那个时候,镇国公刚用了早饭,由国公夫人孙氏陪着在花园里散步,听完管家回禀,想也没想就回了句
“不用管她。”
孙氏却有所顾虑“被人装在麻袋里,咱不管她会不会出事”
“管了才说不清。”镇国公秦伯召说“不必理会。”
“是。”管家领命而去。
太阳升高后,韩无双觉得床板太硬了,硌得她腰酸背痛,咕哝了一句后,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丫鬟过来,正想发火的时候,倒是听见了一阵阵嘈杂的人声。
怎么回事
她的内院里怎么会有嘈杂人声她试着动了动,却发现四肢动不了,好像被什么东西绑着。
绑着
韩无双猛地睁开双眼,模模糊糊的看见一片青石地,乍亮的天光让她不自然的眯起双眼,等适应光线后,才终于发现自己躺到在地上,而周围站了一圈对她指指点点的人。
她刚才听见的人声就是从这些人嘴里发出的。
这是哪里韩无双挣扎着从地上坐起身,仰头看见镇国公府巍峨的牌匾。
这里是镇国公府
她怎么会被人绑着丢到镇国公府门前不仅是她,还有她的两个丫鬟和她的十几个护卫,全都被人反绑着双手扔在周围地上。
这不是齐甄应该遭遇的事情吗怎么会是她
脑子有点不清楚,韩无双呜呜了两声,她的嘴也被封着,她想让国公府外的守卫来给她松绑,但他们仰面朝天,目不斜视,仿佛丝毫没有听见韩无双的声音一般。
这时,韩无双终于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了。
齐甄,福成庵,齐毓
她昨晚去福成庵看被迷晕的齐甄,后来齐毓找了进去,她的护卫太厉害,把她的那些护卫全都放倒了,然后齐毓不知怎的手一挥,韩无双就失去了意识。
看来这些事都是齐毓干的
韩无双气得手脚并动,发出激烈的呜呜声,然而无论她怎么折腾,镇国公府的守卫们就跟瞎了一般,完全不看她,不管她。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但人们不敢靠前,因为这是国公府门前,谁知道这些人是不是国公府的仇人,要是贸然上前帮忙,会不会就此惹怒国公府。
还是后来,有人实在看不下去,去叫了巡逻官兵过来。
巡逻官兵一年也遇不到一回这样大的阵仗,要是在鱼龙混杂的外城也就算了,勋贵遍地走的内城居然也会有这样的大事发生。
跟围观的人一个想法,怕这些人跟国公府有仇怨,不敢贸然去给人松绑,只是陪着笑脸,去跟国公府的守卫询问
“这,这什么情况要是蟊贼的话,咱兄弟直接给领牢里去便是。”
韩无双听到这里,再次气得呜呜直叫唤,被随行官兵呵斥一声
“闭嘴”
从小到大没受过这等委屈的韩无双,终于第一次尝试被人欺负到有话说不清的感觉。
国公府守卫瞥了一眼地上的韩无双一行,那眼神就好像刚发现地上有这么一群人似的,冷冷淡淡的回了巡城官兵一句
“国公府不认识他们,各位官爷随意吧。”
这个回答让围观群众和巡城官兵们都很意外,不过国公府既然说不认识,那不管他们真的认不认识,接过肯定就是不认识
巡城官兵的头儿对手下使了个眼色,两个手下走到情绪最激动的韩无双身前,没敢先解绑她的绳子,只敢去把她嘴里的布团扯掉。
韩无双终于能说话了,冲着国公府的守卫就是一通乱骂
“瞎了你们狗眼不认识本郡主你们秦家全都是死人吗给我等着,本郡主绝对绕不过你们呀”
骂到后来,国公府的守卫依旧不动如山,目不斜视,彻底无视韩无双的叫骂声,韩无双没办法,只能用狂躁的叫声来宣泄心中不满。
一直躲在门房观察的管家暗自抹了一把冷汗。
得亏国公当机立断,这无双郡主就是个蛮不讲理的,没搭理她,她都这么凶,要真搭理了的话,铁定会被讹上,就算国公府不怕永昌郡王府,但闹起来终究麻烦不是。
对付无赖的方法有二,第一用无赖对无赖;第二就是不闻不问,任他狂叫乱骂,我自岿然不动,等他骂够了骂累了自己也就走了。
巡城官兵从韩无双的骂声中得知,这疯婆子竟然还是郡主,不敢再怠慢,赶紧上手把捆她的绳索解开,韩无双解绑后,坐在地上缓了缓,稍微好点后,立刻就往国公府里冲,被早有准备的守卫拦住。
“让我进去,我倒要去问问有你们秦家这样混蛋的吗本郡主遭了难,你们竟敢袖手旁观这就是你们秦家的待客之道吗”
守卫们坚定如石,韩无双冲不破,只能在台阶上指天骂地。
管家听不下去,从门房走出,冷着张脸质问守卫
“无关人等,休得在国公府门前喧哗一个个都是吃干饭的吗”
守卫本来就是在等管家出面,听到赶人的命令后,毫不犹豫的动手,两人用腰间长剑架着韩无双的两条胳膊,把她从门前台阶上甩下,幸好她的丫鬟眼明手快给她当了个肉垫,要不她这一摔可不轻。
韩无双气得像个疯婆子,还想再去纠缠,两个丫鬟一个劲在旁边劝说
“郡主,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回去吧。”
韩无双呸了她们一口。
就在这时,巷口那边跑来一群人,为首的是永昌郡王府世子韩武筹,他风尘仆仆,昨夜他从世子夫人口中得知妹妹要做的事,等她回来问清楚,谁知他在书房一直等到深夜也不见妹妹身影。
韩武筹直觉要出事,又不敢惊动父母,只能自己悄悄带人出来寻找。
他原想着秦元平不在京城,妹妹这个时候肯定不会来国公府,就没往这边寻,还是先前经过御街,听说国公府门前有个疯婆子才赶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是自家妹子。
见她发髻松动,衣衫不整在国公府门前叫嚣,那姿态真真跟疯婆子没什么两样。
“你在干什么还不嫌丢人吗”韩武筹一把拉住妹子。
韩无双正愁没好帮手,见自家哥哥来了,底气十足的告状
“哥,秦家欺人太甚,他们欺负我你要替我做主”
此时,韩武筹已经知道韩无双昨天谋划的事情,看她这样子显然是算计别人不成,反被别人算计了,现在还敢大言不惭的挑衅秦家,真当她是公主吗
韩武筹一把将她推给身后随从,让他们控制住韩无双,他转身对上国公府管家,一番计量后,对那管家拱了拱手,咬牙道歉
“舍妹遭逢难处,心绪不定,多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管家拱手回礼“小郡王客气,快把郡主带回去休息吧。”
韩武筹知道经由上回逼婚的事,国公府如今对韩家是深恶痛绝,连表面客气都懒得装了。
周围围观的人太多了,妹妹又是这副姿态,再继续闹下去,丢脸的只会是韩家。
“哥,你怕他们你堂堂永昌郡王府的世子爷,居然怕这几个狗奴才你”
韩无双被韩武筹的随从控制,上不得前,只能改口头攻击,可话没说完,啪的一巴掌就打在她的脸上。
整个人世界仿佛都因这个巴掌而安静下来。
韩无双彻底傻眼了。
韩武筹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但巴掌已经打出去了,也收不回来,只得硬着头皮支吾一句
“回去。”
一帮残兵败将跟在韩家兄妹身后离开镇国公府门前,直到看不见他们人影后,管家才敢松了口气,对门房吩咐
“快去告诉国公,他们走了。”
这一大早,吓出一头汗来,也就是国公大病未愈,世子又不在府里,要不然哪里容得韩家这般折腾。
只不过无双郡主是被谁捆到国公府门前的呢难道是她自导自演可看着又不太像啊。
韩无双被韩武筹带回郡王府。
世子夫人梅氏失魂落魄的站在角门外,手里捏着一张纸条。
韩武筹远远唤了她一声,梅氏才反应过来,悄悄把纸条藏进袖袋中,脚步匆忙迎上前,欲言又止。
韩武筹问她“父亲母亲已经知道了”
梅氏点了点头,她眼眶湿润,右边脸颊还有个十分明显的巴掌印,应该是刚被郡王妃教训过。
韩武筹知道事情肯定瞒不住了,吩咐丫鬟带韩无双下去洗漱,然后到主院回话。
半个时辰后,韩无双洗干净来到主院,看见一家人都在,一个个脸色晦明晦暗,让她也难得生出些许害怕。
捏着衣摆,想往最可能护住她的母亲身边走去,被韩邕一声冷斥
“站那儿别动”
韩无双背脊一紧,目光扫到站在大哥身后的大嫂梅氏,恶声质问她
“你到底还是出卖我了,我就知道你靠不住”
梅氏冤枉极了,想为自己辩解,可又收到来自婆母的眼刀,哪里还敢开口,只默默低头暗叹。
韩邕一拍案桌
“你自己做的事,还有脸怪别人”
韩无双委屈撒娇“爹,您这么凶做什么我,我也没干什么嘛。”
韩邕气得头发昏“你这叫没干什么那你干什么的时候,整个京城还不够你掀的”
韩无双更委屈了
“我,我,我就算想干什么了,可我干成了吗齐毓把我和齐甄换了个个儿,我成了被绑架的那个了,哥哥找到我之前,我的手脚可都是被绑着的,你们看看我手上的伤,爹和哥哥不想着为我出头,一个只会打我,一个只会骂我,我怎么这么倒霉,有你们这样的爹和哥哥”
韩邕看到女儿手腕上的伤,也很心疼,只是她这回闯的祸太大了,大到他这个当爹的大概都要兜不住的程度。
郡王妃更是不忍心,把韩无双拉到身边细细看她手腕,骂道
“哎哟,那齐家真是太过分了。我的娇娇何时受过这等屈辱郡王,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韩邕怒声质问
“不算了,你还想怎么样”
“上回受你们撺掇,去逼婚秦元平,结果呢凭的得罪了镇国公府,这边罢了,反正秦伯召常年不在京城,我还扛得住,这回你的好女儿,不知天高地厚的去动齐家大小姐,哎,你们当齐仲从一介布衣爬到一国宰辅的位置,靠的是仁义道德吗”
得罪了秦伯召,最多忍一段时间不在京城冒头,可得罪了齐仲,京城内外都没有藏身之地了。
韩无双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父亲竟然会怕齐仲那个老头子,觉得很不理解
“爹,咱家可是有先帝御赐免死金牌的,齐仲再厉害,他能对我们怎么样逼得急了,您就捧着金牌到宫里去哭一哭不就成了。大哥当年打死冯阁老的孙子,冯阁老要大哥偿命,您不就这么干的嘛。”
韩邕觉得跟这天真的小女儿解释不清楚。
冯阁老是个黄土快埋到脖子的人,跟当权的宰相怎么能相提并论
“其他我不多说了,反正这回幸好你没得逞,要是被扔在国公府外的是齐甄,那现在咱们一家就能开始收拾东西滚出京城了。”韩邕抛下这么一句话后便拂袖离去。
他离开后,韩无双依旧没反省自己错误,反而一头扑进郡王妃的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娘,你听爹说的什么话,他说幸好出事的是我,我是他亲生的吗”
郡王妃给女儿抹了个眼泪,唉声说
“别哭了,平安回来就好。看来你爹是真生气了,娘得去看看他,等他心情好点,我替你说他。”
说完之后,郡王妃起身要走,看见低头不语的儿媳妇,气不打一处来,厉声道
“木头似的,你身为大嫂,不知道扶妹妹回房休息吗”
梅氏在韩家从来不受尊重,婆母与她像是有前世的仇怨,看见她不骂两句就浑身不舒坦,而本应给她撑腰的丈夫每每都装看不见,若是逼急了,他便和他亲娘站在一边数落梅氏的不是。
这样的日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梅氏暗自捏了捏袖袋中的那张纸,忽的抬起目光,眸中闪过坚定。
她听从郡王妃的命令,送韩无双回院子休息。
路上韩无双丝毫不知收敛,将自己的嫂子当丫鬟一般训斥,梅氏只沉默不语,静静听着,不时说两句赔礼道歉的话,总算把韩无双的暴脾气给哄好一些。
韩无双哼声道
“这回算齐甄运气好,没想到齐毓看起来软趴趴的,做事还挺狠,我可咽不下这口气还有福成庵的那帮臭姑子,收了我的钱还敢算计我,我不掀了她们屋顶,我就不姓韩。”
“那帮姑子确实不地道,是该教训的。”梅氏从旁小声附和,韩无双喜欢别人附和自己,却也越发不把这个软弱的大嫂放在眼里。
梅氏又问“这回的事,郡主其实策划的很小心,不知哪里出了问题,我从昨天开始就没离过家门半步,可是外面帮郡主做事的人不当心,惹了齐家怀疑”
韩无双刚回来,还不知道齐毓找到梅七娘的事情,闻言说
“应该不会,我是让胡成出面去办的事,他市井出身,跟市井无赖都熟的很,最主要是对我忠心,我说一他绝不做二,所以他那边肯定没问题。”
梅氏暗暗记下这个名字,不动声色又问
“他没问题,不代表他找的人没问题啊。昨天以后,郡主可再见过这胡成”
韩无双说“那倒没有。我只有要办事的时候,才会让人去给他传话。”
梅氏接着问“那传话的人呢也没问题吗”
“门房小六子去传话的,能出什么问题”韩无双说。
“小六子到什么地方传话”梅氏再问。
“到”韩无双正想说,忽然发觉不对,疑惑的看向梅氏,反问她
“你问这些做什么那是我跟胡成的私下联络地址,怎么可能告诉你。”
梅氏歉意一笑“是,我也是想帮郡主找一找问题所在嘛。”
韩无双白了她一眼“要你多事。”
说着说着,韩无双又心烦了,把胳膊从梅氏的手中抽出,不耐烦的说
“你回去吧。我不用你照顾。”
说完,不等梅氏回答,韩无双就带着她的丫鬟,浩浩汤汤的走了。
梅氏在廊下站了好一会儿,默默的看着韩无双离去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转身离开。
回去之后,她就立刻写了张纸条,让人从后门送了出去。
韩无双在家休养了两日,又拟定出新的计划,她要让那些欺负自己的人全都付出代价。
然而没等她实施新的计划,第三天就有京兆府的官差,拿着抓捕令到郡王府来提审韩无双。
罪名是包庇福成庵拐卖良家女子,据说这是已经被抓的福成庵庵主亲代。
这场牢狱之灾,是郡王府始料未及的。
韩无双哭叫着被官差带走,郡王妃追出去留都没留住,韩邕甚至口头警告要去告御状,都没能让京兆府的官差放弃抓捕。
韩邕立刻派人去京兆府探听情况,怎奈京兆府像是早就猜到他会去探,临时加了十几道守卫,从衙门到牢房,各部门全都严防死守。
原本只要一两个时辰就能打听出来的事情,韩邕足足花了七八个时辰,直到晚上月上中天时才找来个下值的京兆府官差询问。
“郡主情况不太妙。”那官差为难的说“福成庵的姑子一口咬定,她背后主使是郡主,那苦主也是字字血泪的指控。”
韩邕双腿一软,跌坐在太师椅里,韩武筹接着问
“空口无凭,她们说的就一定是真的”
那官差回道“可我们在那姑子的禅房里找到了永昌郡王府特制的一袋银锭,那银锭经过几方辨认,确实就是郡主给那姑子的,郡主自己也承认了。”
韩邕听到这里,被这个傻闺女给气得捶桌,她怎么能承认呢这种时候就该咬紧了牙关,什么都不说,等他们去救她才是正理啊。
郡王妃哭天抢地,直呼这可怎么好,韩邕也被气得心口直哆嗦,幸好韩武筹还算冷静,让梅氏拿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将之递给那官差,诚恳的拜托道
“舍妹自小锦衣玉食,没受过苦,这些日子她在京兆府牢里,你帮着多照应照应,等她出来之后,韩家还有重谢。”
这官差本就是管审讯问话的,确实能帮衬到一二,再加上以前就收过韩家的好处,不过那个时候,他都是帮韩家折腾一些他们想在牢里折腾的人。
收下银票,官差拍心口保证
“世子放心吧,就算您不吩咐,小的也一定会照看好郡主,不会叫她受委屈的。”
韩武筹亲自送那官差到后门,看着他潜入夜色后才转身回府,完全没有发觉在不远处的高耸大树上,有道目光正盯着他。
回到厅中,郡王妃扑到儿子怀里大哭,韩武筹安抚了她两句,就让梅氏过来伺候,他自己走到韩邕身前问
“依父亲看,小妹此番遭难是得罪谁了”
韩邕喝了些参茶,终于缓过些劲儿,只听他愤恨说
“还能是谁齐仲那个狗东西也真敢下手”
这个答案跟韩武筹想的差不多,他怕父亲冲动,从旁劝道
“其实今次之事,本就是小妹做了不该做的,齐相报复也是意料之中的。现在齐相正在气头上,咱们家不能硬顶,反正京兆府有人照应,想来他们也不敢真对小妹动手,依我看,要不就让小妹受这一回苦,先平了齐相的怒火再说。”
韩武筹的提议让郡王妃哭得更大声了,直骂他心狠,连自己亲妹妹都不顾。
“够了”韩邕大喝一声,他一方面觉得儿子说的没错,一方面又于心不忍真让女儿在牢里受罪。
左右权衡一番后,韩邕把心一横,大声喝道
“把先帝御赐金牌取来,我要入宫”,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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