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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茫然地消化了一会儿, 然后突然意识到
“中也君,你是吃醋了吗”
中原中也一瞬不瞬地盯着我,良久应了一声“嗯。”
我立刻表示自己和禅院直哉绝无可能, 拉了几件过去的事情来佐证。
“我把他打进医院的次数一只手根本数不过来, 他喜欢我除非他是抖”
然后我沉默了, 禅院直哉, 好像,还真挺的;他总是在不停地作死,然后挨打, 当然揍他的人很多,一只手也同样数不过来。大家但凡起了什么矛盾,禅院直哉只要在场,最后总能凭着一张叭叭的嘴吸引全部火力, 毫无例外地成为出气筒。
不过我完全不觉得禅院直哉有喜欢我的可能, 除非是他主人的任务。
中原中也确实对我没脾气, 我三两句话就把他哄好,这一茬就算过去了。
而和禅院直哉约定好一同出席的晚会, 随着轮转的日期很快到来。各界名流齐聚一堂, 光鲜亮丽,言笑晏晏,推杯换盏间各自的算盘打得啪啪响。
我挽着禅院直哉的胳膊,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塑料笑容, 同他一道和人攀谈。这人模狗样的家伙,在外倒是给足了别人面子,营造出一副和谁都能聊上几句的亲和假象。
重点不在这些宾客哪怕隔着几张长桌,我都能感受到钉到背上的视线。
是禅院直毘人和我祖母。
我不知道他们的私交从何而起,大概是最初是源于商业往来;家族的生意做得很大, 避税自是一把好手,我之前撞见过祖母手下和禅院直毘人的心腹聊如何规避宗教法人税。
臭味相投的封建家庭搅和到一起,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再理所当然不过。
禅院直哉的胳膊忽然大幅度晃几下,将我神游的注意力拽了回来。
他大概是想让我帮忙找点话题,然而我回眸时,视线恰恰越过眼前的贵客、落到后面的另两个人身上,然后整个人像是被五花大绑扔进冰水里一样,一时间忘记了呼吸。
我看见中原中也跟在一名中年人身后,单手托着酒杯,挺阔西装勾勒出腰窄腿长的好身材。他梳起了额发,眉骨与清挺鼻梁勾连成嶙峋俊美的侧脸线条,十分游刃有余地同人交涉。
“这件事”
禅院直哉侧目,示意我接几句话。
我完全没收到他的暗示,松开他的胳膊“你们先聊,我失陪一会。”
然后提起裙摆朝侧门走去,高跟鞋极大地影响了我的步行速度。
我的第一反应是躲起来,这里能揭穿我身份的人不算少,两个姓禅院的,还有我家里的塑料亲戚,万一他们不小心说漏嘴
侧门连通着花园,金桂香气馥郁,洁白的桂花在月光下袅袅摇曳。
禅院直哉追了过来。
他开口就是质问“你又发什么疯刚刚不会帮忙说两句话吗”
我当然也不会给他好脸色“闭嘴你在教我做事”
禅院直哉瞪大了眼睛“哈你是不是有病”
“你才有病,得直男癌二十多年能活到今天真是医学奇迹。”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我和禅院直哉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指责起来,期间不停地翻旧账互相攻击,最后终于冷静下来。
“怎么回事”他问我。
“我男朋友。”我叹了口气,“他也在现场,所以等下回去的话,别跟我待在一起了,我怕他不高兴。”
这件事我没亲口告诉过他,我们的关系还没好到这种程度,不过圈子这么小,他一定听说过。
禅院直哉愣了很久,失声问道“你竟然真的有男朋友”
这下我拳头硬了,木着脸反问“你说什么”
面对我毫不掩饰的威胁,禅院直哉却没有发憷,反而露出一副恼怒的模样“你、你怎么敢,我以为你是故意气”
我没太听清,皱眉“什么”
禅院直哉抿着唇,难得安静了一会。
片刻后,他像是想通了,扬眉吐气道“鹤见桃枝,你说气话,我不信。”
我“”
他是真的有病啊
还没等我想好怎么狠狠羞辱这个普信的家伙,一道清朗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桃枝。”他喊了我的名字。
是中也君。
夜色为他的橘发镀了层辉光,雪亮的光点落在肩头。
他踩着铺上枯叶的小径,走到我身边站定,然后搂住我的腰,对禅院直哉颔首“晚上好。”
“我是桃枝的男朋友。”他微微侧目,“你找她有什么事”
禅院直哉表情立刻变得极为难看“你”
空气变得稀薄逼仄,我几乎要不能呼吸了,得趁着禅院直哉说出不该说的话、把我的身份抖出来之前,赶紧把中原中也带走。
我视线转了一个来回,挽起他的胳膊,转身“中也君,跟我来。”
侧门花园连通着佣人进出的小门,我带着中原中也小心翼翼地开门上楼,高跟鞋踩出叮叮的清脆声响。
“这是要做什么”他失笑。
我假装严肃地说“秘密,跟我来。”
循着记忆左拐右拐,很快到了我的房间。尽管一年到头回来不过几天,房间依然被佣人收拾得整洁有序。
中原中也四顾,然后在我的小沙发上坐下,目送我抄起一套常服进了衣帽间。
我再次出来的时候,碍事的礼裙已经换成了皮夹克,原本盘起的长发束成马尾。
中原中也好像猜到了什么,嘴角浮了点笑,无奈道“大小姐,我今天是陪boss来工作的。”
“忘掉他吧,现在我才是boss。”我理直气壮地甩着钥匙串,流里流气,“带你看看我的宝贝们。”
下楼,车库卷门应声而开,形制各异的炫亮机车像是受阅的战士,静默而无声地屹立成一排。
我余光悄悄观察中原中也的神色,满意地看到他眼睛亮了亮。
“都是旧爱。”我迈上一辆紫色的跨骑,“失宠了就会放到这里,我常开的都在自己家,不过也会请人定期保养。”
中原中也挑眉“那我是新欢”
我笑了“你比它们都早。”
中原中也逡巡一圈,最终挑了辆玫瑰金粉,线条流畅华丽,色彩高调而张扬。他在车库内试着跑了半圈,于我面前骤停,抬手摘下黑色的礼帽,无声地做了个“请”的姿势。
我愣了会儿,然后坐到他的后座,嘟囔道“这和我想的剧本不一样啊”
本来计划一起去附近的山上跑几圈,还特意换了衣服。
但这样也不坏。
“现在你不是boss么没有让boss开车的道理。”中原中也声音愉悦而低哑,“抱紧了。”
嚣张的涡轮声骤响,车身如同一道残影般风驰电掣地冲了出去。
我差点因为惯性被甩出去,立刻反手圈住中原中也的腰,面颊贴上他的脊背,热意从西装面料渗透我的皮肤。
别墅本就在山区,中原中也沿着山路往上飞驰,速度快到我都有些心惊。
我扯着嗓子问“中也君,你之前来过这里吗”
“没有。”他理直气壮地说。
我惊了“那慢一点啊”
已经是晚上,能见度很低,第一次勘路居然还能敢开那么快这是什么人啊
“不会有事的。”中原中也往后靠了靠,微微侧目,声音伴着猎猎作响的风鼓入我的耳膜,“相信我啊,嗯”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选择信任,提心吊胆地抱着他。山道陡峭惊险,每一道急转我都怀疑中原中也下一秒就会跟我坠落殉情,甚至默默草拟起了遗言,手指收得死紧。
渐渐的,我悬起来的那根神经放松了。
中原中也嚣张得要命,如此的不可一世,将陌生的山路变为他的王土,于是哪怕暴风骤雨都要对他俯首称臣。每当我觉得下一秒就要冲出跑道飞向高空,他又奔越着漂移归位,将我有惊无险地拽回人间。
眼见着要到山顶,两侧的路灯也彻底消失,他终于稍微放慢了点速度。
中原中也回眸看我,笑容恣意“还紧张吗”
我脸颊发热,轻轻拍了他一下“看路,别分心。”
“很难啊。”他笑得嚣张肆意,声音逸散在山谷间,“你在这里,我怎么专心”
“”
我不敢回话,心音比涡轮声还要震耳欲聋。
夜幕降下,灰黑穹顶透出玫瑰色,一轮淡红的月,星点辉明。
中原中也终于停车,像矗立在山石间的一棵树,向我递出手。
“只有一点路了。”他说。
我的手掌被他紧紧攥着,贴到对方热烫的掌心。
中原中也忽然回首,想到什么似的,将外套脱下,扬手盖到我的肩膀上。
“抱歉。”他说,“冷吗”
我摇摇头。
中原中也的手臂环过我脊背,像一个未完成的拥抱,他又牵着我,往碎石嶙峋的山顶走去。
西装外套残余着他的体温,柑橘薄荷味,还有淡淡的烟草气息。
他走得很慢,时间被拖得漫长,我们找了块相对平整的空地坐下。
视野极佳,一目尽天涯,我望见夜幕下的海色翻涌,料峭的寒风被树影送来,吹乱中原中也的额发。
然后聊天,漫无边际地聊。
“你开车太不要命了,勘路嚣张成这样是怕不会出车祸吗”我半真半假地指责他,“万一摔下去呢”
中原中也只是笑,冰凉蓝眸裹了一汪海色。
“那,我错了”
我继续指责“好敷衍啊,你真的变坏了。”
“没有。”
我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中也君,我看错你了。”
他挑眉,然后收紧了握着我的手指“现在想跑么晚了。”
我转过眼睛“”
中原中也低头思索片刻,忽然说“九年前,你和白濑你第二次来找我的时候。我也在那。”
我惊呆了“什么”
他笑叹了声“你愿意听吗关于我的事情那时候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傻瓜。”
中原中也的语气很释然,谈起经年的往事,却仍有莫名的失落感。
贫民窟、擂钵街、名叫羊的少年自卫队。
躲在巷尾目送我离开的橘发少年,翻涌的心事,一别十年。
中原中也含糊其辞地带过了一些细节,我认真听着,并没有追问。
故事终于说完了,抬起眼睛盯着我,蓝眸被月光映得浅淡澄澈,等待着我的回应。
他的尾音被风吹散“你会原谅我吗”
良久,我弯起眼睛笑了。
然后凑近他的下颌,抬头在中原中也的唇上落下很轻的一个吻。
呼啸的风声渐渐褪色。
他的唇温热柔软,作生涩而热烈,清挺的鼻梁轻蹭过我的脸颊。
万壑松涛。
我只听见隆隆作响的心跳。,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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