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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八路和黑三角都是今年的新电影。
小八路讲的是两个孩子不幸成了孤儿, 他们坚强勇敢,烧粮仓、炸炮楼、斗伪军,被敌人抓走打伤也从不掉眼泪
黑三角讲的是公安跟一伙潜伏在我国的特务斗智斗勇的故事, 里面卖冰棍的女特务据说一度成为了小朋友们童年的噩梦。
秧宝却觉得女特务借卖冰棍跟人传递纸条好好玩。
“妈妈, ”秧宝等颜懿洋跟沐卉、于晓丽上完数学课,掂着小脚脚, 扒着门框道, “我能要点钱吗”
沐卉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要钱干嘛”
“嘻嘻,我想去学校卖冰棍。”
“卖冰棍”于晓丽惊讶道, “秧宝了不起啊,这么大点就知道卖冰棍挣钱了”
“不挣钱, ”秧宝不好意思地抓抓脸, “我想扮演女特务跟人传纸条。”
颜懿洋接过苏子瑜的物理作业,拿笔边批改边问道“要多少哥哥给你。”
秧宝“两毛。”
苏子瑜刚想问要不要他帮忙联系冰棍厂,结果就听到了两毛, 默了默他还是没忍住“秧宝你去哪里进货”
“小卖铺啊。”
“那就是说,你从小卖铺多少钱进就多少钱卖”
高了,其他小朋友肯定不会买。毕竟, 小卖铺离学校没多远。
秧宝点头, 她就想玩一回特务扮演。
“赤豆棒冰 4分根, 奶油雪糕 8分, 奶油大雪糕 12分,简装冰砖19分,中冰砖 40分,大冰砖 76分, 掼奶油30分杯。两毛, 你想进哪种”
“农场卖的只有赤豆棒冰和奶油雪糕。”颜懿洋提醒道。
“赤豆棒冰, 两毛你能买5根。”想了想,苏子瑜又道,“你也可以买两根奶油雪糕,一根赤豆棒冰。”
“我要买赤豆棒冰,”秧宝掰着手指高兴道,“这样我就能传五次纸条了。”
“纸条上写什么”于晓丽好奇道。
秧宝双手往腰上一叉,挺着小肚得意道“第一张,我要写于黄氏特务的经典台词为了上帝哼哼,我不干。为了恢复我们的天堂,搞挎他们,我干哈哈哈。”
众人“”
苏子瑜“第二张呢”
“写男外国人的话呱呱叫的水鸭子,我们应该记住今天这个日子,第三张我写女外国人的话哈哈哈水鸭子又和我们一起飞了。”
秧宝说罢,张开双臂,在屋里边跑边呱呱叫学野鸭子。
老二从门外进来,伸手比了一个打枪的动作“砰”
然后字正腔圆地念道“你将是暗夜里的一个幽灵,谁也不会知道你的。”
这句台词,他不但一字没念错,就连语调也跟电影里的外国人一样。
秧宝立马站住,扬声叫道“冰棍,卖冰棍了。”
苏子瑜忍着笑道“我的猫头鹰又叫了。”
颜东铮抽了抽嘴角,抬手拍拍苏子瑜的肩“交给你一个任务”
“什么”
“给竟革做一个54式木头手枪,给秧宝做一个卖冰棍的小推车。”
苏子瑜若有所思“一仿一真枪吗”
“你有部件图”没有就不可能仿制得那么真。
“没有。要不要我回去找我爸借他的枪”
颜懿洋一个钢镚敲下,斥道“别找事随便找块木头给他做一个可以打弹珠的玩具枪。”
苏子瑜有几分不甘,他还是想把爸爸收藏的枪拿出来拆开看看。
颜懿洋瞪他。
苏子瑜双肩一塌,有气无力道“行吧。”
秧宝吭呲吭呲爬上妈妈的椅子,从苏子瑜做的笔筒里拿了支铅笔,扯过一张废弃的画稿,一字一句,把字在背面写好,让大哥帮忙裁成条,连同两毛钱一起揣进小兜兜。
“妈妈,你能给我找一个小棉被吗,我要盖在红豆棒冰身上,防止它化掉。”
沐卉开箱,拿了个他们小时候盖的小被子,薄薄的没多大。
秧宝寻了个竹篮,把小被子塞进去,拉着小哥去小卖铺买棒冰。她的脚踝已经好了,老二也已打过第三针疫苗,再过几天打第四针。
颜懿洋继续给沐卉、于晓丽上课。
苏子瑜找木料给秧宝做小推车,迷你型的。
于晓丽就很不解“小孩子对什么都好奇,卖一回,玩半天,肯定就不去了。干嘛还要费劲给她做推车。”
颜懿洋把高一的数学重点划出来,让她们先预习“秧宝爱动,不卖棒冰也会做别的,有小车方便。”
说罢,起身拿着一竹筒虫子去外面。
太阳鸟长大了不少,现在跟母鸡一起养在院子里,也没关起来,想飞就飞,一家人从不限制它的行动。
另一颗种蛋因为一直没有找到抱窝的母鸡,被颜懿洋又送了回去。
秧宝最近开始跟于晓丽学粉彩,给太阳鸟画了不少画,母鸡太大,她还画不好。
颜东铮挑了副帮她寄去了儿童画报,他先前投的两副均已录用,稿费寄来,第一副是个儿童故事,钱多些,10元。
第二副开荒图,也是广受好评,得了8元。
前天他又分别写了两篇文章老师知青,投去了春城日报,还没有回音。
如今的颜东铮、沐卉已在附近州市出名,各个公社的知青办都想请两人过去做个英雄事迹演讲,均被颜东铮以准备高考为由推拒了。
“阿姨,”小卖铺里,秧宝掏出两毛钱递给服务员,“我要五支红豆棒冰。”
服务员收下钱,打开连部唯一的一台雪花牌冰箱给她取棒冰,结果一看“秧宝,红豆棒冰只剩两支了。”
秧宝愣了下“那我要两个奶油雪糕,一个红豆棒冰。”正好两毛钱。
奶油雪糕一拿出来,老二伸手接过,递给秧宝一个,另一个撕开包装纸,“啊呜”咬了口,幸福地眯了眯眼。
秧宝“”
咽了咽口水,秧宝问他“好吃吗”
老二点点头,抬手将她握着雪糕的小胖手往嘴边推了推。
冰凉的雪糕纸贴在唇上,香香甜甜的,秧宝下意识地舔了口。
看着上面的口水,秧宝知道不能卖了。
那就吃吧。
秧宝接过红豆棒冰往竹篮里的被子下一放,撕开雪糕的纸,咬了口,好甜,咧着嘴跟老二对视着咯咯笑了会,秧宝跟服务员挥挥手,说了句“再见”,提着竹篮和老二一起走出小卖铺,去学校。
红豆棒冰只有一个,纸条她有五张,挑挑捡捡,她将那张你将是暗夜里的一个幽灵,谁也不会知道你的。裹在棒冰的包装纸外面。
等下课了,支着喉咙叫道“卖冰棍、卖冰棍了”
五年级的学生一下子就听出了秧宝的声音,呼啦啦跑来道“秧宝、竟革你们怎么卖起了冰棍”
秧宝小肚子一挺“我是来当特务的”
“昨天电影里那个卖冰棍的女特务”
“对哒”秧宝可可爱地点点头。
“哈哈秧宝你打扮的不对,人家特务是个老太太,你太小,装的不像。”
“秧宝你要把头发往后梳,不能扎小揪揪。”
“女特务头上没有戴花,戴的是白帽子。”
“对对,她还系了个白围裙。”
秧宝摸摸头上的花,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着“我、我下次再来就换。买冰棍吗”
“多少钱一根”
不等秧宝回答,老二便道“5分。”
“耶”秧宝不可思议地扭头看她小哥,涨、涨价了。
老二得意地斜晲着妹妹,没人买才好呢,可以吃了。
“给我一根。”
“我、我要两根。”
“别挤、别挤,秧宝给我拿一根。”
天热,课间15分钟,不够跑到小卖铺的,多一分倒也无所谓,五年级,多是十二三岁的大孩子,哪个手里没有几分钱。
“只有一根。”秧宝刚一掀开小被子,棒冰就被人拿走了,钱直接丢进了篮子里。
没买到的不愿意了“秧宝,你见谁卖冰棍就卖一根”
“对啊、对啊,秧宝你快再去进点,下节课上完我们来找你买。”
“可是,小卖铺的阿姨说,红豆棒冰只剩一根,剩下的全是8分的奶油雪糕。”
雪糕啊,贵了一倍,一时有不少人打起了退堂鼓。
当然,还有不差钱的“你去进吧,我九分买。”
“对对,多进点。”
“我、我,”秧宝急道,“我是来当特务的。方才的小哥哥,他收了我的纸条,要给我回的。”
“行行,等会儿我跟他说一声,让他下节课回你。你先去进雪糕吧,特务也要挣钱吃饭的。秧宝加油,你一定能成为咱们上坎坝小学最优秀的特务”
“嘿嘿”秧宝不好意思地抓抓脸,然后很是自豪得意道,“我也这么觉得”
进雪糕要钱,秧宝只有篮子里的五分钱,还不够买一支呢。
想了想,秧宝拉着没有吃到棒冰很不高兴的小哥去学校办公室找爸爸。
颜东铮刚接了缸开水回来“秧宝、竟革你们怎么来了”说着,接过女儿手里的竹篮放在办公桌上,拿帕子给两个小家伙擦了擦脸上的汗,“怎么没戴草帽”小脸都晒红了。
秧宝掂着脚从办公桌上抽出蒲扇,自己给自己扇了扇“爸爸,我做特务呢。”
“哦,”颜东铮看看桌上的竹篮,“卖冰棍的女特务。”
“嘿嘿”秧宝咧着小米牙给颜东铮点了个赞,“爸爸你真聪明”
“爸爸你带钱了吗”
颜东铮没说话,掏了一块钱给她。
进屋来一直没吭声的老二突然道“不够。”只有进的多得卖不完,他才能敞开肚皮吃。
见爸爸看他,老二抓着头认真想了下“好多人都想要。”
方才是有好多人围着他们要,秧宝附和地点点头。
颜东铮“卖棒冰,还是雪糕”
老二“雪糕。”
颜东铮算了下两个孩子的体力,拿了4块给秧宝,还给两人找了个抬棍。
旁边的老师看得直咋舌“颜老师,你也太惯孩子了吧,说要卖雪糕,你就掏钱。小卖铺离学校三四里,一会儿就跑去了,谁家孩子愿意多出钱买啊”
“没事,卖不掉,等会儿让秧宝和竟革给大家分分,算我请客。”
“哈哈还是颜老师大方行,我们等着。”
老二不高兴,又多了帮跟他抢食的。
4块,50支。
服务员帮他们装进篮子里盖好,拎了下,挺沉的“秧宝你和哥哥抬的动吗”
老二拍拍胸脯,表示没问题。
根本没让妹妹沾手,挎起篮子就走,半路上拎不动了,就歇歇,两手拎,左右手换着来,折腾着到了学校门口,离下课也不远了。
秧宝给他拿两支“小哥,这一支你自己吃,这一个给爸爸,你快去吧,我在这等你。”
这节,颜东铮没课,接到儿子递来的雪糕,立马跟着出来了。
秧宝正拿了自己剩下的四张纸条,裹在雪糕外面,然后再一个一个分着放开。
随后想到同学们说自己不像女特务,秧宝站起来,四下看了看,不远的地方有棵芭蕉树,叶子长长的垂在地上。跑过去,死命地拽啊拽,想扯下来,弄个帽子,再做个围裙。
老二几口将雪糕吃完,跑过去帮忙。
颜东铮去看门的大爷那借了把割草的镰刀,过来帮兄妹俩砍下来。
秧宝看了看手里的,因为挨着地,厚厚一层尘土,且老得发黄“爸爸,我要上面那片。”
行,颜东铮抬手便将芭蕉叶削了下来“做什么用”
秧宝比划着“我要折一个像女特务头上戴的那种帽子,再做一个她身上穿的围裙。”
颜东铮看了下女儿的身高,将芭蕉叶一划两半,小的那半叠成帽子,没有老大叠的好看,用削尖的小棍棍别着,勉强能戴。
至于围裙嘛,更简单,在另半片上开个方孔,往脖子里一套,找根茅草拦腰一系,成了。
这时下课铃声响了,秧宝忙冲爸爸挥挥手,拉着小哥跑到竹篮后面站好,双手拢在嘴边,扬声叫道“卖冰棍,卖冰棍了”
颜东铮处理了地上的垃圾,把镰刀还给看门的大爷,站得远远地看着。
很快,一大帮学生就将兄妹俩围住了,你一根,我一根。
有给钢镚的,也有给毛票的,这个就得找钱了。人太多,老二只盯着不让人偷拿,秧宝一个人算不过来,最后索性让大家把钱都放在篮子旁边的地上,自己付、自己找。
上课铃声响起,人群一哄而散,再看篮子里一根不剩,地上的钱倒是有一大堆。
颜东铮过来帮兄妹俩数了数,一个挣一分,50个就是50分,按理该有四块五,现实是四块四毛七。
少了三分。
“不错”颜东铮挨个拍了拍儿女的头,“我家竟革、秧宝都会挣钱了。”
“爸爸,真挣钱了吗”秧宝有点不敢置信,这也太容易了。
颜东铮把4块放一堆,四毛七分放一堆,点点小的那堆“呐,这就是你和小哥挣的,脆麻花4分根,水果蛋糕4分只,什锦糖12元斤,水果糖1分颗,盐金枣3分小包,橄榄、桃板等蜜饯5分包,算算你们能买多少吃的。”
秧宝不会算,不过她知道今天她和小哥挣的钱能把爸爸说的好多吃的买下来“哇发了”
老二的表现是直接流口水。
这一节,颜东铮也没课,他找年级主任请了个假,一手拎着竹篮,一手抱起闺女,带着老二去小卖铺。
两个小家伙想用挣的钱给大家买点好吃的。
买雪糕不够一人一根,秧宝就要了十根脆麻花。
水果蛋糕、什锦糖小卖铺没有卖,兄妹俩挑了水果糖,要7个。
挣的钱花完了。
两小只却十分开心。
回去的路上经过连队办公室,秧宝递给小哥一根麻花,让他给连长伯伯送去
余下的九根,她都算好了,家里五口人,再加上子瑜哥哥,晓丽姐,这是七根,给丰阿姨一根,司务长爷爷一根,正好九根。
水果糖就不分了,给小哥哥留着甜甜嘴。
咬着麻花,一家人都很震惊,这就挣钱了
四毛七分,一个全劳力一天挣十个工分,也就这个价。
被一家人脸上的惊讶愉悦到了,秧宝瞬间得意的不行“要是再卖两趟,我和小哥还能挣更多”
“有这么多学生吃雪糕吗”
颜东铮算了下“隔个两三天卖这么一回,应该没问题。”
“这只是学生,”颜懿洋咽下嘴里的麻花道,“旱季,山上砍坝很辛苦的,要是骑着自行车上山卖,挣的会更多。”
于晓丽双眼一亮“颜知青,你家的自行车偶尔能借我用用吗一周两三回就成。”
“没钱用了吗”沐卉道,“要不要我给你拿点”
“不、不用。”她是不想再要沐卉的学费了。
她现在天天跟着沐卉一家吃,数学、政治、文史有什么不会不懂的,懿洋、颜知青二话不说,立马给她上课,再拿学费,她都成什么人了。
可话这会儿说出来就有些不合适“我觉得挺好玩的,天天坐在屋里学习,容易疲卷,不如换换脑子,出去跑跑。”
颜东铮是什么人啊,手一抛就把自行车钥匙丢给她了“每天下午借你。”
下午人比较困乏,这时出去逛逛,不影响学习。
“谢谢。”于晓丽声音微哑。
“姐姐吃糖。”秧宝塞了个水果糖给她,人往她身上一靠,咬着麻花道,“薄荷茶好喝,除了卖雪糕不能卖这个吗”
于晓丽看向颜懿洋,一段时间的相处,颜懿洋在她心里的可靠度,比沐卉还要高上几分。
“可以,放点红糖,让茶稍稍有点甜味,一壶五分,一杯一分。”
于晓丽双眼一亮,一脸谄媚地蹲到坐在小马扎上吃麻花的苏子瑜面前“子瑜,帮姐姐打两个木桶怎么样”
“行啊。”
于晓丽激动地一把抱住他,“嗯嘛”在他脸上亲了口“谢谢你子瑜”
苏子瑜“”
沉默地将她推开,拿袖子擦了擦脸,苏子瑜才抗议道“再有下次,不理你了。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害羞。”
“哈哈”秧宝扒着脸,笑他,“子瑜哥哥害羞了,脸红红。”
“秧宝”苏子瑜咬牙。
“哈哈”秧宝边笑边虚虚地捂着自己的嘴,“我、我不笑你了,哈哈”
镇医院
陆铭收回给苏团长号脉的手,提笔开药,嘴里叮嘱道“回去后,按时喝药,饮食清淡。”
其实前几天苏团长就可以出院了,只是陆铭怕他回到部队不消停,急于参加训练,就压着让他多住了几天。
苏团长等他说完“部队的电话号码您记着,有事给我打电话,我不在,这不是有依瑶的吗。”
“我一个老头子,能有什么事”
“湘湘呢。”苏团长打断他道,“这里离边境百十里,我们不管做得多好,治安还是不如大城市。”
“行行,我记住了。”陈铭把药单递给来接他们的警卫员小李,让他去抓药,“你们回去前,去农场看子瑜吗”
“去。”云依瑶直接道,“顺便问问秧宝、竟革、懿洋要不要跟我们去部队玩几天。”
陆铭拉开抽屉取出包奶糖给云依瑶“把这个帮我交给秧宝他们。”
云依瑶点点头“住院这段时间,老苏同事忙没来,家属你看一个个拎着大包小包的,弄了几大箱,光凭我跟老苏吃是吃不完了,我给您和湘湘留些,剩下那一大箱我们等会儿拿去农场。”
“别,我那收的点心还有呢”
“您那点东西不都让湘湘发给考试好的学生了吗。行了,你再这样见外,我下次都不好意思带老苏过来找您复诊。”
“收下吧。”苏团长跟着劝道,“回部队,我要待在军部,子瑜在农场,家里就她一个,真吃不完。”
“那也不用这么多,一半、一半,剩下的给懿洋他们兄妹,三个孩子底子都有些弱,儿时没养好,得好好补补。”
苏团长跟云依瑶立马担心道“要不要紧”
云依瑶接着又若有所思道“我说呢,懿洋就比子瑜小了半岁,咋比他低了那么多,快有一个头了。竟革也是,看着活力四射的,一抱那个轻啊,隔着衣服我都能摸到一根根肋骨。”
这个嘛,大部分孩子其实差不多,物资匮乏的年代,一月不见两片肉,吃不了几口细粮,哪有几个胖的,差不多都有些营养不良。只是三人跟孩子们熟悉了,就见不得他们有半点不好。
“不碍事,慢慢调养,吃饱吃好,过个两三年差不多就养过来了。至于懿洋的个子嘛,”陆铭沉思道,“他发育上是有点晚,东铮、沐卉都不低,过了十七八岁,个子该蹭蹭往上窜了。”
夫妻俩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大问题就行,缺营养咱就补。
陆湘在上课,两人就没去打扰,反正回头还要来复诊呢,又不是见不到。
从医院出来,经过镇口的供销社,云依瑶看一群人围在肉摊前,好像在争抢什么,叫了句“停车”,拎着小包下去。
走近了一问才知道,附近山寨生产队里的水牛吃甘蔗渣,把自己撑死了。
云依瑶掏出所有的肉票,挤进去抢了两斤,又高价买了个牛头、四个牛蹄,她听秧宝说,上回妈妈煮的马头、马蹄、马尾好好吃。
可惜,牛尾没抢到,被个妇人买去了。
小李忙下车,去镇外砍了片芭蕉叶,垫在后备箱里给她放这些。
他们到时,沐卉跟于晓丽正在廊下的土灶上一个熬猪油,一个擀面条,秧宝和老二眼巴巴地等在一旁,想吃油渣,还想吃猪油拌面。
昨天连队开表彰大会杀了一头猪,今天又杀了一头。
方才颜懿洋骑车带弟妹去给司务长送麻花,司务长让他带回一块全肥的肉,足有三斤。
沐卉让颜懿洋又跑了趟食堂,拿上肉票和钱,把这三斤的付了,再买两斤五花,晚上包饺子。
肉票之所以这么富余,派出所奖励了两斤、营部两斤、连部一斤。
车子进院,后面跟了一帮孩子,吉普呢,近几年很少见了,上回见还是俞景现他爸回来开了辆。
云依瑶开门下车,扫眼鸡窝旁锯木头的儿子,张手朝灶前双手托腮的秧宝叫道“秧宝,想云姨了没”
“云姨,”秧宝一下跳起来,欢快地朝她跑道,“你来了,苏伯伯呢。”
苏团长从另一边下车“这呢。”
“苏伯伯。”叫了一声,秧宝一头扑进云依瑶怀里,揽住她的脖子,贴脸。
云依瑶乐得一把将她抱起,左亲一口,右亲一口。
秧宝很配合地偏着脸蛋,然后回亲她,左一下,右一下。
苏团长看得眼热,冲沐卉、于晓丽点点头,绕过车头,张开双手道“秧宝让伯伯抱抱。”
秧宝毫不见外,身子一转,张手投进了他怀里,还自动地调整了他的抱姿。
云依瑶气得轻拍了下她的小屁股。
苏团长伸手虚虚护在秧宝身后,瞪她,很不满“你这人咋这样”
云依瑶也不是真打,回瞪他一眼,扶着车门从后座上拿了包水果糖给秧宝,指指门口的孩子“让你苏伯伯带你给小朋友把糖分分。”
颜东铮放下报纸从屋里出来,接过小李手里的纸箱,问道“苏同志今天出院”
云依瑶“嗯”了声,跟他介绍道“这是小李,老苏的警卫。小李,这是颜知青,那是秧宝的妈妈沐知青,那位灶台上忙活的是于知青。”
几人互相打了声招呼,沐卉将擀好的面条放在竹篦上,舀了面再和,加了三人,先前擀的那点面条就不够吃了。
云依瑶打开后备箱,拎起牛头过来道“沐卉,看看我带了什么还有四个蹄子,两斤牛肉,我们晚点回去,你卤吧,我要带回去点。”
“哪买的”沐卉喜欢的不行,别看牛头不咋哩,卤好了满嘴香。
“要不说我们运气好呢,”云依瑶笑道,“出镇时,正好遇到供销社旁边的肉摊在卖牛肉。”
“咋死的”
买肉就怕碰到病牛。
“吃甘蔗渣吃多了,撑死的。”
那没问题。
沐卉飞速将面和好,拿竹笠盖上,洗洗手,抓着牛角拎起来看了看,收拾的不是太干净。
抽根灶下烧得正旺的柴撩一撩,毛就没有了,拿刀再把撩黑的地方一刮,剜去牛角,斧头从中砍开,清水一洗,放进大锅里焯水,卤煮,调料还是从司务长那儿拿来的。
洗洗手,沐卉开始擀面条。
于晓丽几年知青下来,也是做饭的一把好手。
熬好猪油,放入花椒稍一放凉盛入陶罐,油渣给秧宝他们盛出半碗,有吃甜有吃咸,那就分开,一半撕盐、孜然、辣椒面,一半撒上白糖。
剩下的切碎跟菌子、竹笋丁,再把云依瑶拿来的牛肉切上半斤,用司务长做的黄豆酱大火一炒,做了半盆臊子,这是怕云依瑶他们吃不惯猪油拌面。
其实,大家都挺喜欢,大块的猪油用热水划开,放入盐巴、酱油、葱花一拌,再放点烫过的嫩嫩的炮仗花嫩芽,那个香啊
不过臊子面大家也喜欢肉多,味儿也不错。
最主要的还是沐卉手劲大,擀出来的面条劲道,吃了还想吃。
秧宝一种口味吃了一小碗,挺着小圆肚直叹气,嫌自己肚子小
老二也嫌自己肚子小,吃完了还眼巴巴地看着盆里的臊子和另一个盆里过凉水的面条。
众人大笑,安慰两人等会儿还有肉吃呢。
用完饭,苏团长跟颜东铮在屋里说话。
两口子打拐受表彰的事,他听妻子说了,也让小李去镇派所查了,有这功绩,说实话,两口子要回城,知青办是可以直接批准的。
“我看你发表在儿童画报和全国画报的画了,你这会儿说回城,凭这两份报纸的份量,工作很好安排,文化局、少年宫、报社、杂志社,都不用我找人帮你,你只要有这个意向,知青办就能帮你走完流程,这时候正是人心浮动的时候,你和沐知青这个典型一立,不知为他们省了多少事。再说,你们夫妻的荣誉又何偿不是他们的政绩。”
“你要不想去文化部门,也可以走基层。”
“不急,”颜东铮将烟递给他,“我和沐卉还年轻,该学习的时候,走进校园好好沉寂几年,把基础打扎实了,日后做什么不是事半功倍。”
见他心有成算,苏团长就把这个话题打住,转而问起了沐卉绘画学的怎么样了
颜东铮从放画的陶缸里取了几副给他看,每个时期的都有。
进步很大,一步一个脚印,走的很稳。
虽不是太出彩,努努力,下周考试未尝不能通过。
“过不了也没关系,高考既已恢复,明年肯定还会举办,再考就是。”颜东铮想得很开。
苏团长放下画,拍拍他的肩“这么想就对了”
“家里老爷子传来消息,明年可能要开办少年班。你让懿洋和子瑜做一下准备。”
“懿洋,”颜东铮眉微拧,“那孩子恋家,不一定愿意去。”
苏团长很是诧异,不过他没说什么,而是站起来走到门边,静静地看向树下抱着秧宝指点儿子什么开槽的颜懿洋。
“懿洋心智方面比我家子瑜还要成熟,去了京市,他会慢慢明白,怎么选择才能守护他想守护的。”
颜东铮笑“守护什么的,有我和沐卉呢,还用不着他。孩子嘛,还是调皮捣蛋,玩心重些好。”
苏团长点点他“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真要让你遇到这么一个魔王,你就该头疼了。”
颜东铮对此,哈哈一笑。
屋外,云依瑶正在极力劝秧宝、懿洋、竟革跟他们去部队住几天。
“云姨,”颜懿洋瞅眼一手凿子一手锤子努力开槽的苏子瑜,笑道,“上午,子瑜还跟我说想把苏伯伯收藏的54式手枪找来拆开看看零件结构图,试着打造一个。”
苏子瑜挑眉看他一眼,没吭声,算是默认。
云依瑶“”
一连做了几个深呼吸,云依瑶才稍稍平复一下心情,转身蹲在儿子身旁,柔声笑道“子瑜呀,你安心在这儿住着吧,缺什么跟妈妈说一声,我给你送来。”
“钢琴。”昨天看电影,秧宝见电影里女特务收养的女儿弹琴,曾一脸羡慕地说,好好听哦。
反正家里的钢琴妈妈也不怎么弹,不如抬来给秧宝学习用。
颜懿洋抬腿给了他一脚“别瞎提要求,真搬来的放哪”
苏子瑜抱着正在开槽的木头往旁边移了移,离他远点,然后慢慢道“客厅。”
“我妈、晓丽姐正是复习的关健时候,吵着她们了,当心我妈揍你哦。”
苏子瑜想了想“那算了。”从住进来的第一天,沐姨就没把他当客人,该训训,该说说,不耐烦了就动手。
下手挺重的
不过也就因为这样,他才越住越自在,跟谁说话都不用客气或是小心翼翼,有话直说,每个人都能商量着来。跟颜叔、沐姨也是一样,不管你的意见是大是小或是无理取闹,他们都能听取并耐心说出可行的因素,不行的原因。
大火烧开,小慢炖,两个小时,牛头肉和牛蹄好了。
刚出锅,切片蘸点蒜汁就很好吃。
另一半没动,放到搪瓷盆里晾凉,等会儿用芭蕉叶一包装进竹篓,给他们放后备箱。
剩下的这一半,沐卉片出三大盘,砍了两只蹄子给大家蘸蒜吃,另切了三碗,隔壁一碗,另两碗让颜懿洋带着苏子瑜去送,一个是司务长,另一个自然是连长。
宋嫂子一看两人过来,脸上就溢满了笑,不是说这肉多主贵,而是心意。
自家男人这个连长一当十几年,帮的人不少,可时时记在心里的真没几家。
也不是说,颜家经常送东西她就说一声好,而是那种尊敬,那种亲近,让人心里热呼呼的。
中午,老韩拎着根麻花回来,高兴的呀,跟他那年升职有得一比,絮絮叨叨地跟她说,秧宝、竟革自己卖冰棍挣钱买的,总共十根,专门给他送来一根。
孩子们心里记着他这个伯伯呢。
说着,眼圈都红了。
宋嫂子拉着颜懿洋、苏子瑜不让走,要给他们去自家开垦的菜地里摘西瓜。
十个,装了两竹筐,绑在自行车两边。
颜懿洋、苏子瑜扶着车走回来的,不敢骑,太重了。
家里留一半,剩下的给云依瑶他们装后备箱。
吃完肉,切了一个,沙瓤的。
拿着牙西瓜,秧宝偷偷跑到菜地边,看她和妈妈早先埋的西瓜籽。
小小的苗,好瘦。
秧宝托腮想了想应该缺肥。
目送吉普车走远,众人四下一看,咦,秧宝呢,方才还跟云依瑶难舍难分哩,不会是跑哪哭去了吧。
赶紧找
结果,人家蹲在菜地边用个竹筐挡着自己拉粑粑呢,要跟西瓜苗上肥。
颜东铮狠狠搓了把脸,看沐卉。
沐卉白眼一翻“看我干嘛,又不是我教的。”
“我怀疑秧宝遗传了你的智商。”
“这不是废话吗,我是她妈,你是他爸,遗传肯定是各占一半。”
行了,鸡跟鸭讲话,吵不起来。颜懿洋伸了下懒腰,拉了苏子瑜、老二回房上课。
于晓丽快步跟上,她的数学作业还没做完呢。
两口子对视一眼,一个帮秧宝拿手纸,一个去上课。
走前,颜东铮还不忘丢给闺女一个问题“秧宝,你知道为什么农民伯伯要把粑粑泅一段时间再往田里撒吗”
“为什么呀爸爸”
“因为直接上农家肥,苗苗幼一点很容易被烧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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