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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塔。
被雾气朦胧的高塔，即便走到它的脚下，也看得并不太真切。
灰塔上，无数个房间里只有一个住着人。
身穿白袍的教廷侍者，手里拿着精致的餐盒，顺着灰塔的台阶一步一步地往上。
每走一步，他就觉得身后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自己，露出垂涎的神色。
他裹紧了自己的衣服，加快了脚步，走上了灰塔的最高层，匆匆的把餐盒从房间旁的一个小窗户里塞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之后，那种无数张视线跟随着自己的奇怪感觉，还是没有消失，这让他难免有些心惊胆战。
他环顾四周左顾右盼，一个人影都没看到，只看到茫茫大雾里一片寂静。
什么都没发现之后，他如来时一样匆匆的离开。
那被他塞了饭盒的房间里，贝欣瑶听见了细微的动静，在熟悉的地方摸到了她今天的饮食。
轻车熟路的打开饭盒，机械化的吞咽着。
她也不想吃这些东西，可为了维持生存下去的基本能量，她必须吃。
这片黑暗实在难以忍受，一日胜过一个孤寂，也几乎能把人的理智逼疯。
贝欣瑶确凿就已经人的经历中学会了该怎样保护自己，她在脑海中回忆着和几个孩子们生活的点点滴滴，回忆着自己的一生。
能把这一切都已经回味完之后，她又开始回顾法典，回顾曾经经手过的案例。
由此那能够把人逼疯的黑暗，非但没有让她变得疯狂，反而让她变得更
加冷静了。
非人的美貌和极致的智慧加在一起就已经是王牌，如今再加上极端的冷静，她整个人就像是一朵精雕细琢的花，绽放出了绝世的芳华。
这样美丽的花，即便是身为敌对者的卫，也能够欣赏到她的美丽。
当暮色降临，黑夜再一次笼罩这片区域时，房间里的黑暗浓稠的几乎有了实质。
“你想离开这里吗”
卫一向神出鬼没，贝欣瑶已经习惯了，他突然出现突然消失。
听见这个问题之后，贝欣瑶用指尖在床板上，把自己刚刚默写的法典再次重复的写了一遍之后，才抬起头回答。
“你似乎总喜欢问一些，早就已经有答案的问题。”
“难道你想从我这里听到不一样的答案吗”
“当然”
“不希望”
卫看着贝欣瑶，目露惊叹。
“其实我很好奇贝小姐究竟能在这里坚持多久。”
“贝小姐是我见过，和这片黑暗相处的最融洽的女性。”
“当我没有办法改变环境的时候，只能想办法改变我自己。”
贝欣瑶脸上的神情说不上是喜悦或是悲悯，那是一种混合着难过和讥讽的神色。
“人类不就是如此吗”
“总是善于把自己变成不同的模样，放进不同的环境里。”
“人最擅长的大概就是欺骗自己吧。”
卫慢慢的在他面前蹲了下来，直视着那双通透的眼。
“贝小姐，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很喜欢你的眼睛，你的眼睛里有种看透一
切的清澈和愚蠢。”
“让我想要把它留下来当做我的珍藏。”
卫说着，慢慢的伸出手指。
他的手指就悬停在贝欣瑶眼睛的上方，一用力，好像就能把那漂亮的眼球抠下来。
贝欣瑶一动不动，只有眼睫毛轻轻的颤抖着。
“为什么不躲开”
“我为什么要躲开如果你想要对我动手，我的任何反抗都只是徒劳。”
“那些挣扎只不过会让你多一些恶趣味罢了。”
“贝小姐还真是了解我，没意思，这么漂亮的眼睛看着就让它留在你的身上吧”
卫站了起来，好像刚刚说出手要挖人家眼珠子的人不是他。
“贝小姐，看在你这么了解我的份上，我给你一个机会从这里离开。”
卫正在房间那唯一的窗户边。
贝欣瑶心默的乱了一下。
她可以忍受这里无边的黑暗，那是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对自己的自我安慰和疏解。
如果有选择，谁愿意被困在漆黑的牢笼中呢
他不知道是什么让卫心血来潮做下了这样的决定，但即便是假的，即便被戏弄，即便自己的情绪，会成为取悦卫的一部分，她也不想放弃这微妙的希望。
“什么机会。”
“贝小姐，如此直白如此热烈的眼神，还真是让人心动啊”
卫笑笑。
这一次他的笑意里并没有太多其他的情绪，只是单纯的笑。
“那我倒也不好，辜负贝小姐的期待了。”
“待会儿我会放你离开这里，把你送出灰塔
的范围之外。”
“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了，我不会刻意去追寻你的足迹，你只要凭借自己的能力，从这里回到龙夏，这场赌局就算你赢。”
“我向你保证，今后都不会在哪里当做威胁林明的筹码。”
是自由，是希望，他开出的筹码太过于诱人，让贝欣瑶都难免心旌摇曳。
可直到这个时候，她还是没有丢下自己的理智。
“我呢，如果我没能走回去，你想让我做什么帮你伤害我的丈夫”
“贝小姐，怎么这么警惕这一场赌约只在你我之间，我怎么会牵扯进其他人呢”
“如果你输了，贝小姐就永远留下来吧。”
“我说了你很适合黑暗。”
卫意味深长的盯着贝欣瑶，那眼神里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野心。
贝欣瑶明知道这个赌约里可能会有陷阱，可那是自由啊，她还是忍不住想要跳下去看一看自己的会不会赢。
“我答应你。”
“好，那就跟我出来吧。”
房间的门第一次正大光明地打开，屋外是和屋内如出一辙的黑暗，但贝欣瑶却觉得那黑暗也透露着一点和自由相关的可爱。
卫走在灰色的雾气之中，贝欣瑶看着他的背影紧跟其后，两个人一前一后的下了楼。
下楼梯的时候，有大团大团的黑色的阴影，游离在塔的表层，跟随在他们的身后。
那被窥视的感觉如影随形，让贝心瑶如芒在背。
“有什么东西在看着我们吗”
“不用担
心，是我养了一些小宠物。”
卫回头瞧了一眼，用淡漠的语气说了句。
“滚回去，别吓着我的客人了”
那如同浓墨一般的黑色的阴影也停滞在塔的表面。
与此同时被窥探的感觉也瞬间消失。
贝欣瑶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刚准备回头，肩膀却被按住了。
“一些丑陋的东西，不配脏了贝小姐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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