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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回到家, 何慕江已经进厕所洗澡了,出来时换下了身上外衣,穿的是在楼下几十块买的短袖和大裤衩。
江澄看到了他额前的汗, 就过去把电风扇打了开,感受到凉风, 何慕江还湿着头发就走到风扇面前掀起半边衣服, 对着它好一个吹。
“把肚子盖上先把头发吹干了, 等下受凉怎么办。”
这会已经开始逐渐步入秋天, 正是换季的时候,很容易生病,江澄皱着眉把他的衣服拉下来盖着肚子,又把吹风机找出来递给他。
“乖乖听话,现在你还要上学, 请假就会错过不少课程。”
这就是江澄平日的理念,能不生病就不生病, 一个是独自生活生病了很麻烦,另一个是学习方面,生几天的病会落下很多课。
比如上次班上某个同学请了几天的病假,回来上学的时候她的桌子上已经堆满了卷子,连上课的时候老师讲哪了都不知道。
高三的时期尤其是这样,在课本上的东西都学习完了以后,老师多半的时间都在讲各种各样的习题, 所以落下一天的课, 那就是错过听很多题的解题方法。
理科和文科最大的区别,就是一个更偏向做题练习,另一个更偏向背诵积累。
何慕江头发吹到一半,忽地想起江澄说是给他买书去了, 于是他立刻急匆匆的随便又吹了几下就关上吹风机,乖巧的把头凑到老妈面前搭话。
“妈,我想看看你给我买的练习题,都有什么科的呀”
正在做着卷子的江澄手一顿,她面上波澜不惊但心里乱了几拍。
今天遇见那么多事,还买书呢,她连书店大门都没来得及进,上哪给他变出本书,送何晏清那本还是以前买了一直没做的。
但是这些江澄是不会告诉何慕江的,她不想让自己的烦恼牵扯到他。
曾经江澄读过一本书,那本书的主人公是一位县城进到大城市打工的人,在他初入陌生的城市,自然遇见了各种委屈和不公的事,但每晚与远在一方的母亲通话时,他都会笑着隐瞒下所有的挫折。
那个时候江澄不明白是为什么,难道对家人之间也要像她这样活得虚伪吗,有什么好隐瞒的
但现在江澄忽然明白了那其中的原因,正是因为是自己在意的人,所以才选择自行隐瞒一些事情下来,说是自以为是也好,说是没有必要也好。
起码她觉得自己能承担的事,不想影响到身边人的情绪。
江澄是这样,何慕江同样也是这样,他们都是心念彼此,所以才选择有些事自己承担,就像是万千世人的小缩影。
“我去了最近的书店,那家店规模不大,就没看到合适的,等明天下午放学,我们一起坐车去那家最大的书店看看。”
江澄说着回过头,看了眼他身上皱皱巴巴的衣服“正好去商场给你买几件新衣服,也不能总是就这么凑合吧。”
何慕江自从来和江澄住了以后,就时时刻刻跟着她,就像是母鸭子身后跟着的小黄鸭那样,扭着屁股她走到哪他就跟到哪。
也就导致他现在一直在得过且过,衣服是地摊上买的,用的是小卖部随便挑的,可以说已经从富家大少爷潦草成扣脚大汉了。
甚至在何慕江刚穿上二十来块钱的短袖时,皮肤还红了一会,只是他一声不吭的,江澄还以为他真的那么好养活。
毕竟是曾经锦衣玉食的人,不是说何慕江能忍,身体就一点反应都没有的。
下意识地望向了隔壁,江澄准备再去做做沈穆的思想工作,搬家的事必须提上日程了,何慕江愿意为了她改变自己呆在这个小屋里,她可不愿意。
再怎么说,她也是他的妈妈。
何慕江听见买衣服,当即认为江澄是想和自己逛街,兴奋的连连点头,他早就觉得老妈应该不定时的出去活动一下了,再爱学习也不能天天学吧,劳逸结合才是真的。
这样的话,劝说老妈去运动是不是指日可待
还没等他的美梦做完,他面前就忽然多了几张卷子,江澄满眼无情的望着他,宣告了他接下来的命运。
“那么,玩也玩完了,现在该开始学习了吧”
何慕江咕嘟咽了下口水,颤巍巍的接过数学卷子,那轻飘飘的几张纸这会竟然有千斤般沉重的感觉。
就好像这不仅仅是普通的卷子,而是他未来一段时间命运的审判纸。
该来的还是会来的,谁让她的老妈是无敌的学神呢。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江澄的平时堆满书桌的书都被整理到了书架上,这张还算宽的桌子一份为二变成了两个人在用。
江澄依旧坐在椅子上,用着左半边桌子,何慕江则坐在床边,竖着用右半边桌子。
虽然条件有限,但画面看上去还算是温馨,最起码比他之前在旁边躺着玩手机要正能量多了。
由于何慕江之前长时间偷懒不学习,知识都忘到姥姥家去了,这一晚光完成作业都差点写到后半夜,最后放下笔时,他的头发已经被自个揪成了鸡窝头。
学霸和学渣学习是有很大区别的,个别学霸们或多或少存在竞争关系,也就形成了“偷着学”的局面,内心想的是能多学一点是一点,最好大家都在玩只有我一个人在学。
而学渣们想的则完全相反,尤其是在被逼着学习的时候,他们要是这会看到同伴们玩就会很恼火的想,为什么我在学你们却在玩不行,我要让你们跟着我一起学
何慕江当然就是后者,他一想到老爸此刻可能在打游戏,项姨则会和小姐妹在唱歌,就羡慕的要命。
只不过他随后就是阴险一笑,等着吧,他必须给自己增加几个同伴。
不管怎样,何慕江总算是在江澄的帮助下完成了今天的作业,小台灯一关,他虚脱的直接躺在床上,就像是在砧板上翻着白肚皮的鱼一样。
而何慕江的肚子也很合时宜的咕噜响起,在安静的小屋子里格外明显。
正在收拾桌子的江澄动作一停,她转头看他“饿了”
“嘿嘿,是有点。”何慕江不好意思的揉揉肚子,他那么大胃口的人本来下午就没吃饱,晚上又废了那么多脑细胞,这会竟然真的饿的肚子咕咕叫。
学习这东西太消耗能量了,他之前打球都没这么容易饿。
江澄晚上是自己随便炒了两个菜,她就直接给何慕江热了热,都这么晚了随便垫垫肚子就行。
望着他大快朵颐的模样,江澄盘着腿坐在床上忍不住扬起嘴角,原来看到别人吃自己做的饭吃的很香是这种感觉。
何慕江分分钟就啃了一个馒头,这也才只吃了个五分饱,但没办法,时间太晚了得少吃点睡觉才能不积食,明天还得早起上学呢。
很奇怪的是,在没有自己写作业之前,他没觉得上学是这么值得期待的事,但现在他已经迫不及待让老师看看自己亲手做的题了。
二人又是一阵折腾,上床睡觉的时候时间早就过了零点。
关上灯后,屋子里只有窗帘外隐约照进来的月光,还有电风扇不知疲惫工作的声音。
何慕江还没有睡意,望着间隔在他和老妈中间的帘子,想到让她这么晚才休息,不好意思的和她道歉。
“对不起啦老妈,我耽误你到现在。”
帘子那边没有立刻回应,而是过了会才说“没事,万事开头难,又不是以后每天都这样,等习惯了你就会发现学习不是什么难事。”
虽然知道老妈看不见,但他还是下意识地在黑暗中点了点头。
“好的,我一定会努力的。”
何慕江以为自己是不喜欢学习的人,但现在能和老妈在一起努力,他突然觉得有了动力和榜样。
虽然还有很多很多话想和老妈说,但一想起明天还要上学,何慕江把嘴巴闭的紧紧的,不敢再打扰江澄,生怕影响她睡觉。
过了几分钟,就在何慕江稍微出现了点睡意的时候,江澄却突然开口问他。
“今天的玫瑰花,是你买的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何慕江有些模糊的意识瞬间清醒,他先是迟疑了一下,才揉着眼睛回答道。
“冰箱里放花的主意是我想的,但我原本只是想放个一两朵意思意思,但老爸说我太抠了他来准备,于是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下午把玫瑰花往冰箱里塞得时候,何慕江才从老爸身上学会了一个道理。
有的时候还是不能只“意思意思”的,尤其是对待女孩子,这一朵和一捧的效果完全不一样,奶白的冰箱配上鲜艳的玫瑰,别说老妈了,他看着都不自觉地露出微笑。
此刻的房间里,那些玫瑰放在老妈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水桶中,明明是外观很朴素的配置,却依然不失情调,这可能就是玫瑰花的魅力吧。
小小的空间,数朵鲜花汇集的芳香安抚了屋内人的神经,他才得以睡意来的那么迅速,估计老妈也是闻到了这股子安神的香味才会问这个问题。
何慕江迷糊中完全没发现,自己无比自然的把“老爸”这个称呼说出口,江澄也像是没发现一样,并没有追着询问。
本来以为老妈还会和他聊几句,但没想到他这么回答完,那边只是沉默了会,然后说了声“睡吧”,便再没了声音。
何慕江有点疑惑,可在花香中与安静的氛围中,他没再坚持多久,闭上眼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早,他是被老妈推醒的。
何慕江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才发现老妈和沈叔都已经换好了校服,就在等他起床了,他眼还没完全睁开,就连忙从床上爬起来换衣服。
估计是因为昨天太困了,往常何慕江听见老妈起来晨读的时候都会醒一下,但今天是一点声音都没听见。
好在他的速度快,穿衣服加刷牙洗脸五分钟时间就搞定,站在门口等老妈锁门的时候,他还顶着一个乱糟糟的鸡窝头。
江澄一回头就看到了这副场景,睡眼惺忪的男生头发乱成一团,上衣还有一半没完全拉出来,塞在了裤子里,要不是那张脸依旧帅的俊逸,这身打扮活脱脱像个流浪汉。
三个人一边往下走着,江澄一边给他整理着,先把校服收拾的板板正正的,又踮起脚给他整理头发,走到大路上的时候,何慕江又重新回归成了个小帅哥。
沈穆无言的看着这幕,他怎么突然有种江澄把姐当成了妈的错觉。
今天公交车来的很及时,才刚等了没一分钟车就远远的出现了,所以到学校的时间也比平常提前了不少,校门口人流量很少。
他们正往教学楼走着,身后突然传来阵急促的跑步声,再然后江澄就感觉有股大力勾住了自己脖子。
转头一看,果然是项简。
她今天编了个鱼骨辫,整个人青春靓丽到不行,那双明媚的眼睛里都是兴奋。
“我的澄啊,太巧了,我正想去找你呢,没想到在这就遇见了”
江澄笑了下,速度放慢了点,让自己和项简并排走,前面两个男生一起走。
“怎么了简简,啥事这么急。”
“表弟不是和我说找房子的事吗,我回去就打听过了,就在我们小区隔壁那栋楼,正好有户装修好的新房子要出租,价格也很合适,虽然没去看过,但应该应该是不错的你们准备什么时候搬家啊”
会这么火急火燎帮忙找房子除去项简的急性子外,主要她实在太想让江澄搬的近点了,又生怕何慕江那边比她先一步找到房子,这才如此迅速。
这么说吧,换个人想租房子项简绝对不会这么积极,也就江澄是个例外。
项简说完这番话,江澄与何慕江的目光在一瞬间集中到了同个人身上。
现在江澄是确定以及肯定支持搬家的,那么就只剩下了一件事,那就是沈穆那边怎么处理。
沈穆的沉默仿佛告诉了江澄什么答案,她挽起项简的手臂,亲切的问房子的状况,顺便转移了个话题。
“年前一定搬走,对啦,你说的房子是几室几厅呀”
“没意外的话应该是三室两厅,空间还算大,你们几个人合租绝对绰绰有余。”项简掰着指头数了下,声音有点惋惜,“如果是四居室就更好了,我一定带着小行李箱去找你住。”
虽然当时何慕江只说了江澄和他要搬家,但项简下意识地就把沈穆的人头算上了,她知道那两人跟亲兄妹似的,要搬家肯定一起搬。
至于沈穆的父亲,对不起项简根本没想,在她心里那就是个空气。
“你家离着那么近还用搬过来几步路就走到了。”江澄安抚的拍了拍她手背,笑着提议,“到时候你要是想来找我玩,直接到我房间和我一起睡不就行了”
项简激动一拍手“对啊,我可以直接和你住一屋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白失落了,那太好了,你们什么时候来看看房子,那房源还挺珍贵的,别到时候再被别人租走了。”
这问题一出,江澄顿时又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何慕江更是全程没发表意见,但视线不停的往沈穆那边瞟。
之前江澄有简单和何慕江提过一嘴关于沈穆的事,他也知道了沈叔那个父亲的存在。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事除了沈穆自己做主,他们旁人说什么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只有亲身处在那个坏境里,才知道做出选择有多难。
正当两人都不知道作何解释,项简疑惑的对着他们沉默的脸左看右看的时候,沈穆突然间开口。
“就这周末吧。”
不知不觉间众人已经走到了高三楼层,他们就站在一班和二班的门口,沈穆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项简。
“周末你带着江澄和她弟一起去看房,只要是他们觉得合适,我这边没问题。”
江澄讶然了一瞬,紧接着就恢复正常,看来沈穆已经做出决定了,也好,她不用再担心他那边了,他办事一向很周全。
“好的。”项简点点头,然后开心的对着江澄说,“那我就去找房东说一声,约一下周末看房,到时候定下来具体时间我再和你们联系。”
江澄答应下来后,几人便各回各班,何慕江坐回座位还没什么真实感,他偷偷摸摸和江澄搭话。
“妈,我们真的快要搬家了吗”
收拾着桌子上同学交的作业,江澄头也不抬的回答“怎么,这不是你提出来的,后悔了”
“当然不是”何慕江猛地摇了两下头,“就是觉得像做梦一样,有种美梦成真的感觉。”
江澄瞅了他一眼没再说话,但眸子里却含着笑意,如果不是怕让好大儿骄傲,她其实想和他说。
这都是托你的福。
估计是昨天做了作业的缘故,今天上课老师讲题时何慕江忘记了疲惫,聚精会神的听老师讲他做错的题。
其实他这种状态很好理解,平常讲题那都是抄的别人做出的答案,他一点没过脑子,这样子听课他不想睡谁想睡。
而自己做的那就不一样了,可全是何慕江揪着头发一点点想出来的。
除去何慕江的状态好,校园里其他同学好像也忘记了烦恼,运动会马上就要来到,操场上可热闹的不行了,练习什么项目的都有,各个顶着大太阳却依然精神抖擞的。
江澄坐在旁边,她今天一天都在观察何慕江,准备看到他走神的时候就提醒一下,但神奇的是他一天上课都还算认真,让她有点刮目相看。
本能的,江澄有点欣慰,那是种来自老妈对儿子的欣慰,她现在对这个身份的代入感是越来越强了。
但这不代表好大儿就可以瞒着她把两人行变成三人行。
放学后的公车站,江澄一脸生无可恋,在她的左边是忐忑不安的何慕江,再往左看呢,是尽量想让自己变成隐形人的何晏清。
江澄郁闷的抿紧嘴唇,这个欠揍的何慕江,说要带他买书买衣服,把何晏清叫上算什么事
这种感觉就像是她想和何晏清放慢节奏接触,而何慕江却非要给他们调成六倍速,恨不得直接给他俩安排到民政局,好好的儿子不当非要当丘布特。
更关键的是,他们怎么一路尴尬的来做公交车了带何晏清做公交车还有比这更离谱的事吗。
这会公交站的气氛可以说是尴尬到极致,江澄心里全是吐槽的话,表情也好不到哪去,何慕江全程陪着笑脸,那是带着委屈的苦笑。
救命,要不是老爸连哄带骗地威胁的要加入,他哪敢临时把人塞进来。
也不知道老妈昨天出去和老爸说了什么话,他今天简直积极的像换了个人。
就比如说,如果以前的何晏清和江澄保持的是同学该有的距离,那他现在才正八经做出了一种要开始追女生的架势,能用的资源都用上,连何慕江买衣服的时间都不放过。
还在江澄面前美名为,担心何慕江的眼光不行,他跟着过来看看。
一时间何慕江好像觉得自己受到了双重伤害。
罢了,这个电灯泡他只能选择当了,谁让这两位是他尊敬的老爸老妈呢。
所以等到公车来的时候,何慕江望着后面两个相邻的空座位,还有最前面的单人座,他毅然决然的装作没看见,一屁股坐在了单人座那里,顺便还无视了老妈杀人的目光。
转头望向窗外,何慕江欲哭无泪老爸啊,你可要好好发挥,今晚我是否要露宿街头可都看你了。
何晏清经过何慕江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拍了下,然后就听见了老爸带着调侃的声音。
“谢了。”
好大儿自觉地让出位置,何晏清率先朝空位走过去,他握着扶手站在那个两位置旁,示意江澄过去坐。
介于他一直以来的绅士风度,江澄以为他这是准备把位置让出来给她坐,自己站着和她保持距离的意思,于是稍微放下了点心,乖乖的坐进了靠窗的位置。
就在江澄想问他要不要把书包放在外面的空座时,何晏清忽然直接坐了下来,他的长腿在座位之间有些放不开,有条腿直接放在了过道处。
两人的胳膊近距离的摩擦了下,江澄惊得朝里面缩了缩,然后立刻扭头看他。
何晏清正巧也望着她,他仿佛猜到了她在想什么,笑得两眼弯弯,酒窝在脸侧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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