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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的手指还搁在他病号服的纽扣上, 乌黑水润的眼里漾着碧波,算不上清白,隐约能窥探出几分恐慌。
仿佛要放弃很重要的东西。
甚至包括她自己。
苏潮低眼, 打量着她的模样。每次这姑娘不对劲儿时, 就喜欢对他做出匪夷所思的事情。
好像只有借着这种事儿,才能勉强让她安定。
苏潮被气笑了, 抬手固定住她的脑袋, 稳住,强迫她抬头。
四目相对片刻。
汪林莞盯着男人深黑的眼, 像是没从这场旖旎中回神“不做了吗”
苏潮无奈地晃着她的小脑袋, 嗤笑“还真打算搁这儿嫖我”
汪林莞没作声, 乌黑的眼眸低垂,半晌,才又说,“你嫖我也可以。”
苏潮“”
她问, 声音很轻,“行吗”
等这姑娘睡着, 苏潮扣好病号服,下了病床,去阳台抽烟。
跟这小朋友在病房里乱搞这事儿,对于他来说十分荒唐,荒唐之余, 隐藏在骨子里的刺激因子又不断叫嚣。
到底是念着她年纪小不懂事,又生着病, 没对她做到最后。
但是禽兽倒是当了个十足十。
小姑娘咬着手指半趴在病床时,褪去了平时的冷漠,在哭, 眼尾泛着隐忍的绯红,让人失控到恨不得作弄死她。
末了,无可纾解的欲念还是被这小朋友用别的更过分的方式,帮了忙。
苏潮想起小姑娘唇角被蹭破的嫣红,咬着烟的动作稍稍一滞,尔后,垂眸轻笑。
对她做出这种事。
操。
他真特么的是个禽兽。
大约是做了不可描述的丢人事情,连着两周,汪林莞都没脸见他。
这人倒是想得开,电话打过来时一如既往的吊儿郎当,一点不像那天晚上那么个坏到不可自持的模样。
想到温时说的,苏潮哥哥这人非黑即白,不存在中间值。
起初她是不太明白的。
跟他荒唐一晚,汪林莞深刻悟了“非黑即白,不存在中间值”的真正含义。
上次还像个很温柔的哥哥一样,说我们慢慢来,行不行珍惜,珍惜懂不懂
这回,简直直接越过最初级,就很要命
怎么会有人
连做这种事儿都极端的要命。
已经过去的两周,现在想想,双腿还隐隐发软。
好在借着期末考,忙碌,萌混过关。
周五下午考完试,结束早。
接到周婶的电话,问她有没有时间,能不能帮她跑趟医院。
“我给潮潮炖了他最喜欢的玉米排骨汤,莞莞你晚上有时间没”
“啊”
周婶“你们是不是放假了”
“嗯,对。”
“能麻烦你帮忙照顾潮潮几天吗老家打电话过来,可能要回去几天。潮潮那人你也知道,完全不会照顾自己。”
周婶操惯了心,边收拾行李边交代,“他吧又不靠谱,不看着绝对不可能老实待在医院。”
怕小姑娘不清楚,周婶解释“这次能乖乖去医院,已经让人很吃惊了。他这人别看吊儿郎当的没个正行,主意太正了,谁也劝不动。”
“所以,这几天能麻烦你在医院陪着吗我做了一周的量,放在咱们大冰箱,用密封盒封好了。”
周婶笑笑,“他想吃时,你给他热一下就成。”
汪林莞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那就辛苦咯。”
“不辛苦。”
挂完电话,知道没办法再装死,汪林莞深呼吸一口气,索性就当做那晚丢人的事儿不是她做的。
从学校出来时,天色渐暗,这块临近大学城,又有几所中学。平时就很热闹,期末考后,住校生获准回家,外头停满了车子。
随处可见拎着行李箱的学生,穿梭在狭窄的小道上。
等电梯间,余光瞧见一对小情侣十指相扣进了入户大堂。
扑鼻而来的香气,浓郁得令人头晕。
汪林莞轻蹙秀眉,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
听到女孩子抱着男生的手臂,跟他撒娇,“我们就不能做点别的吗”
男生瞥她一眼,似笑非笑的“别的”
女孩子像是有点害怕,过了会儿,才不确定道“就小情侣之间会做的那些,去游乐场,吃饭看电影看日出什么的”
不等说完,男生眼底融着嘲讽,笑着打断她,“你想跟我谈恋爱”
“”
他并不在意女孩子僵在脸上的笑容,话落,拨弄开女孩子的手指,轻描淡写开口,“到此为止吧。”
女孩子一颤,惊诧地望着他“你说什么”
男生从兜里摸了根烟,正欲点燃,瞧见电梯口的小姑娘不耐地望着自己,顿了下,没点,丢进垃圾箱。
这才看向女孩子,不紧不慢道“抱歉啊,我没想谈恋爱,一早就说过,你情我愿的事儿。现在乏了,到此为止。”
“但,你说过你喜欢我”
男生回的没心没肺“喜欢你和喜欢上你,分不清吗”
“男人,性和爱很多时候并不能画等号。”他笑了下,“怎么都听不懂呢”
电梯“叮”地一声,停在一楼。
汪林莞懒得听他们逼逼,率先上了电梯,电梯门合上时,还能瞧见女孩子梨花带雨的脸,以及男生不耐烦的表情。
按了指纹,进门,开灯,换鞋。
脑海里不期然地回荡着刚刚那个男生那句喜欢你和喜欢上你,分不清吗
只记得,说完这句,那个小姐姐哭得很惨。
汪林莞枯站在玄关处,脑海里浮想联翩。
很多时候,你以为的一场恋爱,对别人来讲,或许只是荷尔蒙的一时冲动与放纵。
认真的一方。
注定是输家。
那她呢对苏潮哥哥,到底是欲还是爱。
因为缺失的情绪,而无法分辨。
她不是一个完整的小姑娘。
也没办法给他一个完整的小姑娘。
明明他是那样让人可望而不可即的男人,她借着可怜让他怜惜,一点一点把他钓到手。
不。
或许根本不是她钓到手。
而是仗着他对自己的那份怜惜,一直在对他做很过分的事情。
其实,苏潮哥哥也分不清楚对她是真喜欢,还是怜惜吧
爱一个人。
到底什么样儿
她不清楚,他可能也未必。
某种意义上,他们俩无比相似的是,都不懂得怎样才是真正的喜欢一个人。
这样的感情,真的牢靠吗
如果,如果,她能感受到情绪就好了。
就不可能会错意,就能很直白地感受到所有的情谊。
砂锅里的玉米排骨汤咕嘟嘟地冒着热气,汪林莞盯着茫茫白雾,陷入沉思。
琉璃台上的手机震了震。
她如梦初醒般回神,关了火,拿了手机。
是裴翊发来的。
医生小哥哥上次你发我的测评,我看了。
医生小哥哥情况不是很乐观,如果方便,建议你立刻飞米国。
等了许久,也不见小姑娘回应,裴翊蹙了蹙眉,一个电话直接打过来“汪林莞”
手机那头很久才有回应,小姑娘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嗯,在的。”
裴翊“知道你不喜欢住院治疗,我和几个这方面的专家为你定制了治疗方案,过程可能要久,但”
她突然打断他,“住院的话,我需要多久能治愈”
裴翊“”
“多久”
裴翊沉默一瞬,回她“这不好说。或许一年,也或许”
他没说明,汪林莞却听懂了。
精神上的疾病不比其他,或者说,应该是心里的阴影,只有自己勇敢迈出那一步,坚强面对。
真正能走出来,旁人帮不了,只有靠自己。
如果只有一年还好。
但
如果两年,三年,十年
甚至一辈子
她要拖着苏潮哥哥多久
拎着保温盒出门时,天空开始飘雪,数九之后,天气变得越来越冷,湿度大,时不时就一场白雪覆盖整座城市。
医院距离小区不远,打车也不过起步价,雪天路滑,很难打到车,这种见鬼的天气,很多出租车怕抛锚,怕堵车,干脆不再出车。
好不容易打了辆车,司机说马上要交班,看她在路边等了许久,不忍心,又调头折了回来。
车子龟速行驶在湿滑的道路。
快到地儿时,前方遭遇了车祸,车辆无法安全行驶,司机只好被迫停在路边,“不好意思啊小姑娘,前头真过去不,给你停这儿你看行不”
“没关系。”汪林莞下了车,司机瞧见落在车后座的保温盒,忙叫住她,“小姑娘你东西落下啦。”
汪林莞闻言,折回来,“谢谢。“
“探病啊”
“嗯。”
“小姑娘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汪林莞没想到司机竟如此敏锐,她不做声,司机和善地解释,“你这个状态,挺像我家姑娘最后的那段时间。”
汪林莞疑惑地看他一眼,司机表情很落寞,转瞬又变得乐观起来,“我家姑娘如果活着,跟你年纪应该差不多。”
汪林莞微微一愣,迟疑道“她是因为”
司机点了支烟,惆怅“重度抑郁,我老婆发现时,已经晚了。怕孩子想不开,我老婆辞了工作每天陪着姑娘。就这么耗了几年,全家都以为孩子没事了。”
“去年除夕,孩子跳楼了。”
即使过去了一年多,提起这种伤心事,依旧很难和解。
“孩子没了那几个月,我老婆也差点跟着去,觉得都怪她,没看好孩子,如果看好孩子也不至于落得这个地步。”
司机眼睛渐渐湿润,“后来想开了,她去了自己想去的地方,不再受折磨,家人也解放了。”
话落,司机自嘲地笑了笑,“很好笑吧,这话我也只敢跟陌生人讲,怕家人觉得我没良心”
“那几年,真是煎熬到睁开眼就觉得这个世界无所留恋。”
“家人眼睁睁看着病人痛苦而束手无策,这种绝望,可能作为病人并不能体会。”
“她原本是那么骄傲的一个女孩儿,怎能忍受被最亲近最爱的人,看到她那副落魄样。”
司机抹了抹泪,低笑“若若大概也不想被我们看到她被折磨得不成人样,所以才选择了那样极端的方式,对吗”
“你这是什么变态体质,不是才不到两周,他妈的伤口都长结实了”
视频里,温时把车停在车库,瞧着视频里浪里浪气的男人,关切之余,便是好一阵吐槽。
苏潮扣好病号服,往沙发懒洋洋一歪,凉凉调侃“羡慕哥哥就直说,你以为都是你那种跟小姑娘一样的体质”
温时“”
“对了,过年你们回来么”
温时“回吧,不过我姐跟染白哥不一定。怎么”
苏潮点了根烟,修长的手指夹着,烟雾缭绕间,他心不在焉道“这不是跟你们聚聚,顺便通知你们个事儿。”
“什么事儿”
想起跟小姑娘的荒唐,苏潮轻笑了声,没正面回答,温时看着视频里笑得浪荡的男人,狐疑地饶高两眉,“你他妈的笑得春心荡漾,不会真谈恋爱了吧”
苏潮懒散地掸了掸烟灰,“不行”
温时木着脸“哪家姑娘这么倒霉”
苏潮勾勾唇,痞笑道“怎么说话呢跟老子谈恋爱怎么倒霉了”
“你这样的能对人小姑娘真心吗”
联想到这人外骚内纯的气质,温时拿出一副过来人的模样,一本正经地教育他,“那姑娘能钓到你,手段够厉害啊。”
“兄弟,劝你一句,小心被白嫖。”
苏潮不屑一笑,“你以为老子是你么”
温时“”
每回跟这人通电话,都能被他气个半死,温时忍住想要冲进屏幕打死他的冲动,没好气地问“到底这姑娘何方神圣”
苏潮“等回来见了不就知道了。”
“苏水仙。”
“嗯”
这会儿,温时是真担心了,忧心忡忡道“你认真的”
“大概吧。”
“”
还待再问,对方却先一步关了视频,留下温时杵在车库,呆呆地望着被挂断的手机,突然有点担心。
病房外有声音,似乎是什么砸在地面发出的响动。
苏潮咬着烟,从沙发起身,拉开房门,一眼就瞧见汪林莞目不转睛地盯着洒落在地面的保温饭盒。
苏潮睨她一眼,小姑娘状态实在不算好,向来明媚的眼睛里漆黑一片,不见光彩。
地面上是散落的玉米排骨,饭盒咕噜噜地滚落在墙角。
“怎么了这个表情”
汪林莞闻声,好像从飘远的意识里回神,她慢悠悠看向苏潮,见他掐了烟,手指蹭了蹭她眼角,语带戏谑,“躲我两周多,来了也不进去,搁这儿盯着排骨”
小姑娘静静望着他,苏潮也没作声,几秒后,她低声说,“排骨弄洒了,好像没得吃了。”
“就这让你在这儿纠结这么久”
她嗯了声,说,“周婶做的,她说你最喜欢吃。”
他挑挑眉,“然后”
“我全都带来了,家里已经没有了。”
苏潮将人揽进怀里,懒懒一笑,逗她,“那你做给我吃吗”
她埋首在他怀里,不回应。
苏潮知道这姑娘从小养在花园,别说做饭,手指娇嫩的程度,堪比手模。
帮他做那事儿时,有一瞬间,恨不得死在她身上。
抬手揉了揉小姑娘可爱的小脑袋,他懒散道“行了,逗你的。”
“可以。”
“可以什么”
她从他怀里抬眸,直勾勾地盯着他,“什么都可以。”
苏潮垂眸看她,小姑娘乌黑的眼含着浅浅的水雾,这会儿,又是那种直白到想把他吃了的眼神。
他被闹得没脾气,曲起指节轻敲她脑门,嗓音沙哑,“你这小朋友怎么总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她伸出手臂勾着他的脖颈,踮起脚尖亲他,低声问“你不喜欢吗”
苏潮“”
“苏潮哥哥。”
“嗯”
她亲昵地在他薄凉的唇上蹭了蹭,乌黑的眼睛弯了弯,明明是张很清纯的脸,眼底却盈满妖娆,“我们约会吧。”
被一个姑娘这么勾着,很难不动欲。
苏潮单手揽着小姑娘纤细的腰,扣过来,低头在她唇上重重亲一口,笑得玩味,“约会大晚上跟人约会”
“行吗”
“知道大晚上跟人约会会发生什么事儿”
“我想跟你做”她小鸟似地一口一口轻啄男人薄凉的唇,“小情侣之间能做的所有的事儿。”
“行不行”
大雪天从医院里逃出来,开着车,顾不得夜黑路滑,跑山上露营。
这事儿对于苏潮来说是家常便饭,之于汪林莞,却是人生头一遭。她被裹成一只笨拙的小熊,身边的男人却依旧单薄,里头一条简单的黑色短t,风衣被随意丢在后座。
夜半时分,黑色奔驰g行驶在盘山公路上。
苏潮咬着根棒棒糖,睨了眼副驾驶上的小姑娘,忍不住轻笑,“一直以为你这小朋友挺乖,现在看来,你挺疯啊。”
汪林莞盯着他瞧了一秒,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刚刚只是随便提了一嘴,想看日出,没想到这人真就带她来这儿。
瞧他车开得熟练,道路熟悉的很,她不禁好奇,“你以前经常来这儿吗”
苏潮单手掌着方向盘,“天气好时,跟兄弟们飙车,这块山路有点意思儿,十几个弯道,挺适合放飞。”
抬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他轻啧了声,“瞧你,一脸歆羡。”
“就,有点好奇。”
“好奇什么”苏潮掐了掐她软糯的脸,调侃她,“等雪化了,带你来玩儿”
汪林莞怔了怔,捏着细白的手指,没作声。
这姑娘动不动就陷入自己的小情绪里,小脑瓜每天清奇古怪,完全捉摸不透。
经历这几次后,苏潮见怪不怪。
车子停靠在山上一处温泉酒店,隶属于jk集团的高端度假酒店,不远处就是千年古刹元隆寺,时代久远,颇有历史,平时香火还挺鼎盛。
要了套房,里头有私人温泉。
露天的私人温泉,周边安静,只能听到雪花簌簌而落声音。
苏潮咬着烟,仰躺在温泉池,手臂搭在池壁,闭目眼神。
那点儿伤虽不致命,到底也伤了血气,跟这小姑娘好一阵折腾,这会儿真有点困顿。
轻阖上眼,没多久,听到了动静。
他懒散抬眸,看过去。
私人汤池的门被推开,小姑娘穿着糯白的浴袍,赤着脚进来,脚下是深色的鹅卵石,将她白皙的脚背衬得光华如玉。
才洗了澡,微卷的长发湿漉漉地搭在腰间,浴袍不合身,露出一截漂亮的美人骨。
苏潮咬着烟的动作一顿,深黑的眼瞬间沉了下去。
他没出声,也没动作,冷眼旁观着她解了浴袍,堆叠在深色的鹅卵石。
小姑娘肤色白,浴袍里是条艳丽的吊带长裙,两种色泽呈现出鲜明的对比,无端令人挪不开视线。
眼见她下了水,苏潮愣了下,不免失笑。
抬手拿了烟,他哑声开口,“汪林莞。”
她僵了僵,直勾勾地注视着他,没吭声,依旧执拗地朝他走来。
苏潮不知道这姑娘到底哪里养成的性子,亦或者是说,是一种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他自认还挺混蛋的。
但
对于她这么一个小姑娘,还真不太忍心再这种时候欺负她。
思绪飘飞间,小姑娘已经勾着他肩头,低头亲他。
近距离之下,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酒精味儿。
苏潮偏头躲开,修长的手指抵着她软糯的脸颊,他头疼地掐了烟,提醒她,“乖,别做傻事儿。”
汪林莞眼眸低垂,抿紧红唇,透明的指尖陷入掌心,开口时,隐约带着自嘲,“因为在你心里,我永远都是小朋友,对吗”
一句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小朋友”,使得气氛变得异常凝重。
汪林莞知道自己很过分,无法确定的未来,想要舍弃的感情,又因为过于贪恋而无法放手。
反复纠结之下,内心的黑暗面豁然腾起。
是不是把他变成自己的,至少能在他的人生里,留下那么点痕迹。
哪怕分手了。
哪怕将来他在喜欢别人了,是不是也会在这样的雪夜,偶尔会想起她这么一个小姑娘。
一个自私的,很坏的,刻意利用别人的同情,而做出不理智决定的小姑娘。
但
为什么临到关头。
又变得不忍心。
明明只需要再装一下可怜,不管怎样也好,他都不会拒绝。
为什么这时候,心里那么难过。
难过到,她觉得自己在做十恶不赦的蠢事儿。
温泉里水温适宜,雪花落在肌肤,带来的短暂的凉意。
她垂着一颗小脑袋,勾在他颈间处的手臂松了怂,正欲松开,冷不丁听他轻笑了声,嗓音沙哑而无奈,“我真的被你打败了。”
她的腰被揽着,摁进他怀里。
脸颊挨着男人微乱的心跳,她不知所措地揪着他的浴袍,喝了酒后,说不出是清醒还是沉沦。
良久,听到他认真到极致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情侣之间不只有这么点儿事要做,懂不懂”
“”
“想陪你做很多事儿,小姑娘们喜欢的浪漫,跟你一起迎接日出,一块看日落,而这事儿,要水到渠成。明白吗”
她埋在他怀里,难过的快哭了,“我不懂。”
苏潮温柔地拢着小姑娘脑后,挼兔子一样,“上次在病房,为什么哭”
她不信“谁哭了”
“知道哥哥为什么没做到最后”他慢悠悠提醒,“你都哭成兔子了,怎么还忍心欺负你”
“”
她是真的不记得那时有哭过。
但,确实是害怕的。
再怎么潇洒,她只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羞耻中,恐慌占据了大头。
“你傻么你知道男人到那一步忍得多难受”他低头在她耳边逗趣,“等你真正做好准备了。”
“就是哭着求人,也不会放过你,懂”
夜半从他怀里醒来,很温柔的感觉,外头依旧飘着雪,这次跟以往不大一样,大抵是他说了那些话,她的心情意外的平静。
这个人是真的喜欢她,对吗
开了小夜灯,她悄悄起身,撑着床头,细细打量身边的男人。
他好像真的困了,睡得很熟,睡着时身上玩世不恭的嚣张气质散了些,眉尾那颗浅浅的痣却依旧骚气。
汪林莞凑过去,很轻地亲了亲他的眉尾,被他拢着脑袋,眼睛都没睁,压过来亲她,声线带着性感的喑哑,“不想看日出了”
“嗯。”
他懒懒一笑,“不看了”
“不想看了。”
“那你想做什么”
她埋在他怀里,轻轻蹭了蹭,眼底湿润,声音也带着很低的清甜,“就这么亲亲抱抱,行吗”
修长的手指扣紧她脑后,摁在胸口,他吊儿郎当地逗她,“你这小姑娘挺贪心啊还没亲够”
“没有。”
“”
这会儿,苏潮被这小朋友闹得毫无睡意,掌着小姑娘可爱的小脑袋,他低头跟她接吻。
湿濡的亲吻声,听得她脸红心跳,不能自已。
其实今晚来找他,她准备了一堆狠心的话。
但眼下,怎么能说得出口
手臂勾着他,拉下,她闭着眼睛跟他亲亲,什么也不想管,只想在这一刻,完全地放纵自己。
神思昏昧间,感觉到男人在她唇上轻咬,状似不经意地说“今天看电影时,你问我的那个问题。”
“想听答案么”
汪林莞脊背一僵,眼底的迷离瞬间散了,她仰头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男人眼底带笑,色泽深不见底,隐隐弥漫着清醒的沉沦。
汪林莞想起刚刚他们看的那场电影,特地挑了最边角的位置,一部催人泪下的青春疼痛爱情故事。
年少的喜欢,青春的萌动,荷尔蒙的激情,冲动过后,徒留一地伤心。
电影里的女主角问男主角“当初说喜欢我一辈子,是真的吗”
“真的。”
“那当初为什么要分手”
“我有不能说的理由。”男主角抓着女主角的双肩,“我不想让你跟着我过苦日子,你懂吗”
“那现在算什么呢”
“现在,你看,我现在已经有了事业,我有能力让你过的很好,我可以给你一切想要的”
“太晚了。”
“你说什么”
女孩儿挣开他,冷静地说“李洵,人不可能一辈子停在原地,也没有人会永远停留在原地等你。”
她偏开头,低声说,“我们已经结束了,结束在你不相信我能跟你一起吃苦,不告而别的那刻。”
那会儿看完,她心情出奇地差,出了影院,她就问了他这么一个问题,问完,又后悔了。
不太想听答案。
现在,苏潮哥哥在问她,被摆在桌面上的问题,让她无法招架。
苏潮盯着小姑娘冷清的眼,笑了,“怎么这幅表情我开个玩笑而已。不想听就不说了。”
汪林莞躲开他探究的视线,抿了抿红唇,没作声。
苏潮松开她,从床上坐起,随手摸了根烟,拿了火机,点燃。
尔后,偏头直视着她。
她这么个模样,没由来地让他想起那晚在医院里,小姑娘不正常的状态。
恐慌,担心,又好像害怕被抛弃的模样,明明也不是真的喜欢在这种时刻更他上床。
仿佛只是在讨好他,连她自己的没能察觉的,在讨好他。
那会儿沉浸在极致的感官里没多想,冷静下来,他才发现,这姑娘的不安与心酸。
他没能给她安全感,不足以让她信任的安全感。
她就只好一次又一次地,用这种方式来试探他。
生气之下,便是心疼。
温时说,他这人也不懂怎么真正喜欢别人。
或许,他们都需要慢慢来,正式这段感情,而不是以这种极端被动的方式,去发泄欲念。
烟雾缭绕在两人之间,持久的沉默后,苏潮咬着烟轻笑,“汪林莞,如果有一天,你想分手或者不告而别。”
他懒懒散散回“不会恨你,也不会讨厌你。”
男人起身走向露台,开了门,露台的凉风扑面而来,吹散了他眼底氤氲着的危险情绪。
“就当老子谈了一场无疾而终的恋爱。”
“过后,可能见到你,会喊一声妹妹。”
“我们之间,就仅有这么点儿关联,再无其他可能。”
一抹星火伴着雪花飘落。
汪林莞听到他用最不正经的语调,在回答最令人难过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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