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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商行舟视角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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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1年, 春末,樱花季。

    陶也手伤复发,商行舟休假, 陪他去检查。

    这个季节,上海潮潮的

    或者说,在北方待久了, 不管哪个季节来上海,商行舟都觉得它有点湿漉漉。

    雾蒙蒙的, 像谁的眼睛, 清晨时分穿过薄雾,望着红绿灯闪灭不定的街道, 总有要下雨的冲动。

    石一茗恰巧在魔都出差,听说了, 打电话喊他“见个面儿”

    “成。”商行舟走出来接, 靠在医院走廊, 打火机啪嗒一声轻响, 引燃青白烟雾,棱角分明的脸庞隐没进去,“我待两晚就走了。”

    医院里人来人往, 他立在拐角处, 轻而薄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落进来,蜂蜜一样笼在肩头。

    枝头淡粉色的樱花,被风吹得摇摇欲坠, 花瓣扑漱漱地落。

    “这么赶啊, 那你回过家了没”石一茗意外,“你不是好久没休假了,不多待两天”

    “没。”商行舟咬着烟, “我后天直接从上海走,不回北京。”

    “啊你这离北京也不远,天天不回去,大禹治水似的,你都几过家门不入了。”石一茗碎碎念,“晚上吃饭说吧,除了咱俩和姓陶那小孩,还有别人吗我订个座。”

    “没有了,就我们仨。”医院背景音吵吵闹闹,商行舟没什么心情闲聊,目光漫不经心从樱花枝头扫过去,蓦地定住。

    树下,两个年轻女孩,正手挽手路过。

    初春飘扬的樱花花瓣中,温盏穿衬衫长裙,柔软的黑发在脑后束成马尾,一手拎着奶白色的帆布包。

    她手中攥着几张缴费单,时不时转过去跟身边的人说话,不知道聊到什么,被逗笑,脸颊一侧隐隐有梨涡浮现。

    商行舟呼吸微滞。

    她身边那个姑娘,是不是姓宋

    好久以前,他去宿舍找温盏,给她宿舍另外几个女生都买了东西。

    其中一个人做自我介绍,就说自己跟宋江同姓。

    但是,温盏这么会在这儿是她病了,还是她身边的人病了

    短短不过半分钟,两人很快从楼下走过,短暂得如共同一场梦境。

    只有樱花还在落。

    “队长。”陶也拿到ct,去而又返,转头见商行舟一个人站在这儿出神,走过来兴奋喊他,“队长”

    商行舟回过神,侧目。

    陶也说“我好了,我们走吧。”

    商行舟收回目光,掐了烟,扔进垃圾桶,“钱我交过了,去看看医生怎么说。”

    两个人带着ct,去影像科。

    诊室门口挤挤攘攘,陶也叹息“我感觉手腕还行,就偶尔会有点不舒服,自己揉一揉也可以。”

    商行舟瞟他“你别瞎弄。”

    陶也笑嘻嘻“放心,关键时刻,不会掉链子的。”

    商行舟微默了默,没接茬。

    他在心里计算速度,差不多就下一秒,侧过头,朝对面看。

    楼是回字形,阳光弥散,中庭的樱花开得正盛。

    一眼望过去,正对面,温盏和宋思蘅刚好手牵手走出电梯,顺着窗玻璃一路走下去,推开尽头的门。

    春天,她刚换了薄衫,风徐徐吹,笑得不甚明晰。

    “对面。”商行舟忽然开口,“是什么科室”

    “也是影像科。”陶也抬头瞥了眼,什么都没看见,“怎么”

    “没。”

    商行舟抿了抿唇,长长的走廊,温盏一路向下走,他的目光一路往下送。

    队伍移动,陶也往前挪。

    身后的女生“砰”一声轻响撞上来,商行舟眼疾手快,扶稳她。

    女孩眼泪汪汪,赶紧退后半步,连连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刚刚看手机来着,没看路。”

    商行舟松开手,淡淡道“没事。”

    目光再落回去,对面已经没有人。

    温盏离开了。

    “”

    心脏好像被放在一个罐子里揉捏,他堵得慌,觉得闷。

    像在不见天日的地方待了好久,到了能出去的时候,又开始畏惧光芒。

    队伍缓慢前行,刚刚撞了他的女孩用手挡脸,跟朋友窸窸窣窣,凑一块儿小声讨论

    “他好好看我刚看到正脸了,正脸也好看,是那种直击人心、不讲情面的帅。”

    “我刚就想说他气场也好足啊怎么能把这么普通的衬衫穿出这种感觉的你要是加上他,先问问他有没有当过兵”

    “不是他的衬衫不普通啊,而且这档口去加他,他会不会觉得我们故意碰瓷,或者,我是一个脑残”

    “”

    俩人声音特别特别小,但还是一字不漏,落进商行舟的耳朵。

    他忽然想到,温盏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她跟宋思蘅在一起,会像世界上任何一个寻常的女孩,讨论在路上看到的某个男生。

    他好不好看,他衣品如何,我们要不要去加他联系方式

    但这个人,无论如何,都不再会是商行舟。

    “队长。”陶也嘟囔着,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你今天怎么老发呆,外面到底有什么”

    “随便看看。”商行舟云淡风轻,收回眼神,“看看对面到底什么科室。”

    “你这,这么远,我千里眼都看不见。”陶也夸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初恋在对面,你看一眼少一眼呢。”

    “”

    “话说回来,队长啊。”陶也嘀嘀咕咕,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上海东西是不是很好吃”

    “就那样。”商行舟没什么情绪,扯扯嘴角,“今晚你就去尝尝。”

    “行啊。”陶也高兴,“我看你每年都来上海,很早就想来看看了。我寻思着,你假期那么少还老往这儿跑,要不是上海有你特别想看的人,那肯定就是有你特别想吃的东西了”

    “”

    “我想,你这种完全没感情的人,总不可能是要来看人吧”

    “”

    商行舟无言望天。

    陶也进诊室时,商行舟在外面等。

    那俩姑娘磨磨蹭蹭,总算踌躇着走过来。

    刚撞他的是个黑长直,学生模样,长得温和安静,鼓起勇气朝他伸手“你、你好。”

    商行舟目光轻轻落过去。

    姑娘脸庞脖子瞬间红了一片“我是刚刚不小心撞到你的那个人我真的是不小心的,不是为了搭讪你。但是,你可以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我想跟你交个朋友。”

    说完,她静静地脸红,不去看商行舟的眼睛。

    商行舟微默,有些恍然,想到很多年前。

    他也是这样,想要搭讪一个人,但不知如何是好,于是故意在她的作业纸上,写了自己的名字,等着她来找自己。

    “抱歉。”他开口,嗓音低低哑哑,“我不太方便。”

    女生愣了愣,连忙摇头“没、没关系,不方便也没事。”

    “我有女朋友了,是我的伴侣。”他低声解释,“谢谢你。”

    他实在太有礼貌,女生把头摇成拨浪鼓。

    被拒绝了,也没有觉得太遗憾。

    陶也进一趟诊室再出来,完全不知道这里刚刚发生过什么样的对话。

    他跟着商行舟离开了,走出去一段路,才说“队长,刚刚那俩姑娘一直在看你哎,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商行舟不置可否,只是问“陶也,我平时是不是挺凶的。”

    “啊”陶也一头雾水,“还、还行吧你训练的时候是有点,但几个队长脾气都不算好吧哎,也不是,怎么了你”

    商行舟只是想到,他当初跟温盏做自我介绍,也有很多东西,没有说出口。

    她说温盏的“盏”,是“洗盏共尝春瓮酒”的“盏”。

    他脑子里也有很多对应的句子啊,“孤岛轻雾里,行舟白波上”的“行舟”,“亭亭孤月照行舟,寂寂长江万里流”的行舟。

    压根儿不是同一首诗又怎么了,你看,我们连名字都非常般配。

    他打过很多遍腹稿,最后那些话都被吞咽下去,板着脸,只憋出一句干巴巴的“商行舟。”

    也难怪温盏一开始觉得他脾气不好。

    他对她,确实

    算不上很温柔。

    但明明,最应该被他温柔对待的人,就是温盏啊。

    “不知道。”商行舟领着陶也上了车,手指敲在方向盘,微默,摇头,“就忽然觉得,我脾气这么坏,应该挨抽的。”

    “”

    “这样吧陶也,我以后都对你温柔点,要是我凶你了,你抽我。”

    “”

    陶也一路上没说话。

    他觉得商行舟疯了。

    晚上,一起吃饭,挑了家本地挺有名的本帮菜。

    黄浦江水光粼粼,有小型游艇在上面漂,波光灯影,漂亮璀璨。

    陶也头一回正经地在上海落脚,挺新鲜,吃到七分饱,想出去拍照。

    外滩似乎有活动,江边看起来好热闹,他离席后,桌上就只剩石一茗和商行舟两个人。

    商行舟没喝酒,搁那儿发呆,石一茗看着,叹气“行了,陶也出去了,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

    商行舟不语,石一茗朝他伸手“来,告诉我,这次又要我帮你转交什么。”

    明亮灯光下,商行舟面庞清俊,闻言似笑非笑扯了下唇角,手掌落进口袋,还真给他掏出个东西。

    小小一支,管状的,没名字。

    他撂下俩字“防晒。”

    石一茗接过来看看,嫌弃“三无产品啊。”

    “嗯。”

    “这就你之前说的那个,很出名的医生做的,不外售的”石一茗放在灯底下看,看不出名堂,“但我话可说在前头,这玩意儿交到温盏手上,她也不一定用的。”

    商行舟抵了下腮,闷笑“你给她吧,给她就行。”

    石一茗不再劝,揣兜里,想了想不保险,又起身去拎公文包“算了,跟我的文件放一起。”

    商行舟一言不发,看着他收起来,又坐回桌前了,才问“温盏最近身体好吗”

    “应该还行吧,没听说她生病。”停了下,石一茗忽然道,“但我听初初说,她最近在办离职,估计马上要回北京去了。”

    “嗯”

    “说是她妈妈生了场病,她想回去陪妈妈。”

    “陪妈妈”商行舟微微皱眉,“她和她妈妈的关系不是”

    “哎哎哎,打住啊。”石一茗及时叫停,“你每次都这样,我一开个头,你就没完没了往下问。我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我都是道听途说,你要想知道更详细的,去问本人。”

    商行舟沉默会儿,移开视线。

    半晌,低低问“她今年,有恋爱吗”

    “没有。”石一茗没好气,“但我跟你说,温盏肯定不是事事跟涂初初讲的,就算事事跟她讲,初初也不可能事事告诉我。万一温盏偷着谈,这几年换过十几任男朋友了,只要她和初初都不往外说,那我们就都不知道。”

    “另外,她要是回北京,肯定会被家里人催婚。”石一茗早年劝得多了,无果,现在也懒得讲太多,“说不定你下次再见到她,就是她跟某位青年才俊的婚礼,你说你这样”

    商行舟半晌没等到他后半句话,漫不经心抬眼看过来,轻笑“哪样”

    “她随口在朋友圈说一句防晒不好用,你就能折腾这么久,这两年为了给她送东西,身边所有人的名义都借了个遍,为什么不直接去找她”

    商行舟朝后靠“我没想好。”

    “你还要想什么”

    “想如果复合,怎么才能跟她在一起久一点。或者,等我先调回北京。”

    “”

    石一茗望天叹气。

    这几年,温盏和商行舟不联系了,但还一直跟涂初初保持着联络。

    所以那些以裴墨、涂初初、石一茗,乃至纪司宴的名义送出去的东西,她从没怀疑过。

    因为她出去玩,也经常会带很多礼物,通过涂初初,分回来给大家。

    商行舟送的零零碎碎大大小小,什么都有,大到稀奇古怪的摆件药材,小到一箱北疆的巧克力大夏天还忘了加冰袋,送到石一茗手里,已经全都化了。

    最后也没交给温盏。

    他后来想,其实这些东西,在哪买不到不过是最想见的人,始终不能回到身边。

    石一茗没办法“那你现在这样,你自己舒服吗”

    商行舟笑笑“怎么不舒服。”

    他早就习惯了。

    从他十几岁,喜欢上温盏起。,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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