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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三哥登基啦
哥哥回京后, 我的生活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除了功课有点多之外,别的都和从前差不多。
不过三哥和哥哥经常带我去京郊玩儿,偶尔还会带我打猎。
我从前一直以为哥哥不会骑射,后来才知道他骑马很厉害, 射箭也很准。
当然, 和三哥肯定还是没法比的。
三哥不仅骑射好,枪也耍得好, 我和哥哥都喜欢看他耍枪。
有时候三哥会故意换上一身帅气的武服, 在哥哥面前耍枪。每到了这个时候,我都会觉得哥哥的眼睛里像是有星星。
不久之后, 礼部便筹备好了三哥的登基大典。
大典之前,哥哥原是说了不会去看, 因为三哥说仪式太繁琐,怕他会累。
但是到了那一日,他忽然又改了主意。
我问他为什么, 他说三哥难得穿那么漂亮的礼服, 他想去看看。
大典那日,三哥特意让礼部的人安排我与哥哥站在了一起。
因为哥哥当初在父皇病重时,帮了三哥的大忙, 所以朝臣们也没有对此提出异议。
后来我听先生说, 哥哥当初做的事情, 叫“从龙之功”, 反正就是三哥再怎么宠信他, 都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当初若是没有哥哥的帮忙,京城说不定要出大乱子。
再加上哥哥的商队当初对戍北军也有大功, 所以他理应被三哥重用。
我听双喜说, 还有朝臣提议要三哥给哥哥封个爵位。
三哥犹豫许久, 并没有答应给他封爵,而是给了他一个虚衔,叫太子少傅。
这个职位在我朝原是辅佐太子,教导太子德行的人。
可本朝如今没有太子,只有我这个“皇太弟”,所以哥哥这个太子少傅,就成了我的先生。不过他和别的先生不大一样,不会每日去宫塾里教我,而是会在平日里对我言传身教。
后来我才知道,三哥封了他这个虚衔,也是为了让他以教导我的由头住在宫里。
不过哥哥并没有将这个职分当成幌子,他是真的尽到了少傅的本分,我后来学会的很多做人的道理,都是他教我的。
登基大典那日,我与哥哥穿着礼服站在队伍的最前头。
我们身边有二哥、五哥,还有七哥。但大哥、四哥和六哥因为之前犯了错误,所以没能回京参加三哥的登基大典。
那天的仪式,确实像三哥说的那样,很繁琐,时间也很长。
我站在哥哥旁边,累得够呛,还好哥哥口袋里装了糖球,中途偷偷往我嘴里塞了一颗。
我记得那天的三哥特别英俊,穿着礼服立在祭天的台子上,接受百官的朝拜。我觉察到身边的哥哥看着三哥时,眼睛格外明亮,唇角也带着温柔的笑意。
三哥在接受完朝拜之后,远远朝着我们的方向看过来。
虽然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我知道,他此刻一定也用同样的神情看着哥哥。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三哥一定会成为一个很好的皇帝。
哥哥肯定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才会来看大典,他要亲眼见证三哥人生中的这个重要时刻。
那天三哥从祭天的台子上下来之后,便走到了我们身边。
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朝哥哥伸出了一只手。
哥哥明显愣了一下,眼睛里满是震惊。
但他并没有去握三哥的那只手,而是俯身抱起了我。
我看到他们短暂地对视了一眼,虽
然谁都没有说话,却好像彼此都明白对方的心意。
就这样,哥哥抱着我一起,在百官的注目下,陪着三哥走过了那条长长的玉阶。
三哥登基后,并没有挪宫,依旧住在福安宫里。
他也没让人重修过那里,一切的规制都还是和从前一样。
他仿佛不怎么享受当皇帝带来的尊崇和殊荣,除了称呼有所改变之外,其他的一切似乎都和从前没有太大的差别。
先前众人为他准备的地方,最后倒是便宜了我。
不过念着我如今年纪还小,哥哥说不应该把我和娘亲分开,可以等我大一些的时候再挪宫。
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是在娘亲的住处以及福安宫互相蹿着住。
不过三哥嫌我打扰他,经常等我被哥哥哄睡后,就把我抱到偏殿去。
时间长了,我倒是习惯了。
每次晚上睡着的时候还在三哥和哥哥的榻上,醒来就到了偏殿。
哥哥刚搬进宫里住的那段时间,总是有点不自在,生怕旁人会说三道四。
但出乎意料的是,朝臣们并没有对他住在宫里一事发表太多的看法。
据来喜说,这是因为三哥将哥哥保护得很好。
后来我还听说,有个别朝臣私下说过什么,后来被三哥单独叫去御书房谈了话。
那些被谈话的朝臣没有受到任何的责难,但谁也不知道三哥和他们说了什么,从那以后,朝中就没人敢再议论哥哥了。
在三哥登基后的第二年,发生过一个小插曲。
当时不知是谁,在宫宴上喝了酒,朝三哥提起了子嗣一事。
三哥那日发了很大的火,将酒杯都摔了。
后来我听双喜说,三哥在第二天的早朝上,当庭又怒斥了那个人,还罚了他的俸禄。
理由是,三哥已经立了我做储君,那人催着三哥延续子嗣,是对我的大不敬。
若非念在对方酒后失言,三哥定要重重罚他。
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后,朝中再也没人敢朝三哥提过子嗣一事,因为不管谁开口,都得先顶着个不敬储君的帽子。这样得罪三哥又得罪我的事情,傻子才会去做呢
随着时间的流逝,朝臣们也渐渐确信,三哥和本朝的任何一个皇帝都不一样。
他没有立后,也没有子嗣,后宫里空空如也。
很多人慢慢猜到了三哥和哥哥的关系。
或许是因为三哥对哥哥太在意,又或许是因为三哥一直不愿立后,总之日子久了,纸就渐渐包不住火了。
但是这个秘密慢慢被众人知道,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这时,朝臣们早已接受了我这个储君,也接受了三哥不立后、不纳任何妃嫔的决定。再加上哥哥这些年将我教导得很好,所以他在朝中很受人尊重,几乎没有什么人讨厌他。
有了这些前提之后,朝臣们接受起这件事就容易多了。
除了个别朝臣会抱怨几句之外,几乎没有人说什么不好听的话。
三哥说,这叫“渗透”。
当初他不敢骤然公开和哥哥的关系,是怕消息来得突然,引起舆论对哥哥的口诛笔伐。
但这些年来,他通过自己的努力,一点一点让旁人习惯并认可了哥哥的存在。
等到朝臣们发现真相的时候,内心早已不知不觉接受了这个事实。
这样一来,大部分人得知此事后的反应就不会是难以置信,而是“原来如此”
那一年的除夕宫宴,三哥要
哥哥和他坐在一起。
但哥哥不想陪他坐在主位,因为宫宴的坐席是主位居中,宾客各列左右两侧。
换句话说,坐在主位上,全程都会成为焦点。
哥哥说那样连吃东西都不自在,很尴尬。
后来三哥干脆让人撤了主位,陪着哥哥坐在了宾客席中。
次日朝臣们还议论,说三哥是大孝之人,主位应该是留给了太上皇,也就是我父皇。
我觉得朝臣们有时候也挺有意思的,他们虽然接受了哥哥和三哥的关系,但是好像总不愿正面承认。所以三哥每次做什么和哥哥有关的事情,他们就会替三哥找别的借口。
例如三哥宫宴不坐主位,不是为了和哥哥坐在一起,而是为了给父皇留个位子;
年后三哥多歇了几日的朝,不是为了陪哥哥去别苑多住几日,而是为了体恤朝臣们的辛苦,让他们多陪陪家人;
正月十五三哥特意让人在城楼上放了大当家楚东制的烟花,不是为了哄哥哥高兴,而是为了让百姓大饱眼福
反正他们总是能替三哥找到借口,三哥也懒得解释。
顺便说一句,放烟花是从三哥私库里出的银子,他哄哥哥高兴从来不用朝廷的钱。
他说花自己的银子哄自己的人,这样比较酷
3、原来你们只想过两人世界
日子一晃而过。
在我十一岁的那年,病重多年的父皇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父皇临走前的这几年,病情其实已经渐渐好转了不少,有时候他一口气甚至能写出来一句完整的话,只是依旧不大能言语。
有时候我会去看他,和他说一会儿话。
当然是我说,他听。
我会朝他说一些京城的新鲜事,也会说起哥哥,虽然我没告诉过他什么,但我想他是知道真相的。不知道是不是病久了的缘故,他好像也慢慢接受了三哥和哥哥的事情。
不接受又能怎么样呢
反正他也管不了三哥
父皇去世的那天,三哥没有哭,但是那晚我看到他在廊下站了很久。
直到哥哥走过去抱了他一会儿,他紧绷的肩膀才放松了下来。
父皇的丧仪都是依着规矩办的,三哥没有插手什么。
唯独一条,他没有允许任何人替父皇殉葬。
他说活人不该替死人殉葬。
而且他还主张废除了本朝的殉葬制度。
据说有个朝臣觉得这样不妥,怕父皇在下头孤单。
三哥则说,有先皇后陪着陛下,陛下怎会孤单
还说那个朝臣若是不放心,大可以自己去陪父皇。
后来,那个朝臣就哑巴了,没敢再多说什么。
我也觉得三哥的决定很好,活人不该为死人殉葬。
若是父皇喜欢的妃嫔,生前早已陪伴够了,该当没有遗憾。若是他不喜欢的妃嫔,硬让人家陪葬,岂不惹父皇不快
所以这个制度废得很好。
后来,三哥有一次朝哥哥开玩笑,说等自己驾崩了以后,让哥哥去给他守皇陵,这样他夜里就能变成鬼去找哥哥团聚。
哥哥不知为何,忽然动了怒,气得大半日没理三哥。
后来三哥才知道,哥哥是气他说这种晦气话。
那日之后,哥哥忽然开始在意起了三哥的身体,不仅逼着他修身养性,还吩咐了太医替他调理身体。因为三哥从前生过很重的病,哥哥担心他落下什么病根。
那段时间,哥哥甚至搬回府里住了几日,说是为了让三哥节制一些,这导致三哥日日都火气很大,身边几乎没人敢惹他。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大概也猜到了三哥火气大的原因。
哥哥作为我的少傅,会适当地告诉我一些知识,免得我因为好奇而犯下什么错误。
所以那个时候,我已经隐约知道一点两个相爱的人之间,大概会发生一些什么事情了。依着宫里从前的规矩,皇子到了十三四岁以后,就会被安排宫女做一些启蒙。
但哥哥不大赞成这种行为,所以采用了比较正面的方法教导我。
实际上,我内心也憧憬着将来长大后,能像三哥一样,找到一个像哥哥这么好的人陪伴。
当然,这个人未必是个男子,但一定要是我喜欢的。
到了这个年纪之后,我也明白了三哥为什么会走上和父皇截然不同的道路。
因为哥哥的存在,让他看到了人生的另一种可能。
那是一种与他过去厌恶的宫廷生活完全不同的人生
是哥哥让他有勇气不重蹈父皇的覆撤,也让他有底气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而他们两个人让我相信,将来的我或许也可以
说回三哥“修身养性”的问题
最后吴太医再三保证,说三哥的身体底子好,此前的旧疾并没有落下什么隐患,还说三哥这身子骨,活到九十九不成问题。
有了这番话,哥哥才算放下心来。
他又搬回宫里住之后,三哥的火气就慢慢消了,宫里又恢复了一派祥和。
这两年,三哥便有意识地带着我去听政。
一开始我只当他是想让我多学学东西,但后来我渐渐就觉出不对味了。
直到他开始让我参与议政,甚至教我批折子
随后的这几年里,三哥让我做的事情越来越多。
而他,则开始隔三差五带着哥哥去别苑或者京郊游玩。
后来有一次,他甚至直接带着哥哥去了趟豫州。
虽然他在朝中提前都做足了布置,确保他不在的时候不会出现任何问题,但我还是没什么底气。
两个多月后,他们回京,朝中一切安然。
我忍不住松了口气的同时,抱怨了三哥一句,嫌他走得太久。
结果三哥心血来潮,突然说要禅位给我。
理由是,我做了皇帝,这些事情就是分内的了,就不会抱怨他了。
在我的坚持和哥哥的劝说下,三哥总算暂时打消了禅位的念头,说等我满了十六之后再禅位给我。
我十六岁那年,哥哥带着我出了一趟远门。
我们去了祁州,豫州,甚至还去了一趟北江。
他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作为一个君王,既要有学识,也要知道民间疾苦。
只有让我亲眼看看我朝的江山和百姓,我才会知道自己的责任。
那一趟,我看到了很多东西,认识了很多人,见过了从前不曾见过的世界。
那一趟我们回京之后,三哥就写好了禅位诏书。
他承诺说,不会丢下我不管,一定会做我坚实的后盾。
他倒也没骗我。
此后的两年,他确实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京城。
但两年后,我十八岁那年,他就带着哥哥云游去了。
临走前,我很舍不得他们,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三哥说这得看心情,
他说过去困在京城的时间,他都要想办法补给哥哥。
我有点伤感,问他那我怎么办呢
我岂不是也要一直被困在京城
三哥朝我一笑,带着点揶揄,说我若是今年成婚有了子嗣,说不定二十年后也能像他们一样。
我
我还是个孩子,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但是看着他们两个人,我心里除了不舍,更多的其实是替他们高兴。
过去的十多年,漂亮哥哥一直在京城陪着三哥。
接下来的日子,该换三哥陪着他去四处看看了。
我看着眼前的两人,恍惚又想起了十几年前的那个除夕。
三哥抱着我,目光远远落在哥哥的身上,像是在看着他的全世界。
如今,我从一个小娃娃长成了少年。
岁月却没在他们身上留下太多痕迹,漂亮哥哥依旧漂亮,我三哥则依旧英武挺拔。
那日将三哥和哥哥送出城时,我站在城楼上看着他们远去的马车,心中感慨万千。
我想,我一定要和三哥一样,做一个好皇帝,守住我朝的江山稳固。那样,即便他们不在京城,也会知道我没有让他们失望。
而我相信,我的三哥和漂亮哥哥,一定会平安顺遂。
就像哥哥从前给我讲的话本里写的一样,他们会携手走遍我朝的大江南北,去看春天最美的花,也去看冬天最冷的雪,会在夏蝉的鸣叫中躲在树荫下乘凉,也会在秋叶落下时相拥在藤椅上睡个午觉。
轰轰烈烈,也平平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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