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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免招致祸端, 木槿携带了周氏的户籍文书进入明州城。
她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连发髻和衣饰都不再是原先的风格,脸上也用空间门里的化妆品做了修饰, 虽说熟悉的人一眼就能认出, 在未曾谋面的官兵面前却不打紧。
连近日鲜少出门的王宝兴都前来为木槿送行。
王宝兴觉得张家不是好摆脱的, 即使过去好几个月对方似乎没有了纠缠的痕迹,依旧不可太过大意,否则受伤的只有自个儿。
此外, 木槿不过是一介小民,她和张家这等与官宦人家结亲的人家作对, 就同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道理相似,唯有躲着张家走才是正经事。
看见木槿与平常迥异的打扮,而且她的肚子微微隆起连厚实的棉衣都遮不住, 绕是王宝兴见多识广也忍不住吃惊。
王宝山替闺女解释“她娘怕被张家给盯上,给闺女塞了这个玩意,净让人笑话。”
王宝兴终于明白过来“笑话做甚,刚才我一打眼差点没认出来, 总归有些效果在。”
听老四说木槿借了崇文媳妇的户籍文书,王宝兴原本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照木槿先前的说法,那位张老爷在官府里里颇有几分脸面, 竟能让把守城门的官兵替他办事,虽说此事已经过去好几个月, 王宝兴仍然担心张家人守在城门。
木槿在外表和户籍文书上都做了伪装,除非张家人长了火眼金睛, 否则轻易察觉不了。
王宝兴倒不曾像其他同族长辈劝诫木槿不要乱折腾,王宝兴自己就是个爱折腾的,不然挣不出那么大的家业。
反正自古就有妇人干纺织刺绣的活计, 木槿做的活计并不奇怪。
倘若真能做出些模样来,对东小庄在明州城立足也是个好事。
告别前来送行的族人们,木槿与崇文崇武再次踏上了前往明州城的旅途。
牛车需要经过乔掌柜家,乔掌柜当然听出了动静,他扒着门从门缝往外头瞧
木槿和崇文崇武有说有笑,竟没有丝毫紧张。
等人走远了,乔掌柜才转身往地上吐了口痰“她一个小小的妇人能做出什么来,我就等她把钱赔光跪着求我了。”
几十个年轻女人在木槿家闹出的动静不小,乔掌柜又是出了名的耳朵灵光,他怎会不知晓此事。
乔掌柜打心底里觉得她们做不起来。
照他心里的想法,自己摸爬滚打数年才有了如今稳定的进项,东小庄那个年轻妇人刚到明州城不久,指定没办法拥有自己的路子,最后必然亏本。
乔掌柜把跟随木槿做活的妇人记在小本本上,等她们发现跟着木槿干活赚不来银钱后还不是乖乖来找自己,等那时候他一定要狠狠压价,每匹丝绸给她们二两银子。
算了,还是给一两银子吧,二两银子有些多了。
木槿三人全然不清楚乔掌柜心里的小九九,越接近城门,她心中的恐慌越严重。
崇武在前头赶车,崇文小跑着来到城门附近打探情况。
崇文喘着粗气说“城门口只有官兵,未见张家的人。”
事情和木槿想的差不离。
张家人睚眦必报没错,可他们好歹是大户人家,每日面对的人和事多了去了,何况张小姐的婚期日益接近,他们很难把精力全放在自己身上。
此时,反而要庆幸她只是个小人物了。
三个人在城门口遭到官兵的严格盘问。
这回的盘问并非因为张家的事,而是田地里没有收成,很多抱着旁的心思前来明州城偷盗抢掠粮食,发生的次数一多,入城便比以往困难。
崇文将文书递给官兵。
崇文心惊胆战怕官兵们察觉到木槿的身份,官兵们却完全没有料到这层。
木槿和陈寡妇同张员外家有纠葛不假,然而两边的纠葛并未呈报官府,此前的搜捕也不过是张老爷动用人脉而已。
木槿压根不在官府搜捕的逃犯里头。
一行人顺顺当当进入了明州城,抓紧买完织机才是正经事。
织女镇的织机有两个来源,分别是妇人的陪嫁以及花银子同乔掌柜买来的。
听陈寡妇说,乔掌柜应当在一家叫“刘记布庄”的地方进货,这是她在和织女镇的妇人闲聊时打听到的。
木槿秉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并未寻人打听,反而自己带着崇文崇武在明州城经营商铺的几条街上打转,寻找陈寡妇说的铺子。
纺织业作为明州城经济收入的大头,在城里有着独一无二的地位,明州统共两条长长的商业街道,大半属于布庄亦或经营刺绣产品的铺子。
崇文沉稳些,尚能沉得住气,崇武却没见过几回世面,他左看看右瞅瞅颇有几分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模样。
南北方方言不同,木槿和陈寡妇交流多了才能毫不滞涩地听完她长长的句子,或许因为口音的关系听岔了,木槿想道。
因此,发现找不到所谓的“刘记布庄”后,三个人在一家门面整洁阔气的“南北布庄”跟前停下。
崇文有些露怯。
他看着面前阔气的门面只有五间门,心里略显忐忑。
在崇文看来,他们家不比以往,就算手里有几两存银,依旧不能随意挥霍,最好找个小店买些实惠点的织机,既能解了眼前的燃眉之急又不至于浪费银钱。
木槿觉得,织机价格大抵差不离,大些的店面做生意更大,总不能欺瞒客人花费高价,且质量比小店更有保障,毕竟织机算大物件,总不能马马虎虎就买了。
小二将木槿几个人迎进铺子里。
他对崇文说个不停,大抵就是说自家店里的织机如何如何,一副生怕他走掉的模样。
此外,店里不光卖织机,里头还有丝绸等物件,然而崇文等人打扮朴素,着实不像穿金戴银的富贵人,店小二打眼就瞧出他们是从明州城边上几个村镇上过来的农户。
织机价贵,每台能有好几两银子,不比丝绸锦缎便宜多少。
店里不时有人过来,听小二说早两年的生意只管更好,灾荒来了之后比从前要少一半客人。
接着,他殷勤地对崇文说“客官,您瞧这些都是由上好柏木做成的,旁的不提,用个十几年却不成问题哩”
他大抵将崇文看成了当家人,对崇文的殷勤程度比旁人更甚。
崇文转头看木槿。
买织机的人是木槿,选哪个还要看木槿的意思。
木槿挨个打量眼前摆放的不同式样、不同质地的织机,她跟随陈寡妇学了半年的纺织刺绣,虽比不得有经验的绣娘,但多少能看出几分门道来。
她问“柏木的多少银子”
店小二看了眼木槿挺起的肚子,说“嫂子你眼光真好,这几台柏木织机都是刚进的新货,既轻便又耐用,好些布庄的绣娘专门用咱们的货呢,虽说比寻常的织机贵上一两,用起来却不同寻常。”
他同木槿比了个六两的手势。
崇文低头掩饰自己的诧异。
来明州城之前,木槿同陈寡妇并织女镇几个好说话的嫂子打听过,她们托乔掌柜从明州城买的织布机也有五六两,不和眼前的柏木比,和店里最次等的织机相比都要逊色几分。
方才问过,最角落里的织机只有四两五钱。
如此说来,乔掌柜占有的油水实在太多了。
木槿打算做生意,织机必须耐用,否则隔三差五修补一番必定耽误赚钱。
她心里愿意要两台柏木的,毕竟耐用就是王道。
店小二也瞧出他们感兴趣来了,态度比先前更为殷勤。
木槿顺势问道“你们家的布料全是自己绣娘纺织的吗”
她问的倒不算什么秘密,小二答道“明州城里大大小小的绸缎铺子有二十来家,多是花费银子从底下织布的人家把绸缎收上来卖,若花样再复杂些,才会让自家养的绣娘做。我们铺子虽养了数十个巧手娘子,却也有从外头收的,不过掌柜挑剔,只从外头收上好的料子,倒不像有的布庄荤素不忌。”
眼下店里没人了,他们围着织机说话声又不小,难免让柜台处的掌柜注意到动静。
掌柜生的富态,问“娘子可是预备买织机自己织布”
木槿笑道“我家中姊妹多,每年能纺织出不少布料来”
商人最善于察言观色,听到一半就明白木槿的意思,掌柜露出和气的笑容“娘子有绸缎的话,倒能送来我们店里,只要花色好、布料顺滑,我们是极乐意收的。”
木槿又同他扯了些有的没的,从他话里提炼出不少信息来。
绸缎铺子不像大户人家自己采买只认熟人,他们除却零散在铺子里售卖之外,还需要将货物成批运到最南边,听闻是卖到番邦去的。
像这种大店铺,只要质量过关,旁的倒好说。
木槿笑道“那一匹缎子多少银子呢明年这时候我说不准真的厚脸皮来找掌柜收缎子了。”
“倘若织的好,每匹缎子给你七两银子,更多也是使得的,织的差的话,每匹也有五两银子。”
接着,他又同木槿说起每匹缎子有几尺宽、几米长。
木槿心里大抵有了数。
她在掌柜处买了两台织机,对方又给搭了许多织机上的替换零件,能值个几钱银子。
这是当下很多生意人惯用的方法,人们习惯讲价还价,不光明州城京城里照样有这般风气,所以很多铺子会将零头抹去亦或给些搭头。
木槿从袖子口袋里掏出两锭银子并一些碎银,掌柜拿专门称量银两的秤砣称过,称量无误后才命店里几个伙计帮忙把织布机抬到外头牛车上。
崇武本来在外头守牛车来着,姐姐在里头耽搁太长时间门,崇武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看见伙计们抬着织布机出来,他带着新奇的目光打量,连话都忘记了说。
木槿踏出铺子的时候却遇见了熟人。
“王娘子,你这是”
陆泓看着木槿隆起的腹部,完全控制不住脸上惊讶的表情。
几个月前她还是苗条纤瘦的模样,转眼间门却挺起大肚子,任谁都忍不住诧异。
陆泓自认眼力不错,奈何木槿太过颠覆他的认知,不光腹部,连脸上也与从前有了区别,陆泓反复看了好几眼才认出她来。
陆泓旁边还有一个比他年长几岁约莫二十几岁的青年,后头带着两个仆人。
木槿不知他们的身份,着实不敢当着其他人的面说此事。
陆泓看出她的犹豫,笑道“我寄居在老师家,今日同世兄来师母的陪嫁铺子看看。”
他这是告诉木槿眼前的男人是自己人。
木槿同他们见礼“我同族里的女眷想买织机做些纺织的活计,今日来铺子里便是如此,至于肚子,则是我娘怕我被张家发现,替我做了些伪装。”
青年恍然大悟,终于意识到他们的身份。
他父亲与陆相公是同科进士,几十年来交情颇深,后面更有陆泓拜他父亲为师,两家说句世交也不为过,陆泓当然没有隐瞒他们在陵城被车队救过的事。
待去过东小庄,又与老师提起木槿与陈寡妇得罪张家之事。
老师笑道“你放心,虽说我如今闭门不出,却总有些故交在,待我过寿的时候,必会替你说上一说。”
陆泓觉得自己在老师面前好似完全没有遮挡,老师竟一眼看出他的小心思。
碍于时势,老师不打算过寿,同几个故交置办桌席面喝两杯酒就是,到时候正好托他们去张家说和。
陆泓明白此时最好别打搅老师,奈何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他厚着脸皮也要提几句。
结果事情还没办,就提前遇见了木槿。
陆泓不认识崇武,对崇文却有些印象,登时明白过来。
崔珵美知晓他们的身份之后,对旁边的掌柜说“这是故人,再提银钱就不美了,你快将银钱退给这位郎君。”
对方救过世伯全家老小,崔珵美当然愿意给对方些薄面。
何况对他们这等人家而言,几两银子连个响声都听不见,着实不算什么。
掌柜却颇有几分吃惊。
他迎来送往做了二十年掌柜,自以为长了双善于识人辨物的慧眼,只消他略加打量就能看出对方是何身份,今日的三个人皆穿粗布衣裳,虽说那个妇人说话时颇为斯文,但跟来的两个男人显然就是有点余钱的农家汉子,掌柜并没有放到心里去。
待听少爷说是旧识,掌柜才慌了神。
掌柜不清楚内情,木槿却明白自己这个所谓的“旧识”只是名义上的罢了,人家不过看在陆泓的面子上给自己几分面子情,当不得真。
她赶紧说“今日掌柜很是尽心,还肯收我们的缎子,我们心中已经十分感激,若再将银子退回来,我们心里着实难安。”
崔珵美没想到眼前的妇人如此坚持,他本以为对方会欢天喜地应下来的,这和他印象中的农妇农夫差别委实太大。
幸好有陆泓打圆场才不至于再来几回推让。
此处到底不是陵城,自己已经托老师请几个故交帮忙,倘若再免了木槿的银钱,即使只有十几两银子,到底不大好看。
见木槿不肯接受,陆泓又打圆场,崔珵美道“王娘子若织出缎子尽管送过来就是,倘若底下人不尽心,你们亦可同我说。”
崔珵美同一路科举爬到国子监祭酒的父亲不同,他自小同官宦子弟们来往,即使顾念陆泓的面子也不会与木槿等人来往过密。
虽说眼前的妇人与他印象中的农妇截然不同,却顶多让崔珵美高看两眼,压根不可能改变他根深蒂固的思想。
他的倨傲太明显,木槿知道对方不过是看在陆泓的面子上勉强与自己这种底层人打交道,并没有把他的话当真,谢过他们后便带着崇文崇武告辞了。
陆泓却追上来两步“王娘子,老师听闻你们两个女子被张家为难之后,打算寻个中人说和,大抵不过是这两个月的事,你们切莫太惧怕。”
从在陵城的接触中,木槿就知道陆泓同他父母兄弟皆是乐善好施的性子,她对自己能遇见他们这种好心人感到极幸运。
看陆泓身边的青年打扮,比陆泓身上的素衣华丽许多,他家在明州城里必定是极体面的,对一介白身的张员外而言,到底需要顾忌。
木槿倒没有推辞,屈膝谢过陆泓“承蒙公子三番四次相助,若我来日有机会,必当报答公子的大恩大德。”
“我不过是动动嘴皮子而已。”
看木槿多次在张家人的手底下逃生,而且还敢继续进入明州城采买,就知道她是个胆子大的。
像她这般人物,即使没有陆泓的帮衬,照样可以在张家人的搜捕下全身而退,顶多在中途承受些磨难罢了。
因此,陆泓并不居功。
木槿离开之后,崔珵美对陆泓说“他们不过一介小民而已,二郎你若是感念他们当初的帮扶,赏他几个银子就是,何必”
崔珵美不曾继续往下说,陆泓却明白他的未尽之意。
陆世伯致仕前已经入阁,再熬几年资历使把力气,说不准真能走到首辅的位子上,崔珵美不明白陆泓为什么可以毫无架子与这群田舍郎相谈甚欢。
陆泓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世兄,如今你也是白丁。”
老师对长子倾注了最多心血,然而崔珵美远远不及底下几个兄弟聪慧,至今没有功名,连童生都不曾考中。
崔珵美听罢,悻悻住了嘴。,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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