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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0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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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也不着急, 孩子要跑就让他们跑,自己慢悠悠的走在后面,走到石狮子那儿还遇到刚从外头跑业务回来的付红娟, 卫孟喜刚跟她打个招呼就被她一把抓住。

    “小卫你来,你快来。”

    卫孟喜一头雾水, 看她神秘兮兮的,以为是又找到啥大单子,这家伙自从辞掉副矿长家的工作后, 业绩在众多业务员煤嫂中是顶呱呱的。

    别的煤嫂跑业务, 还会稍微错开一点孩子放学的时间, 毕竟要做饭嘛,去不了远的地方出差。她倒好, 直接大手一挥把老家婆婆接来, 每个月甩二十块生活费, 给我好好照顾我这仨孩子,捡着好吃的有营养的买,别亏了他们, 也别给我在孩子跟前叨逼叨。

    反正,她男人挣到的只是她一个小小的零头,她不挣谁挣

    就这样,家里谁敢反对她出长差远差

    就连她男人, 回家也学会做饭和看孩子写作业了

    “你听说没,那谁有了”

    卫孟喜一愣,还是有点基本的八卦职业素养的, 秒懂她说的是李秀珍,“这么快”

    “哎哟快啥哟,你是不知道, 她做梦都想怀孕,至少盼了五年了吧,可终于”付红娟挤眉弄眼。

    刚怀上小秋芳那年,她就在盼儿子了。

    卫孟喜只是喜欢听八卦,但不喜欢讲八卦,她只想做个只进不出的八卦粉碎机。但主人公是李秀珍,那就有意思了。

    因为啊,她现在可是窝棚区独立自强积极向上第一人,从一名没有工作的普通煤嫂,到灯房女工,到灯房小组长,再到办公室干事,直到最近,已经成功当上办公室副主任了。

    怎么说,也跟当年的郝中军一个级别了,郝中军那可是熬了很多年才熬上的

    李秀珍不仅当领导,她还是自家男人张毅的直属领导,张毅现在是彻底被她管得死死的,别说想干啥,就是跟哪个女同事多说两句话,晚上都没好果子吃的。

    以前,是李秀珍疯狂的想要儿子撑腰,现在她事业有成了,卫孟喜觉着自己就能给自己安全感了,不会再想要儿子了吧谁知人还是想生儿子,据说是要给儿子更高的平台,让儿子站她肩膀上摘苹果。

    卫孟喜听付红娟说出这几句话的时候,都不知道咋评价这人了但愿她能把这浓厚的母爱分一点点给小秋芳吧。

    那孩子,以前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可怜,去年被张毅从老家接来的时候,还是粉丢丢一个小团子,虽然没以前那股子机灵劲儿了,但看着倒是更像个三岁的小豆丁。谁知道这才一年时间,孩子就被李秀珍当小保姆使唤,活活累成了豆芽菜。

    同样是四岁,自家呦呦还沉迷于过家家的年纪,小秋芳却已经会洗衣服,会踩在板凳上做饭了。

    卫孟喜看见的时候,一颗心差点没从嗓子眼跳出来,她能做的就是去找侯爱琴出面,刚开始是有用的,可后来侯爱琴提前退休,自家也被家务缠身,没时间来管了,小秋芳的日子就更不好过。

    卫孟喜在心里琢磨,自己上次让狗蛋给他奶奶写信,催他奶奶来把妹妹接回老家,也不知道张大娘会不会来

    跟着张大娘,虽然穷苦一点但基本还有个孩子样,跟着亲妈,那就是小乞丐小保姆小出气包,为此卫孟喜都跟李秀珍吵过好几次架了。

    甚至有两次还报警了,可现在不像后世,没有那么多曝光渠道,没有社会舆论的介入,这个事情就是公安和妇联也没办法彻底解决。

    卫孟喜曾经给妇联和工会谢过匿名举报信,倒是来人调查了,但这些部门也没有执法权,只能教育和劝说,李秀珍这人最擅长的就是阳奉阴违,嘴上答应得好好的,认错比谁都快,但改正

    那是做梦。

    也不知道李茉莉到底是跟她多好的关系,她被妇联找了好几次,矿上也收到过对她的举报信,可对她却仿佛一点损害也没有,不仅不降职处分,还越爬越高,都当上办公室副主任了。

    李茉莉这傻子,怎么就这么护着她

    唯一的希望只能寄托在张大娘身上了,她要是收到狗蛋的信的话,应该最近就能来到金水煤矿了。

    “小卫你在听我说话没”付红娟晃了晃手,故意打趣,“你是不是想你家陆工了呀”

    卫孟喜赶紧回神,在她腰上轻轻拧了一下,“不正经,你刚才说啥来着”

    “我说,李秀珍怀孕了,张毅看样子是挺高兴的,刚还遇到他买老母鸡回来呢,可我咋觉着那崽估计不是他的。”她指了指不远处的小红楼,有点幸灾乐祸。

    卫孟喜觉着这真是付红娟指的地方就是杜林溪住的地方,她还记着去年看见的那次,杜林溪和李秀珍说话呢,当时她就一直说他俩不对劲。

    卫孟喜一开始不信,她觉着这俩人八竿子打不着,可留心观察几次,她也发现不对劲了。

    这俩人好像很爱开玩笑,开的还是不太合时宜的成人玩笑,这两年风气开明了,不至于说两句荤话就被判流氓罪,但一个有丈夫,一个有女朋友,就不正常。

    不过,他俩也仅限于开玩笑,动手动脚卫孟喜还没见过。

    要真珠胎暗结,那可太恶心人了,不想跟张毅过那就离婚呗,离了再找可一想到苏小婉和狗蛋虎蛋的经历,卫孟喜又不会同情戴绿帽的张毅。

    只能说,俩人都不是啥善男信女,希望就这么锁死吧,别出去祸害其他人了。

    “我没乱说,我后来又见过好几次哩,天刚黑,李秀珍就钻进杜家大门”

    卫孟喜也没时间细听她的分析,一心想去接电话,紧赶慢赶到达值班室门口,嘿,小呦呦还抱着不撒手呢,小嘴嘚吧嘚吧也不知道说啥,一会儿激动得喷出小口水泡泡,一会儿又皱着眉头似乎是很紧张。

    卫孟喜悄无声息的走近,一听就乐了。

    “打大姐,二哥,三姐,四哥,他们不乖哦,小鹿超乖喔”小胸膛挺得高高的,“他们,他们看电视,好多好多电视,电视机都熟啦”

    卫孟喜“噗嗤”一口,差点喷出来,臭丫头的意识里,烫的就是熟的,所以她听见妈妈教训哥哥姐姐们的话,就以为他们是把电视机都看熟了,第二天一大早咚咚咚跑下楼摸电视机,还闻了老半天,估计就是想看看“熟了”的电视机能不能吃吧。

    咋这么笨呢,他哥哥姐姐有她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懂事很多了。

    终于,说到话筒都“熟了”,她终于在爸爸的诱哄中将话筒递给妈妈。

    “打住,不许帮他们求情,下次再偷看我就让他们看个够。”

    电话那头顿了顿,温声道“每天多看一点的危害没有连续看十几个小时危害大,卫孟喜同志你应该懂这个道理,为了惩罚他们真把眼睛熬坏,到时候心疼的还不是你。”

    卫孟喜气结,这家伙怎么老是拆她台,“行行行,就你心疼孩子,我是后妈行了吧”

    值班室的夏有富顿时看过来,眼里的八卦之火都快烧出来了。

    卫孟喜现在烦陆广全的一点就是,他性格太温和,太好说话了,孩子们都不怕他,爱跟他讲条件,上次是刷牙,这次是看电视,她好不容易花四年时间培养出来的好习惯,他分分钟就能让他们破功。

    就像她好不容易擦干净的地板,才刚准备休息一下,喘口气,缓解一下腰酸背痛,结果他就一脸无辜的穿着脏鞋子踩上去了。

    你还不能怪他,一怪他还觉着你瞎讲究,地板生来就是给人踩的,踩两脚怎么了

    想象一下吧,代入一下吧,谁能忍住不生气呢

    但卫孟喜每次想发火的时候,看见崽崽们小脸上洋溢的幸福笑容,又只能忍下来,还不断劝自己要想开点,他也没坏心,只是不讲原则而已。

    “哼,无原则无底线。”

    陆工听着老婆的声音,可真美啊,一美就没忍住嘚瑟,“我下个星期要做开题报告,是关于煤炭伴生资源开采的,杨老那边已经通过了,等我过完试验阶段,明年或许就能回矿上了。”

    他的课题是基于实践的理论研究,所谓的实践出真理,而放眼全国最有代表性的煤矿都在石兰省,他回石兰省是必然,再加上组织关系还在金水煤矿,妻小都在金水,回来是天经地义的。

    “所以,咱们就只算分开这一年吗”

    陆工说“嗯”,但怎么感觉妻子有点隐隐的失望呢

    不可能不可能,妻子一个人在家多累啊,他赶紧把这个想法挤出脑海,转而说起自己项目上的事。

    卫孟喜其实压根听不懂,但自从去年他的项目获科技进步奖却憋着不说,把妻子惹生气后,他就形成了尽量汇报的习惯。

    卫孟喜皱着鼻子,翘起嘴角,手指一圈一圈的转着电话线,一直听他唠到停下来,忽然天马行空来了句“咱给家里安个电话机吧。”

    “好。”

    卫孟喜其实自己有钱,哪怕现在不缺陆工那几个工资,但他还是一分不少全交给她,需要用钱再找她拿,但她就喜欢跟他商量的感觉。

    明明是通知,却要做出一副商量的样子。

    这就是卫东经常抱怨的,暴君还要假模假样的给点民主。

    当然,更“民主”的还在后头“对了,我想造一个冷库,可能需要四十万左右,我想去贷款,你觉着怎么样”

    陆工顿了顿,忙问冷库需要造多大的,造在哪儿,以后产量预计要增加到多少,他来计算和判断这个冷库的可行性和必要性。

    卫孟喜就喜欢他这点,自己提想法,他来负责精确计算,速度比韦向南那专业会计快多了。

    这不,也就几分钟的时间,他得出的结论是“可行,如果按照你说的产量计算,顶多三年就能回本。”

    “不可能三年。”

    对面的呼吸一窒。

    “顶多两年,我就要让它回本。”要是两年还回不了本,那她宁愿把四十万拿去购置房产,那样的利润更高。

    只是,自己吃过没房子的苦,见多了无房一族的艰苦,也在“幻象”里看到一家六口为了买套房子节衣缩食的场景,她这辈子都不打算干屯房子的事。在她简单的浅薄的意识里,觉着干实业才是兴国的,炒房囤房没意思,反正家里人有住的就行。

    听说最近谢依然的服装生意做得好,挣到的钱拿去市里买了两套老破小,虽然暂时没产权,但也够让刘桂花孙兰香羡慕的。

    她不能阻止别人囤房炒房,但她能让自己尽量不要去沾,顶多多置办几个门面,目的也不是想屯着待价而沽,而是真正的利用起来,拿来做生意。

    当然,这些想法她谁也不会说,包括陆广全。“行了,那我知道怎么做了,你好好上学,拜拜”

    陆广全鼓足了勇气,做了半天思想建设,准备说两句情话,忽然听筒里就传来“嘟嘟”声,整个人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

    身后排着队,同样是准备打电话的研二师兄就问“小陆咋啦,家里出事了吗”

    陆广全淡淡的,“没,你来吧。”

    他才不会说呢,感觉妻子好像很高兴他不在家,用刚才卫东的话说就是“爸爸你不在家,可就没人拦得住我妈揍我了啊”

    他不在家,在教育孩子的时候没人跟她唱反调了,也没人轻易“毁坏”她建立起来的规则了哼,小没良心的。

    接下来几天,卫孟喜都在琢磨贷款的事,可惜何向坤真的已经很给面子了,她既没那么大个面子,更不能逼着人家犯错,思来想去,也没想好要怎么填剩下的十万块的窟窿。

    正好,邮政所就在家门口,她刚报名交钱,第二天就有工作人员上门安装电话机了。

    这时候虽说大家手里的钱还不多,但吃到改开红利的人也不少,装电话机的人家也渐渐有了,很多人都是要找关系,送烟送酒的排队,一般得排到两三个月后,甚至以年为单位才能上门安装。

    但金水煤矿有个好处,这里是个浓缩的小型社会,各种单位都设有办事点,像电话局的办事点就在邮政所里,又安装了交换机,号源也不算紧张,不用排队,直接就给办了个七位数的第一代电话号码。

    卫孟喜拿到号码条子,看着组合柜上这部米白色的小家伙,心里感慨是他喵的真贵啊

    算上各种初装费座机费手续费,又花出去六千块,当初买人民路上的小楼也没这么贵

    但跟十万块的窟窿比起来,她居然觉得六千多也能接受了。一方面方便跟孩子爸爸联系,不然每次跑去值班室占用煤矿的电话,她也不好意思,虽然矿上没人说啥,但她这人就是不想给别人造成麻烦。

    二来嘛,也是为了方便业务联系。

    跟张兆明合作出默契来了,她现在都不用再亲自去羊城拿文具 ,都是一个电话挂到张兆明家,他在电话里报一下都有哪些新文具,什么颜色什么款式有什么特点,她先用小本子记下来,回家仔细研究要哪些不要哪些,然后再去回电话,让他哪一种发多少,她估摸着时间去火车站接货。

    省了来回路上的花销和奔波,确实很方便,但来回打电话,周围又总是有人听着,她不喜欢那种感觉,在自个儿家里打就不一样了。

    再加上煤嫂们出去跑业务,留的联系电话都是煤矿的,每次客户打来,都要转几道手才能到她这儿,效率太低了,有时候也会造成值班室电话占线,影响人家正常工作,她心里不好意思,给夏有富等人送了好几条烟,每次电话费都是足额的付。

    这不,电话刚装上,第一个“试用”电话就是打到张兆明那儿,将新号码告诉他,又把自己留下的几个重要客户的电话抄在纸上,然后贴在墙上。

    电话机,从此就是他们家的重点保护对象,都抵得上一栋房子的价格了

    ***

    “卫红,听说你们家装电话机啦”

    “咋都不告诉我一声呢卫红”

    “我还是你的好朋友吗卫红”

    人未到,声先至,说的就是张虎蛋这家伙,卫孟喜发现他跟卫红真的很投缘,连忙看向卫雪,小姑娘正靠着墙根,跟着收音机里的音乐练舞呢。

    老母亲松口气,目前看来,卫雪对张虎蛋不感兴趣,应该不会再发生姐妹反目的事了。

    “卫阿姨。”狗蛋先进来,他今年十一岁,已经有点小少年的感觉了。

    “来啦,你姥呢”

    “姥姥有事儿,我们自个儿坐公共汽车来的。”他手里拎着一个竹篮,里头居然是两只嫩黄色的小鸡仔。

    “哪儿来的”根宝对小动物毫无抵抗能力,直接连篮子搂怀里,用脑门去拱它们,将它们惹得“唧唧”叫,小翅膀扇得扑棱扑棱的。

    “上次你们不是说要找可以漂浮在水面上的鸡蛋吗,我姥说了,除了寡鸡蛋,孵化成功的蛋也能飘。”

    “本来我们上个星期就要拿来给你们看的,结果忘记了,然后然后”虎蛋结结巴巴。

    “然后它们就变成小鸡仔啦”根宝惊奇坏了,他没想到原来生命就是这么在无意间出现的。

    几个孩子叽叽喳喳,围着两只小鸡,讨论它们的前世今生,时不时抓几粒小米碎,放手心里让它们啄痒痒的,又是一阵嬉笑。

    卫孟喜一边给他们串小串儿,一边听着,心情也不错。

    炉子上,是一锅熬成奶白色的高汤。

    “妈妈,你在做什么呀”卫小陆蹭过来,趴妈妈大腿上看,最近许久治跟他爸爸去军区看啥大领导去了,她都没玩伴了。

    只见妈妈用一根根细细的竹签子,将白白的小小的鹌鹑蛋串上去,立马就变成冰糖葫芦一样的串儿啦

    此外,还有豆腐皮,还有土豆片,藕片,就连牛肉和肉丸子也有哦,一串串的,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干净的筛子里,像列队等待首长检验的士兵。

    “关东煮。”

    “关,东,煮是什么呀”猛咽口水。

    卫孟喜跟她解释不清楚,指指炉子,“待会儿给你们做出来就知道了,你们要吃啥蘸料的,自个儿调。”

    于是,呼啦啦一群孩子跟鬼子进村似的,在一堆碗碟里乒乒乓乓打仗一样,等他们调好,卫孟喜的关东煮也从高汤里捞出来了。

    拌着自己调的蘸料,有的甜,有的酸,有的麻,有的辣但无一例外,都是香的

    蒜汁儿,香油,小米辣,香菜小葱,有这几样,基本就差不了。

    外头寒风瑟瑟,屋里暖意融融,一个个吃得满头冒汗却停不下来。

    于是,张虎蛋又开始他的花式表白“卫阿姨我能一直住你家吗”

    卫东大喊,“不许你给我妈做儿子,我妈儿子可多呢,不需要。”

    “就是,我妈妈多累呀,再多个儿子更累,你甭想。”

    “那我不做儿子,怎么才能留在你们家呀”小家伙一双桃花眼狡黠得很,卫孟喜想说这也太早熟了吧

    谁知,一直默不作声埋头苦吃的卫小陆插嘴“当然是和我们家结婚呀,结婚就可以在我家。”

    “嗯,我看,就跟红烧肉结婚吧,它喜欢你哟,虎蛋哥哥。”

    众人哄堂大笑,她眨巴眨巴大眼睛,“你们笑什么红烧肉已经跟我结过婚了,我可以让给虎蛋哥哥。”

    卫孟喜满头黑线。

    是她对老闺女期待过高了吗怎么感觉她越来越幼稚了,还幼稚得挺可爱。

    红烧肉汪汪两声表示抗议,卫孟喜抬头,正好看见大门口的小秋芳。

    孩子也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冻得瑟瑟发抖,一双小鞋子已经破得不成样子了,以前奶奶帮她补过的地方又破了,但没人管,露出来的脚趾头都是青紫色的。更别说小脸,黑漆漆的也不知道几天没洗,只有眼白和牙齿看得出来是个干净孩子。

    卫孟喜招招手,她很害羞。

    卫小陆看见,赶紧放下碗筷,跑出去将她拉过来。

    狗蛋虎蛋十分意外,这还是以前那个小公主似的没太阳都要打伞的妹妹吗

    大家七手八脚,倒热水给她洗手洗脸泡脚,还换上一双卫小陆的鞋子,现在因为营养不良,脚掌好像也没怎么长大,鞋子还嫌大呢。

    但这种帮助也是治标不治本,他们外人能给顿饭吃,能给件衣服穿,但不可能给一辈子,卫孟喜此时真是杀了李秀珍的心都有,妈的不想养有种你就别生啊

    孩子要是早知道会投胎到你俩这样的父母手里,估计也是不愿的。

    “大哥哥,二哥哥,你们回来啦”洗干净的小秋芳,青黄青黄的,有点像小时候的呦呦。

    狗蛋板着脸,还记着以前的事呢,不爱搭理她,但虎蛋心软,“嗯嗯”两声,直接把自己的碗递给他,那里头可是他最爱的豆腐皮呢。

    等其他人都玩累了,卫孟喜悄悄问狗蛋,“信寄给你奶奶多久了”

    “好几个星期了。”

    卫孟喜想了想,他们老家离金水也远,寄过去要二十多天,老太太即使立马动脚,也得好几天才能到,她又不识字,光从镇上到县里,县里到市里,她都得问路,一路走一路问,更别说到了那么大的省城。

    太不容易了。

    “卫阿姨,她又会变回去吗”狗蛋忽然指了指正跟虎蛋疯玩的小女孩。

    以前她专吃馅儿不吃皮,吃肉把每一块都尝一遍的事,狗蛋是真的介怀,所以很矛盾。

    内心是很想像普通妹妹一样对她,可又觉着万一哪天她“记”起来了,他们又要被她欺负

    “我也不知道,但至少,现在她是个好人,不是吗”

    ***

    卫孟喜这边在为小秋芳忧愁的时候,银行里,却有人正在为她的贷款发愁。

    话说,自从那天交过资料后,卫孟喜都没来说她到底商量好没,何向坤估计她最近就会来,所以一直在琢磨怎么帮她把额度提高一点。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那么奇妙,他明明只跟卫孟喜见过一面,但心里的欣赏和好感就是油然而生。他的阅历,其实已经不是单纯的美色能够打动得了的,而是这个女同志所展现出来的内在性格和智慧,是女同志里少有的。

    跟徐良一样,他也是爱才之人,在能力范围内,帮一把自己自己欣赏的人,他很乐意。

    但卫孟喜的情况摆在这儿,光从抵押物上来评估的话,是真的最多最多只能到三十万,他想了两天,忽然想起个事情,二叔不就在金水市工作他们市里好像有个扶持个体户的政策

    想到这个,他立马带上卫孟喜的资料,夹上公文包往金水市而去。

    二叔现在是这边的地委书记,现在还不叫“市”,都是叫地区。他们家住在地委大院里靠近山坡的一栋,何向坤敲开门,二叔正巧在家,当即说明来意。

    不仅二叔在,堂妹也在。

    他刚把资料拿出来,堂妹忽然眼睛一亮,“哥你说那个体户叫什么名字”

    “卫孟喜,怎么了,菲菲你认识吗”

    何菲菲心内冷笑,她何止是认识,还一起吃过饭呢,那顿饭真是她有生以来最漫长最艰难的一顿。

    “怎么,你们是有过什么过节吗”何向坤知道自家堂妹的脾气,直截了当地问。

    父亲的眼神也看过来,何菲菲这才收起脸上的不痛快,“谈不上过节,道不同不相为谋。”

    何向坤心里一紧,面上却假装松口气,“哦,那算了,我还想着以后有机会要介绍你们认识一下,这是个不错的女同志。”

    转而,他又提起来意,“我听说市里有扶持个体户的政策,从十二月开始,可为递交申请审批合格的个体户三千、五千、一万、三万等数额不等的无息贷款,是真的吗”

    “向坤消息倒是灵通,是有这么回事,但还没正式出台。”

    “那二叔您看看,她的条件怎么样”

    何二叔已经翻过资料,对美味卤肉加工厂有点印象,因为市委食堂去年上了一批卤肉,大家都觉着味道还不错,他多嘴问了一句,听说是从外头加工厂买的。

    当时,他就记住这名字了。只是没想到,还算是个小有恒产的个体户。

    正想着,忽然,何菲菲插嘴道“哥你怎么认识她的是不是也是哎哟,我不该多嘴的。”

    她的欲言又止成功挑起了父亲的重视,何书记立马放下资料,“怎么,有话就说。”

    “她啊,是个投机分子。”何菲菲觑着堂哥脸色,似乎是在探究他和卫孟喜到底是啥关系,“当着外人我也不会说,只是咱们一家人,我听说她交友甚广。”

    何向坤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回一个“哦”字。

    “菲菲怎么说话,没事就先下去。”何书记明显很不喜欢闺女的这副长舌妇模样,何家家教其实不差,上头几个儿子闺女都事业有成,唯独这个闺女是中年得女,十分娇惯。

    但这样的出身,注定不允许她有这些习性。

    “爸爸”何菲菲撒个娇,跺跺脚,“不是我胡说,你是不知道,她连王爷爷都认识,几句话就把王爷爷哄得晕头转向,连咱们家都不来了。”

    “王老”何家叔侄俩异口同声地问。

    “可不就是嘛,去年她新店开业,专门把王爷爷请去,在他们矿区一群领导里狐假虎威,打着王爷爷的名号出了大风头呢”何菲菲顿了顿,“你们说王爷爷那么不爱出门的人都被她巧舌如簧的请去,脸皮不厚还真做不到。”

    何家叔侄俩对视一眼,“是不是就是你半夜从学校回来那天”

    何菲菲脸一红,点点头。书店开业那天本来结束得很早,结束后卫孟喜还主动问要不要送她们回学校,她们拒绝了,结果在回学校路上,杨元元怪她将自家当枪使,自己喜欢陆学弟却让她出头,得罪人的事都被她干了,她却躲在身后。

    虽然说的都是事实,但忽然被一直傻大妞的朋友戳破,她恼羞成怒,自然也不痛快,当时就大吵一架。

    甚至,她俩吵架,室友都只帮杨元元不帮她,说她确实过分,还说什么陆学弟已经结婚了,这全校都知道,就差明说她觊觎一个已婚男人了,那种羞耻感,让她在宿舍待不下去,连夜打电话让家里人去接。

    正巧那天何父在京市开会,秘书辗转打电话给何向坤去接人,闹得整个家族都知道。

    事后何父十分生气,她也觉着理亏,一直对此事避而不谈。

    此事被他们同时问起,脸上更加不舒服。

    何向坤尚且还有年轻人的稚嫩,但何父是什么人他当即把茶杯一放,淡淡地说“向坤你先在楼下等我一会儿。”

    等侄子出去后,他才重重一哼,“既然你主动提起,那咱们就谈谈吧。”

    “谈谈什么”

    “谈陆广全,以前我不说破是想着你年纪还小,少年心性,过几天就忘了,但现在事情都过去两年了,你是不是还没搞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他是一个爱女儿的父亲,当夜闺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没有追问,但到底什么情况事后他都调查清楚了。

    难怪,自从上大学二年级后,菲菲就像变了个人,变得爱学习,爱去图书馆,也爱回家了,他们还以为是孩子长大了,懂事了,可只不过是单相思带来的“魔力”罢了。

    如果,他是说如果,陆广全未婚的话,农门出身,高考状元,青桦矿大联合培养的本硕连读,学历年纪样貌都是不错的女婿人选。煤矿上的工作,不要也罢,以后真结婚了,需要他们安排的话,他也不会拒绝。

    可既然已经结婚了,而且是二婚拖着一串娃的,那别说高考状元,就是什么状元也没用,何家丢不起这个脸

    少女爱慕他能理解,但这都过去两年,陆广全也去了京市念研究生,菲菲也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了,还在这事上纠结,他就不能忍了。

    尤其是最后一年,孩子经常魂不守舍,时而欢喜时而忧愁,上课走神严重,一连好几科不及格,毕业做的课题也是一塌糊涂,他看着就火大。

    要不是他跟矿大校长认识,说不定她连毕业都成问题。

    “你说自己想当记者,我们也把你安排进石兰日报工作了,但你看看你现在的状态,适合占着茅坑吗”何父痛心疾首。

    “菲菲,我跟你母亲对你的教育跟你几个姐姐不一样,但我希望你能明白,优秀的异性很多,你的人生也还长,要是你还继续执迷不悟,我们会采取一定措施。”

    他说的云淡风轻,何菲菲却害怕起来,拽着他袖子问,“爸爸你们要把我送去港城吗我不去,我想去京市,你们就让我去京市吧,好不好”

    她才不要去学狗屁的传媒通信,她就想去京市。

    这几句话让何父彻底失望,很坚决的抽出自己袖子,“你出去吧,准备一下,下个星期三。”

    家里很快传来女儿的嚎啕大哭,何父不为所动,只让侄子进书房。“你说的这个扶持政策是有,目前来看她的情况可以申请两万和三万的,如果她有意愿的话,你可以让她准备一下资料。”

    说着,他就倒头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头疼女儿是一方面,更多的则是工作,他今年马上五十三了,如果还上不去,可能就要止步于此了,可要上去的话,何家已经给不了他助力了,唯一的助力,就是王老。

    可王老,自从大病一场后,最近两年都不喜欢出门,更不喜欢别人登门拜访了,他今年春节给他老人家拜年,王老也没出面,王家人说他又病了。

    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他不敢想。

    从市长到,他已经在这个位子上两年了,就是栽棵树也该松松土了吧

    何向坤见二叔眉头紧皱,也只能在心里叹口气,他能怎么样,他知道何家最大的靠山就是王老,可最近两年何老明显对他们冷淡,表面上是政策使然,其实就是厌倦了他们无休止的吸血和攀附。

    何家祖父那一辈,当年是王老身边的警卫员,因为一次撤退过程中为了替王老挡子弹而身受重伤,王老是会感谢他的救命之恩,但也没有感谢一辈子,连带着儿子孙子都感谢的道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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