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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梁又木和袁莎莎在药池里泡了一下午, 筋骨都泡的酥软,感觉自己像只粉蒸包子。
她既怕冷又不耐热,泡到一半就出水了, 坐在池沿跟好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事儿。
“我这边还是那老三样。”袁莎莎这段时间还真没什么好说的,“跟我妈吵完跟我爸吵, 跟我爸吵完跟我哥吵”
她一家的脾气都不太好, 嗓门又大,连带着普通说话都像是在吵架。
梁又木去她家里做过客, 直观感受是每个人好像无时无刻都在怒发冲冠,仿佛误入了狮子王国。对客人相当热情, 一转头又是怒吼“老头你死哪去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袁莎莎大学才去的国外。
“你呢”袁莎莎把头发解开, 又扎高了一点,“最近有闲下来点没。”
梁又木一时竟不知道该回答有还是没有。
按理来说,在项目与项目开发的衔接期间, 本应该是稍微轻松一点的, 但现在
她看向正在温泉池里自由泳的丘比特熊。它可能是真把自己当成什么随身挂件了, 现在咕噜噜吐着气泡, 发觉自己的视线, 还贱兮兮地扭了两下屁股。
“”
梁又木真的没眼看。
她现在也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心思了。凡事没法阻止,只能再忍受, 至少这段时间只能忍受。事情再坏还能怎么样, 就这样吧, 大不了每天睡前跟自己祷告三百遍, 一切如梦幻泡影, 如露亦如电, 应作如是观。
都是假的, 都是假的,不听不信不回忆。
现在就是有点对不起楚弦了。平白无故被她看光了身子,“男人”这个“先生”那个的,浑然不觉间被占尽便宜,真是抱歉。
“好久没跟你一起泡澡了。”蒸汽弥漫,天地空茫,袁莎莎突然想到一件事,乐出声,“你还记得我跟你第一次去大澡堂的时候吗”
那时初中,跟她们一起玩的还有个叫周蓉的女孩,有段时间一直闷闷不乐的模样。梁又木问她怎么了,原来是被后桌男同学开玩笑似的骂了句“飞机场”,就一直记挂在心上,觉得羞耻“我真的很平吗我是不是应该去医院看看啊”
天地良心,明明怎么看都完全是在正常范畴之内,可袁莎莎无论怎么安慰她好像都没能听进去,直到梁又木捧着章鱼小丸子,一脸平淡地说“去澡堂吧。”
其余两人悚然一惊“你说什么”
南方即使是全寄宿制学校也大多是隔间澡堂。很多女孩子长到十四五岁,没有见过其他同性的身体,了解全靠杂志或网络。
大澡堂得去单独的开设地点,但梁又木既然这么说了,袁莎莎也赞同,三个女孩在周末时抱着澡盆,满脸不自在地打开门帘,然后在模糊的水雾中好像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
大姐姐们相当自然地走来走去,更显得她们的局促十足异常,二人面红耳赤地挤进了一个隔间里,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看,梁又木抱着搓澡巾,道“不管哪样都是女孩子。”
花有千种,人有百面,大家都是普通人,何必对自己要求那么高。
“下次他要是还敢用这种话来嘲笑你,你就先问问他有几块腹肌、鸡鸡又有几两吧。”梁又木在二人诧异目光中,理所当然“这是骚扰,你骂回去先。”
二人炯炯看着她居高临下发表完简短演讲,袁莎莎震惊道“又木,你都不害羞的”
说什么鸡鸡的当然这话她也不是没说过,只是从梁又木嘴里出来怎么听怎么怪。
“不害羞。”梁又木还以为她是在说自己现在没穿衣服,一脸正经“我们现在是坦诚相待,所以什么话都可以说。”
“”
周蓉看她挺着白肚皮正气凛然的模样,噗一声笑出来,笑容里阴霾渐消,半晌,才若有所思道“又木,你有时候像个哲学家。”
或者说,总是很从容的样子。
“我希望是个数学家。”
“难怪楚弦”
“什么”
“没有没有。”
周蓉笑得贼贼,话题又陡然一变,悄咪咪起来“所以初三的那个楚弦有腹肌吗我看他以前天天打篮球,最近不知道为什么看不太到了。又木你知不知道”
“”梁又木没适应过来,茫然道“不知道,我没看啊。”
楚弦有没有腹肌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可惜啊可惜”
“有什么好可惜的你可以直接问他。”
“”
梁又木你
三人齐刷刷在澡堂里被阿姨搓的嗷嗷叫,待了一个钟头就灰溜溜夹着尾巴出来了。
三四点,盛午之后,黄昏之前,不上不下的时间点。去吃饭也嫌太早,在外头逛嫌太阳大,几个人在新华书店坐了一会儿,泡澡弄得浑身懒洋洋,于是决定各回各家。
周蓉和袁莎莎还没打到出租车,梁又木低头看了眼手机,十分钟后,楚弦就出现在书店的玻璃窗外,抽条的少年蹬着山地车,书包听话地倚在已显宽阔的背后,眸子跟透过树荫落在地上的碎光一般亮,正转头找寻着谁的身影。
画面实在太青春,路过的人专注看他,差点从路沿上摔下去。
刚刚才在背后议论过本人,周蓉做贼心虚地往后缩缩,“楚弦怎么在这里”
“他说他也在附近买书。”梁又木道“顺带捎我一起回去。”
袁莎莎和周蓉缓缓张大嘴“”
附近,是多近骑车十分钟的近人都出汗了
梁又木完全没注意到这点,跟她们好好告别后径直走了过去。楚弦在她靠近时就捕捉到了她的身影,神色一扬,嘴上不知说着什么,伸手熟稔地拉着梁又木的卫衣绳子往面前一带。
两人距离骤然拉近,梁又木也习以为常地微微扬起脖颈,两人鼻尖靠近到早就超过社交距离。
楚弦垂眼调整完女孩歪歪扭扭的领口,拍拍后座,道“走了。”
山地车乘着风和影子离开。
树影摇曳,周蓉小声问“这还没在谈吗”
“没有,只是邻居。”袁莎莎补充了一句,“楚弦说的。”
想到这里,袁莎莎又忍不住笑出声来“真的”
那天周蓉瞳孔地震的样子她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梁又木不知道她突然在笑什么,偏头回忆“你说初二的时候”
“对,还有周蓉。”袁莎莎的笑意未泯,“好像到了高二她才转学,前几年跟她聊天,说到去了厦门,不知道最近回来没有。”
梁又木“厦门挺好的。”
“又木。”
袁莎莎突然也出了水,靠近梁又木,问“一中的一百周年校庆,你要回去吗”
她都收到邀请了,没理由梁又木没收到。
高中时期那些任课老师都特别喜欢梁又木,她现在的成绩又只高不低,回去也算给学弟学妹们立个榜样。
梁又木点头,“徐老师跟我说了。”
“诶,你问问楚弦跟不跟你一块儿呗。”袁莎莎笑眯眯的,“绝对吓他们一跳。这么多年了你俩竟然还在一起。”
后半句她没说而且竟然还、没、谈、恋、爱。
梁又木“”
“不是在一起,”她瓷白的脸有点纠结,总感觉这话听着不太对,于是纠正道“是住在一起。”
嗯
感觉怎么更不对了。
傍晚时,一行人启程回去。
梁又木得知贺永海先离开了,心情稍微好了些。
她脾气再好也不喜欢被别人用看珍禽异兽的眼神打量,更何况她脾气也并不好,连在闲暇时间多想起不相干人士的一丝精力都不想施与。
暮色昏沉,下起如酥小雨,梁又木和老板告别,正打算钻上袁莎莎的车,王凯耀就匆匆道“我和莎莎有事情要讲。又木,你上车得睡觉吧怕吵到你,不然你坐楚弦的车”
袁莎莎愣了一下“啊”
还有这事儿呢
梁又木不疑有他,说了句“好”,看向楚弦对方凉飕飕的视线刚从王凯耀身上挪回来,对自己轻微地扯了扯唇角“走了。”
梁又木开车门先去拽后座的抱枕,小被子,然后系好安全带,放平座椅,把苍蝇乱飞的熊比特丢出去,驾驶座的人一上来就看见个包的严严实实的蚕宝宝“”
车载熏香是淡淡的橘子味,和楚弦身上的气味有些相似,他上车先看了眼身旁人的安全带系好没有,然后一言不发地转动钥匙,平稳启动。
上高速前车窗留了条小缝,雨落不进来,湿润的空气充盈鼻端,窗外积水的柏油道路映着落日,闪闪发亮。
道路上没有别人,一片空旷,残阳如血,二人仿若乘着车往地平线私奔。
“我想换辆大点的车。”上车必睡效用发作了,梁又木昏昏欲睡间,听到楚弦低低问,“你觉得呢”
他的车是大学时用大创项目奖金付的首付,虽说他开车习惯很好,从不在这种事关安全的事情上争胜发怒,但几年下来难免有一些小磨小擦,已经不那么新了。
“可以啊。”梁又木闭着眼睛,模模糊糊道“想换就换,怎么还要问我”
她不知道楚弦的财政水平如何,但对标自己,应该也是不缺钱的。就是花钱不那么大手大脚,甚至称得上一句节俭他现在那部手机从大学开始用,已经四五年了都没换,王凯耀之前开玩笑,说里边的残留文件称一称都能去废品站卖了。
“不问你怎么行。”楚弦握着方向盘直视前方,像是又在嘴里含了什么糖块,说话也有些模糊,“除了你谁还没事儿会上我的车。”
“困了。”
“行。不说了。”
车在红灯前停下,梁又木在临近睡着的前一秒,感到自己的衬衣领子被轻轻翻出来理好,楚弦低道“睡吧。”
梁又木又一次做了梦。
梦里,太阳晒的人眼晕,她坐在楚弦的山地车上,风卷过她的发梢,脸颊发烫,背也跟着火辣辣地疼搓澡大姨实在心狠手辣,要不是其他人在,她早就疼出声了。
梁又木还是很有包袱的。
“阿姨还好吗”
楚弦沉默地在前面骑车,她松松攥着对方的衣角,生疏地没话找话,“还在和叔叔吵架吗”
“还是老样子。”楚弦额角渗着点细汗,嘲道“我都不回家了,也不知道他们还能再吵什么。”
梁又木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只能轻轻“哦”了一声。
其实她想说,“你不要不吃饭”、“成绩落下去有点多了”、“学费的问题可以解决的”、“住在别人家还习惯吗”,但好像说什么都不太对,都太轻描淡写了。
这些道理楚弦还不知道么。
少年不知愁滋味,那也得是幸运的少年才行。
前方绿灯,斜刺里突然冲出个小男孩,楚弦马上按住车把,清瘦手臂上青筋浮现;因为惯性,梁又木猝不及防地向前倒去,下意识抱住了对方的腰。
她的第一反应是,和女生的完全不一样。
好硬。
触感坚硬,楚弦一僵,车跟着晃晃悠悠,她怕自己摔下去,又抓紧了些,指尖微微陷进柔韧的肌理中,有些明显的凹凸感,让梁又木莫名地想起了新年时果盘里的薄荷巧克力。
或许是最近他没有好好吃饭的缘故,有些清减,肌理的触感更明显了。
刚刚周蓉的话又再一次回放。
梁又木陡然产生个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想法原来楚弦是有腹肌的啊。
“你摸哪呢”
小男孩被他娘揪着耳朵边道歉边拎走了,红灯亮起,小山地车再度被车流包围,楚弦有些勉强的声音自前方传来,他甚至没有转头,“松手。”
梁又木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搭在他腰侧,唰一声把手缩回去了“不好意思。”
她有点尴尬。
“”
眩目阳光更盛,空气都快被哂化,那边的车窗内透出大人们饶有兴味的眼神,两个小少年别别扭扭地不发一言,这三十秒被拉的好长好长。
直到下一个绿灯出现,楚弦才轻咳一声,“梁又木。”
梁又木抬头“嗯”
“没不让你碰的意思。”他懊恼道“我就是,痒。”
之后的记忆只剩热风、炎气和被它们灌满的衣摆,还有楚弦那石榴般透红的薄薄耳廓,山地车骑过廊桥小巷,石砖红墙,然后对方对她说
“到了。”
“到了。”
少年和青年的声音交汇,梁又木还有些浸在回忆里,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
楚弦又叫了声,“梁又木,到了。”
眼帘外一片昏暗,估计天色已完全黑下来了,梁又木睡的发懵,反应迟缓,刚想睁眼,就听到那边传来衣料摩挲声,她也不知怎么,心一慌,赶紧又把眼睛闭上了。
也不知道是在担心什么。
楚弦在靠近。
梁又木又闻到他领口上的气息,还有唇角的柠檬薄荷糖味。她知道那是hiaya的咸柠檬薄荷糖,赶项目的时候一天最多只能睡四五个小时,有人抽烟提神,有人喝红牛,他不抽烟也不喜欢能量饮料,会在桌上摆一盒薄荷糖,吃完就算。
楚弦的口袋里也随时都有糖果放着,也不知道他吃这么多糖怎么牙齿还那么好。
本来梁又木不太喜欢这个味道的,觉得海盐味很怪,但吃多了也习惯起来了。
腰一松,楚弦伸手把她勒着的安全带解开了。
车应该是停在巷子不远处,雨已经停了,车窗关着,一片寂静中隐隐还能听到仔仔不满意的吠声,它到了点刮风下雨也得出去走走,不出门就闹,赖在地上像个黄色大陀螺。
梁又木感觉到楚弦在看自己,视线半晌未移。
她不知道对方又想干什么,警惕地正打算睁开眼,就听到楚弦微微吸气,然后挺轻地笑了声。
虽说是笑,但似乎没太多笑意,更多的是无奈。
“让我扮你男朋友,梁又木,你怎么想的”他对着一个睡着的人说话,像在自言自语,声音低的听不清晰“你是不是太信任我了嗯”
这信任于他,如砒霜和蜜糖,因其欢喜也因其失落,追根究底还是太过在意她。
他以为自己早已经习惯了。
可现在依旧如何忽视都枉然。
梁又木还在睡,面颊泛着淡淡的粉,可能是因为太闷,嘴唇有点干燥,但看起来还是很软。
她的上唇有颗小小唇珠,在弧度中央。
楚弦定定看了一会儿,绷着脸转头,又咬开一颗糖纸。
强烈的薄荷味瞬间侵袭了他的神经,也终于强行压下些秘而不宣的躁动和恼意,他熟练地将自己所有心绪整理收敛,握着方向盘,静坐了五分钟,再度开口“梁又木,起来了。”
这次嗓音提高不少。
“还不起现在睡了你晚上还睡不睡是不是猪”
“”
“榆木脑袋。”
“”
“梁又木大笨蛋。笨笨笨笨”
“我没睡,我只是在闭目养神。”梁又木骤然开口,神色警惕“呵,就知道你要偷偷骂我。”
刚刚对方在那说了什么,她恨不得把耳朵凑过去听,结果还是听不见,正费解呢,果然,后招在这里。
她就知道,楚弦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骂她的机会。幼不幼稚啊一把岁数了还玩这套。
“”楚弦一下没控制住,咬碎糖块的声响清脆,不可置信“几岁了你,整天就记得我骂你梁木头我真服了,你能不能长点心”
梁又木不屈傲立,梗着脖子“你再骂”
她从来就不会骂别人笨
不远的路灯下,郑轩和姜梅正好出来倒垃圾,看见熟悉的车牌,正朝这里笑眯眯招手。
“”
“开门,下去,右转。”楚弦深吸一口气,平静道“找你爸妈去,别祸害我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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