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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逼上3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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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是姜宛繁第一通拨出去的电话。

    向衿赶到的时候, 吓得脸都白了,把她从头到脚扫视一遍,没有外伤,“你, 你是不是内脏破了”

    姜宛繁坐在绿化带石沿上, 整个人异常平静, “我没事。”

    “我不是你老公,你可以跟我说实话。”

    “真没事, 我有分寸的。”

    向衿转头去看她的车, 围着奥迪无声转了两圈, 惨不忍睹的车头,冒烟的引擎盖, 碎裂的车前大灯。向衿都想哭,“你就这么对它啊。”

    这车陪了姜宛繁三年。

    那时“简胭”刚开,她手头紧,也不是不能问家里支援。可向简丹打一开始就不赞成她走这条路, 高考那么好的分数, 明明有更多的选择, 姜宛繁还是在爸爸的支持下去读了美院。为了这事, 向简丹差点和姜荣耀闹离婚。

    向简丹虽然不是土生土长的霖雀人,但在这个小城镇生活了三十年, 这里几乎家家都会刺绣,一门无人知晓的手艺, 甚至连技术都算不上, 出去怎么傍身母女俩的关系也僵持过一段,后来和好,但也无法如初。彼此铆着一股劲, 向简丹从不过问她店里的事,姜宛繁也不主动提起。

    有时候从别人嘴里听到夸赞,姜姜厉害的嘞,都给大明星做衣服了。向简丹也只是开玩笑地说了句“天高任鸟飞吧。”

    姜宛繁买这车的时候,三十多万,她手上没这么多钱,也不肯向家里开口,就办了分期贷款。这车陪她走过创业初始时的种种歧路坦途,是有感情的。

    向衿叹了口气,挨着她一块坐路边,“也行吧,正好让卓裕换车。玛莎拉蒂起步,上不封顶。敢给便宜的,我帮你揍他。”

    姜宛繁笑了笑,眼神投掷远方,没有一处着力点。

    “我待会要做什么”向衿问。

    姜宛繁拢了拢眉头,“编故事你会的吧”

    轰鸣的引擎声入耳,由远及近速度极快。

    都不用回头看也猜到是谁了。

    姜宛繁速度极快地把水瓶拧开,往手心倒了一捧弹到脸上。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点头。

    姜宛繁鼻心一皱,撞在向衿肩头奄奄一息。

    向衿疼得龇牙咧嘴,“你力气可不可以小一点”

    “抱歉,下次注意。”

    卓裕的车压着线往路边靠,在看到姜宛繁之后,急踩刹车,轮胎磨地声响尖锐。甚至车还没停稳,副驾门推开,卓裕不顾脚伤,慌慌张张地下车。

    姜宛繁在视线缝隙里看到他的神色,那种窒息感和失魂落魄装不出来,他整个人像是一个熔点沸腾的火球,茫然无措地寻求落点。

    她忽然后悔了。

    换位思考,那日他出车祸,换做她知晓,一定也如这般生不如死。

    向衿掐准节奏,还没等他靠近,已起身叉腰怒斥“姓卓的,我对你这个人没有任何意见但是你能不能稍微管一管你家里头的人把姜姜当免费工具,免费司机,免费导购了是吧她眼睛夜盲症的事你家里人不清楚吗好心好意去看望长辈,吃一顿晚饭,就被使唤着去当司机了”

    姜宛繁被向衿这惊天泣鬼的气势震慑住。

    卓裕耳膜被锤得宛如失聪,麻木地蹲下,问姜宛繁“伤哪里了”

    姜宛繁垂下眼眸,摇头,哑声说“没事。”

    向衿惊提高音量“都这样了还没事你看看车头撞成什么样了要把你的头撞成这样才叫有事是吧”

    卓裕侧身看了眼,脸色越发难看。

    后来,送姜宛繁去医院检查,确认没受伤,再带她回四季云顶这一路,卓裕全程沉默。姜宛繁瞥见他握方向盘的手背,太用劲,伤口不知什么时候崩开的,血渍已干凝。

    姜宛繁别过脸,如鲠在喉。

    到家,卓裕先去洗手间,待了好一会才出来,脸色回了温,“别担心车,报了保险,有事周正会处理。这段时间你别开车,我安排司机过来。”

    姜宛繁坐在沙发上,弯着腰,低着头,双手合在一起,家里就开了一盏暖光顶灯。她在光束下小小一只,氛围感使然,显得她更加软小、可怜楚楚。

    卓裕竟不忍再看,眼眶涌现淡淡的酸。

    他走近,蹲在姜宛繁面前,包裹住她无措的手,可自己的掌心也在抖。

    姜宛繁冲他笑了笑,干哑着嗓子主动解释“我真没事,平时晚上也能开车的,就是那一刻被路灯晃了眼睛,眼睛疼,分了心。”

    卓裕“嗯”了声。

    “你别去说以璐了,是我自己答应送她去酒吧的。想着顺路,反正我也得回店里。”姜宛繁笑了笑,脸色仍是失血一般的白,“女孩子面子薄,你是当哥哥的,要包容。”

    “但你没这个义务。”卓裕冷着语气,在这件事上,他的耐心已经磨到了极限。再多听一次当中任何一个人的名字,都会翻脸的那种。

    两人之间陷入安静。

    每一秒沉默都在榨取氧气。

    直到姜宛繁开口,很小的音量如往他心出一箭,她低声说“我想回家了。”

    自始至终,姜宛繁任何抱怨憎恶的话都没有过,但这句“想回家”,却让卓裕的心被磨成了一张粗粝的纸。

    他答应,伸手碰了碰她的脸,“好,等我明天处理好工作后,陪你回去住几天。”

    第二天,两人的作息与往日无疑,卓裕去公司,姜宛繁说晚点去店里。她的反应没有任何异样,像无事发生。

    卓裕出门,还没开到公司,姜宛繁给他发了条短信

    “我回霖雀了。”

    卓裕心口一窒,膨胀的气球被一针扎爆,亦如最后一根稻草被折断。

    他没有犹豫,在下个红绿灯调头,径直往反方向驶去。

    “你确定这样做有用”

    高速入口路边,白色车里,向衿边解安全带边问。

    姜宛繁心里也没底,“孤注一掷吧。”

    “他那么能忍,忍了这么多年,万一这一次又给忍了回去呢”向衿心疼她的小奥迪,“车不是白撞了。”

    姜宛繁认真想过这个问题,“那只能证明,这车撞得不够狠吧,下次再换个别的。”

    向衿愣了愣,然后无奈一笑,“你是真腹黑。”

    “我是上梁山。”姜宛繁长吐一口气,“好了,车给我吧,这两回多亏你帮忙,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春日晨光,随着时间推移,不疾不徐地编织出一道磷光细闪的网。院子里的花草攒齐了花苞,凝着欲滴的露水,一派大好光景。卓悯敏端着一盆花苞最好的垂丝海棠进屋,打算摆去书房。

    阿姨开门惊讶,“咦,这个点过来了”

    卓裕进屋,站在玄关处,连鞋都没有换。

    卓悯敏不明所以,仍维持着好心情问“诶,怎么没去公司吃早饭了吗”

    卓裕不想绕弯子,顺着她的话反问“姑姑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在你划定好的时间里,必须在兆林恪尽职守,按点打卡是吗”

    卓悯敏笑容失敛,“你这是怎么了”

    卓裕往前一步,目光咄咄紧逼,“我怎么了,重要吗姑姑,我自认为,这些年,我对你,对公司,不讲功劳也有苦劳。你也应该明白,你屡试不爽的底牌是什么。我认这张牌,是因为老卓对不住你,是因为我想弥补,是因为,在我记忆中,你实实在在地对我好过。”

    卓悯敏慢慢放下垂丝海棠,置于桌面时,花盆底座压到手指尖,一丝尖锐的疼痛反复跳跃。

    “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给您提个醒。”卓裕答“老卓有亏在先,但他的结局已经够惨烈。您回回拿陈年伤痛无意展露,挑着我最软的那根神经反复摩擦折磨,你有没有想过,我也失去了父亲,怡晓没有了爸爸。他违反法规,没个好下场,那是他已经得到的惩戒,就算是等价交换,老卓抵了一条命,你再要,他也给不起多余的了。”

    卓裕冷静到近乎绝情,一字一字刨了自己的心。

    卓悯敏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慌乱,当一个人,摒弃情感,就事论事时,事态就朝着不可逆转的方向而去了。

    卓悯敏终止这个角度的对话,大声呵斥“难道兆林没有给你发展平台没有给你优渥的薪水没有让你入股分红难道我不是真心实意地对你好没把你当一家人”

    “你别忘了,你父亲在世时,就把你的滑板给砸了。你要继续走那条路,能有现在风光”

    卓裕说“他是不赞成我滑雪,打过,骂过,但他从来不会,真正折损我的选择。我上的大学,选的专业,我喜欢做的任何事,他最后都选择了默默接受。”

    “难不成是我逼你的”卓悯敏冷呵,“这些年,兆林给你的不少,你不用现在给我扣帽子。”

    卓裕的眼眸清亮如解冻的溪水,冷肃,却也是极致的淡然。他低了低头,再抬起时,没有一点让步与犹疑,“话到这份上了,姑姑,再直白就没意思了。给的是不少,但我付出得也足够多”

    他不含糊,逼近撂话“自愿也好,马前卒也罢,这就是我应得的。”

    卓悯敏胸口起伏,精致妆面失了光彩,整个人都在抖,“你今天是来算账的。”

    卓裕抬了抬下巴,“是来让你知道,我留在这,是顾及着情分,你的所有欲盖弥彰,我都看得一清二楚。您既然握着自以为是的感情底牌,就要遵守好感情牌的游戏规则。”

    卓悯敏忽然反应过来,但还是不甘心地要一个明白“你什么意思”

    “从我告诉你,我有喜欢的女人那一刻起,姜宛繁就不是你能左右的人。”卓裕心头的火一茬茬地往外拱,“任何人都做不了她的主。她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司机,也没有义务伺候好乱七八糟的亲戚。我不是来算账,我只是来提醒,彼此该有的自知之明。”

    唇舌如战,硝烟无声弥漫。

    卓悯敏甚至看不清卓裕的脸,脑子嗡嗡作响。

    手机在桌面震了又震。

    卓裕瞥了一眼,默然转身欲走。

    “喂”卓悯敏手如机械,点了几下才按准接听键。

    林延声音慌乱,“妈,妈妈妈,你赶紧找一下大哥,他,他怎么写了辞、辞职信。”

    霖雀地处z省以西,山多气温低,回来这边还得穿棉衣是姜宛繁没想到的。到了晚上,姜弋还升起一堆柴火给她取暖,“姐你感冒了吧,鼻子都堵了。”

    倒没觉得什么不适,姜宛繁伸手靠近火堆,上下翻面着掌心。

    火光把脸庞映得像打不匀的光斑,姜弋左耳上的骨钉像一颗星。他瞅了姜宛繁好几眼,靠近了些,悄声问“姐,姐夫不是真的出差吧你俩是不是吵架了”

    姜宛繁面不改色,“没,别瞎猜。”

    “肯定是。”姜弋笃定,“你脸上写满了心事,一点都不精神。我跟你说啊,丹丹也是这样觉得的,别看她啥都不问,刚才在厨房我偷听到她跟老姜说话。”

    “说什么了”

    “说你喜新厌旧,对姐夫失去了兴趣。”

    姜宛繁哭笑不得,“就算是,为什么是我的原因啊”

    “喏喏喏,我就说你们吵架了。”姜弋深信自己的直觉。

    “真没吵。”姜宛繁越描越黑,手一挥,“不跟你说了。”

    姜大仙掐指一算,“还有,姐夫应该马上会来找你。”

    话落音,院大门“嘎吱”一声,是有人进来的推门声。姜宛繁心猛地一跳,真这么准抬头一看,不是。

    姜弋打招呼,“阿率。”

    “这么巧啊,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就是那个在杂技团上班的,追过姜宛繁,一心想跟她姐弟恋的人。

    姜宛繁嗯了声,“中午。”

    小绿极有分享欲,热情道“正好,我这两天学了两个新动作,我表演给你们看。”

    出来洗拖把的向简丹往他们那边看了好几眼,阿率简直承包了表演者和气氛组全部。姜弋还挺捧场地鼓鼓掌,姜宛繁心不在焉,脸垮得像沾了露水的苗藤。

    “你看,她回来到现在,一点精气神都没有,我看他们就是吵架了。你说卓裕怎么回事儿,一没电话二没交待的,更别指望他能过来沟通。你说是不是老姜”

    半天没响应,向简丹转头寻人。结果差点被吓死,“你,你,诶,小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卓裕轻车简从,笔笔挺挺地站在旁边,“妈。”

    向简丹有种背后说人坏话被抓包的心虚感,只想快点转移目标,于是指了指柴火堆,“姜姜在那坐着。”

    卓裕进门就看到了。

    烈焰燃烧的柴火堆,把小院烘得暖和、温馨。姜弋的叫好声、掌声不断,殷勤的小绿卖力展示自我,“霍霍哈嘿”个不停。一会一个后空翻,扎马步,耍猴拳,眼花缭乱里,又无缝衔接地表演起魔术。最后变出的那朵向日葵,逗得姜宛繁笑出了声。

    她笑起来真好看。

    眼睛向下弯,嘴角边有一个浅浅的梨涡,借了火光,眼睛是暖暖的色调,温柔又从容。

    小绿见女神笑,表演得更加卖力,“嚯哈”跳跃半空连着两个后空翻。卓裕看得有点恍惚,以为在召开武林大会。

    “咦姐夫”姜弋震惊。

    卓裕走过去,自然而然地挨着姜宛繁坐下。

    姜宛繁也有点懵。

    卓裕卷起薄线衫的衣袖,露出肌理精壮的小手臂,手腕上的白金表折出幽淡的蓝光。他对小绿颔首示意,“你累么弟弟累了的话,回家早点休息”

    小绿不服气,“来吧,咱俩比什么”

    卓裕随手捡了根地上的枯树枝,在柴火堆里晃了晃,然后拿近嘴边,娴熟地把烟点燃。这个动作他做起来行云流水,很爷们,也很酷。

    “我为什么要跟你比”卓裕不上道,宣誓领空权一般,“这是我媳妇儿。”

    小绿深受打击,捂着脸,气冲冲地边跑边哼,“我再也不来你家玩了”

    姜宛繁一时安静,没什么表情变化。

    姜弋揶揄,“姐夫,你赶紧哄哄我姐,没瞧见她不高兴了么。”

    “怎么哄”卓裕淡声道“要不我表演脱衣舞”

    姜宛繁一眼无语地瞥向他。

    卓裕接住她这一记眼神,认真问“在这里,还是回房间”

    姜宛繁仍旧这样平静地看着他。

    橘色火焰升起青烟,干柴噼啪爆裂响。卓裕一路风尘仆仆,脸色倦色难掩,姜宛繁鼻酸,慢慢低下头。卓裕无声握紧她的手,掌心包裹得完完全全。

    “我很怕。”他声音低,卸下所有逞强,“怕你不要我。”,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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