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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暴雨倾盆, 掩盖了承恩侯府的鬼哭狼嚎。临到天明,薛如意打累了才停手,朝依旧抱着兔子站在身后的王晏之问“现在要跟我回去吗”
打伞的丁野小声提醒“世子妃, 聘为妻,奔为妾,您是想让我们世子做小”
薛如意梗了一下,无语道“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不过是怕他被欺负, 给他借住罢了,你主子已经不是世子,我也不是什么世子妃。”
丁野“薛郡主”
王晏之摇头“今日就不用了, 他们还欠大房银钱,我得好好算算。”
“好吧。”薛如意想起文渊阁被封, 沉吟片刻道,“实在没银两也没关系,你先前给了我不少银子, 不收你房租。”
王晏之轻笑“你先回去睡一觉,我很快就过去。”
“丁野,送如意回去。”
等薛如意走后,成云涟母子三人在下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成云涟歪着嘴恶狠狠道, “反了反了, 殴打长辈,我要去告御状, 要告你”
她朝老太太哭道“娘,你听听, 他还要找我们要钱, 他怎么有脸。”
老太太气狠了, 命人备轿,拄着龙头杖嚷着要进宫告状。
成云涟冷笑盯着回廊里的王晏之薛如意走了,倒要看看这个病秧子敢如何。
外头停了马车,老太太被搀扶着走到门口,承恩侯府的大门重新被关上。十几个暗卫手持兵器守在门口,大有敢进寸步就血溅三尺的架势。老太太惊惧后退,看向王修得,王修得捂住肚子努力挺直身板,喝道“王晏之你想干嘛”
王晏之抱着那窝兔子,慢条斯理扫了一圈众人,继而看向他的好二叔,嘲讽道“我想干嘛呵当了两天侯爷真把自己当主人了”
“也好”他招手,余钱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把欠条递上来。
二房的人和老太太不明所以,皆紧张盯着他。
王晏之慢条斯理展开欠条,那欠条上盖着侯府侯爷的印章,鲜红刺目。
“既然二叔是承恩侯,又自认侯府的主人,这十万两纹银麻烦您还一下。”
承恩侯眸子睁了睁,压着声音质问“当初你们大房当家,这银子不该你还吗”当时是在文渊阁钱庄借的银子,欠条也是王晏之自己打的。
王晏之啧了声道“我不过是个世子,他们怎么可能借银子给我,当然是用侯府名义借的,还款人也写了承恩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二叔,您要是不还官府也不会护着你。”
“你”王修得气得胃疼,“这银子当初明明是你和薛家老二设计坑沅枳的,凭什么还再说文渊阁都被封了”
余钱挥手,立刻又有一群打手冲上前将二房团团围住。
王晏之“就算被封了,也还是要还钱的,不然一天剁你们一根手指。”他目光随意扫了一圈,最后定在王沅枳身上,“就从堂哥开始吧。”
王沅枳脸瞬间白了,哭道“怎么又是我”他一把扯过陈莜,“从,从她开始。”陈莜不可置信盯着自己夫君。
王沅枳凶她“看什么看,女子以夫为天,从你开始怎么了,难不成你想从钰儿开始”
王晏之揉揉额角,冷声道“别吵,还不出来就一起剁吧。”
当天整个承恩侯府被围得跟铁桶一样,不还钱不让出去,王修得觉得这侯爷当得憋屈极了。原本沈香雅就带走大部分银钱,如今又来十万两账务,上京城的官员也因为晏之的关系不敢和他来往。
多年的梦想成真一点也没有很开心,反而发现接下了烂摊子。
别问,问就是很心塞。
王修得凑了两千两给王晏之送去,王晏之数了数,慢悠悠道“银
子不够啊,我会时常来串门,若是哪天心情不好,只怕侯府会灭门。”
那侄子看着病弱实际上又狠又毒,下手真不带心软的,前几天的消沉软弱,任人欺凌只怕都是装的。
成云涟哭着喊着不当侯府主母了,然而王晏之笑笑,凉飕飕道“别啊,太后封的怎么能说撂担子就撂担子,侯府总得有人遮风挡雨不是”
这病秧子侄子简直比薛家人还毒。
十万两,要怎么活啊
偏生他们恶名在外,说王晏之欺负他们都没人信。
那疯子还有脑疾,是真敢杀人啊
王晏之把侯府搜刮一遍,把银票放在匣子里装好,递给丁野“把这些给如意送去,还有我院子和母亲院子值钱的玩意全抬到薛府,连张床也不能放过。”
丁野无语“主子,这些东西真全送过去啊院子里的石榴树要不要挖过去”
“挖。”他想了想又道,“亭子里的秋千如意也喜欢,拆了送过去。”
“文渊阁那些银子让人全部秘密送到青州薛家老宅,金银首饰都装箱。”
丁野又问了一遍“一点都不剩”
王晏之瞧他,温声道“做人不能太贪心。”他只要一样就够了。
丁野似懂非懂,又问“浮乔传话说老爷和夫人已经到寺里,问您什么时候能回来”
王晏之抬眉“回来做什么,让他们好好过过二人世界。”既然二房想要侯府就让他们好好待着好了。
出了口气的王晏之终于开门了,老太太带着成云涟迫不及待出门。
门口停着两辆马车,青衣墨发的王晏之坐在车辕上瞧着她门,唇角带了点笑。
成云涟缩了缩,老太太不寒而栗,冷声问“你在这做什么”
王晏之很自然的回“送你们进宫啊,顺便去听听太后的训斥。”
老太太“”
两辆马车并行往皇宫去,老太太心情忐忑,实在闹不懂这个孙子想干吗。这会儿陪她进宫,是嫌命不够长吗
马车在宫门口停下,守门的卢长谦抬手,示意里面的人出来检查。王晏之只露了个头,他就吓得面无人色,连忙道“王,王世子您请。”
王晏之好心提醒他“卢守卫,你喊错了,王某如今是布衣。”
卢长谦连忙请罪告饶。
王晏之抱着手炉陪同老太太和成云涟往寿康宫去,清润的容颜浸润在日光里,好看得晃眼。
周遭的宫人都好奇王家二郎顶撞皇帝,不是刚被太后夺了世子之位,这个时后来做什么
寿康宫内,太后坐在上首听着老太太和成云涟的哭诉,目光却瞥向站在那无比淡定的王晏之。
成云涟指着自己脸哭道“太后娘娘,您一定要给臣妇做主啊,他不敬长辈,联合薛如意把我们揍了一顿,还敲诈勒索。要我们还十万两,那明明是他先前骗沅枳的,怎么也落不到我们头上。”
老太太也跟着哭“太后啊,这不孝孙子我们侯府要不起,他忤逆犯上,必须严惩。”
陆太后心情甚好,瞧着王晏之问“天启以孝治理天下,你可知忤逆是何等罪”一旦定了罪,轻则名声尽毁,重则可以发配充军。
科举更是无望。
王晏之瞧这太后,淡声道“太后娘娘是想过河拆桥”
陆太后蹙眉。
王晏之又道“我今日来是有事同太后说,太后是想当着曾祖母的面说,还是单独说”
老太太和成云涟也不哭了,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都有些担心起来。
陆太后与他对峙片刻,最终败下阵来,朝柳嬷嬷挥手,柳嬷嬷立刻上前把老太太和成云涟请
了出去。
大殿里只剩二人,陆太后有些不耐催促“有事快说。”
王晏之轻笑“先前我们说好,若是事成太后保臣,若是不成,此事与太后无关,但太后似乎食言了。”
陆太后淡然道“宫中本就是尔虞我诈,哀家没只是夺了承恩侯爵位,没赐死你已经很好了,做人不能太贪心。”
“还包括查封文渊阁,下一步是不是要对付如意楼”
陆太后不说话,算是默认。
王晏之叹了口气,“就知道太后会不守信用,太后可知皇上中风前给了臣一道空白圣旨。若是臣一生气,传位给二皇子或是赐死太后”
陆太后惊得坐直身子,喝道“你说谎,皇帝如此谨慎的性子,会给你空白的圣旨”
“自然会。”王晏之毫不退缩,“太后知道的,他会。”
陆太后神色犹疑。
王晏之继续道“太后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陈公公。”
陆太后眼中有杀意,王晏之似是丝毫感觉不到“圣旨臣已经交给臣信任的人,若臣有以外,太后只怕会陪葬。”
陆太后坐了下去,忍着气问“你想如何”
王晏之道“微臣所求不多,父母康健,薛家平安,夫妻和美。您不动我们,我不会插手您和翊王之间的事。”
“你说话算话”
王晏之“自然。”
陆太后“可以。”
王晏之又道“皇上既然中风了,太后还是快些下手好,免得夜长梦多。”
“哀家知道,皇后日日服侍皇帝,汤药都不假他人之手,好歹要熬过十日,才对得起皇后的辛劳。”
王晏之嗤笑“十日后好像是太后孩儿的忌日”
陆太后脸黑。
等老太太和成云涟再次进来时就被她劈头盖脸一顿斥责,斥骂她们刻薄,容不得人。
老太太和成云涟一脸懵逼,太后是糊涂了吧,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还要申辩,殿外头有侍卫匆匆来报“太后,不好了,翊王殿下带着十几个大臣擅闯皇帝寝殿。”
陆太后大惊,喝道“什么,你们都是死的吗,人进去没有”
侍卫连忙摇头“还没有,但就快拦不住了,太后”
陆太后也顾不得王晏之还在,抬步就往皇帝寝殿去。
王晏之心情甚好,慢悠悠跟着在太后身后去瞧热闹。
嘉佑帝的寝殿在最东边的章台殿,陆太后赶过去时,李清翊正带着刘成姚几位内阁大臣和六部一些官员同陆皇后对峙。
“父皇只是病了,皇后凭什么不让本王见父皇”
“皇上已经多日没有早朝,微臣一定要确定皇上的安危才放心。”
“陇西战事吃紧,臣有事要启奏皇上,烦请娘娘让开。”
“皇后娘娘,您再不让开,臣等只能硬闯。”
陆皇后性子软,突然面对这么多大臣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前行镇定道“皇上病重,太医吩咐不可惊扰,你们强行闯入,是想逼宫吗”
李清翊上前两步,态度强硬“皇后休要胡说,我们只是想确定父皇安好,您再不让开就别怪本王无礼了。”
陆皇后坚决不让,李清翊强硬的往里闯,眼见一众人要冲过去。太后快走几步,喝道“都反了不成,哀家看谁敢”
一众老臣听到太后的声音立刻都住了脚,后退两步有些惧怕。
陆太后头顶八宝如意凤钗,双耳垂挂东珠,一身云纹绛紫色凤袍,保养得宜的手上捏着一串佛珠。穿过一众大臣走到皇后身边,抬眼看向李清翊。
多年的积压令众大臣呐呐不敢言。
她凤眸冷肃,通身一股贵气和压迫,“翊王,你纠结这么多大臣硬闯章台殿想造反不成”她目光扫向一众低着头的大臣,同时质问道“皇帝病重,你们这些个臣子不应该齐心协力治理好朝堂,管理好百姓,跑到这闹什么”
“皇帝还没死,就在这欺负皇后孤儿寡母,还是你们想气死皇帝,好拥立新君”
众位大臣不敢接话,刘成姚上前一步道“太后,作为臣子,想确定皇上安危有何不可太后执意阻拦,又是何意,难道想挟天子以令文武百官不成”昨日早朝就是太后垂帘,不仅复了陆相的职位,还排除异己,打击报复。
诸位大臣实在忍不住了。
太后喝道“大胆”
刘成姚面对皇帝都直,对面太后的盛怒也不怕,继续道“皇上若是有恙,监管朝政的也应该是二皇子殿下,有皇子在,太后垂帘实在不妥。”
陆太后端肃面容,盯着刘成姚道“刘爱卿只怕不死来瞧皇上的,是来替二皇子喊委屈的吧。中宫嫡子在,轮得到二皇子监管朝政”
几位大臣齐齐打呼“荒唐,五皇子不到周岁,如何监管朝政”
陆太后“如何不能,瑞儿是剖腹出来的祥瑞之子,又是中宫嫡之,有他在天启自然万事顺遂。”
“你们这些个老臣,皇帝只是病了,就来真这些,像话吗现在立刻给哀家退下,哀家还可以既往不咎,否则”
李清翊冷下脸“否则什么父皇不是太后亲子,本王怎知您不会还父皇,父皇病重,本王自然要侍疾。太后还是让开的好,不然堵不住众朝臣的幽幽众口,今日来十几位,明日就是二十几位了。”
“你敢”太后招手,立刻有大批的禁卫军涌过来,将章台殿团团围住。
陆太后又命人取来尚方宝剑交给禁卫军新任统领陆舟“但凡有人敢擅闯可就地格杀。”
双方剑拔弩张。
就在这时,跟来的王晏之出声“翊王殿下,你们这么闲,全堵在这”
李清翊和一众大臣全都回头诧异的瞧他这王世子不是被太后降罪了吗,这么出现在这
哦,对了,现在不应该说是王世子了。
一众大臣不再理会他,在刘成姚的带领下干脆盘腿坐在章台殿外面,朝太后道“太后一日不让我们见皇上,我们就一日不起。”
陆太后冷笑“那你们就坐着吧。”春日雨水多,有时常有雷电,不信他们撑得住。
王晏之走过去,朝刘成姚躬身一礼,劝道“刘大人,皇上病重,你们若是都病倒了,朝堂就是一言堂,这是你们希望看到的吗”
“你们现在在这,就是逼宫,是陷翊王殿下于不义,十日后便是春祭大典,皇上必定会出来,你们不若再等等”
众位大臣议论纷纷,觉得他话甚是在理,刘成姚先起身,朝他拱手“子安话在理,皇上若是十日不出来,我们再来便是。”
诸位大臣朝太后行礼,纷纷走了。
王晏之看向李清翊,笑问“二皇子不走,是想同微臣一起出宫”
李清翊眸子微动,朝皇后和太后一礼,转身出了宫。
太后长长出了口气,看向王晏之道“你倒是有才,可惜了”
王晏之点头“确实可惜。”
陆皇后莫名其妙“什么可惜”
陆太后面色沉沉,可惜什么
可惜她是女儿身,可惜小皇子不满周岁,可惜她那未长成的孩儿
王晏之目光往寝殿里看,询问道“太后能否容臣进去瞧瞧”
陆太后已然没了好脸色“你瞧他做什么”
王晏之笑道“总得瞧瞧他有多惨,毕
竟害我病重十来年。”
陆太后抬手,陆舟和一众禁卫军立刻让开一条道。
王晏之慢条斯理走进去,寝殿一如嘉佑帝的风格,冷肃中带着刻板,此时里头除了陈设的器物竟是没两个服侍的奴才。冷风往里头灌,透过纹龙屏风隐隐能瞧见床前走动的人影。
绕过屏风后,先瞧见陈公公跪在床边细心的给嘉佑帝擦拭身子,往日威严的帝王如一跳直挺挺的鱼,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似是听见有声响,陈公公回头,瞧见是他,惊讶过后,继而惊喜。小心翼翼喊了声,“王世子。”瞧见他身后跟着柳嬷嬷立刻又闭了嘴。
床上的嘉佑帝看见他,圆睁的眼睛迸发出怒火,似是想从床上起来一剑将他斩杀,然而他再怎么愤怒都只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王晏之面露沉痛,径自走到皇帝身边,弯腰帮他把落在外头的手给收进被子。
边动作边轻声道“枕头都歪了,瞧着怪可怜的。”他兀自把枕头放好,又边问陈公公,“皇上的丹药记得每日喂,说不定就好了。”
陈公公点头,忍不住问“外头如何了”
柳嬷嬷咳嗽两声瞧着他们二人。
王晏之道“外头挺好,陈公公仔细照顾皇上便是,我先走了。”
他真的只是进去瞧一眼,什么也没做。
陆太后狐疑。
王晏之径自出了宫,行到宫门口瞧见卢长谦又笑眯眯的打招呼。卢长谦僵硬着脸,背过身,贴着石墙当作没看到他。
他径自走向马车,掀开帘子上去,一抬头便瞧见李清翊严肃的脸。他吸了口气,扭头朝驾车的丁野道,“你死人吗,马车上来个人没瞧见”
丁野无辜“瞧见了,他说您让他等的。”
好像是提了那么一嘴。
马车里的李清翊道“我们聊聊”
王晏之坐到他对面,马车沿着东街走动。
“聊什么”
李清翊问“皇帝如何了”
王晏之挑眉“你是关心他死活还是皇位”
李清翊“关心他死活,我就直接质问你为什么在丹药里下毒了。”
王晏之“怎么能是我下毒,那丹药是国师炼制的。”
李清翊嗤笑“先前我在薛夫人药箱里瞧见丹方,之后在国师那也瞧见一副丹方。从前在陇西,我曾听个老兵提过,他们家乡有人沉迷仙丹,后来口歪眼斜浑身抽搐而亡。你那剂量下得够,那日又那般刺激他,能活着算好了。”
“你是打算捧小皇子继位”
王晏之“你想继位”
李清翊严肃脸“不是,你有没有想过,小皇子还小,若是他继位,太后会垂帘听政,李家的江山就等同与陆家的江山”
王晏之“我姓王。”换句话说李家的江山和他有什么关系,李家那三父子挨个把他害了遍,他没杀人已经算好了。
“王晏之”李清翊看着他,“你从前不这样的。”
王晏之“你想继位”
李清翊“王晏之,章太傅曾教过你什么”
王晏之不接他的话,继续问“你想继位”
李清翊败下阵来“你就当作我想吧。”
他嘲讽出声“早说不就好了,你附耳过来。”
俩人在马车里密谋片刻,直到马车停在了薛府,李清翊才问“你不回承恩侯府”
王晏之下了马车,长睫略弯“不回,今后我就住这了,没事不要来串门。”
李清翊“”
“王晏之”
薛如意从门内席卷出来,一把揪住王晏之的耳朵,气道“你有病
吧,你去瞧瞧家里成什么样子了,谁让你连树都挖来”她拉着人往大门口走,整个过程完全忽略了马车边的李清翊。
李清翊呼出一口气,搓搓手干脆步行回去。
“痛如意”王晏之歪着头,顺着她动作往里走,龇牙求饶。
府里的下人啧啧两声,看戏般的笑起来。
薛如意一路把人揪到前厅,指着满屋子乱七八糟还有到处乱蹦的兔子,问“你没事把这些东西全弄到我家做什么门前那两颗石榴树是什么鬼,还能活吗”
薛忠山站在家具堆里,蹙眉怒瞪他。
薛二道“你当我们家捡垃圾的,收留你一个已经勉强了,还弄这些东西来做什么”
王晏之揉揉耳朵,无辜道“如意教的,争取不能便宜敌人一针一线。”
薛如意气急“你怎么不连地皮都刮来”
王晏之很认真道“现在去也来得急,丁野啊”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薛如意直接打飞了,无外头的丁野闭眼不忍心看好好的日子不过,天天挨到就舒服了。
薛家的屋子还是同以前一样,五个人一个院落,王晏之的屋子夹在薛家两兄弟之间。
薛如意给他铺被子时,他就坐在那看着,完全没有伸手的意思。她被看得不自在,扭头凶巴巴的道“还不快过来帮忙套被子。”
王晏之哦了声,立刻起身走到她身边。
薛如意把被子拉好,让他抓住两个角,交代道“待会我甩被子你就跟着一起甩。”
王晏之点头,她一动,被子就从他手上脱走。盯着她吃人的眼神,他无辜道“你力气太大了”
屋内又传来惨叫声,片刻后薛如意拍拍手从里头出来,气呼呼道“早些睡,不许熬夜。”
得她走后,丁野偷偷溜了进去,瞧见陷阱被子里捂脸轻笑的主子有点发憷。
只是堕落了啊。
“主子,你在干嘛”
王晏之掀开眼皮瞧他,轻声吐出四个字“徐徐图之”
连着几日上京城就没开过眼,春雨下了一茬又一茬,城内城外的树木开始抽芽换新,城内的气氛去压抑又难捱。
嘉佑帝连着七八日未上早朝,太后垂帘听政,朝中以刘成姚为首的大臣上书抗议。
薛忠山和薛二下朝回来手里都多一条红绸巾,面上愁云惨淡。周梦洁边摆饭边问:“你们这是干啥呢”
薛忠山道“刘成姚说清君侧人人有责,不仅定做了横幅,还每个人发了一条抹额,让我们明日辰时去章台殿集合,骂太后去。”他把红绸巾递给周梦洁看。
周梦洁接过,瞧见上面的字笑了。
“誓死捍卫皇上”
“你们这是打算举行示威活动啊”
薛二无奈“刘成姚那个老古董,都说了这样没用,他还斥责我,说什么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总比什么都不做好。”还说这拉横幅是和如意楼学的。
“我建议带工部最新研制的弓、弩,战车过去,以武力镇压。那班老头说先礼后兵,私带兵器入宫是谋逆大罪,呵呵就喊口号厉害”
薛如意“那你们不要去好了。”
薛二摊手“我也想啊,大家都去就你不去,以后还怎么在职场混。”不去别人说你不合群,说你奸佞,说你是太后党。
擦,总是怎么做都错。
他们家本就不想蹚浑水的。
明日肯定是一场硬仗,太后不会让皇帝拖太久。
薛如意担忧道“要不二哥明日带两颗炸弹防身吧,瞧着你前些日子不是在捣鼓吗”
“倒是弄了几颗,也不知能不能用。”之前怕动静太大
,也没试验过。
当天晚上,薛二把压箱底的护心镜拿了出来,父子两个一人揣了两个,一前一后护住胸口和背部。又再里头套了王晏之给的软甲,衣服外面特意加厚,重要部位都缝制了铁片。
这样还不够,又带了小型袖箭,几颗炸弹、烟雾弹、迷药大大小小塞了一身。
末了又问薛如意“瞧瞧还有哪里没护住。”
薛如意“脑袋。”
薛二得意洋洋,把官帽脱下来给她瞧“里头一圈都放了铁片,刀扎不破。”
薛大“脸。”
薛忠山无奈“进宫脸还是要的。”
王晏之轻笑,顺代道“不必如此忧心,明日巳时我也会同翊王一起进宫,到时丁野会过去,你们跟着他就行。”
薛如意疑惑“你去做什么”
王晏之“帮翊王夺权啊,毕竟我得罪了太后,她掌权可不好。”
薛如意又默默拿了一套装备给他换上。
王晏之这些东西放他身上真没多大用
次日还不到辰时,薛忠山就和薛二赶去宫门口集合,周梦洁像是担忧小孩单独春游的老妈子,给他们一人塞了些方便面,交代道“抗议时间长,要是饿了就吃点,别傻不愣登的干嚎。”
宫门口的那些老臣,各个头扎红头巾,举着横幅互相寒暄,那架势不像是要去搞政治活动,倒像准备去集市抢菜的老头子。
薛如意脸险些绷不住,赶紧车夫赶紧走。
辰时末,皇后突然派人来找周梦洁,说是伤口处突然又痒又疼,让她去瞧瞧怎么回事。
皇后的人亲自来请,不去不行。
薛如意不放心她娘,跟着一起进宫了。不管外廷如何风雨飘摇,皇后的瑶华宫已然春暖花开,富贵宜人。
陆皇后躺在床上露出最柔软的腹部给周梦洁瞧,肉色的疤痕横亘在肚皮上格外的触目。
周梦洁伸手按了几下,又询问一番才道,“娘娘并无大碍,只是春日湿气重,伤口肌底层愈合才会拉扯着疼痒。别挠,开些止痒的药每日涂抹就好了。”
快满周岁的小皇子被乳娘抱在手里,黑眼珠子好奇的盯着薛如意瞧。瞧着瞧着就伸出手,啊啊啊的叫唤,小身子前倾,要往她这里倒。
陆皇后轻笑道“瑞儿倒是与如意投缘,他喜欢你呢,既然来了就先陪瑞儿玩一下再走吧。”
薛如意同她娘对视一眼,面色都有些不好看。
陆皇后似是没察觉,继续道“春茶,去御膳房弄些新奇的点心来,薛郡主要在这待会儿。”
周梦洁连忙道“娘娘,如意同阿芙郡主约好,巳时去南城玩,要不我留下来陪小皇子一会儿,您让她出宫去”
陆皇后笑道“阿芙那丫头野得很,天天都在外跑,兴许过一会就忘了。难得瑞儿如此喜欢如意,就让她在我这呆一会,薛夫人若是有事可以先回去。”
周梦洁还想再说,陆皇后立刻又道“你放心,本宫母子的命是你救的,如意在本宫着会好好的。”
“春冬,送薛夫人出宫吧。”
这是变相的留个人质在宫中,用如意威胁谁,威胁王晏之还是翊王
春冬走过来弯腰行礼“薛夫人,请吧。”
周梦洁抿唇,看了看如意,又看向陆皇后,恳求道“皇后娘娘,您曾说过,但有所求必有所应,如意就麻烦您了。”
陆皇后郑重点头。
等周梦洁走后,乳娘把小皇子放在铺满绒毯的小榻上,招呼薛如意过来玩。小榻上摆满小玩具,胖乎乎的小孩儿揪住一块布头咬得流口水。瞧见薛如意过来,又开始啊啊啊的往她身上爬,小胖手抱着她肩膀,又蹦又跳的。
皇后瞧了一阵,眉眼间都是笑意。
薛如意对着软乎乎的胖小子有些手足无措,觉得还是二房的钰儿更好玩一些。玩了一会儿,她有些力竭,今后觉得不要生小朋友,太折腾人了。
趁着皇后和乳娘没注意,薛如意直接拿起桌上的一盏茶水往裙摆上倒。然后哎呀叫出声,乳娘还以为小皇子摔了,连忙过来查看,就瞧见她裙摆上湿了一大截。
陆皇后询问怎么回事,乳娘还乐呵呵的道“不碍事,薛郡主被小皇子童子尿浇了。”
陆皇后也跟着笑“调皮,春冬,带薛郡主去换身衣裳。”
这一换薛如意就没回来。
清晨还阴暗的天空此时艳阳高照,薛二和薛忠山夹在一大群愤青中被晒得昏头昏脑。
防御装备都带了,居然没带伞。
也不知是谁肚子咕隆隆叫了一下,其余人肚子也跟着叫。薛二摸摸怀里的干粮,觉得现在拿出来啃委实不合时宜。
前头的翊王与禁卫军爆发激烈的冲突,刘成姚带着人往前冲,大喝道“牝鸡司晨,有违天道,请太后还政于帝。”
“我们要见皇上,快开门,让我们进去。”
陆相拦在最前头,喝道“先前不是说好等到春祭,如今还有三日,刘成姚你想造反不成”
刘成姚一手拉开陆相,怒发冲冠“等你们谋害皇上吗,快让开”
禁卫军被冲开,寝殿的门突然打开了,陆皇后从里头出来,满面悲痛,朝众人道“皇上薨了。”
众人脸色齐变,李清翊同刘成姚带着一众人冲了进去,明黄的龙榻上,年不过五十的嘉佑帝脸色青白,直挺挺躺在床上,了无生气。
连眼睛都没合上。
陈公公跪在一遍哀痛大哭。
不多时皇后领着一众宫妃赶来,围着床榻哭嚎。
“皇上”刘成姚怒目圆睁,转而朝陆太后喝骂道“毒妇,定是你毒害了皇上。”
陆太后满面悲痛,喝道“刘中书休要胡言,皇帝是哀家一手带大,哀家何至于毒害他,皇上是中风后病亡。”
殿外,先后又有大臣赶来奔丧,陆太后从袖带里拿出一卷明黄的圣旨,朝众人道“皇上死前留了圣旨,册立五皇子李清瑞为皇帝,哀家垂帘听政,陆相辅政。陈公公,圣旨就由你来宣读吧。”
陈公公被禁卫军请到章台殿正门口,外头跪了一圈官员,李清翊连同刘成姚几个怒目而视,喝道“圣旨是假的,皇上不可能舍了已经成人的二皇子,让五皇子继位。”
“圣旨是假的。”
陆太后不理会他们,催促陈公公道“快读。”
陈公公拿圣旨的手在抖,开始磕磕巴巴宣读,然后他在圣旨上看到白色的光点,还不等他好奇又出现两点、三点。
在薛忠山身后薛二自然也看到了,他撇过头四处观察,终于瞧见偷偷摸摸躲在花丛里的薛如意。她手里拿着三个聚光镜,不断的调整角度,嘴里还在嘀嘀咕咕。,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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