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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他们牵手是在五年前, 邬钰捡到盛昭的时候。
那时的盛昭很瘦,小小一只,亦步亦趋地跟在邬钰身后, 他很少说话, 只用一双乌黑的眸子静静看着邬钰。
很乖。
也很让人忧心。
邬钰怕他会在人挤人的长街上走丢,怕他会在自己身后被人拐走, 怕有一天盛昭会主动转身离开。
邬钰很清楚,他没有获得盛昭的信任,所以他牵住盛昭的手, 杜绝那些可能的发生。
盛昭骑虎难下。
他下意识去“挑衅”了邬钰一把,等真的被邬钰十指相扣、紧紧握住时, 想抽手又抽不回来。
盛昭有些后悔,并决定狠狠宰邬钰一把补偿回来“我还要吃”
邬钰都应了下来。
昨日主人没来。
郁安易没有收拾房间, 依旧是满屋血迹,血液干涸了凝固在地上, 脏乱一片。
昨日没来, 那今日会来罢
他给自己的伤口换了药,静静等着。
他等来了一个陌生的外门弟子,昨日的场景再一次重复,郁安易竟有些不真实感,他在昏暗、血腥弥漫的洞府里一动不动坐了两日, 昏了又醒,醒了又混,头脑鼓胀酸疼, 浑浑噩噩之间, 恍如昨日。
郁安易眼前又浮现出盛昭轻抚他蹙起的眉头的那一幕, 稍一眨眼, 便如镜花水月,他眼前仍是黑暗的洞府。
明明主人走前还陪他度过了整整几个时辰,动作那般轻柔,语气那般温和。
以致于让郁安易以为他成功将主人身边的位置抢回来了,可盛昭只是回去见了仙尊一面,仅仅一面,就比得过他用鲜血铺到盛昭前头的这条路。
身后的伤口骤然疼得让他无法呼吸,郁安易强迫自己忍着疼痛吸了口气,裴戚晏跟他都是主人身边的狗,只有仙尊才是盛昭真正在意的人。
是仙尊将盛昭带回了剑宗。
是他们在上一世把盛昭害到那般地步。
伤口连绵,郁安易竟连呼吸都在疼,心脏也疼得缩成一团,他险些以为,自己要疼死过去。
他恨,恨仙尊占了那般好的时机遇见重生后的盛昭,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出关,恨自己上一世做出的那些事。
他更恨的是,他这般卑劣,现在竟还妄想陪在主人身边。
可他没了盛昭,就活不下去了。
郁安易惨然一笑。
是了,他要弥补,他要赎罪,他要盛昭的目光留在他身上。
房屋内干涸的血迹被新鲜的血液洒上,这一次,郁安易没有上药。
他合该受着这疼。
又过去一日。
今日的郁安易连外门弟子都没见到。
郁安易终于明白,今时不同往日。
他已经习惯照玉亦或者盛昭一而再再而三主动对他伸出手,可现在,他如果再不做出些什么,盛昭的身边恐怕再没他的位置。
他第一次违抗主人的命令,没有再乖乖等在洞府内,而是换下身上的血衣,出了洞府。
外头日光很足,是冬日里少有的明媚,罕见地,郁安易一路上遇见了不少弟子,耳边是一声又接一声的“仙君”。
他们表情恭敬,却在暗地里打量自己。
郁安易与二名结伴的弟子擦身而过时,他没再走动,静心去听。
二人说得很小声。
“在这都蹲两日了,总算见到郁仙君了。”
“这脸色一看就受伤了,传言不假。”
“他不会要步上剑尊的后路罢”
“”
郁安易抿起苍白的唇转过身,冰着张脸“什么传言”
传言不出盛昭所料,仅仅不过三日,便传遍整个剑宗。
他被一纸诏令传到了主殿,刚到就瞧见等在殿门口的黎鸿。
黎鸿“小师弟里边只有我师尊一人,师兄陪你一同进去。”
别怕。
盛昭笑了下“放心。”
二人进去给主座上的谢长老行了个礼,谢长老神色还算温和,他招招手,唤盛昭过去。
黎鸿跟在盛昭身后,一同上前。
谢琮“你小子又来凑什么热闹。”
黎鸿搭着盛昭的肩,紫衣大摇大摆,欠打地笑了下,“那些传言肯定是假的,用得着叫小师弟来一趟吗”
“站没站相。”谢长老先是说了黎鸿一句,又看向盛昭,“三日前,你在元清峰召了名洒扫弟子,扶身受重伤的郁仙君进洞府。”
“第二日与第三日,你唤了两个外门弟子去给他传话,是否”
肃穆的大殿内空旷无比,谢长老面目一凛,嗓音沉重。
盛昭“是。”
谢长老“他的伤可与你有关”
黎鸿急了“我们小师弟一看就不是那种伤害同门的人吗”
盛昭罕见地心虚了,他摇首“无关。”
黎鸿还在说“你看,小师弟都说跟他没关”
谢长老颔了下首“好,你下去罢。”
以为谢长老不会信,正说个不停,企图为盛昭开脱的黎鸿“”
这么简单
不止是黎鸿,盛昭也觉得这也太轻易了,谢长老虽然也疼他这个有天赋的小辈,但在公事上绝不会徇私,就算今日站在谢长老面前的是黎鸿,谢长老也会打破砂锅问到底,问出什么了,也不会包庇黎鸿半分。
名义上是长老,却是剑宗的管事人,谢长老最是公道不过。
盛昭都要以为谢长老是看不惯郁安易,才将此事轻拿轻放地揭过去,或者是谢长老受了什么人的指使,但剑宗除了他师尊还有谁能指使谢长老。
可是邬钰怎么会插手此事
盛昭想不通。
这厢,谢长老还在赶人“你小子也给我下去,这几日教的剑法可练熟了”
黎鸿讪笑,忙不迭扯着盛昭下去了“这就去,这就去练”
谢长老看着二人下去,才长叹一口气,他传音道“该走的过场都走完了,但便是我也管不住弟子间的传言。”
邬钰话语中似有深意“几句闲话罢了,过些日子,这传言就会散了。”
“什么传言”
那两名弟子先是支支吾吾一会儿,才开了口“盛师弟残害您的传言。”
郁安易面色愈发阴沉“说清楚。”
二名弟子面面相觑,一唱一和。
“仙君三日前不是身受重伤,据我所知,当日进仙君洞府照顾仙君的弟子说,您当时可是奄奄一息的状态,差一些就当场坐化。”
“而且还有人传言,仙君的洞府内皆是血,偏生那盛昭还威胁您,不让您去找药君治伤。”
话匣子一打开,这两名弟子便越说越气“那盛昭害了剑尊跟齐少主还不够,现在还来害您,我们剑修竟也有这等恶毒之人”
“就是,剑宗的名声都被他败坏了,现在修真界都拿我们当个笑话,戳着剑宗的脊梁骨说我们是靠联姻向魔界求和。”
“就凭那盛昭是仙尊的徒弟,仗着有仙尊撑腰就为所欲为,无法无天”
“连长老会都拿他没办法,可怜谢长老被流言为难,还在仙尊面前难做。”
他们愤愤不平,又为郁安易打抱不平,满脸担忧,“剑君,您的伤势要紧,我们可为您去请药君来元清峰为您疗伤,”
他们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我们去请谢长老为仙君做主。”
话音刚落,二人就对上郁安易一双古井无波的眼,森然阴冷,寒意浸骨,他们浑身打了一个冷颤,瞬间安静下来,鸦雀无声。
不是冬日寒冷,而是魔秽之物的阴寒,令人无端毛骨悚然。
郁安易勾起苍白的唇,嗓音很轻“怎么不说了”
这两名弟子愈发觉得诡异,不敢再言,没半分先前的壮志凌云。
他们自是不敢想,他们口口声声中受了盛昭莫大欺凌的好好仙君,此时满脑子都是如何杀了他们。
郁安易听着那些对主人的污言秽语,早已气愤填膺,眼光都微微冒了魔红。
他的主人对他那般好。
这群不明真相的蠢货。
郁安易深吸一口气,攥紧手心克制下来,冷声道“与其说你们担忧我的伤如何而来,不如说是想把此事栽赃到盛昭身上。”
“反正传言都说了,盛昭害过这么多人,他那么坏,想必我这身伤也是盛昭弄的罢。”
“这么大的事居然就发生在我身边,其他人都不知道,唯独我知晓,其余人定会争着抢着来问我。”
“我也太可怜了,这次帮了我,不止会一介仙君承你们的情,谢长老也会对你们留下印象。”
郁安易一字一句,剖透了这两名弟子的心,将二人亦或者那些兴奋地流传谣言的弟子们心中的一切龌龊都说了个清清楚楚。
他惯会玩弄人心,这些人的心思他一看就知,无非是起了好奇心,想凑个热闹,打着为他出头的名义自然是为了“利”。
二人羞愤欲死,当郁安易说了出来那些隐晦到连他们也未发觉的晦暗心思,后知后觉窘迫。
郁安易话语冷厉“剑宗容不下私下胡言乱语,毁坏同门弟子名声的人,你们若不想我上报给长老会,就按元清峰的规矩去领罚。”
元清峰能有什么规矩,无非是关禁闭室,二人后怕起来,低声哀求“仙君饶了我们吧,又不是只有我们在说这个传言”
“是啊是啊我们也是被其他弟子所误导。”
郁安易眼底阴邪,突然轻声应下“好啊,我便给你们一个机会。”
“你们可以让这三日前照顾我的弟子,这两日帮盛昭传话的两名弟子代替你们受着惩罚,反正是他们先传出来的。”
二人有些过意不去地对视一眼。
郁安易微微一笑“如果不是他们,我跟盛昭的关系也不会被挑拨,你们也不会在今日撞到我面前,该领罚的人是谁,你们自己好好想想罢。”
“你们要是真好心想替那三人受罚,也随意。”
不行他们凭什么替别人受罚,做错事的又不是他们,这流言一开始也不是他们传的
二人道“我们这就去将这三人找出来,多谢仙君”
郁安易满意一笑,感概“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两位弟子因郁仙君先前的咄咄逼人而生起的不满霎时一空,甚至觉得仙君人真好。
郁安易有些失落“我跟盛师弟私交甚笃,我被歹人所伤后,他带我回剑宗疗伤,乃是救命之恩,却不曾想被他人误会至此”
他明里暗里说了许多他跟盛昭间如胶似漆的话。
留着这两人,自然是想要他们两将这些话散发出去,这些该死的谣言便会不攻自破,反而所有人都会知道他跟他的主人关系很好。
郁安易想着那副场景,甜蜜极了。
打发走这两名弟子之后,他就立刻朝天山赶去,原来这两日主人不是不想来看他,而是来不得,若是盛昭来了,岂不是坐实了这些谣言
郁安易笃定心中猜测,又想,他把谣言的事解决了,主人一定会很高兴,不知道会奖励他什么。
可惜天山不容外人进入,郁安易的弟子令也被裴戚晏夺走,不能给盛昭传音。
他一脸病容,在山下等了许久,才等来每日进天山送膳食的弟子,劳烦人去帮他带话。
不过多时,天山的阵法就对郁安易打开。,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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