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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舒朗正在院内, 组织人进行冷笑话大赛,胜出者可以得到他打赏的二十两白银。
人人都烦荣二公子的坏脾气,可人人都爱荣二公子兜里的银钱。
谁还能主动和钱过不去何况足斤的二十两纹银, 足够三口之家在王都过一年。闲来无事的差役便抢着来凑这个热闹。
什么荤素不忌的黄段子, 面无表情只有讲笑话之人自个儿能体会的冷笑话, 以及方言,谐音, 统统重出江湖, 叫舒朗好生体验了一把群众的力量,百姓的智慧。
或许是他这边的动静太大,吸引了使馆内的许多视线, 以至于叫一个瘦巴巴脏兮兮臭烘烘的小乞丐有机会冲进了使馆大门。
别看那乞丐年纪小, 身手可灵活了,在差役的围追堵截下, 愣是被他听着这边动静闯到了舒朗院内。十几个大男人一时半会儿愣是被他耍的团团转。
再听听他嘴里都喊的什么
什么“姑姑救命啊, 爹和二表哥要杀了我, 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您快救救我吧”
“姑姑,您在哪儿啊,我是玉白啊,您最疼爱的侄子楚玉白,镇国大将军府的二公子楚玉白, 您听到我的声音了吗我都饿死了, 您出来救救我吧”
“姑姑, 我听他们说, 爹偷偷把您从王宫抢出来, 藏在这使馆内,您听到的话应个声儿,好歹叫侄子知道您的安危呀”
舒朗“”
总算是搞清楚这个像是从乞丐窝里爬出来的玩意儿,竟然是楚玉白那小兔崽子。
听听他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句句把他爹他姑姑还有他表哥往火坑里推,这要是传到外头,人家可不管楚玉白是不是背叛了他爹,背叛了大将军府。
只会想既然你楚将军亲儿子都这么说了,那这事八九不离十,是真的
就这,还敢说是来求救的
但凡遇上二王子或者大将军中的任何一个,能当场活剥了他的皮。此番一通嚷嚷,若真被王后听见,能气的立马晕过去。
说是来送葬的也不为过。
鉴于这小子心眼儿太多,舒朗没对他放松警惕,直接招呼差役将人扣住
“哈哈哈哈,这年头叫花子讨饭也这么多花样吗这个好,可比京城的叫花子有趣多了听听这唱念做打一整套,随手还能给自个儿安排个世家公子离家出走的身份,有趣有趣
哪儿像京中那些叫花子,得了小爷的赏钱,只会说些长命百岁福寿康安的老掉牙吉利话可惜这小子举止差了些劲儿,不过没关系,这些都有法子弥补。快将人给小爷抓住,小爷要他日日给小爷演戏瞧”
得,众人一开始还被这小乞丐说的话唬的不轻,捉拿时不免束手束脚,给了对方可乘之机,结果被舒朗这么一搅和,哪儿还有什么顾虑
十几个成年人发了狠,即便他楚二公子心思再深沉也无用,照样得乖乖束手就擒。
楚玉白很快便被五花大绑至舒朗跟前,舒朗瞧他眼珠子滴溜溜转,便知这玩意儿没憋好屁。
果然就见他一反方才的无赖样子,摆出了将军府二公子的派头,即便是被绑住手脚,依然身姿笔挺,不难看出有着良好教养。
只听他十分倨傲道
“本公子真是大将军府的二公子楚玉白,只因和家人闹了点儿不愉快才离家出走,身份绝对没有问题,不信你可以着人去将军府询问。
门房是个四十上下的瘸腿男人,叫黄建,去了直接报小爷名号,他自会晓得至于我姑姑王后的事,是我方才情急之下胡诌的,这个你们不能告诉我爹,他知道了会打断我腿的”
旁人还真被他这坦荡的做派给镇住了,再次犹豫起来。
舒朗饶有趣味的瞧这小子,不得不说他的演技十分过关,若不是他早对这小子有所了解,还真要被糊弄过去。
想瞧瞧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舒朗一摆手,叫人去大将军府核实。
见有人走了,楚玉白便笑着露出一嘴大白牙,动了动身子,和舒朗讨价还加
“我知道你,打从景朝京城来的荣舒朗荣二公子,出手阔绰一掷千金。你看,我人已经在你手里,有没有骗你也不过片刻便能知晓,不若你先叫人松开我,给我口吃的。
不瞒你说,我离家出走已经整整三日,第一日便被人偷走钱袋子沦落到乞丐窝,若不是饿的撑不下去,我还不想这么快就回家呢。
实在是万万没想到,那乞丐堆里也分三六九等,我这种一无所有的小乞丐,讨到的东西大半儿要上交老乞丐,根本就没法儿填饱肚子。也是没法子了,才想办法甩掉监督我行乞的老乞丐,冲进使馆来求救的。”
舒朗似是被他给说服了,眼神已然松动,嘴上还不饶人,仰着下巴鼻孔朝天道
“你这种毫无准备的离家出走,小爷我五岁就不玩儿了,真没劲儿”
摆手示意差役给松绑。
溜溜达达带人进了身后屋子,还特意关上房门,阻隔了众多窥探的视线。
指着桌上新鲜热乎的点心茶水,傲娇道
“吃吧,不够了小爷叫人再给你送来。”
说完这话,转身背对楚玉白,垫脚去书架上摆弄他昨日出门淘回来的泥人儿。
楚玉白脚步声渐进,声音凉凉
“那真是多谢荣二公子的好心了,您果然如他们所说,是个大好人,不若您好人做到底,再送我一程好了”
不待说完,便猛地举起藏在袖中匕首,朝舒朗后背而去。
结果就在匕首距离舒朗只差分毫的距离,楚玉白人软软的倒了下去。
舒朗听到动静,这才不紧不慢转身,踢了一脚躺在地上不甘心瞪着他的人,好心为他解释一句
“知道小爷我身家丰厚,身份金贵,房前屋后却无人守卫是何原因吗自然是小爷我有防身手段,为了误伤自己人,才叫他们撤下的啊”
说起来还得感谢这小白眼儿狼,若不是在他手上吃了点亏,舒朗的房间内不至于处处是看不见的毒药,以至如今连常卿都不愿随意进出此地,生怕遭了殃。
想前几日,有个洒扫差役进去收拾屋子,动了不该有的心思,碰了不该碰的东西,一双手整整痒了三日,惨叫声传遍使馆每一个角落,众人敢怒不敢言,私下猜测这纨绔公子身边有高手保护,不是能随意糊弄的。
没把握,舒朗能把人往屋里带嘛
显然,这又是一个和许贵人母子一般想法之人,认为舒朗名声在外,又是个傻得冒泡的,从他这儿下手应该是最容易不过。
不过许贵人母子是想挟持舒朗,叫使团护她们周全,而这位带来的匕首还在地上躺着呢,恐怕目的就不那么简单了。
舒朗蹲在地上,捏着鼻子瞅他这幅惨兮兮的样儿,显见是近日过的十分艰难,尖下巴都出来了。捡起匕首,拍拍对方小脸,好奇道
“瞧你这狠劲儿,是想杀了我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是想杀了我嫁祸给镇国大将军府,挑起二王子一脉和景朝的矛盾,来一招借刀杀人这招够狠的啊,可惜不像是你这脑子能想出来的主意。”
顺便还能试探一下王后究竟在不在此,从而确定琅树大夫在不在此。
楚玉白震惊的瞪大双眼,嘴里艰难吐出几个气音
“你,如何得知”
舒朗收起匕首,用学术探讨的语气认真教对方
“小爷我也是风里来浪里去,见识过了深宅内院人心险恶的,就你开头那几嗓子,看似句句胡扯,实则处处把人往不该想的地方引导,傻子还知道护食呢,你眼珠子滴溜溜转却把自家人往坑里推,说你们没仇谁信啊
还离家出走杀父仇人差不多哎,这年头,怎的一个两个,都将小爷当软柿子,谁都想上手捏一把呢”
当然更多的原因就不能说了,他才缓缓起身,门外便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舒朗开门,便听差役气喘吁吁道
“二公子,咱们上当了,人大将军府的门房说,他家的二公子近日身体不适,在府中静养,压根儿就没离开过府里,您屋里这个压根就是个骗子,他有没有对您怎样”
舒朗笑的十分云淡风轻,侧身让开位置,叫众人瞧见屋内情景。
顿时传来一阵吸气声。
舒朗只露出无害的笑,就足够旁人脑补一出大戏。
何况他还说
“很久没遇见如此胆大包天敢戏耍小爷的人了,先留着给小爷解解闷儿,等小爷玩儿够了,回头再扔出去吧”
事实上舒朗丁点儿不想和楚玉白同待一屋,估摸着楚玉白说他在乞丐窝待了好几天是真的,身上这味儿啊,于舒朗的鼻子而言就是自讨苦吃。
只想催常卿动作快点将人弄走。
回头还得叫人好好洗洗这屋子地板。
也不知为何,他说完这话,也不知差役们又脑补了什么,瞬间距离他三丈远,他所过之处,人群退避三舍。
舒朗“”
就很无语。
结果傍晚在正使大人屋内时,对方一番话,叫舒朗更无语了。
正使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捏着鼻子道
“近日外头非常乱,若不然无事你就别出去溜达了吧”
舒朗总觉得这人话里有话,懒洋洋趴在椅背上问
“何出此言”
正使吭哧半晌,不知如何解释,索性直接说了
“你最近的动静不小,名声传的王都百姓皆知,关键都不是啥好话。”
说舒朗是地主家傻儿子,人傻钱多都算好话了。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各种谣言,说舒朗夜御十几男,连使团内的年轻官员都不放过,不仅让官员为他端茶递水,暖床铺被,还把对方使唤的滴溜溜转,非打则骂,恶劣至极。
谣言说的有鼻子有眼,坊间有人信誓旦旦讲,亲眼所见,副使三更半夜,衣衫不整,出入舒朗房间,和他妖精打架。舒朗嫌一个人不够尽兴,一口气唤了十来个身较体软的伶人进去,以看他们互相折磨为乐。
整个使馆的差役被他折磨的苦不堪言,其中有个倒霉差役被他连续折磨了三晚上,惨叫声传的附近几条街百姓全都听见了,惊的街上土狗们夜不能寐,从深夜狂吠到黎明。
简直离谱的叫初初听到的正使目瞪口呆,有一瞬间怀疑他是不是和旁人生活在不同世界。
最离谱的是,每件事还他娘的都能找出相对应的时间,地点,人物,事件。坊间说起,简直像是当时那人就蹲在舒朗窗户底下亲眼瞧见了一样逼真,连细节都填充的很完美。
正使直言道
“这要传回京城,叫陛下怎么看你叫满朝文武如何看你你将来可是要出仕入朝的,这种名声能少则少。”
正使整日忙的团团转,旁人自是不敢轻易将这种事告诉他,打搅他处理正事,除非是外头传的特别离谱,到了不管不行的地步。
舒朗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听了才有种下巴掉地上之感。
“我自认为一直都是本色出演纨绔来着,这色种恶魔又是哪儿冒出来的莫非有人故意中伤我目的是什么”
正使简直一言难尽,放下手中公务,与舒朗说了实话
“我叫人私下去查过了,没有人恶意中伤,就是坊间百姓对你太过好奇,猜测过多,各种消息混杂,一传十十传百,传着传着就变了样儿。”
舒朗此时此刻,就只剩一个无语能形容他的心情。
万万没想到,因行事太过神秘,以至于被传成个可怕的色中恶魔这种事,有一天竟会发生在他身上。
这件事有多颜面无光,是舒朗完全不想写进小本本,将来和陛下多要点精神损失费的程度。
“国都百姓的消遣方式是有多匮乏,才能盯住我一个外来人不放,追着造黄谣言啊”
正使也觉很不可思议,但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就是体质特殊,走哪儿麻烦跟哪儿,没办法的事儿。
只能在精神上对舒朗予以安慰。
话说,传言中,他也是被舒朗迫害的小可怜一个呢,且是因为年纪大,不受宠,大多时候只能以做些调节内部矛盾之类事情的“大妇”形象出现。
哎,一把年纪,清誉不保。
正使心里哀叹,真是人活得久了,什么怪事都能遇上。若不是手头有正事走不开,他都想撸袖子跟人理论一下。
他年轻那会儿,好歹是因容貌出众被陛下钦点为探花,踏马游街的偏偏少年郎,眼下也是儒雅随和的中年人,怎的在故事里就只能以一个“丑”字概括全部
他不服
这事儿搁谁心里都不能服,舒朗已经能预料到,将来事情传到十三殿下耳里,他会笑的多大声了。
他决定找点事转移一下国都百姓的注意力,顺便为自己洗刷冤屈,力证他是清白无辜的。
正使看出他的小心思,斜眼儿提醒了一句
“注意分寸,勿要惹火上身。”
舒朗是那种不爱惜自己小命的人吗他是宁可叫火烧了旁人,自个儿也不沾分毫火星子的人。
因此,他私下找了几个嘴皮子灵活的差役,将二王子当初在京城和他一见如故的事编的有鼻子有眼,又顺口编了几段他和镇国大将军楚然相谈甚欢的段子,近段时日私底下因着各种原因来接近他之人,也被他毫不客气的编排了一二三则小故事,把臂同游,相约赴宴,抵足而眠,相见恨晚,怎么夸张怎么来。
就连压根儿没见过面的大王子,也常从故事的各个角落路过,是再合格不过的路人甲。
舒朗已经能想象到,这些浮夸到听第一句就知道是编造的故事,完全可以搅混当前的一滩浑水,让人指责胡编乱造的同时,也会顺带怀疑之前谣言的真实性,将他顺利解救出来。
万万没料到,百姓们有时候听故事,才不在意故事的真假,不过图一乐呵。
就好比后世观众看电视剧磕c上头,给剧中各种人物组c,甚至真情实感相信他们在剧外也是甜甜蜜蜜的亲密关系。
眼下国都百姓便有点儿这么个意思。
舒朗以及大王子等人,对他们而言便是遥不可及的剧中人物,他们可能一辈子都接触不到,但不妨碍他们亲自下场,为他们幻想出来的舒朗等人,编造一段又一段奇奇怪怪的关系,并在口口相传中,衍生出无数个版本。
于是,舒朗此番一出手,将他的人设从此前的色中恶魔,成功转变成万人迷。
这发展,着实惊呆了舒朗和正使。
两人再次坐一块儿时,皆有些蔫头耷脑没精打采,双方都觉得自个儿的名声受到了二次伤害且束手无策。
为了缓和现场奇怪的气氛,正使拿出一份密报递给舒朗,低声道
“大王子那边查出九王子是被陆明曼放出去的,对她下了杀手,原本我的意思是叫陆明曼顺水推舟,借此脱身,不料她被九王子所救,且瞧他并未有告知任何人的打算。”
舒朗摸着下巴琢磨片刻
“果然他们老秦家的种,全都带着几分疯狂,便是瞧着乖乖巧巧的九王子也不例外。”,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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