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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常卿推测, 昨夜刺杀琅树之人该是大王子的人。
大王子应早已知晓宛贵妃之死有琅树在其中推波助澜,因此能在驿馆瞧见消失已久的琅树, 对对方而言绝对是意外之喜, 才让刺客在瞬间做出放弃刺杀正副使转而针对琅树的决定。
大王子恨不能琅树当场毙命,太后又命人来救他,看来这祖孙二人也不是外人想的那般和睦。
只能说一切都刚刚好, 常卿心里希望荣二这戏做的足够真,能瞒过院正的眼睛。心头思绪万千,脚下不停将人带进琅树院子。
舒朗既然有了打算, 必然不打无准备之仗,任由院正如何把脉, 都只能把出一个伤重不愈, 只剩一口气吊着, 随时可能升天的脉象。
当然,即便不看院正越加严肃的神色,旁人也能从琅树几近于无的呼吸, 失血过多,没有人色的脸上瞧出一二分。
着实不像能活下来的样子。
常卿更是顾不得对王宫来人的厌恶, 满眼希冀的看向院正, 希望从对方嘴里听到一句好消息。
可惜这个好消息院正给不了。
对方先是微不可查的对老太监摇头,再语气沉重的对常卿拱手
“琅大夫伤口极深,伤及肺腑,加之兵器有,液已经顺着伤口血液流到五脏六腑, 下官无能为力。恐是随时可能高烧, 下官这里有两副降温方子, 可稍解病人痛苦。大人, 您早做准备。”
就是让准备后事的意思了。
常卿一听这话,整个人都散发出浓重的失落。
周围熬药,擦拭伤口的侍从脚步轻轻,谁都不敢大声说话。整个院子被浓重的血腥味和药味儿弥漫,仿若压在人心口无形的巨石,直叫人喘不上气。
老太监神色凝重的留下一句“节哀”便带着院正向王宫方向而去,目的为何不言而喻。
当天夜里,驿馆外头依然喊杀声震天,刺客数量明显比昨夜更多,且其中有一波目的明确,直往琅树所在院子而去。但有二王子和镇国大将军以及使团的三重防御,刺客还是没能冲进驿馆。
不过伤亡人数较之昨夜明显多了不少。
众人心情沉重。
房间内,背着人,常卿小声对正使道“太后坐不住了,想在琅树还有一口气的时候将人偷出去,好问出另一半美颜丹的下落。”
正使闻着满屋子的伤药味儿,轻哼一声,神色完全没了在人前的沉重,抿一口茶,缓缓道
“那她老人家可要失望了,别看咱们这位琅大夫平日懒得动弹,可是个真狠人。当初,她若不主动招惹他,哪儿来这许多事情。”
常卿一怔,随即了然点头。
想当初,舒朗只是扮做大夫进宫看诊而已,若不是太后主动招惹,宛贵妃哪能死的那般轻易王后又哪能借故出宫更何况后面这一系列事,或多或少都有舒朗的影子在里头。
尽管他整日不是躺在驿馆逗人寻开心,就是无聊的在功劳本上写写画画。
虽然那功劳本上的许多东西常卿都无法认可,但舒朗的功劳,谁都无法否认。
“时候差不对多了吧臭小子先斩后奏,差点儿打我一个措手不及,这事回头定要在陛下跟前好好说说”常卿对正使感慨。
“就今夜吧,咱们该准备送琅大夫上路了,给国师的信以及国王的上书都准备好了吧”
常卿摸摸袖口,自信满满道“当然”
于是当天夜里,苦苦煎熬了两日两夜的琅树大夫,再也支撑不住,在外头的喊杀声中。
去了。
琅树虽只是个大夫,但他身份特殊,他的离世对整个使团而言都是沉重的打击。因此院子里的动静很快就传到外头。
待天光亮起时,在常卿和正使的主持下,依照琅树留下的遗言,在驿馆众人的见证下,常卿亲自动手将之火化。
从虚无处来,到虚无处去。
唯留下一枚同心佩,嘱托常卿将来有机会交还给妻子陆明曼,好叫陆明曼忘掉他,好好生活。
消息虽只是小范围传播,可造成的结果不是大多数人想看到的。
且不说陆明曼知晓消息后是何等痛不欲生,可在她缓过神后,唯一的念头便是杀了大王子为夫婿报仇。
此举正中许贵人下怀。
于许贵人而言,陆明曼确实有才华,是她身边不可或缺的下属。以前还担忧对方为了琅树随时反水,眼下琅树一死,陆明曼成了孤家寡人,却是再好不过。
可以放心用起来了。
而使团这边也因琅树的死,正式向烈火国朝廷发出警告,并派人去边境求援。
太后与大王子因此私底下闹了多少事端,就不是舒朗关心的了。
换回他的锦衣玉带,没骨头一样坐在常卿对面,又是那个纨绔公子,笑眯眯的问常卿
“算算日子,大军压境就在眼前了吧希望在那之前,二王子能争气点,和大王子之间有个了断。”
常卿给了他肯定回答
“就在两日后,三殿下亲自带兵。”
说起来他们派人去边境求援时,遭遇了无数明里暗里的阻挠。可惜还是使团棋高一着,将消息送了出去。
又补充道“听闻王后已经能下地活动,想来二王子再忙,也会找机会前来探望,届时你与他打探一二。大军能不开拔还是不要开拔的好,毕竟一动就是无数粮草银钱,对朝廷对百姓都是负担。”
由此可见,常卿是反对在此时进行战争的。
而在舒朗看来,这时候大军开拔至边境有其必然性,绝不仅仅是为了使团这几人安危,更多的是给烈火国一个震慑
不论烈火国内部打出狗脑子,最后哪一方上位,景朝地位皆不可动摇。
关于这点,二王子自个儿心里有数,因此见着舒朗,没用舒朗提醒先说了他那边的情况
“再坚持一下,成败就在明晚一举了。”
眼前的二王子早没了初见时的风流气,举手投足不自觉散发出不容人忽视的铁血气息,扑面而来的简单一句话都能给人一种笃定感。
与往日大相径庭。
大刀阔斧坐在舒朗对面,除了那张舒朗熟悉的脸,整个人气质大变,恐怕被他那些昔日追随者瞧见都不敢认。
舒朗见他心中有数便不再多言,遥遥举杯预祝他一切顺利。
“改日我破例一回请你喝酒。”
二王子知晓舒朗平日里是不饮酒的,听他这般说笑十分畅快,临了留下一句“届时王宫酒窖任你选”便被下属匆匆喊去。
舒朗瞧着他越发沉稳的背影,略带遗憾地想,希望不是断头酒吧。
相比于大王子上位后的麻烦,他还是更倾向于他们倾注了大量心血的二王子上位。
或许国都百姓也察觉出近些时日外头不太平,街头茶馆生意寥落,街上行人少了大半,偶有几人也行色匆匆,埋头贴墙根儿走,极力不让人注意到自个儿的存在。
送走二王子,舒朗透过驿馆大门瞧见外头场景,心里没多少忐忑,反倒生出“这种日子终于要到头了”的隐隐期盼。
常卿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没头没尾来了句
“他很信任你。”
连明晚举事这种隐秘之事都随口告诉舒朗。
“因为他知道瞒不住我。”
况且舒朗没理由在这件事上给二王子拖后腿,顺便告诉舒朗一声,也算提前与远在边境的三殿下隔空打个友好的招呼。
“你觉得谁会赢”常卿转身与舒朗一道儿往里走,生死攸关的问题,被他轻而易举问出口,好似只是上沁香斋吃顿饭般简单。
“唔,依着这些日子来看,大王子一脉根深蒂固,国都势力根系庞大,隐藏极深。”当时琅树在皇宫中被轻易掳走便能看出一二。
“二王子蓄谋已久,外家同样不可小觑。一个占长,一个占嫡,在嫡子没有任何差错的情况下,国王突然决定将王位传给长子,结果如何还真不好说。”
话音一转,舒朗接着道“不过我这人一向幸运,所以这次我选二王子。最起码他赢了,我们这趟差事也算完成大半儿。若他败了,我们大约是要陪他一块儿掉脑袋的。”
常卿还是第一次见荣二说出这般不讲道理的话,没忍住笑了一阵,才轻声安抚道
“即便大王子赢了也没甚,之前他想动我们或许还有可能,待三殿下带人大军压境,他便得将我们小心捧在手里,恨不能立马请咱们离开国都。”
生命无碍。
这就是有个强大祖国的好处。
舒朗没好气的想,届时离开倒是轻巧。可来时千般谋划,踌躇满志,归时双手空空,不说陛下如何看,朝臣如何看,咱们这么多人,自个儿脸上就有光吗就能在朝堂上挺直腰杆儿了吗
但常卿的好意舒朗还是心领了。
或许是景朝大兵压境的消息暗中早已传开的缘故,之后两天甭管外头血流成河,一夜之间国都消亡了多少王公贵族,驿馆周围却安静的可怕,所有人都默契的将这地方绕开。
是夜,皇宫方向若有若无传来喊杀声时,舒朗正埋头给远在边境的三殿下写信,请对方派人将他当初特意交给他保管的东西送过来。
说起来,当时舒朗大费周章见对方一面,为的不过是将剩余的半颗美颜丹亲手交给三殿下保管。
整个使团内,没一个能让舒朗信得过的,还是沉稳可靠的三殿下叫人放心。
原本是为了以防万一,谁都没料到真正用到竟是这种时候。
可谓天意弄人,命运无常。
即便此前舒朗设想过无数种用到这东西的场景,也绝没有眼下这种。
舒朗将琅树大夫留给妻子陆明曼的同心佩从中间小心挑开,露出里头的空心部分,长叹口气。
希望陆明曼拿着这玩意儿,能从太后那里换回临行前,国师一再叮嘱,要他带回去的东西。,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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