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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瞧着玲珑笑眼带泪, 祁祯心中的不安愈加浓重,下意识抬手,想为她拭去泪水。
“怎么了如今怎的这般爱哭,不过寻常说上句话, 便掉了泪珠儿。”
玲珑摇着头, 避开他的手, 身子后倾了些微幅度, 昂首问他“玲珑记性不好, 忘了是因何同殿下说过这话了, 殿下还记得吗”
祁祯瞧着玲珑神色, 略微拧眉,心中隐觉不对,却未深想, 回道“是在新婚那年的上元夜, 定情之时。”
玲珑听着他这句答话, 眸中情绪更痛, 攥紧了握在掌心的坠子,讽笑出声。
“是啊, 定情之时。殿下,玲珑记得,那日定情之时, 赠过殿下一物,用以定情。殿下记性这般好, 凡事过目不忘,总不会忘了吧。”
玲珑这话出口, 祁祯听在耳中, 猛地想起了那丢失不见的坠子, 神色微变,有些慌乱。
可他转念一想,心中却仍存这侥幸,他想着,纵使那坠子丢了,玲珑却也不会知道,何况,他已然吩咐了匠人另制了一个来,如今就在御殿内。
匠人呈进宫中这坠子时,祁祯细细看过,辨不出和旧物的分别,他想骰子大都是如此样式,想来便是玲珑自己,也分不出这数年未见的坠子的真假。
于是神色稍安,稳了稳心神,面色如常回道“自是记得,是个玲珑骰子所作的坠子,正应了你方才所提的那句诗,寓意极佳。”
是啊,寓意极佳,如今再听这话,玲珑只觉好生讽刺。
她笑意凉透,望向祁祯的眸光,冷极了。
再开口时的话音,更是冷的厉害“是吗寓意极佳殿下,你既知寓意极佳,也当明白玲珑旧时赠你此物的心意。玲珑记得,你往日曾说过,日日带在身上的未必是珍爱之物,心中在意的物件,总要好生珍藏,妥帖安放,今日,玲珑想问一问你,可还有将那骰子好生收藏妥帖安放”
玲珑问这话时,那坠子在她掌心,硌的她生疼。
到此刻,祁祯瞧着玲珑神色,已然看出了不对。
可此时,他并未想到是玲珑拿到了那坠子,只以为是走漏了坠子丢失的消息。
祁祯心头微颤,隐隐有些惊慌。
他当日不想让玲珑知晓那坠子丢失之事。
眼下玲珑本就怨着他,若再知晓了那坠子之事,怕是更不肯原谅他。
加之玲珑身子不佳,心中郁郁,再知晓这事,怕是病更不易好转。
祁祯如此想着,瞧着玲珑苍白的脸色,紧抿着唇,略微默了会儿,随后强笑了笑,尽量温声道“自然在,前些日子收拾物件将书房里的一应物件,从东宫书房搬来御殿时,下人们不小心,遗漏了那坠子和母后早年位孤绣的香囊,好在后来还是找了回来。”
祁祯这话,真假掺半,哄骗着玲珑。
玲珑听的他这话,眸中情绪却是既惊又很,她想不到,祁祯事到如今,还要骗她
“在在何处祁祯,你告诉我那坠子在何处”玲珑话音冷寒,问着祁祯。
眼见着玲珑神色一点点更冷下去,祁祯心中的不安也愈加的扩大。
他微攥了攥手指,望向她眼眸,强撑着神色如常,回道“在御殿之中”
一句话刚出,还未落地,玲珑手中攥着的骰子,便冲他身后砸了过来。
这一砸,玲珑用尽了自己身体里,全数的力气,狠狠将那坠子掷向了祁祯身后的盘柱上。
原本,玲珑从秦湘手中要回这坠子,是想好生珍藏妥帖安放的。她想着,祁祯再如何不珍惜,这也是她赠与年少时一心恋慕郎君的定情之物。
玲珑心中想着,无论如今的祁祯如何,多年前金陵城灯火下的少年郎,总是她念了一整个少女光阴的人。
可她没想到,她念念不忘多年的郎君,至今都在骗她。
他怎么敢啊怎么敢,欺辱她至此
玲珑满心的委屈,满心的愤怒,满心的难堪,都泄在这奋力一砸上。
白玉所制的玲珑骰子,狠狠砸在盘柱上,瞬间碎裂四溅。
玲珑玉碎,过往情断。
眼见那碎玉四溅,眼见那骰子碎裂,眼前一切都被打碎,玲珑眸中情绪如暴雨猛烈。
“祁祯,事到如今,你还在偏我这些年来,你可有一次,费心看过我当年送你的东西,你同我说那坠子如今在御殿之内,那你告诉我,那骰子之上,可有刻字,刻了什么”
玲珑字字质问,祁祯立在她身前,竟觉无措。
她问他,那坠子上可有刻字,祁祯答不出来。
他只细细看过让匠人仿制的那坠子,连那坠子与旧物的真假都辨不清,又哪里会知道真正的坠子上,那骰子里刻了个什么字。
玲珑瞧着眼前的祁祯沉默不语的模样,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她眸中的讽刺意味更浓,笑得泪水潺潺,抬手撩开覆在身上的被衾,赤足下榻,缓步到祁祯身前,紧望着他眉眼道“瞧,你不知道,三年了,你未曾有一刻认真瞧过那坠子,也未曾有一刻,认真看待过我。”
“十三岁那年,家中先生教诗书,我不喜诗书文墨,独独记下了那句玲珑骰子安红豆,一刀一笔,雕了这玲珑骰子。想着,若是以后再遇,定要将它赠你。”
“后来,替嫁入南苑,没了自己的身份,没了自己的名姓,旁人说这是委屈,我却从未觉得。他们都说南苑清苦,说你大抵一生再难复位,问我为何却不知愁。我不是半分不知愁的性子,我只是觉得,那段日子,从来没有愁怨。南苑三年,于我而言,是最好的光阴。那三年,我真的,从未有半分觉得委屈过,我想,我嫁了心心念念的如意郎君,哪里会委屈呢。”
玲珑喉头涩得厉害,咬紧了唇,低垂下首。
“可我不明白,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玲珑咬得唇瓣渗血,抬首重又望向祁祯,低低问道。
话落,不待祁祯答话,自言自语道“或许怪我一厢情愿,活该输的这般彻底。你不喜欢我,原没有错,可你为何一再骗我辱我呢我究竟了做错了什么你要如此待我呢你告诉我说,我身份低微不配做你的妻子,我知晓了也明白了,我不做你的妻子就是,你为什么不肯放我离开,偏要让我这样无名无份屈辱不堪的留在这里,你明明知道,我不愿这样,可你,为什么偏要如此待我呢”
玲珑字字句句都是她心中的屈辱煎熬。
祁祯听的心颤,下意识抬手想为她拭泪,玲珑却仍旧侧首避开了他。
避开了祁祯的手,玲珑抬眸望向祁祯眼眸,攥紧了掌心,启唇道“你放我出宫罢,我受不住了,在你身边,熬的每时每刻,都让我倍觉屈辱。”
这番话,却是实打实打在了祁祯逆鳞。
他神色几乎瞬时冷沉彻底,指尖微滞后,收回了欲要为玲珑拭泪的手。
祁祯看着玲珑脸上的泪水,有满腔的话语欲要言说,可最后,却仍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手微颤了颤,压抑下心里那股子不安恐慌的情绪,逼着自己平稳情绪,缓声道“委屈诉够了吗诉够了就喝药。”
话落,将方才就端着的药碗,重又送到了玲珑唇边。
这般态度,更激得玲珑愤怒。
玲珑几乎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祁祯,满心的绝望无助几乎将她淹没。
祁祯从来不曾将她想法放在心上,在他眼中,她所有的委屈难堪,不过都是无理取闹。
玲珑低眸瞧着那送到唇畔的苦黑汤药,那股子恶心的感觉更加的厉害。
她猛地推开了祁祯的手,那碗汤药应声落地,铺陈在石砖上的地毯顷刻便被染得污黑。
祁祯眼见汤药砸落在地上,眸色更沉。
“玲珑,再如何闹,药都必须喝。你一再不肯好好喝药,难不成非得硬逼着灌下去,才会好受吗”
祁祯的言语,满是威压,却丝毫不曾在意玲珑的委屈难过。
他这话,击溃了玲珑最后的理智。
玲珑望着他,满心的绝望,猛地推了他一把,随后提起裙摆,往观月楼外跑去。
早在两人间气氛刚生出不对劲时,楼里伺候的宫人等人便识趣退远了去,此刻的观月楼内,只祁祯和沈玲珑两人。
玲珑往外跑时,殿内并无宫人在,自然也无人想拦。
祁祯对她不曾设防,心口处又有暗伤,玲珑这一推,还真将他推的踉跄了下。
好在祁祯长久习武,玲珑虽能将他推的踉跄,却未曾推倒了他。
祁祯见她提裙往外跑着,当即追了出去。
玲珑动作也不满,祁祯追到殿门处时,她已出了殿门疾步到了下这观月楼的石梯处。
观月楼的宫人就在石梯下候着,玲珑瞧着那石梯下的宫人,掌心紧攥,停了步子。
追到门槛处的祁祯,瞧着她停步,自然也知晓她看到了石梯下的宫人。
这观月楼被宫人围的水泄不通,玲珑怎么可能跑的出去。
一时孤勇,不过可笑罢了。
“玲珑,听话,回来。”祁祯声音低沉,算准了玲珑逃不出他掌心。
玲珑瞧着他势在必得的模样,听着他满是威压的话语,满心的浓重绝望。
她想到秦湘同她说的话,再看下头的众多宫人,并不信自己真能逃出宫去。
何况,祁祯同她明说了会追究宁安侯府,她不想因自己的缘故带累家人。
玲珑望着观月楼下的宫人,心中绝望的想,大抵祁祯不肯松开,自己有生之年,都逃不出去罢。
祁祯眼见玲珑仍是不肯回来,神色更沉。
“玲珑,观月楼里布置的暗卫,数不胜数,你便是跑出这宫楼有能如何呢,不用片刻,便还是要被带回来,何必做这无谓功夫呢”
祁祯言语中满是威压,逼得玲珑几欲窒息。
绝望几近压顶,她用尽了力气,才克制住周身的颤抖。
可祁祯,却仍是一再逼她。
“听话,别闹了,丢了那坠子,是孤不对,可死物而已,算得了什么呢,为着个物件这般闹,值当吗玲珑,你口口声声要我放你出宫,可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即便你出了宫,又能如何呢”
这番话落,玲珑眼中的浓烈恨意,和那股子绝望的心绪,彻底淹没了她。
她低眸瞧着观月楼长长的石梯,心中有股极为可怕的声音一再的告诉她。
你瞧,祁祯怎么会放过你呢
你活着,天下之大,哪里能自由呢
他要你如何,你便只能如何,家人亲族感情奴婢,无一不是他用以要挟你的筹码。
这样活着,忍受着屈辱,一日日的煎熬着,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玲珑眸光黯淡至极,回首望着祁祯笑了笑。
浑身力气猛地一泄,身子直直往后倒去。
这观月楼,可是宫中第一高楼。观月观月,自是极高的楼才能观月。
那石梯长的几无尽头,玲珑这一跌,若是摔下,怕是命都没了。
祁祯眼见她往下跌去,来不及反应半分,脑海中瞬间空白,脚下动作几乎是瞬时便到了石梯边,眼疾手快抬手攥住了玲珑腰间系带,将人拉了回来。
便是一直在暗处盯着玲珑的那位伪装成宫女的暗卫,也不及祁祯动作的迅速。,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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