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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越离为池翊音算计好了一切, 以为只要将箱庭中多余的时空全部湮灭,让力量回归到有池翊音在的时空,就可以荡平池翊音走向神位的那条荆棘路。
可是
“嗯”
锋利的音色就像一把刀, 割开夜空。
即便只有短促的一声疑问语气, 却也足够令人一路寒冷到灵魂。
跪在地上的玩家本能瑟缩了一下,大气不敢出。
池旒高高坐在废墟上, 殷红的风衣垂落身边。
她轻轻歪了下头, 钢蓝色眼眸冰冷, 即便那张俊美锋利的面容上带着浅淡的笑容, 也根本无法让人感受到暖意。
“你刚刚说什么”
池旒笑着, 重新向那玩家问了一遍。
在她似笑非笑的声音中,夹杂着冰冷的杀意。
玩家抖了抖, 硬着头皮重复“楚越离那个池翊音身边的疯瘸子,也在这里,他好像, 好像在准备毁掉这里。稍早之前,我看到了他。”
他指向山脚“在山林里。”
池旒低低笑出了声, 虽然并不清楚池翊音具体的计划,却对楚越离的行动并不惊讶。
“看来,先前是我低估了池翊音。”
她挑了下眉,侧身向身边看去, 意味深长道“毕竟也是我养出的小怪物啊他的身边, 怎么会缺少将他视为神明, 甚至自以为是的安排计划的人呢”
萧秉陵低垂着头,站在池旒身侧, 却一言不发。
在他们周围, 大阴村已经彻底变成了一片废墟, 所有村民连同神婆在内都已经死亡,甚至连山林中的树木都拔地而起,树枝散落,满地狼藉,即便只是一角也足以看出这里先前的战况又多惨烈、
近乎一边倒的屠戮,无论是村民还是神婆,都毫无还手之力,没有任何挣扎就已经死亡,眼睛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可这个世界,却纹丝不动。
它并没有因为大阴村连同所有山林的摧毁,就释放出通关的信息,即便掘地三尺,翻遍了所有角落,获取了所有能够获得的线索,却也没有任何提示响起。
就如同失败的预兆。
池旒将一切尽收眼底,没有什么能阻隔她的感知。她很清楚眼前的一切代表什么。
但她毫不在意,甚至连眼角眉梢都没有稍微动一动。
池旒从风衣外套中摸出烟盒,沾染了鲜血的手掌骨节分明,将本就冷白的肌肤衬得更加对比鲜明。
她抽出一支烟,叼在唇间,却没有点燃,而是掀了掀眼睫,看向漆黑天幕,眼眸幽深得像是一汪寒潭,仿佛能透过天幕直直看向躲藏在幕后的系统。
“啪”的一声轻响,一点火光出现在昏暗的废墟之间,被风吹得明明灭灭。
池旒垂眸,就见伸到她身前的打火机,以及举着打火机安静等待的萧秉陵。
他一如这些年来每一次池旒看向他时的那样沉静,仿佛是一个只知道接受指令的机器人,只会跟着自己的神所下达的命令前行,却不会有任何额外的感情。
不知道痛,也不知道畏惧。即便是自己死亡,也会将神的指令完美达成。
但是这一次,最关键的任务,他搞砸了。
池旒平静垂眼注视着萧秉陵,像是在观察分析他,视线就像手术刀,精准的将他解剖,看清属于他的一切隐秘。
她叼着烟,却没有接受萧秉陵递过来的火,萧秉陵也静静的等待着,仿佛一尊雕塑。
良久,池旒终于微微前倾身躯,香烟在火光中慢慢点燃。
萧秉陵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
池旒却笑了“你想要杀了池翊音。”
他瞬间瞪大了眼睛,震惊的看向池旒,眼睛中藏着隐秘的惶恐。
“即便你知道他是谁,知道他的池字,来源于我。”
她语调轻松的又补了一句,磁性的声线中甚至沁染着笑意。
可是萧秉陵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池旒到底怎么得知的这件事,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他张了张嘴,却只是轻唤了一声,“会长。”
像往常每一次那样。
烟雾飘散开来,池旒仰起头,修长而有力的手臂撑着废墟的砖石,仰头看向天幕,似乎对自己最身边下属,甚至可以称之为同伴的人的情绪,毫无感知。
但半晌,她却轻轻笑了起来,问“怎么,你觉得他不够资格”
萧秉陵想要回答“是”。
他想说,能够有资格成为新神庇护世界的,能够走到最深,最高处神殿的,只有池旒一人。除此之外,都不过是需要被清除的绊脚石。
即便池翊音来源于池旒,也不例外。
但池旒的下一句话,却令萧秉陵恐惧。
“于是,为了杀死池翊音,你使得我交给你的任务失败了。”
池旒歪了歪头,侧眸看向萧秉陵,那双钢蓝色眼眸投来的视线如此冰冷,即便她还在笑着,也无法使得那眼神带上丝毫温度。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任务。”
池旒的声音刻意放得轻柔“我信任你,认为你足以成为我的影子,在我和世界意识对峙的时候,帮我处理好身后的系统。”
“但系统的刀就从我身后刺来。”
池旒的声音不重,甚至没有任何愤怒或谴责的情绪在里面,只是平和冷静的叙述一个事实。
却足以令萧秉陵深深畏惧与自责。
“会长”
他躬下身,愧疚不敢抬头看池旒一眼“我很抱歉。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弥补我的失误,让您的计划重回正路。”
池旒漫不经心的将夹在指间的香烟碾灭“不必。”
“新系统会选择站在池翊音那一方,也是我没有算到的。这不是你的过错,我的计划,本来就有漏洞,是我自己没有发现。”
她颇觉有趣,轻笑出声“在我的计划中,池翊音和黎司君成了这盘棋局上最大的变数,不可操控,不可预测。”
“不过,走这一趟也并不是一无所获。”
池旒垂眼瞥了跪在地上的玩家一眼,随即敏捷轻松的从废墟上一跃而下,殷红风衣在身后翻卷,她稳稳落在地面上,踩碎了脚下尸体。
骨骼碎裂的声音令那玩家心脏颤抖,即便他自以为游戏场十二年自己早已经习惯了这一切,还是忍不住偏过头去,不敢看向池旒。
池旒环顾四周,新的计划快速在心里生成并完善。
没有注意到楚越离的存在,是她的失误。
她低估了楚越离的能力,也没有想到楚越离对于池翊音的信仰,会令他疯狂到拿回池翊音所写的书,以此建立了箱庭,甚至为他而铲除每一个不必要的时空。
进入箱庭的,并不止池旒或萧秉陵。
还有一部分最初被池旒当做棋子放进云海列车的人。
那些人虽然在游戏场里名声不显,一直以来像幽灵一样,无名无姓的隐没在黑暗中,但他们都是一顶一的有实力之人。
级别不够的玩家,甚至连知道他们存在的资格都没有。就算是红鸟,也只是隐约猜到了这群人的大致能力,却根本无从确定他们具体的身份与样貌。
这就是来自于池旒“半神”的权限与力量,足够杀穿整个游戏场。
可是很遗憾的是,那位神明,却一直都站在最高位,即便她进入了神殿,也没能获得杀死祂的
机会。
池旒想起之前在神殿中与黎司君的对话,不由冷哼一声,眸光沉了下去。
她本来让萧秉陵负责看管被她劫持的新系统,获取数据库的全部信息,想要以此来获得对游戏场的全盘掌控,并且倒逼黎司君交出神权。
而在此期间,她则去追杀世界意识,想要通过杀死世界意识,来获得与神明同样高度的层级,从而得以杀死神明。
即便这条路再难走,目标似乎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笑话,但池旒从来没有一刻放弃过,一步,一步,走得踏实坚定,向目标进发。
只是很遗憾,池旒错估了新系统的立场,失去新系统的权限使得她在箱庭内举步维艰。
她用上了自己全部的力量,拼命与世界意识一搏。
虽然重创了世界意识,却还是让它在致命一击之前,将自己打散重新成为分散的意识,散落并且渗透到每一寸空气中,以此逃离了池旒的杀戮。
而那些池旒的下属,虽然也成功进入了箱庭,但大多都是掉进了其他时空里,并且她能够感知到,那些人都在一个个死去。
就在楚越离杀灭了所有时空的时候。
时空,连带着其中所有的生命,都像是被塞进了大型绞肉机,没能生还。
而池旒眼前,也只剩下了狼藉的残余战场。
她所真正想要得到的,一样都没有落在她的手里。
“看来,我真是太久没关注小怪物了。”
池旒低笑着,如同自言自语道“我都不知道,原来他成为了家,用觉醒的力量在书写故事,创造属于他的世界。”
而现在,池翊音书中的故事,具现化成为了小世界。
这个尚且弱小的封闭箱庭,却像一颗种子,深深埋入地底,它证明了池翊音拥有这样的实力。
并且在未来某一天,时机到来的时候,它会破土成长,生根发芽,取代旧的世界,成为池翊音成为新神的根基。
“我给自己养了一个敌人。”
池旒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笑着的。
那双一向冷漠理性的钢蓝色眼眸里,满是欣赏的光。
“一个,足够优秀,有资格站在我对面的敌人。”
即便池旒最初将池翊音拽入游戏场,是想要让他作为自己的工具利用,但现在事与愿违,她却没有任何失望,反而是超乎了意料的惊喜。
一个聪明的敌人,好过无害却蠢笨的猪。
“走吧。”
池旒向身后瞥了一眼,仰了仰下颔,向萧秉陵示意“去看看我们的小怪物,如今成长到什么地步了。”
“还有世界意识”
她的眼眸中划过一道冷光。
之前的失手并没有让她沮丧。只激起了她更加深重的胜负欲。
“也要和我们不道别就自行离开的老朋友,再说一声再见。”
“不是吗”
而这一次她不会再让世界意识有逃脱的可能。
殷红的风衣在风中翻飞,成为了昏暗山林中唯一的亮色。
萧秉陵沉默跟随在池旒身后,向着山林更深处走去,消失在了已经成为废墟的大阴村中。
而直到池旒离开了很久,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的玩家,才敢颤巍巍的抬头看向四周,确认池旒是否真的离开。
然后,他顾不上地面的污脏,脚软的一歪身摔坐在地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捂住心脏的手掌还是止不住的颤抖。
那位,就是传闻中的会长
玩家想起刚刚听到的对话,觉得自己有片刻恍惚。
一开始默默无闻被所有人看轻,最后却扫清所有障碍开启了新世界的池翊音,竟然是那位会长
的血脉,这可真是怪物一家子的怪物
不过即便池旒已经离开,玩家也不敢在这里久留。
等颤抖的腿能重新站起来,他就扶着旁边的废墟残垣,踉踉跄跄的向大阴村外面走去。
他很清楚,自己不能留在这里。
尤其是他并不是觉醒者,只是一个依靠脑子走到现在的高级别玩家,侥幸进了新世界,又侥幸走到现在但在没有同伴的情况下,当前的状况是如此危险。
玩家在之前就看到过楚越离的身影,亲眼看到了那被人蔑视的瘸子,是如何杀神降临般将时空摧毁。
他本来也会因此而死亡,但池旒与世界意识的存在支撑起了这个时空,让楚越离没能成功毁掉这里,使得他捡回一条命。
又因为他见过楚越离做过事,才当做了投名状,向池旒交换了自己的性命。
但现在,即便池旒和楚越离都留了他一命,孤身一人在山林中行走,没有可以依靠的同伴,对他来说依旧是危险的。
玩家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快点,再快点,离开这里,用最快的速度找到其他人,与学者等人汇合。
可就在他刚要走出大阴村的时候,却突然觉得脚腕一凉,像是有什么东西拽住了他的腿。
玩家本能的颤了颤,那股子冷意一路蔓延到灵魂深处。
他僵硬着脖子,慢慢的,慢慢的低下头。
然后他就看到,半掩在土层之下已经腐烂的骷髅头,用黑黝黝的眼窝死死的看着他,似乎在问你想要,去哪
冷汗瞬间从玩家后背细密的冒出来,他惊得赶紧一脚踹掉攥住自己脚腕的手骨,拼了命的往外跑。
可是昏暗之中,一道道身影拔地而起,出现在浓重的大雾之中,影影绰绰,厉鬼微笑。
“你想要,去哪”
“留下吧,就在这里。”
“像我们所有人一样。死在大阴村的人,灵魂永远不可能离开。”
“会长,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萧秉陵垂着手问“我找过了,池翊音并不在这里。或许就像刚才那人所说,楚越离的出现和消失说明这里并不止一个时空,而是多重嵌套的世界。”
“但我了解楚越离这种人。”
萧秉陵顿了顿,轻声道“我们是一类人。都会为了我们自己的神,拼上一切,也放弃一切,包括生命。”
“楚越离既然将池翊音视为神明,那在这里,除了池翊音所在之地,以及因您而存在的这个时空之外,其他的时空,应该都已经毁灭。”
“这反而为我们指明了方向。”
萧秉陵躬身,问“要,去寻找池翊音吗”
不等池旒回答,在他们身后的山林中,突然传来了一声惨叫。
“啊啊啊啊啊啊”
鸟雀惊起。
而那惨叫声却在中途戛然而止。
像是被野兽咬穿了喉咙。
池旒对此并不意外,她只是冷淡的瞥了身后的山林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山脉在她脚下颤抖,大地开裂,天空像是褪色的幕布,一块块斑驳脱落。
天塌地陷的毁灭。
“当然。”
池旒勾了勾唇,轻笑出声“既然黎司君认为,池翊音才是有资格杀死他,成为新神的人”
“那我总要去见一见黎司君,亲自告诉他,他错得有多离谱。”
她迈开长腿,率先走向晃动着塌陷的地脉。
山体在碎裂,天空坠落。
但池旒却毫无惧色。
她行走在崩塌的世界中,犹如行走在她的国度,如履平地。
萧秉陵也随之前行。
“不过在那之前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做。”
池旒的身影消失在这个时空的瞬间,整个时空就像是被抽去了承重柱的建筑,轰然倒塌。
湮灭成一片死寂的黑暗。
“看秦大的态度,既然他敢欺骗所有村民,编造神婆的现状,那就足够说明他很清楚,其他村民很难找到神婆并验证他的话。”
“毕竟在这种信仰为重的村子,当你想要编造有关于信仰的谎言,那最好从一开始就确保自己的谎言不会被戳穿。”
池翊音轻笑了一声,道“秦大还知道来找我想要谈合作,他很清醒的知道自己的谎言无法延续,如果祭祀那天神婆并没有如期出现在所有人面前,他的谎言就会不攻自破,迎来村民愤怒的反噬。”
“他想用我来确保他的退路,利用秦婆的小辈。最起码还是个有脑子的。”
猴子“你怎么听起来还有点欣赏他”
它无语的指了指逐渐消失在身后的窄路,道“你难道没听到刚才村子里的声音吗秦大刚刚把锅推到你身上了。他想用你吸引村民的仇恨,你还欣赏他”
臣等正欲战死,皇后怎先投敌
池翊音无辜的眨了眨眼,并不觉得自己的态度有什么问题。
“比起恶,更可怕的是蠢,不是吗”
他笑着轻轻点头,这一次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让猴子可以清晰的看到自己的态度“无能的善良毫无用处,无论善恶,蠢笨都是绝不可忍受的东西。”
猴子你这话,我总觉得熟悉,感觉在另一个大魔王那也听过。
以为自己不做系统就能逃离池旒阴影的猴子,在那一刻,重新想起了池旒带来的恐惧。
猴子“你们姓池的,都惹不起。”
池翊音摊了摊手,在猴子谴责的目光下一副无辜的模样。
虽然蠢笨的敌人会令他轻松不少,但对手是聪明人时,才更有趣。
在寻找神婆所在地的路上,池翊音已经听到了村里的吵闹声,知道村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于秦大的家人死亡,他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神婆,随之而来的考量,却是曾经在山下村子有过一面之缘的秦氏黄鼠婆。
毕竟在秦大口中,秦婆的死亡并不简单。
而作为有能力且侍奉五通神的人,秦婆的死亡绝不是终点。就算她从棺材里活过来,亲自为她自己的死亡复仇,池翊音也毫不意外。
不过,池翊音虽然有怀疑对象,却并不妨碍他很欣赏秦大推锅给自己的举动。
如何快速凝聚群体的力量
给他们一个共同的敌人。
但凡秦大敢说出真相,说很有可能是因为他对神婆做了什么,才引来灾祸导致家人死亡,或是指认村里任何一个村民,都有可能将他自己推向更危险的深渊。
不过,指认池翊音就不同了。
一个外敌。
只会让村民们同仇敌忾,更紧密的围绕在秦大身边,令他掌握的力量和影响力更加夯实,一呼百应。
池翊音轻笑着,忽然觉得再一次回到大阴村,也不是那样难以接受了。
“等离开之后,再写一本续集怎么样”
他甚至眼含笑意,向身边的教授鬼魂问道“将我们这一次的经历,也写成一个新的故事。”
教授点头“可以是可以,但是你现在自身难保,还有余力写作吗”
教授持怀疑态度“小池,这里可不是外面,不是我们熟悉的地方。你们说的那个什么游戏场,过于诡异了。这一次能活着离开都困难。”
他很担心自己最后的这个关门弟子“我反正早就死了,再死一次也无所谓,这些年和你一起去过的地方,看过的故事,对我来说已经够本了。但你你还活着,还这么年轻,你不能死在这里。”
说着,教授还看了一眼黎司君,眼含担忧“况且,你现在还有爱人。”
即便没有说出口,但教授早就在确认了身边的情况之后,就下定了决心。
一旦有危险,教授一定会豁出去自己的命,去换池翊音的命。
不过池翊音听到教授的担忧之后,却似笑非笑的瞥了身边的黎司君一眼。
他伸过手去,慢慢握住了黎司君的手掌,顺着对方的掌心滑下,十指相扣。
黎司君慢慢睁大了眼眸,惊讶的回望池翊音,没想到他的音音在被视为长辈的教授面前,会没有任何遮掩的宣誓他们的关系。
他的眼眸中波光粼粼,碎金浮影,满是笑意,对池翊音的爱几乎克制不住的喷薄而出。
池翊音看懂了黎司君眼中的情绪。
他向黎司君眨了眨眼眸,默契的确认彼此的想法。
“放心吧,老师。”
池翊音笑着重新看向教授,抬起手臂扬了扬他与黎司君交握的手掌,道“对于他,我有最起码的信心敢说,他绝不会让我死在他面前。”
教授惊讶,看向黎司君的眼神含着犹豫。
就算他已经从池翊音哪里得知了黎司君的身份,但当涉及到他重视的学生,他还是不敢轻易放下心来,就这样将池翊音交给黎司君,放心的将学生的命交由别人来保护。
操心得就像个老父亲。
旁观的猴子比起池大魔王,这位教授更像是池翊音的家长
而池翊音回眸看向黎司君,笑着向他确认“我说的对吗,黎”
黎司君眼眸中晃动的波光倒映着池翊音的模样,满心满眼,都是他一人。
“嗯。”
黎司君慢慢握紧了池翊音的手,他的声音低沉磁性,却泛着轻柔的笑意,像是小心翼翼呵护瓷器的耐心与爱意。
“在我的死亡之上,你将得到一切。包括这个世界与我。”
最后那几个音节极轻,极淡。
除了猴子之外,没有人听到。
它仰起头,神情复杂的看向黎司君。作为神明的下属与工具,它比任何人都清楚,神明一诺,代表着什么。
可对应的代价
猴子动了动嘴巴,想要说什么。
但黎司君那张在遇到池翊音之前,从未有过温度的俊容,此时却满溢着轻柔的笑意,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温暖与爱,甚至无法克制。
曾经高高在上的神明,现在却满心满眼都是另外一人。
猴子看着这样的神明,终于还是无声的叹了口气,颓然的转身耷拉下肩膀,赌气不想看池翊音和黎司君。
它仗着自己变成动物后瘦小灵活的身躯,四肢着地飞快的顺着石头台阶奔下去,直冲向地底更深处的黑暗。
“下面没东西,安全。”
半晌,猴子闷闷的声音从深处回荡着传回来“下来吧,有空气,能呼吸,我还看到了门。不过被锁住了,我推不开。”
猴打工统就是这样,特别自由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比如做个小白鼠给上司和上司夫人试毒。
池翊音眨了眨眼,用眼神向黎司君示意,询问猴子这是疯了吗
黎司君耸了耸肩大概是因为太蠢了吧。
不过猴子作为先行军探路的举动,还是给池翊音了便利,让他能够确认自己确实找对了地方,没有浪费时间。
在现实中前往大阴村的时候,池翊音就注意到了村子里
隐藏着的庞大地下空间。
只不过那个时候并没有秦大,也没有互相有关系的两位神婆,因此池翊音看到的神婆,就在她自己本来的居所,并没有机会让他去地下空间看一看。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在看清秦大的意图之后,第一时间想到了那片地下空间。
能藏人,不会被村民轻易闯入,发现秦大隐藏的秘密在闭塞的大阴村里,能满足这些条件的地方并不多。
秘密的地下空间几乎是唯一选项。
池翊音举着半路从村民家顺来的手电筒,勉强照亮眼前黑暗的空间,一步步走下满是青苔与灰尘的残破台阶。
台阶上堆积着厚厚一层灰尘,随着两人的走动,尘埃在手电筒的灯光下飞舞,浓重得令池翊音被呛得咳嗽了起来,就连眼睛也不舒服,看不清东西。
他不得不掩住口鼻,勉强从漫天飞舞的灰尘中看清脚下的台阶。
黎司君恰是时候的伸手过来,轻柔的捂住了池翊音的眼睛。
“别担心,交给我。”他在池翊音耳边这样说。
磁性低沉的声音带着可靠的安心感。
没有人能从他的保护下,伤害到他的小信徒。
池翊音僵硬了一瞬,但在短暂的犹豫之后,就放开了自己的感知,难得有如此乖巧一面,被黎司君牵着,一步步走下台阶。
而黎司君则在他耳边低声讲述着周围的环境和变化,无论怎样的细节,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事无巨细。
池翊音也从最开始的犹豫僵硬,逐渐放开,并信任的将所有观察的任务都交给了黎司君,被黎司君托住手臂,跟着他的声音抬腿落脚。
黎司君轻轻碰一下池翊音的大腿,他就迈开一步,方向和高度变化的时候,黎司君就用自己的长腿抵住他的腿脚,带着他一起走下去。
正像黎司君向他承诺的那样,没有让他摔倒或受伤半点。
池翊音唇边的笑意慢慢加深。
信任他人对池翊音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可以轻松的任何人说我信任你,但那不过是用来操控其他人心理,让其他人为他所用所说的谎言,并不代表着他的真实想法。
就算池翊音真的信任楚越离,信任红鸟和京茶,但那份信任,也没那么深。
他唯一一个不会有任何防备全盘信任的人,只是他自己。
可现在,池翊音的视觉被剥夺,眼睛前什么也看不到,只有黎司君温热的手掌轻柔的覆盖他的视野,呼吸时也都在黎司君的掌心里。
失去了感官的感受,却因为黎司君的存在而变得奇妙起来,并没有那么糟糕。
他们离得如此之近,远远超过池翊音为自己划定的安全范围,让黎司君成为了唯一一个被池翊音允许如此靠近自己的人。
池翊音颤了颤眼睫,浓密纤长的眼睫顿时像小扇子一般。划过黎司君的掌心。
他的声音颤抖了一瞬,气息不稳。
在池翊音看不到的地方,黎司君的眼眸逐渐幽深,他的喉结滚动,看向池翊音的眼中满是浓重的爱意。
甚至,如果不是有世界意识和系统的阻拦,理智也告诉黎司君,他必须要让池翊音自己走完考验之路黎司君甚至冲动的想要将自己的全部掏出来,送进池翊音手中。
包括属于他的世界与神位。
如果是他的音音,那他没什么不能赠予。
黎司君无声的喟叹着,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他高大结实的身躯生生与池翊音大了一圈,双臂将池翊音圈在怀中时,就将他整个包裹在了自己怀中。
好像一直缺失的空缺,终于被补全了。
从世界被创造出来那一刻起,就始终孤寂
,独自存在了八千年的神明终于有了自己的爱与灵魂。
名为池翊音。
等在最下面的猴子,默默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装死看不见。
“小心。”
黎司君沉声扶住池翊音“台阶碎了,不要踩空。”
池翊音跟着黎司君的声音走下去,却皱起了眉“有点奇怪。”
他说话时呼出的气息,全都落在了黎司君的手掌心里“按照你讲给我听的,和我之前想的秦大的行动,并不一致。”
虽然过重的尘土让池翊音睁不开眼,只能让黎司君转述,但他还是从那些被转述的细节里,发觉了通往地下空间的这条台阶上,与他之前的预设有所出入。
如果是秦大将神婆藏在了地下,那就算是因为心虚,或是为了让村民们相信自己真的在和神婆交流,秦大也应该时不时的来看望神婆。
确认她一直都在地下,并没有逃跑,也是获知祭祀的进展,不至于被村民问起时一无所知。
台阶上厚重的尘土,成为了这些痕迹最好的记录和保管者。
按照黎司君所说,台阶上只有一排向下的脚印,单行线,并没有回来的痕迹。
并且从脚印的大小来看,那并不是秦大留下的,更像是神婆的。
脚印已经很浅淡了,又被新的灰尘覆盖,甚至如果不是黎司君去看,那些脚印已经快要看不出来了。
“并不是秦大将神婆送下去的,时间也已经很久了。更像是神婆在很长时间之前自己下去的,秦大从未来查看过。”
池翊音皱眉,觉得古怪“但按照大阴村的传统,祭祀必须由神婆主持,那最起码上一次祭祀的时候,神婆还在。”
当然,祭祀之后,就不确定了。
不过秦大一次都没有来过是他猜错了吗并不是秦大对神婆不利,所以才并不心虚,也没有来看过。
还是根本就是秦大并不知道神婆具体在哪可如果是那样,难道是神婆自己跑到地下躲起来的吗
她在躲谁
一个答案在池翊音心中呼之欲出。
秦婆。
秦大口中,因为神婆而死的亲姐妹。
黎司君握住了池翊音的手,提醒道“我们到了。”
池翊音慢慢睁开眼,就看到,在地底深处隐藏着的通顶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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