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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明知若接受议和,就能立即把部队从困境中解脱出来,但兆惠仍按照乾隆的既定政策,在回信中向布拉尼敦表明态度,即朝廷这次兴兵,就是为了讨伐霍集占,布拉尼敦本不在被问罪之列,然而若是他想要议和,就必须将霍集占等人“一并擒献”送来,以示诚意。
兆惠在将回信交给来使的同时,还特地让他将乾隆的相关谕旨捧去给布拉尼敦阅看。布拉尼敦接到回信和谕旨后,就没了下文这并不奇怪,他们兄弟二人早已联合成一体,议和都是两人共同议定好的,布拉尼敦当然不可能擒捉霍集占。
在议和未成的情况下,布拉尼敦将大队撤回喀什噶尔,用于对付布鲁特人,霍集占则率本部兵马继续对黑水营进行围困。自此之后,双方已经没有大的交战了,其实就是互相干耗着,看究竟谁耗得过谁,如果谁先支持不住倒下去,那么另外一个自然获胜。
和兆惠拼意志力,或者说与此人比约束部下的严苛程度,布拉尼敦和霍集占兄弟实在是找错了对象。一年前的伊犁突围,早已证明兆惠不但能打硬仗,而且特别擅长打苦仗、恶仗,甚至是绝处逢生的仗。
黑水营前前后后被困了整整三个月,兆惠和将士们就硬熬了三个月,其间不管发生什么困难,哪怕接近山穷水尽,都没有能够动摇他们固守待援的决心。
关于黑水营之役,清代笔记中的一段记载堪称黑历史,上面说兆惠军在被围后断粮,饥饿难忍的官兵竟然“掠人充食”,也就是抓获当地的平民,宰杀了充当粮食。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其实是应该严肃谨慎的调查取证,才能够诉诸于历史记录之上的,然而,由于相关资料的缺乏,这件事情的真伪实在是难以辨识,不过有学者也认为,若认真推敲,这种说法其实并不可信,因为战前霍集占就已经将城外的回人和粮食全部移入城内,兆惠军的官兵又到哪里去掳掠回人
再者,黑水营之围与库车之围不同,敌军基本将黑水营围得密不透风,自被围后,兆惠与阿克苏方面的联络就完全中断了,倘若清军能够轻轻松松地冲出去掳掠回人,兆惠恐怕早就让他们去阿克苏报信了,又何至于要写五份同样的告急文书,专门选派五名信使分路突围黑水营之围时,正值鄂对等人接受和阗六城的招抚,他们曾尝试派人前来与兆惠军接头,却发现包围着黑水营的回军营垒里三层外三层,且“互相结寨放枪”,根本无法进入,这也可以间接证明当时被围困的严实程度。
事实上,兆惠军从未完全断粮,否则他们不可能坚持那么长的时间,在布拉尼敦和霍集占兄弟提出议和时,兆惠的态度也不可能那么坚决。就像人们后来所评论的那样,吉人自有天相,兆惠军在黑水营得到了上天的不少眷顾,其中之一就是意外地得到了一批粮食扎营时,他们在施工的二十余处地方都挖出了粮食,每处都有一两石米。
当地的百姓确实有掘地藏粮的习惯,据说是过去为逃避准噶尔搜括所形成的,老百姓通常将余存的粮食埋于地下,需要的时候再挖出来吃。虽说这在南疆并不稀奇,不过能这么巧,正好埋在兆惠军的扎营地点且被官兵挖出,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兆惠军在建营前,军粮就已经够支撑一两个月,再加上多出来的这批粮食以及必要时可宰食的马驼,不能说让大家吃饱吃好,但起码能维持着官兵们的生命和战斗力,使部队不致垮掉。
除此之外,黑水营还有其他“灵迹”相助。营地距叶尔羌河虽然仅有两里之遥,但在遭到铁桶式包围的情况下,官兵们都不可能到河边打水,否则只会增加无谓的伤亡。在营中的储备水以及敌军为灌营所“送”的水快用光的时候,兆惠一度也很着急犯愁,“初忧乏水”,大家试着在营地内掘井,还以为可能要费一番周折,结果随地一掘,泉水就汩汩地冒了出来,水源问题迎刃而解。
要想守住黑水营,不仅得坐地固守,还须时时抓住机会进行反击,缺乏弹药则很难做到这一点。兆惠军的弹药本来在被围之初就不足了,但这个时候敌人却帮助他们解了燃眉之急。
敌军进攻黑水营时一般不敢近身用冷兵器搏杀,都是隔着一定距离用鸟枪朝营内放枪。当时鸟枪所用的弹丸是铅丸,打出去以后捡回来还能再用,黑水营处于林中,这些铅丸大多没有打到清军,而是镶嵌在树木上或落到了枝叶间。清军伐木做饭,每砍伐一棵树,铅丸就落下一大堆,最终他们获得的铅丸竟达数万颗之多,于是他们“反用以击贼”,再不用担心弹药不够了。
“灵迹”也被兆惠有意识地用来对敌方进行夸大宣传,以打击其围困黑水营的信心和士气。后来有一位从叶尔羌城逃出的当地人就曾听人说,兆惠军共掘得粮食“一百六十窖,收马千余匹,驼千余只”,这显然都是兆惠故意放出的风声,其中挖掘到粮食虽是事实,但数量却被夸大了许多倍,所谓收得一千匹马、一千峰骆驼纯属子虚乌有,至少也是夸大其词。
兆惠一面率部固守黑水营,一面眼巴巴地期待着援兵到来,而来援的希望又主要寄托于后方能否尽快收到求援信息。
第一个负有传递信息使命的是爱隆阿,但爱隆阿本身只带一支人马,沿途还要收集台站的驻防兵,目标较大,因此一路都遭到布拉尼敦和霍集占兄弟所部的攻击,好在这些部队都是小股部队,不足以阻挠其前进,他们边打边走,直至抵达阿克苏。
在爱隆阿之前,已经有信使赶到了阿克苏,他们就是兆惠亲自选派的伊萨穆等五人。兆惠没有看走眼,五名告急使者皆为勇者中的勇者,他们不负所托,当时就一个不少地冲出了重围,之后被敌军追赶时,又凭借神乎其技的箭术和马术摆脱了追击。五个人的运气也不错,路上眼看坐骑快跑不动了,正好遇上阿克苏方面的负责人、头等侍卫舒赫德派出来探听消息的人员,于是得以“换马行走”,比爱隆阿提前一步到达阿克苏报信。
阿睦尔撒纳在还未叛乱时,就有两个前线大臣觉得他不可靠,主张将阿睦尔撒纳部的士兵及家属分开安置,这两个大臣的其中一位就是舒赫德。当时乾隆正要以阿睦尔撒纳为导引攻入准噶尔,对他们的提议很不以为然,不仅予以申斥,还进行了处分。舒赫德被降职为参赞大臣,到北疆效力,后来阿睦尔撒纳果然反叛,舒赫德又做事勤勉,遂被重新提拔,由副都统、都统一直做到兵部尚书。可是舒赫德的官运没能延续太久,因为报送的奏折行文不规范,再次遭到处分,而且这次更惨,居然由堂堂大吏降为了前线的一个小兵
自金川战争起,乾隆便致力于用严刑峻法的办法来澄清吏治,振作营伍,像舒赫德这种轻者被降职,重臣被一抹到底的情况早已成为常态。当然,即便是暂时被降为小兵,也只是作为一种惩戒和教训,其本人实际仍处于乾隆的考察范围之内,一旦需要,仍将作为候选将官予以提拔,如在兆惠进军叶尔羌后,南疆急需用人,乾隆便又重新起用舒赫德,任命其为头等侍卫,驻守阿克苏。
乾隆反复强调他这么做,“并非有意从严”,为的是整顿官场侵贪和军营怯懦两大痼习,从而使得“文官不要钱,武官不怕死”成为官场风气。就实际效果来看,新一代八旗贵族虽然因为身份问题而得到重用这并不能视为是一种崛起,但他们能够处理的问题仍然只占一少部分。偶尔出现兆惠这个级别的人物就已经是让人非常欣慰的事情了。不过乾隆皇帝面对这样的局面,其实也别无他法,何况前线的这些将领还不至于蠢到一无是处的地步。
舒赫德在经历几上几下,特别是自己也做过小兵后,不光是更加熟悉和了解前线实际,而且也不会像雅尔哈善等人那样高高在上,因为不把小兵放在眼里而耽误大事了。
首先赶到阿克苏的信使是一名叫五十保的士兵,身份低微,但舒赫德除认真阅读他所携带的告急文书外,还亲自予以接见。确认黑水营的情况极其危急,他一面移文富德、阿里衮等,催促他们马步兼行,迅速赶来阿克苏,一面在将兆惠的奏报予以誊写后,连同自己的奏报,一并上奏乾隆。
由于海宁在召回,上次战败之后就另寻地方躲藏起来了,所以虽然环球集团重新回到了西域战场上,但因为兵力太少,而且位置飘渺,导致这次奏折传递仍然只能用传统的方式进行,而不能借助环球集团的通讯链路。这显然耽误了时间。,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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