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兖州, 鲁郡。
元节前一日,一骑快马入城至骆宅前,送来三封来自范县的家书。
其中两封是给林楚鸿的, 一封是给骆意的。
“姐姐给我的信”骆意从母亲手里接过信,在一旁的坐褥坐下, 拆开信一目十行看起来。
骆找找抖了抖身上零星的雪花, 慢慢踱进来在骆意脚边趴下,悠悠闲闲舔自己的大爪子。
骆乔的信不长, 简略说了一下找到杜晓的过程还有与尚永年那一战, 然后重点来了
父亲已同意让她加入与东魏谈判的使团, 但有个要求是叫她扮做个哑巴。
此处有骆乔的抱怨一千字,然后话一转, 就问骄骄要不要过来范县, 和她一起为谈判出一份力。
怎么出力
她只能动手, 那动口的事情就交给骄骄。
有文有武,文武双全,教东魏猪恐惧颤抖夜不能寐
这种事情,骆意岂有不答应的,看完信就看向母亲,略圆的葡萄眼亮晶晶。
林楚鸿还没有看到骆衡的信, 才看到骆衡跟她抱怨女儿越来越会撒泼打滚,非要叫弟弟一道入和谈使团,美其名曰姐姐可以,那弟弟也可以。
“骄骄想去”林楚鸿感受到儿子的视线, 把信放下, 认真问道。
骆意用力点点头“阿娘, 我想去。此次与东魏和谈, 其结果如何定然会影响建康各方势力的多寡,我想去瞧瞧。”
林楚鸿其实不太愿意儿子在这时节出远门“你前几日着凉,都还没有大好”
“我已经好啦”骆意立刻站起来在屋中跑两圈,向母亲展示自己有多强壮,“阿娘,您让我去吧。”
骆找找站起来撑了个懒腰,用毛脑袋拱了拱骆意,骆意立刻保住老虎脖子,说“阿娘,还有找找呢,找找不仅会保护我,还毛乎乎可暖和了,我带上它,又安全又温暖,我们家找找是居家旅行必备之猛虎。”
骆找找“嗷”
林楚鸿“”
这老虎也太会配合了,活似它真的听得懂人话一样。
“阿娘,您让我去吧,姐姐都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骆意准备要使出姐姐教的撒泼打滚了。
林楚鸿一看就明白儿子要做什么,虚点了他两下,无奈道“行,等出了人日就送你去范县。”
骆意弧度不大地欢呼一声“阿娘最好了,谢谢阿娘。”然后就一路小跑回去自己的小院,收拾行李去。
他一走,骆找找立刻跟上。
墨画正好过来跟林楚鸿回话,走到门口迎面遇上个老虎,把她给吓了一跳,往旁边猛地蹦了两步,把路让给虎大爷。
虽然这老虎在家中走来走去都半年了,家中仆役看到还是会怕,这可是老虎啊,万一哪天没吃饱想换个口味怎么办
老虎出去后,墨画才进来,朝林楚鸿行了礼,道“大房娘子遣人来信,等挂了桃符、烧了庭燎就过来。”
林楚鸿点头表示知道了,吩咐墨画“你待会儿回去和你家陈崇峻说一声,挑些得力的人,收拾行礼,等出了人日,你们护送骄骄去范县。”
“这”墨画有些吃惊,“郎君怎么要去范县”
林楚鸿好气又好笑地说“铁牛也不知怎的混进去与东魏谈判的使团,自己混进去了还不够,还要来信邀请弟弟共襄盛举。”
“咱们姑娘和郎君姐弟情深,姑娘干什么事都想着郎君哩。”墨画笑道。
“他们俩啊,没一个让我省心的。”林楚鸿吩咐墨画“你到了范县帮我好好瞧瞧铁牛的伤,季平说伤得不算重,我总放不下心。”
墨画劝慰道“夫人且放宽
心,就冲着咱们家姑娘都能想方设法进了使团,就定然没大事儿。”
林楚鸿说“这倒也是。”
墨画出去后,墨琴过来跟林楚鸿一一说了元节的安排,确认没有什么疏漏之处。
处理完家事,天刚过擦黑的时候,林楚鸿就往前头大门走,算着时间姚莹母女差不多就要到了。
果不其然,她一到阍室这里就有姚宅家丁跑过来禀报,她忙叫了门房把中门打开,站在门外看着姚莹母女乘坐的马车渐渐驶近。
“大嫂。”
“四娣。”
姚莹掀开车帘子,由喜翠扶着下了车,上前几步握住林楚鸿的手,笑着说“嫂子可又来叨扰你了。”
“大嫂这话说得,我都想叫大嫂住家中别走了才好。”林楚鸿笑道。
“四婶,吉庆如意。”骆鸣雁福身说着吉祥话。
林楚鸿赶紧把她扶起来,看着她笑“鸣雁出落得越发水灵了,”然后对姚莹说“谁娶了她呀,都是八辈子修来的福。”
骆鸣雁脸微微一红。
“你可别再夸她了,当心把你侄女夸到天上去。”姚莹笑着说“要我说,还是你家小七出息,小小年纪就名动天下。”
骆乔之名,即使久居深闺的娘子们都听了不少。
林楚鸿握住姚莹的手把人往里面请,边说道“我家那小蛮牛才真叫别夸,你不夸她她都能上天,一天天就知道叫我担心。”
进了门,骆意就在阍室前,朝姚莹母女们拜道“大伯母,大姐姐,吉庆如意。”
“好好,四郎看着又长高了不少,”姚莹连连点头,“孩子最是变化大,几乎是一年一个样儿。”
骆意腼腆一笑,走在了骆鸣雁身旁。
“四郎,骆乔什么时候回来”骆鸣雁问。
骆意想了想说“大概要等于东魏和谈交换国书之后。”
骆鸣雁诧异,怎么还要这么久
她小声嘟囔“我娘准备出了正月开始准备我的婚事,她赶不赶得及呀。”
骆意耳朵尖,听到了,不由好奇问“不是都还没纳采么”
骆鸣雁脸微红,看了正在说话的母亲和四婶一眼,把骆意一拉,拉到旁边回廊上去说话“你个小人儿懂什么,要是走起礼来说快也快,与东魏和谈万一遥遥无期,骆乔难道就不回来了,她不来为我送嫁”
骆意一针见血道“若是与东魏和谈不成,周大哥也不能回来,大姐姐你要怎么成亲”
骆鸣雁脸爆红,气急地跺脚“你个小孩儿浑说什么,我我我怎么就就非是嫁给嫁给”
“周大哥。”骆意贴心帮她说出来。
“你闭嘴”
好吧,骆意乖巧闭嘴。
骆鸣雁挺直了背脊,扬起下巴,像一只骄傲的孔雀“谁说我非就得嫁给周家郎君,四郎,一家好女百家求,知不知道。”
“哦。”骆意说“可是大伯母与尹伯母不是私下已经商定好了,准备出了正月就开始走六礼。”
骆鸣雁瞬间泄气,乜了骆意一眼“你小小年纪,知道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骆意无辜地看着她。
骆鸣雁在回廊的栏杆上坐下,骆乔不在,她满心的苦恼没处说,与席娟等人也没到交浅言深的地步,就
她瞅着骆意。
要不跟这个聪明得吓人的堂弟说说
“四郎,你说,人为什么一定要成亲呢”骆鸣雁小声问“我不想成亲不可以吗”
骆意想了想说“我们东平郡无盐县有个村堡里有位娘子,她幼失怙恃,下头还有弟妹三人,及笄那年去县里衙门立了女户,扬言要照顾弟
妹,不言婚嫁,在县城经营了一个薪柴铺子,日子倒也过得还不错。”
“真的那位娘子很厉害呀。”骆鸣雁说。
骆意接着道“后来她的弟妹陆续成家,她一人觉得孤单,就招了个赘婿。”
骆鸣雁顿时萎了,对这个故事没有兴趣了。
骆意却要把故事说完“那赘婿上门前光鲜亮丽,上门后就原形毕露,原来他好吃懒做被兄嫂赶出了家门,那位娘子忍了一年,终于忍无可忍把他休弃了。”
骆鸣雁大快人心。
“然后呢”
“然后,”骆意想了一会儿,“那位娘子后来一门心思扑在薪柴行的经营上,将薪柴行开到了郡里,就跟我家一间炭行挨着。”
“她就没再招赘婿了”骆鸣雁问。
“没有了,”骆意说“大概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
骆鸣雁“”
谢谢,听你说完,我更害怕成亲了。
骆意说“大姐姐且安心,若周大哥敢对你不好,我和姐姐会帮你休了周大哥的。”
骆鸣雁愣了片刻,笑开了花“有四郎你这句话,我就安心了。”
骆意缓缓点头。
“你们姐弟两个,在说什么悄悄话呢,燃庭燎了。”林楚鸿站在院中招手。
骆鸣雁和骆意快步走了过去,站在母亲身旁。
院中已经堆起了高高的柴禾松枝,柴禾中放了旧扫帚、旧鞋等物,四周用砖石围着,管家在柴禾上倒上些油,将一根点燃的火把递给林楚鸿,林楚鸿走前两步,将火把丢进柴禾堆里。
呼
不过片刻,火焰就窜高了,越烧越旺。
姚莹看着烧旺的火,忽然就想起许多年前的元节,是骆文代一家之主点燃的庭燎,旺盛的火焰中,他说明年会更好,然而第二年
姚莹眨了眨眼睛,眨掉眼中的酸涩,接过林楚鸿递来的爆竹投在庭燎中,听着哔哔啵啵的爆竹声,说着吉祥话。
“红红火火,平安顺遂。”
姚莹看向正在同骆意一起扔爆竹的骆鸣雁,明年女儿出嫁了,她最大的一桩心事就了却了。
“娘,吉庆如意。”骆鸣雁扔去一个爆竹,朝姚莹笑。
“吉庆如意。”
“爆竹,爆竹,爆竹”
同一时间,范县兖州军大营里也在点庭燎,骆乔不知打哪儿搞来一身布甲,混在一群兖州兵当中,除了矮点儿,毫无违和感。
营中也点起了庭燎,骆乔与一群士兵一窝蜂围到辎重营校尉面前,讨要爆竹。
辎重营校尉叫手底下的小兵给众人发爆竹,边笑道“要爆竹也不知道说两句吉祥话。”
“吉庆如意。”
“吉寿延绵。”
“百战百胜。”
“横扫千军。”
“收复豫州,干掉高凤岐”骆乔喊。
众士兵一阵大笑“还是大姑娘的祝愿实在。”
然后零星几个声音附和,慢慢变成了一齐高喊“收复豫州收复豫州收复豫州”
大帐里的将领们听到出来瞧,都笑了。
“小乔,真可谓是不同凡响呐。”李蕴笑着对骆衡说“将军有子如此,可是太叫我等羡慕了。”
骆衡噙着微笑看女儿跟一群士兵分着吃五辛盘,吃了一口脸皱成一团,可爱极了。
“将军,”喻沣凑过来,“您看小乔这般厉害威风,就很适合咱们先锋军。”
骆衡还没做出反应,李蕴就过来把喻沣扒拉到一边“说的什么话,小乔最适合咱们轻甲军。”
喻
沣不甘示弱,反扒拉李蕴“你才说的什么话,小乔是谁,咱们先锋军将军的女儿,那肯定是来咱们先锋军。”还寻求骆衡的认同“将军,您说对吧,肥水不流外人田。”
然后他就被骆衡捶了一拳“你们都给我歇歇,我女儿才几岁”
喻沣嘟囔“有志不在年高呀。”
“那你怎么不把你儿子带来”骆衡睨喻沣,“你儿子比我女儿还大一岁呢。”
喻沣叹了口气“我也想啊,可我家那小子,文不行,武不行,就对打算盘感兴趣,难道我以后得送他去做个账房先生不成”
众人一阵哄笑,李蕴说“倒也不是不行。”
骆衡亦笑道“账房先生就算了吧,做个商行东家,富家翁,过些个舒服日子。”
喻沣大笑,笑着笑着忽然叹了一句“也不知道没有战乱的舒服日子什么时候才有。”
几位兖州将领都敛了笑,眉宇间有些郁郁之色。
建康过来的人互相看了几眼,都不敢做声。这里是别人的地盘,他们是少说少错不说不错。
唯有席瞮,朝几位兖州将领笑着说“说不定不用多少年,就天下一统,再无战乱了。”
“席舍人很乐观。”柳晟在对面朝席瞮笑,语气听起来不阴阳怪气,可话品起来就让人很不爽了。
“柳郎君常年在建康不出来走动,可能不知道,”席瞮说道“东魏早有传言,兖州骆氏女,天降煞星,人形兵器,可终结乱世,随便叫上一个东魏士兵问,都听过这样的传言。”
东魏的传言当然不是这样的,是席瞮二次加工过的,他在听闻俘虏的东魏士兵说起东魏军中流传的关于骆乔的传言,就改动了一番,然后送信给祖父,请祖父按下在四国内宣扬。
骆乔已然声名在外,经与尚永年一战又凶名在外,不如利用起来,好叫敌国之人今后听到她的名字就瑟瑟发抖。
这时候的席瞮还不知道,由于“天降煞星”的广泛宣扬,后来“骆乔”二字有止小儿夜啼之效。
柳晟想要刺一句席瞮,偏这时骆乔跑了过来,他到喉咙口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被骆乔动不动丢到树上挂着,柳郎君已经挂出心理阴影来了。
果然是天降煞星。
“阿爹,吃春盘。”骆乔这个小棉袄可贴心了,给自家亲爹端来满满一大碗五辛菜,分量十足。
骆衡看着碗中堆起来的大蒜小葱,自家的铁棉袄真的是
“小乔,就只有你阿爹有,叔叔几个呢你这是厚此薄彼呐。”喻沣逗小孩儿。
“厚此薄彼不存在的。”骆乔摇头,对不远处招了招手,立刻就有两个士兵抬了一桶五辛菜过来,“几位叔敞开了吃,管够。”
喻沣“”
这五辛菜谁能敞开了吃啊。
李蕴毫不客气地哈哈大笑,把喻沣好一顿笑话。
骆乔又端了一碗给张瑾,然后四下里瞧,问道“杜晓呢”怎么没看到人。
“杜将军说他受不得闹,在帐中休息。”一名士兵回道。
席瞮走过来,说道“大概是思子心切,原本杜鸿渐三日前就该到了,也不知路上因何耽搁了。”
“他们父子有好几年没见了吧。”骆乔说“要我几年见不到我阿爹,我可不行。”
席瞮道“杜鸿渐年少轻狂,他们父子又聚少离多,最终成了这么个局面,多少叫人唏嘘。”
骆乔抬头瞅着席瞮,葡萄眼微微眯起来,一副打量的样子。
“怎么了”席瞮忍住摸自己的脸的冲动,这么看着,他的脸又什么问题吗
“杜鸿渐可比你老多了,你老气横秋的说人家年少轻狂,敢
问席大公子,你及冠了吗”骆乔吐槽道。
席瞮“”
他还有一年及冠,可是
“我总归不是十岁。”
骆乔大声纠正“是十一岁”
席瞮“明天才算十一岁。”
骆乔“”啊啊啊,好气
席瞮又说“适才喻幢主跟骆将军谏言,希望你能入先锋军。”
“真的”骆乔眼睛一亮。
“真的。”席瞮点点头,还不能骆乔下一个反应,他话锋一转“可是你才十岁,骆将军不同意。”
骆乔脸上的瞬间消失,朝席瞮伸出一只手,在他眼前挥了挥“看到这只手了吗”
席瞮认真看了几眼,评价道“手指匀长、白皙,手心有茧,是多年习武握枪所致”
“谁教你评价我手的。”骆乔把手放下,“我一只手就能把你丢到树上挂起来,哼”
席瞮眼中闪过笑意,点头“我知道。”
骆乔教育道“所以,你不要不识好歹,步柳那谁的后尘。”
“他叫柳晟。”
“我管他叫什么,反正是个讨厌鬼,”骆乔撇了撇嘴,“和建康的那个四皇子一样讨厌。”
席瞮说“他与三皇子有些私交。”
咦
骆乔立刻好奇起来“柳家不是太子的外家么,为什么柳那谁与三皇子有私交”
席瞮叫士兵拿了两把小胡床来,示意她坐下,听他慢慢说来。
“据说,当年陛下娶柳氏女用了些不是很光彩的手段,柳家不想认,但据说柳氏女也就是现在的皇后娘娘以死相逼,最终还是嫁给了陛下,柳侍中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柳家在朝堂上也多与陛下意见相左。”
据说当年那件事闹得满城风雨,连累得河东柳氏整个一门好多年都嫁娶艰难,也正因为此,河东柳氏才会渐渐式微,在朝堂上的话语权别说席氏,谢禹珪都比不过。
门阀士族结亲那是有讲究的,尤其是在皇权被士族死死压制的宋国,门阀里的小娘子并不以嫁入皇家为荣。
柳氏女后来成了皇后,也没有给河东柳带着多少荣耀,因为姻亲难贵,河东柳仿佛被诅咒了一般,族中竟难出惊才绝艳的子弟。
后继无人,是士族衰弱的原因之一。
“那柳那谁为什么要跟三皇子交好”骆乔道“他若想家族有起色,站在太子身后不是更好,太子怎么说也是储君吧。”
她说完这个,不等席瞮回答,又想到另外一个大问题“若是陛下与皇后娘娘当年感情甚笃,非卿不娶,为什么现在宫中受宠的是贵妃啊”
“这是陛下的制衡之术。”席瞮说“他不能让皇后娘娘一家独大。”
“啊”骆乔不懂,且大受震撼“咱们这个陛下的心思可真是难懂呐”
席瞮闻言笑出声来“的确很难懂。”
骆乔想了又想,都想不明白皇帝这制衡之术用来干嘛,便虚心问席瞮“你觉得这制衡之术如何”
席瞮说“很有意思。”
骆乔还是不懂,喃喃“难道说,他是要报复柳侍中不在朝中支持他”
“或许吧。”席瞮说,又话锋一转“但是,太子妃薨了后,柳侍中亲去明德殿安慰太子。”
骆乔精神一振“那他这算是站队太子了他怎么突然就站队了”
席瞮看向不远处被一群乌衣郎君围着的柳晟,他们一群人中有不少起哄说喝酒的,语气淡淡说道“大概是因为后继无人吧。”
柳晟仿佛感受到了席瞮的目光,忽然转头,直勾勾对上席瞮的目光,半边脸被火光照亮,半边脸隐在黑暗中
,冲席瞮勾嘴笑了一下。
席瞮不闪不避,与柳晟对视。
骆乔发现了两人的无声角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决定帮席大公子一起瞪讨厌鬼。
我瞪,我瞪,我猛瞪,我杀气腾腾地瞪。
柳晟一对二,败下阵来,不爽不甘地转开了头。
席瞮在柳晟转头后,撇开了眼,在心底冷嘲就这么个货色,也配与我齐名,柳家的脸皮可真厚,建康人的眼科真瞎。
“对了,”骆乔一拍自己的腿,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用惊奇的语气说“我昨天听人说,你和那柳谁被建康称为双璧。”
席瞮抽了抽嘴角,认真问“你觉得他配吗”
骆乔本还想调侃几句,但感受到了席大公子问话的认真,话一转,摇头“不配,不配,怎么可能配,建康人眼睛都不好使啊。”
席瞮表示满意。
“不过,”骆乔说“这次我去相州,在元城见到了东魏著名美男子阮瑎,名不虚传,真的很好看呐。”
席瞮道“有多少看”
骆乔说“与你站在一起,可坐实双璧。”
席瞮“谢谢你的夸奖。”
骆乔摆手,笑眯眯说“不谢不谢,我的话也没有太夸张。”
“不过呢,东魏著名美男子的命可就惨多了。”骆乔将她知道的阮瑎的悲惨遭遇说给席瞮听,然后感慨总结“所以说,长得太好看,无论男女,行走在外都要多注意安全。尤其像你像阮瑎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著名美男子,更要注意安全。”
席瞮都被整无语了,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谢谢你的提醒。”
“不客气。”骆乔很不客气地收下感谢。
另外一头,嘈杂起哄的声音越来越大,骆乔不停听到有“喝酒,喝酒”这样的话,小眉毛竖起来,转头望去,不悦说道“这群人是不是傻子军营你怎么能喝酒要是士兵都醉得东倒西歪的,有敌袭怎么办叫敌人把我们一网打尽吗他们不会是敌人派来的卧底吧”
席瞮也看过去,那边一群乌衣郎君高喊起哄,还有鼓动士兵,兖州军的将领们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我过去看看。”席瞮起身,飞快说道“他们很有可能是故意的。”
骆乔赶紧跟上“故意的是故意挑衅我阿爹吗建康让别人指使他们的吗”
席瞮边走边说“他们到底是各门阀里尚出类拔萃的,来范县代表的是自己的姓氏,虽说起哄要喝酒是违反军纪,但他们并非兖州士兵,骆将军要罚他们,罚倒也能罚,只是这元节下,罚轻罚重都不好,建康那边恐怕会对骆将军群起而攻之。”
“他们违反军纪,反倒是我阿爹的错吗这世上还有这等事”骆乔气愤不已。
席瞮嘲讽道“建康那边可不跟你讲理,他们要的是脸面,门阀什么时候跟人讲过理”
“虽然但是,你好像也是门阀出身。”骆乔提醒。
席瞮微微一笑“所以我若是要不跟他们讲理,他们也拿我没办法。”
骆乔说“就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呗。”
席瞮点头。
骆乔越想越气,走到近前,拦住了席瞮,说“你出面也不好,他们虽然忌惮席家,可蚁多咬死象。他们挑衅我阿爹不就是为了针对席使君么。建康想在我们兖州安插人可不是一年两年,前头不还死了一个柳郎君。哼我来”
席瞮诧异“你来你准备把他们都打一顿吗到底是元节,你这一顿打下去建康的人可能会说,骆将军教子不严,”
“我怎么会打他们,”骆乔笑得一脸狡黠,“你等着,看我的。”
她说罢,叫
来一队士兵把搬几坛酒来。
军营中不能饮酒,饮酒乃大忌,重则杖死。但军营里并不是没有酒,那是留着凯旋时庆功用的。
士兵听骆乔吩咐,有些犹豫,她保证道“放心,我不会违反军纪的,没有人会违反军纪。快去搬。”
士兵们去了,不多时,搬了四大坛酒,往庭中一放。
乌衣郎君的起哄声先是一静,随后齐声大笑“骆将军无愧而立之年就四品,果然上道。”
这话说得忒轻慢了,喻沣冲上去就要打人,被李蕴拉住。
“别冲动,这些人是有备而来,就等着咱们往圈套里钻呢。”李蕴小声说。
“难道咱们就看着他们这么嚣张吗”喻沣气不过,转头朝鸿胪寺等建康官所在的地方看去,那些建康来的,有的装没看见,有的干脆就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席荣以为有个席瞮足矣,没再另外安排人在使团里,现在尝到傲慢的苦果了吧。
张瑾伤还没好全,早早就回营帐休息了,对手底下的一名探子进来叫醒,说前头出了问题。
他披了件衣服,匆匆赶过来,看到的就是骆乔非常嚣张一脚踏在一个酒坛子上的场面。
“喝酒是吧来来来,等大王陪你们。”骆乔把坛口的封泥拍开,叫人拿了一个大碗过来,从酒坛里舀出满满一大碗酒,然后指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乌衣郎君,说“就你,穿黑衣服的,过来喝酒。”
乌衣郎君们都被她这一通操作搞懵了。
喝酒
喝的什么酒
怎么样喝酒
骆乔看那人迟迟不动,不耐烦地过去把他揪了来,手轻轻一摁,那人轰然跪下,然后被她捏住了下巴被迫张大嘴,一大碗酒就灌进嘴里。
“咳咳咳咳咳”
那人被呛到,用力挣扎,骆乔则轻飘飘地说“你可悠着点,你要是太用力了,一不小心下颌碎了,那可怪不得我。”
那人顿时不敢动了,只能任由骆乔灌酒。
一碗酒灌完,骆乔还问“还要再喝吗”
那人用力摇头“不要了,不要了。你放过我。”
“行,看在元节的份上,就让你喝一碗好了。”骆乔把这人推开,再度看向那群乌衣郎君“下一个。”
乌衣郎君们别说起哄了,声音都没了,许久才有一人发声“你,你想干什么”
“哇,不是你们要喝酒的吗”骆乔装模作样地惊讶道“我铁牛大王亲自伺候你们喝酒,你们要感恩戴德,知道我这双手半个多月前都干了些什么吗”
众人“”
谁会不知道呢,杀了几百人而已。
“我、我们不是要这样喝酒”
骆乔不耐烦地说“那你们要怎样喝酒不知道军中不能喝酒吗”
“我们又不是兖州军中的人。”有人说。
“这么巧,我也不是。”骆乔霸道地说“所以你们都得听我的。”
“凭什么”
“凭你们弱呀,手无缚鸡之力,谁能打得赢我,那我就听谁的。”
“”谁打得赢你啊,尚永年都打不赢你好吧。
“行了,行了,废什么话让你们喝你们就喝,不是你们自己要喝的嘛。”骆乔过去抓了第二个人来灌酒,十足十土匪模样。
柳晟立刻把矛头指向了骆衡,说“骆将军纵女行凶,毫不管束吗”
骆衡面色淡淡,不屑理他。
副将吴行说道“要喝酒的是你们,现在给你们喝酒了,你们又不喝了,你们这些建康公子可真是难伺候。”
骆乔瞟了一眼柳晟,踢起地上一块石子,正中柳晟的额
头。
“啊”柳晟一声痛叫,捂着自己的额头,对骆乔怒目而视“你”
骆乔笑嘻嘻说“哎呀,脚滑,见谅啊,你们建康公子想必都是大度的,不会跟一个十岁孩子计较哦。”
周围士兵的笑了起来。
刚才这些建康公子就说他们将军要大度一点,年节下让众人喝点酒怎么了,他们在健康都是要喝酒的,想必骆将军不会计较的哦。
“骆衡,你教女不严,真不怕有人参你一本吗”使团里有人跳出来帮腔。
张瑾慢慢走阴影处踱出来,道“要喝酒的是你们,不喝的也是你们,还没有追究你们扰乱军营之罪,你们倒是恶人先告状。不错。”
他一出现,刚才帮腔的人瞬间缩回去了,张恶鬼的名字朝中谁不知,哪敢与他对上。
干办处的黑牢,进去的从没有活着出来的。
鸿胪卿赶紧出来打圆场,只道是少年人年少轻狂,不知军纪,还请骆将军原谅则个。
“既然不知军纪,那就今天让他们知道知道吧。”张瑾说“刚才起哄要喝酒的,每人打上三十军棍,想必无人有异议吧。”
“张瑾,你敢”一乌衣郎君指着张瑾喊道。
张瑾微微一笑“若你有意见,可以在回建康后,叫令尊亲自来干办处找我说。”
那人瞬间静若寒蝉,他不信张瑾敢把他们家的人打入黑牢,可他又不敢赌,张恶鬼的恶名与疯名建康谁不知道。
建康人人厌恶张恶鬼,可是没有人能拿他怎么办。他掌握着宋国的谍报网,若没了他,宋国的谍报网势必会瘫痪很长一段时间,对敌国两眼一抹黑,无异于是把自己完全暴露爱敌国的刀下。
所以,建康人人都厌他恶他,想除掉他,又不能动他。
张瑾一出,乌衣郎君这边立刻陷入了被动。
他们今晚真挨了军杖,若是骆衡下令,也算是正中他们下怀。
可是张瑾,他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根本不怕人参。
“没想到堂堂张恶鬼,竟投靠了兖州。”柳晟冷笑一声。
张瑾笑道“我投靠了谁,就不劳柳郎君费心了,柳郎君准备好挨军杖吧。”
骆乔自告奋勇“要不我来打呀。”
此言一出,乌衣郎君们顿时面如金纸,真要叫骆乔来打,谁能受得了她一棍,这是要置他们于死地啊
不少人立刻看向柳晟,他们可都是唯柳晟马首是瞻的,说起哄喝酒套路骆将军的是他,他可得救他们。
一道过来的谢家几个郎君本就与这群乌合之众不是一路的,不爱与这些人一道,以免被人看着也觉得他们脑子不好使,在这群人起哄的时候,还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他们。
原本谢家郎君们也爱穿乌衣毕竟是建康的潮流可看这群傻子大冷天的还天天穿着乌衣飘来飘去,他们就决定把自己所有的乌衣都扔掉,再也不穿了。
但是这会儿,他们却不得不帮这群傻子求情。
他们此番来是为了与东魏谈判的,谈判还未开始就横生枝节,无论是对他们还是对兖州都不好。
谢家郎君朝鸿胪卿使了个眼色,叫他再打几句圆场,说些好话吉祥话,他们跟着附和。
鸿胪卿心里苦笑一声,他就知道此行不会顺利,利益还没挣到手,自己人就先内讧了。
他出面劝了各方几句,又叫人把酒坛子抬下去,对乌衣郎君们斥道“喝酒,喝酒,喝什么酒喝得东倒西歪,要这会敌人来袭怎么办一个个的也都是大小伙子了,这点都不懂吗”
又跟骆衡等人赔罪“他们小孩子不懂事,第一次出远门看什么都新鲜。还请骆将军原谅他们这一次。”
骆
乔阴阳怪气“小孩子不懂事呀能有我小吗”
鸿胪卿赔着笑脸“骆姑娘名动天下,谁能跟您比呢。”
骆乔“啧啧啧。”
边“啧”边看向乌衣郎君们,那眼神,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有脾气暴躁一点差点儿当场跳起来,打不过他也要打,是男人就不能忍。
但是被旁边的人给拉住了。
骆衡没发话,乌衣郎君们也没认错,打圆场的嘴都要说干了,谢家郎君都想打人了,一人悄悄去找席瞮,劝他出面说和几句。
“骆将军不给我们面子,总要给你席大公子一点儿面子吧。”谢家郎君无奈说道。
“这是什么话,我不过骆将军帐下一军师,还不是军师祭酒,骆将军凭什么要给我面子。”席瞮提醒他道“这里不是建康,是范县大营。”
谢家郎君一凛,明白席瞮的意思,朝他拱了拱手道谢。
范县大营,做主的是此营的将军。
这边,鸿胪卿说得口干舌燥想喝水了,骆衡终于有了反应,朝吴行示意了一下。
吴行点头,朗声说道“此乃范县大营,行军扎营不可饮酒,乃营中铁律。上次将军下到小兵皆不可犯,违者杖三十军棍起步。诸位郎君在我营中犯此铁律,虽说非是我军士兵,却不轻饶,以儆效尤。”
乌衣郎君们骚动了起来。
吴行接着说“然年节之下不宜见血,将军谅诸位又是初犯,便网开一面。”
众人以为此事就算是过去了,可不一会儿,士兵们抬上来十坛酒,加上骆乔让人送来的,一共十四坛,摆在营前空地上。
吴行指着这些酒,说“诸位郎君既想喝酒,那便将这十四坛酒都喝完吧,一滴都不许剩。”
乌衣郎君们惊愕地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眼前这十四坛酒可不是他们欢宴谈玄时喝的那种小坛小坛的,那可是用来庆功的酒,必要的时候还会拿来用作火攻燃料的就,半人高一坛,他们才十二人,一人要喝一坛多,这么多酒,怕不是喝完人就不行了。
杀人诛心啊,这是杀人诛心。
“是打军棍还是喝酒,二选一吧。”骆乔扔掉手里的碗,嘻嘻笑“你们不就是想喝酒吗起哄了那么久,现在有着这么多酒喝。开不开心”
乌衣郎君们“”开心个鬼啊
好几人都看向柳晟,请他拿主意,无论是被打军棍还是喝一坛半人高的酒,他们都不愿意。
“可都是听了你的话才这样做的,你可得都为我们做主。”一人压低了声音如此说,得了旁边几人附和。
柳晟握紧了拳头,想起家中庶兄弟、堂兄弟们对他的嫉妒奚落,说他无才无德只会讨好祖父,他咽不下这口气,想要做点儿什么来证明自己。他计划是无论骆衡让不让他们喝酒,他们都有话可说,可没想到张瑾会出面帮兖州这边说话,他不是一向谁都不站,谁都不帮的吗
身边的人一个个急着撇清关系,柳晟无可奈何,只能暂时先服软,出来向骆衡请罪,说愿意一人当下所有责罚。
“柳郎君倒是义气。”骆衡笑了一声“罢了,叫你一人喝下十四坛酒,传出去要说骆衡欺负后生了。就罚你从明日起去火头军砍柴生火,你可有不服。”
柳晟几乎咬碎了牙,一字一顿道“在下,无、不、服。”
骆衡颔首“很好,年轻人,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鸿胪卿赶忙附和几乎,赞骆将军大度,夸柳晟知错就改。
柳晟“”闭嘴闭嘴闭嘴,气死了
酒又被抬了下去,营中又复了热闹的景象。
骆乔冲亲爹嘿嘿一笑,拿了两碗面汤去一旁吃,骆衡摇了摇
头,随她去了。
“给。”
骆乔递了一碗给席瞮,呼噜呼噜吃了两口面汤,撇嘴道“柳谁谁这办法谁帮他想的,忒恶心了。”
“或许是他自己。”席瞮咽下口中的面汤后,说道。
骆乔一本正经地疑惑“可他看起来不像是很聪明的样子,绣花枕头,他能想处这种恶心人的办法”
席瞮也一本正经地疑惑了片刻,说“说不定他在恶心人这方面别有天分呢。”
骆乔“嗯嗯,很有道理啊。”
席瞮“是吧。”
“哈哈哈哈哈”骆乔一阵爆笑,“席大公子,我今天才发现你可真是太有趣了。”
“那谢谢你的发现。”席瞮亦笑。
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笑出声来。
就在这时,营外传来一阵骚动,一名士兵跑进来,跟骆衡禀报“将军,护送杜鸿渐的队伍到了。”说罢捧着一枚腰牌请诸位将领看。
吴行拿过来看,的确是鲁郡刺史府侍卫的腰牌。
“放行。”骆衡道。
不一会儿,一队约百人的队伍进来营中,为首的是骆衡等人的老熟人,刺史府的侍卫队长郑群。
“你这老小子,等你几日了,你怎么这会儿才到。”骆衡上前去捶了郑群的肩膀一下。
“嗨,别提了,这一路过来就没有一日是顺利的。”郑群灰头土脸的。
“怎么”李蕴问“遇上劫道的了”
喻沣说“谁敢在兖州劫咱们使君的侍卫队长,不要命啦。”
郑群说“没有劫道的,谁敢啊就是一路上忒倒霉了。我之后再跟你们说,你们都想象不到有多倒霉。杜鸿渐来了,他爹了,让他们父子相见吧。”
“杜晓伤得很重,一直都没有大好。早早就休息了,我已经派人去叫他了。”骆衡说着看了几个侍卫簇拥走来的青年一眼,道“去帐中说话吧。”
杜鸿渐神色复杂地看着骆衡,当初就是他亲手把他抓住的,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这位兖州名将,倒是他的一双儿女他见得多了还被打得多。
“哟,杜鸿渐。”
想谁谁到,骆乔笑着过来跟他打招呼。
“骆姑娘。”杜鸿渐勉强笑了一下,然后四下张望。
“别看了,你爹早睡了,已经派人去叫了。”骆乔说。
“我没有在看。”杜鸿渐下意识嘴硬,然而嘴硬到一半就怔住了。
杜晓被一个士兵扶着走来,他的腿上还未好全,走路还不顺当,由士兵叫醒了得知儿子终于到了,急急忙忙就要过来,还差点儿摔了一跤,士兵只好扶住他,告诉他杜公子来了又不会跑,可以慢一点儿。
杜晓急着见多年未见的儿子,根本就不听士兵说的,一瘸一拐还嫌弃士兵太慢。
可快到大帐时,他又忽然顿住了脚步。
近人情怯,杜晓一时竟有些不敢见儿子。不知儿子还怨不怨他,父子二人多年后再见,会不会一见面就吵架。
杜晓担心的,其实也是杜鸿渐担心的。
他当年不听父亲的劝,最后害得他们父子得到敌国重逢,他太不孝了。
两人都情怯,都不敢进大帐,哪知就生生在帐前见着了。
杜鸿渐愣愣地看着杜晓,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头发花白之人会是自己的父亲,他赌气离家那年,父亲头发还是黑的,人也精神挺拔,怎么就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杜晓看着儿子,倒是觉得儿子变化不大,甚至之前骆乔说他儿子吃好喝好还胖了他不信,这么一看,好像是有些胖了。可杜晓又怀疑是不是自己太久没见到儿子,已经忘记儿子曾经的模样了才会觉得他胖了。
两人就这么看了许久,谁都没有出声。
一旁骆乔等人稍稍走远,将空间让给这冤种父子俩。
“父亲”
最终,是杜鸿渐先开口,说了两个字就哽咽了。
杜晓笑着说“好好好,看你平安,为父就放心了。”
杜鸿渐瞬间泪眼滂沱,扑通跪下“父亲,儿子不孝。”
杜晓一瘸一拐上前去扶儿子起身,扶了两下没扶起来,反倒是不小心扯到了腿上的伤口,嘶了一声。
杜鸿渐听到,吓得赶紧站了起来,连声问父亲哪里痛。
“没事儿,没事儿。”杜晓摆摆手,“你跟我先进去,跟骆将军说一声,待会儿咱们父子俩再好好说说话。”
杜鸿渐哪有不应的,经了这几年的磨难,他心性上比以前成熟多了,也渐渐明白了当初父亲的处境,理解了父亲的选择。理解之后,就更痛恨自己的年少轻狂和不孝。
杜晓拍了拍儿子的手,叫儿子搀扶自己进大帐。
看到儿子白白胖胖平平安安的那一刻,他终于下定了一些决心。,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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