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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这场戏, 三个人便一同回宫了。
小枸一回到宫中,就忙不迭的把那束绣球花插在瓶中,看起来很是小心翼翼。
小暑却还粘着涂曜, 让他讲战场上的事儿。
涂曜被两个孩子缠得根本没时间去想旁的事, 也有些累了,敷衍道“以后空了再给你讲, 你不是吵着要桃花酥吗去吃吧。”
小暑却不罢休,仰着小脑袋闹道“就要听父皇十五岁第一次出征的故事,就要就要嘛。”
十五岁出征
涂曜眸色顿了顿,看向小暑“你怎知朕十五岁出征了”
他和女儿在一起的时日短,且女儿长时间在楚国长大, 又从何处得知自己出征的细节
小暑一脸理所当然“当然是爹爹给小暑讲的啊。”
“你爹”涂曜怔住了“他经常提起我吗”
“当然啦, 爹爹每日都给小暑讲父皇的故事呢。”小暑说着说着, 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忙从胸前拿出小卡片“这都是爹爹做的,这一张, 是大英雄父皇单骑去敌营的,这一张, 是父皇智斗敌军的”
小暑得意洋洋如数家珍,涂曜的眼神却放在卡片上移不开了。
“你说”涂曜屏住呼吸“这是你爹爹做的”
“对呀。”小暑用力点头“爹爹做了这些小卡片,每天都会给小暑讲父皇多么厉害,是个救人的大英雄呢”
涂曜压下心头的酸涩, 轻轻翻看那些卡片。
这都是楚稚画的他,有在马上的,有一脸自信指挥作战的
他不止是画了, 还给小暑讲了自己有多好。
涂曜轻轻握拳。
脑海里浮现楚稚抱着小暑, 面带微笑讲起自己的模样, 酸涩的心里又夹带了甜蜜
涂曜的指尖划过这些卡片。
自己明明亏欠他良多,他给小暑讲的,却都是自己的好
也不知他在画这些画,讲起自己时,又会是以何种心情
不过无论怎样,看来楚稚心里还是有自己的,所以才会在他离开后给孩子讲起这些
涂曜又觉得心情忽然便愉悦了,之前心里不知为何,总是忽上忽下,如今却好像找到了底。
他信步走了出去,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楚稚殿前。
涂曜眸光顿了顿,最终走了进去。
自从离开楚国,他还从未走进这间屋子。
屋子里极为清冷简洁,一眼扫过去,几乎没有什么楚稚的痕迹。
涂曜不甘心的在屋内走来走去,他也说不清自己在寻什么,只是下意识觉得,楚稚的内室不该如此。
殿内外的宫人跪了一地,胆战心惊不敢抬头。
涂曜坐下,这房里没有任何值得品味的痕迹,只是鼻翼间始终萦绕淡淡的药味,他传来宫人问话“为何会有药味”
“陛下身体虚弱,日日服药,时日久了,殿内便总是如此”那宫人使了个眼色,便有宫女想要去开窗。
“不必了。”涂曜长吸一口气,他就是想来看看楚稚留下的痕迹,结果什么都没寻到,但这残留下的中药味却能让他安心“你们陛下经常服药吗”
“我们陛下之前不必服药的,只是”那宫人看了涂曜一眼,没有再往下说。
“说。”涂曜道“朕不会怪罪于你,更不会对你们陛下不利。”
那宫人便道“只是出去了一趟回来后,身子便眼看弱了,每天都是药罐子进药罐子出,到了晚间还咳喘不止”
涂曜登时坐不住了“怎会如此严重”
他知道此人说的“出去一趟”,就是
楚稚来雍的那一趟,自那时候开始,楚稚的确日渐虚弱下来,但涂曜从未仔细了解过,楚稚的身体状态。
怎么到了每日都要服药的地步
涂曜在殿中徘徊,这么久了,他都没仔细了解过楚稚的身子,之前本来想给他找个太医看看,结果战事一起又不了了之
涂曜握拳,眼眸渐渐泛红,自己每日都在忙什么
涂曜轻声道“那夜间是你在侍奉他吗他夜里咳得厉害”
“陛下也没叫过我们,陛下说只要他不叫我们,就不必进去所以”
涂曜一阵心酸。
楚稚总是如此,很怕给别人添麻烦,哪怕只是下人,也不会颐指气使。
很多事,甚至都是亲力亲为,之前是照顾自己,如今是亲自抚养小暑。
傻瓜
明明他自己才是最需要被照顾的那个
涂曜轻轻闭眸,恨不得即刻就能见到楚稚,将人拥在怀里再也不放开。
“他除了夜间咳喘,可还有别的不适”
那内侍也不敢隐瞒,想了想道“遇阴雨天,陛下的右臂便会疼痛难忍,也许是在雍时受了外伤。”
“外伤”涂曜蹭一下站起身子“胡说他怎会在雍受伤”
自己明明将他护得很好,再说若是他受了伤,自己几乎每日都会见他,又怎会不晓得
那内侍惶恐道“陛下右臂的确有刀伤,来雍后虽痊愈但仍会作痛,陛下可问安太医,小人不敢欺瞒。”
涂曜立刻宣来安太医,本想问问楚稚的伤,谁曾想陆徽也跟过来了,一进殿便跪下道“楚王陛下的确曾在雍受伤,伤在右臂,此事是属下护卫不利,还请陛下降罪。”
涂曜眯眸道“说清楚,楚王是怎么受的伤”
陆徽把当初之事详细告诉了涂曜,没有丝毫隐瞒。
涂曜双拳紧握,眼眸泛红“所以他当时有着身子,还为了救朕被刺客给伤了”
陆徽低头“是。”
“你放肆”涂曜怒道“你为何当初不直接告诉朕为何之后还瞒着朕”
陆徽道“楚王陛下再三嘱托瞒着陛下”
“一口一个楚王陛下你究竟是谁的人”涂曜一拍桌案吼道“你身为朕的亲卫,遇事竟擅自瞒朕不报楚王那时候有身子,又受了伤,你都不晓得轻重吗朕看你根本没长脑子,自己滚去领罚”
陆徽磕了个头,默默道“此事是属下之过,当时瞒着陛下,也是也是楚王陛下再三严令,属下当时也觉得,陛下早晚会发觉异常”
涂曜如被当胸刺了一剑,他缓缓握拳,心中沉痛难言。
是啊,楚稚那时候就在自己眼皮底下,自己怎么丝毫未发现他身上有伤
怀着孕本就那么辛苦,楚稚却奋不顾身挡住了刺客,他带着伤养胎,还要听自己时不时的冷嘲热讽
涂曜恨不得给自己两拳。
最该罚的是自己才对吧。
若他能早些认出楚稚就好了,早一些认出来,他便不会默默忍耐受苦受委屈
若是他当时再多给宝华一些信任和爱意就好了,若楚稚对他多几分信任,会不会早就向他吐露了秘密
可惜世事却未曾有如果,他如今能做的,便是加倍补偿楚稚,将他捧在手心,再不让他受任何诋毁伤害
涂曜起身离殿,立刻宣见了从雍而来的治水能臣。
如今雍国统一了群国,涂曜最想实现的便是南北贯通相连,不管是运粮还是运兵,亦或是百姓南北通行航道,都会极为便利。
更重要的是,这次在楚泄洪的一路开凿打通运
河,世人便会逐渐淡忘楚稚开闸,只会记得他开凿运河的功业。
涂曜和几人不分昼夜的讨论,终于有了眉目。雍楚大运河全长达千米,但最先建的一段便是楚郑国境内开闸后洪水流经的地区,若真的打通了,漕运量能从几十万石涨到几百万石。
最令涂曜心情愉悦的还是一个治水大臣的话“如此一来,楚国开闸很有先见之明若是不开闸,这南端便引水困难,路线也会更曲折,如今一开闸,整个运河便通了相邻的几条河流,定功在千秋。”
涂曜心里听得心里美滋滋。
他此举目的,便是让天下人皆做如此想。
楚稚出宫后安排好了接应之官员,辗转到了雁鸣山,但他却并未住在官员为他安排的别院之中,一天清晨后收拾了行李,便独自前去雁鸣山深处了。
他知道再过几日,涂曜定然会寻过来,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段日子,他不想再和旁人有任何无谓的交集,默默离开是最好的结局。
楚稚在山中北麓找了个精巧的树屋客栈,这本是农家搭建好,让京城人玩个新鲜,但这几个月无人来,楚稚便长租了下来。
层峦叠嶂,一眼望去皆是翠绿,如同置身于小森林之中。
不远处有个波光潋滟的小池塘,倒映树影天际,孤云几朵,甚有趣味。
楚稚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里,他换上一身布衣想看看风景,结果一迈出去便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陛下真会找乐子。”
楚稚皱眉,声音冷下来“庞州,你跟踪我”
他当时给庞州说了楚姝给他找寻的地方,两人还一起出宫了,只是楚稚早已打定主意悄然溜走,没曾想几次辗转,此人竟然摸到了自己隔壁。
庞州笑道“陛下喜欢的地方,属下也喜欢,只是凑巧遇上而已。”
楚稚侧过头“你在此地,我还怎么清净”
他不愿再和前尘纠缠,但庞州若在,又如何能摆脱。
“我知道阿稚不愿提往事,我也绝不会提及,我们每日便在这山间垂钓观景,听风赏月。”庞州笑吟吟的把称呼改了“阿稚,良辰美景,你不介意朋友相伴吧”
楚稚皱眉“将军难道没有要事吗”
他已经不是昔日的陛下了,庞州跟随他,难道刚打下的前程也不要了吗
庞州坦然一笑道“我当将军只是为了靠近陛下,如今既已无陛下,自然也无将军了。”
楚稚一时无语“随你吧。”
他不知如何应对,但看到庞州坚定的眸子,想要说的拒绝却说不出口。
罢了。
再过四个月,一切都是黄粱梦一场。
又何必再伤旁人的心呢。
之后的时日,庞州就真的如同朋友一般,再不提前事,只每日和楚稚一同去用午膳,午后便一同去钓鱼,直到夕阳西下。
回去后,庞州将鱼或烤或烹,很是鲜美,二人百吃不厌。
楚稚逐渐也对钓鱼有了兴趣“你垂钓的手法真好,改日也教教我。”
“好啊。”庞州望着楚稚的身影,眸光闪过一抹深沉“钓鱼也不难,只是要手把手的教”,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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