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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一章 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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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德看着前一刻还在质问内阁、劝他南逃的群臣,嘴里高喊着为了祖宗社稷、为了他这个天子,实则不过是刀兵临头自己害怕了而已,此时却又三跪六拜山呼“天佑”,早怎么没想到自己是真命天子,自有上天庇佑,未免有些滑稽可笑。

    如此一幕,若说嘉德心中没有怒气和厌恶,那是不可能的,只是身为皇帝,个人的喜恶和治理天下平衡朝政是两回事,尽管心中不愉,但他依旧要保持克制,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

    不过天子终究是天子。

    就在朝臣山呼万岁之时,嘉德却已经起身离开了奉天殿,往华盖殿而去,既然不想看到群臣那副嘴脸,那就索性不看。跪在地上的百官迟迟不见宣旨平身,再抬头时,御座上已空无一人。

    “陛下有旨,宣内阁大学士,各部尚书入华盖殿觐见议事,余者百官各司其职。”

    戴权这时从后殿踩着碎步返了回来,扯着公鸭嗓在金殿之上高声说道。

    傅东来叶百川等人接旨后,径自往华盖殿而去,只留下无从去留的百官在原地愣神。皇帝要他们各司其职,可现在宫外的叛乱还没有彻底结束,这些官员哪敢轻易离开。

    华盖殿。

    嘉德重新换了一副神色面孔,看上去有些疲惫苍白,向几位重臣说道“京城突遭兵祸,守城士卒和城中百姓的安抚工作内阁和户部要尽快拿出一个章程来,不得怠慢。”

    “臣等明白。”

    嘉德又看向叶百川问道“叛军中的那些俘虏贾瑛如何处置的何时能彻底肃清城中顽匪”

    叶百川回道“叛军俘虏由备倭兵暂押至城外大营看管,至于肃清城中顽匪,还要等贾瑛的消息。”

    嘉德又看向戴权道“派人去看看,一早来报。”

    “是。”

    嘉德又说道“都议一议吧,辽东这一下子就被空出来了,大军还在北征,东胡人如果借此机会异动,后果不堪设想,内阁也要拿出一个章程来,无论如何,北征都是朝中第一等要务。”

    嘉德为北征付出了巨大的心血,自然不愿意看到北征大好形势付之东流。

    一时殿内陷入了沉寂,无人开口。

    杨景这位首辅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泥塑姿态,顾春庭早已习惯了你们决定我执行,各部尚书在内阁大老没有开口之前,自然不会抢着说话。

    傅东来与叶百川相视一眼,双方的眼神中都流露出一丝疲惫,哪怕是他们两人面对眼前的这个烂摊子,也未免感到有些心力交瘁。

    嘉德的这个问题不好回答,远在关外的辽东就像是一块飞地,之所以能长久无事,那是辽东边军用鲜血和性命搏出来的,几代人的壮烈让东胡人不敢擅动。

    可如今辽东边军成了叛军,九边各地又抽调不出多余的兵力,这让内阁从哪里调兵接替原先辽东边军的防务,各地卫所倒是能抽调出来一些,可一来需要时间,二来也得有边军的能力才成,他们要面对的可是如同虎狼一般的东胡人。

    “怎么都不说话了”嘉德沉声问道。

    傅东来只能开口道“陛下,辽东问题的关键是需要一直精锐善战且能够震慑东胡的大军,臣斗胆,想问陛下城外的辽东叛军将如何处置。”

    素来对于从逆反叛大军的处置都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情,若既往不咎,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先不说皇帝愿不愿意,哪怕是朝中的百官都不会同意继续让辽东边军驻守关外的,可若全杀了,那可是几万人,背后不知道牵扯到多少人家,后世会如何评价皇帝暂且不提,这一届内阁的名声可就真的臭了,且未见得就能如愿,朝中内外只怕多有反对的声音。

    但又不能拖着不处置,数万人的俘虏就关押在京城郊外,万一日久生变,又是一桩祸事。

    “乱臣贼子,该杀”嘉德厉声道。

    傅东来面露苦涩,他能理解皇帝的此时内心的怒火,大乾的律法对于从逆造反者也都从来是严惩不贷的,可这到底不是似当年白莲教作乱那么简单,辽东的边军有许多都是世代扎根在关外的军户,一但大肆株连,那朝廷在辽东的根基就会动荡,到时候再想稳定辽东就难了。

    没有人口,如何守住打下来的疆土。

    “陛下,自古杀俘不降,且辽东士卒多有被贼首蛊惑者,裹挟其中,不可不察,一但尽数诛杀叛军,势必牵连辽东的大局不稳,轻则让东胡人有了南下之机,重则致使关外的军户举家投胡,一但如此,塞外数千里的疆土将尽不复存在啊。”

    叶百川也适时说道“陛下,傅阁老言之有理,此次叛军牵连甚广,不但涉及到关外的数十万军户百姓,甚至朝堂之中也会受到波及,眼下正值大军北征的关键时刻,朝内不能再出任何变故了。”

    嘉德看向殿内的其他人问道“你们都是这个意思”

    见众人不答,嘉德将目光落在了杨景顾春庭和冯恒石三人身上。

    杨景道“呃,陛下,边军从逆,罪不可恕,不过傅、叶二位大人所言也未尝不是为了大局着想,此事还慎重定夺才是。”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顾春庭则更加简单“臣附议。”

    最后轮到冯恒石,在场诸人,若论平叛的经历,谁都没有他丰富,先前的杨煌,随后的白莲教,这些后续的收尾之事都是他亲自处置的。

    “冯卿,你如何说”

    冯恒石想了想回道“陛下,傅叶二位阁老所虑未尝没有道理,不过”

    “不过,朝廷也不能就此揭过不提,不然如何震慑内外,老臣以为,还是要等查实原委后,再根据罪刑轻重定夺。数万辽东边军中,有甘心附逆的,也势必有如山海关守备袁亭顺一般心向朝廷的,但正如傅阁老所言,军中之事,令出如山倒,下面的士卒未必就知道实情,等到反应过来后,已经退无可退。眼下正值北征关键时刻,朝廷不怡株连,只诛首恶。”

    嘉德听罢,脸上露出愠怒说道“难道我大乾离了这些乱臣贼子,就国将不国了吗”

    众人皆不敢应。

    “此事容后再议吧。”

    “先说说,该调那支大军出关驻守辽东防务。”

    德胜门外,北郊军营之中。

    “怎么回事”

    贾瑛看着一脸狼狈,身上还带着一些伤势的宋律问道。

    宋律面色羞红,磕磕绊绊的回道“大人,末将有罪,让一伙叛军冲出去了,没能挡住。”

    宋律此时的内心也满是后怕,先前贾瑛命他带大军驻扎城外,而带了自己的嫡系水师大军入城平叛,宋律心中还有些不是滋味,觉得贾瑛有些厚此薄彼,亲疏有别。

    可真当对上辽东铁骑时,他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么离谱,这还是慌乱溃逃的一部而已。

    如果当时贾瑛让他的人挡在前面,只怕他就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更倒霉的是,原本只要听命围困住大部分叛军就是大功一件,这下却偏他这里吃了败仗,哪还有脸讨功,即便贾瑛仁厚不追究,这功劳只怕也要大打折扣了,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跑了多少”

    “两千人左右,不过他们还在退路之上提前布下了伏兵,总计只怕不下万人,当时也是属下轻敌,只带了五千骑兵去追,结果半道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贾瑛听罢,也只无奈一叹,他担心的就是这点,是以才叮嘱宋律只需围困,不必出击,结果四万多人,愣是被两千人突出了重围。

    “请大人降罪,末将甘愿认罚。”

    贾瑛盯着宋律沉默了片刻,最终挥了挥手道“此事就不必再提了,管好下面人的嘴。”

    宋律知道贾瑛这是在维护他,面露感激拜道“谢大人开恩,末将誓死难报。”

    “这等话,在这里还是少说为好,起来吧。”

    “本官叮嘱你看住的那两万大军如何了”贾瑛又问道。

    “回大人,末将依大人的吩咐,将那两万大军与辽东边军分开暂押,郑村坝那边的地形是一处洼地,属下派了两万大军看守。”

    “再调一万大军过去,记住了胆敢有异动,格杀勿论,另外,你再派人去准备一些”

    宋律听罢一愣,问道“大人要这些东西做什么还有咱们在城外只有四万兵马,再调一万过去,那看押辽东边军的人手就会不足了。”

    “辽东边军不过是被裹挟进来的,并非是心甘情愿虽杨仪造反的,如今杨仪被俘,他们没了继续与朝廷作对的理由,而且都是拖家带口的,他们也怕朝廷株连,既然投降了,就不会轻易再拿起武器。至于那些东西是干什么用的,你就不要多问了。”

    “报”

    “大人,严尚书派人送来了急信。”

    严华松尚还不清楚京城的叛乱已经结束,贾瑛忙着处理战后之事,也没顾上派人去送信,这会儿只怕还带着勤王大军在匆忙赶路呢。

    贾瑛看过信后,眉头微微一蹙。

    “大人,严大人所提何事”宋律见状问道,他当下已经与贾瑛绑在了一起,经过此番大败,宋律也算彻底看清了自己的斤两,他领兵的能力实在一般,既然如此不如索性紧抱贾瑛的大腿。

    既然下定了心思投靠,那有些事也没必要拘着,反而见外。

    贾瑛摇了摇头道“倒没什么大事,只是岑平南要北上了。”

    “岑平南”

    贾瑛点了点头道“原广西都指挥同知,现湖广都指挥使,参与过平定杨煌的叛乱和剿灭白莲教的大战,拜封南漳伯。”

    宋律听罢,心中不免露出了羡慕之色,同时地方督抚出身,同是参与过平叛,对方封了伯,那自己呢

    贾瑛看出了宋律的小心思,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在他看来,宋律未免把封爵想的太容易了些,岑平南是谁,原是跟随南安王平定广西、云南,后来广西侗族叛乱,又被叶百川重用平叛,之后更是参与了同泰西人的海战,年已过五旬,沙场征战数十年的宿将,岂是宋律能比的。

    让贾瑛想不通的是,严华松是去河南山西调兵,怎么把远在湖广的岑平南带来了,难道湖广的都司也参加了勤王大军

    贾瑛摇了摇头,不可能,大军从湖广至京城,时间上就不够。

    那么就是岑平南独身北上。

    贾瑛可不会认为只是为了平叛这么简单,朝廷已有明旨,严华松为钦差,自己为招讨副使,调宋律的备倭兵北上平叛,这里面可没他岑平南什么事。

    难道是叶百川

    也只能是如此了,冯恒石虽与岑平南也有过共事,可自己的老师如今已经是半隐退了,就连礼部的事情都是两位侍郎在主事,且如果是冯恒石,那自己一定会知道。

    叶百川调岑平南北上又是为了什么

    左右思索一番,贾瑛最终将目光放在了辽东方向。

    原本应该成为压垮贾家最后一根稻草的杨炽,阴差阳错之下,如今已经废了,也不知道东胡人听闻辽东大军入关的消息后,会不会将人直接扣下,但不管怎么样,他是别再向执掌辽东边镇了。

    且辽东边军一下子全都栽在了杨仪谋反一事上,关外的局势势必需要一个强势且能有能力的将领来统筹大局,如今朝中最能打的几个都领兵在外,还有几个能打的,要么年事已高,要么如蓝田玉这般勋贵中的巨擘,难得朝廷信任。

    也只能从外选将了。

    说到底,根子还在开国一脉的勋贵上,因为史鼎的缘故,朝廷本就对心生忌惮的勋贵就更难信任了。

    贾瑛忽然看向了一旁的宋律,心思微动。

    宋律见贾瑛目光看来,心里有些没底。

    “等城外的事情处理干净后,也该进宫面圣了,到时,你随本官一道吧。”

    宋律闻言,面色一喜。

    “多谢大人栽培。”

    他只是一个地方卫所出身的武将,一无功绩,二无家世,哪怕参与了此次平乱,若无圣上特旨召见,也没有机会金殿面圣的,这就是武将的悲哀,文臣尚可凭借科举一途一跃龙门,而武将则只能看命。

    想要让皇帝记起,特旨召见,那也得有人在皇帝面前举荐才成,有时候就是那么随口一提,与很多人而言就是天差地别的结果,可就是这么随口一提,难倒了多少人。从宫门外到金殿上有人能走一辈子,这就是朝中有人的好处。

    眼下虽无召见,可他陪同贾瑛一道入宫,自然说的过去,这等提携之恩,宋律都觉得是自己祖上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回头一定要重修一下祖坟。

    “末将去换一身朝服。”宋律看着自己甲胃上满是血渍和狼藉说道。

    贾瑛摆了摆手道“就这一身甲胃就好,能不能把握得住这个机会,就看你自己了。”

    “末将明白。”宋律正色抱拳道。

    “去准备吧,还有带那几名辽东边军的将领来大营见我。”

    “是。”

    备倭兵中军大帐,四周百步之内守卫皆被宋律调离,换上了贾瑛的护卫把守。

    大帐之内。

    看着一众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的辽东将领,贾瑛沉声问道“可有人识得本官”

    无人回应。

    “怎么,打了败仗,一个个都变成哑巴了”

    一旁的护卫举起马鞭挨个抽了上去,喝道“大人问话,还不如实回答。”

    挨了几鞭过后,终于任由开口“靖宁伯贾瑛,先宁国代化公之后。”

    贾瑛看着那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罪将刘伯涟,辽东镇区区游击一员,大人要杀要剐,来个痛快,大丈夫可杀不可辱,行此般苛虐手段,未免失了宁国府的气度。”

    贾瑛冷笑一声道“看来你对宁国府很了解嘛,可你忘了,你早已不是什么辽东游击,而是叛将,安敢提先祖代化公之名,当本官不敢杀你吗”

    刘伯涟被贾瑛的一句“叛将”怼的哑口无言,涨红着脸说道“末将十三岁从军,十四岁随代化公定边平安州,为营中牙旗兵,如何不能提代化公之名。”

    “我家世代忠良,你既是先祖旧部,缘何从逆又有何颜面提及先祖之名”

    刘伯涟脖子一梗道“要杀就杀,何必如此羞辱。皇帝派他儿子做钦差,圣旨我等也都验过了,大人为何不问朝廷害我辽东数万将士性命之过,只责备我等从逆,杨仪要反,难道是刻在脸上的吗朝廷圣旨悬头,钦差身份在前,你让我等如何选择。”

    贾瑛气急笑道“这么说你还有理了本官听说当日辽东镇大营军帐内可是被杨仪杀了不少人的,硬骨头都死光了,就剩下你们这些怂包软蛋,做错了事还不敢认”

    刘伯涟将头别至一旁不答。

    不管怎么说,当初他们是迟疑了,退缩了,看着往日的袍泽一个个倒在自己面前,他们害怕了。

    帐中诸人,都是多少能与贾府扯上瓜葛的,这份名单是他当初从贾敬哪里讨来的,当然远不止这五人,可惜如今还活着的就这五个了。

    “想活命吗”

    刘伯涟为首的诸人愣了愣,像是没听清楚。

    “本官不想再问第二次。”

    “你什么意思”

    “辽东镇数万精锐,是朝廷和我等勋贵多年来几代人的苦心经营才有的局面,这里面也有我贾氏一门先祖的心血,可如今就因为你们这些蠢货,将这样的精锐带到了万劫不复之地,只是辽东守备空虚不说,让关外的十数万百姓也都因为你们的愚蠢,暴露在东胡人的铁蹄之下。”

    “本官不忍念先祖的心血就此毁于一旦,本官给你们指一条活路,当然条件你们心里也该清楚的。”

    贾瑛却是盯上了辽东这些精锐的骑兵,战马和沙场经验都是现成的,培养这样一支大军,正如他方才所言,那是数十年几代人的心血,贾瑛没有这么多时间。

    叛军的情况他大致了解过,不是谁天生就愿意造反的,有时候只是没有选择罢了。

    当然,对这些将领贾瑛丝毫没有同情,走到今日,也都是他们咎由自取,他看中的是下面的那些除了听令打仗什么都不懂的老卒。

    可想要顺理成章的保住这些老卒,就需要这些将领的配合。

    杨仪的失败,是因为平安州的私兵只听穆鸿的命令,穆鸿以此同他做了交易,当时贾瑛是痛快的答应了,可现在他不想履行承诺了。

    事情就这么简单。

    有了杨仪的前车之鉴,就不信皇帝还敢让杨佋继续执掌江南水师,可江南水师从诞生,再到此次在京中扬名,都已经深深打上了贾瑛的烙印。

    西北王子腾麾下,尚有一个湘军营,木恩赐与他的联系一直未曾中断过,如今湘军营的实力再一次扩大,兵马已经增扩到了两万。

    再加上宋律的备倭兵,战力虽然一般,可拉出去也足够唬人的了。

    也就是说,仅他一人就足以影响十万大军,再加上此次平叛之功,数次救驾之功,与勋贵之间的隔阂恩怨。

    他何须同一个在背地里鼓弄诡谲,却不敢抛头露面之辈逢场作戏,虚与委蛇。

    就算他将那些账目摆在了皇帝面前又如何,该死的人差不多都死了,谁又能证明什么再者,他也的敢光明正大的拿出来才成。

    至于史鼎,贾瑛更不担心,经过此次之事,比他还想让史鼎死的大有人在。

    蝇营狗苟,终究上不得台面,哪抵得上煌煌大势来的摧枯拉朽。

    贾瑛确实有点狂妄了。

    可他已经攒够了狂妄的资本,就像王子腾那般,手中大权在握,甚至敢与皇帝内阁较劲。以往还会让他忌惮的杨仪杨佋之辈,已经威胁不到他了。

    杨佋想争储位,可就算没了杨仪,也还有杨俟在,哪里就能轮得到他。

    说句不客气的话,如今的他,已经有了掀桌子的资格。

    当然,掀翻了桌子代价会很大,这让他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迈出这一步。

    至于这些辽东将领会不会答应,贾瑛反倒一点都不担心。

    能活着,谁愿意死,能堂堂正正的活着,谁愿意被流放千里为奴。

    他刚才说的并非气话,硬骨头都已经死光了,剩下的,都是些贪生怕死的怂包而已,自己不过是发挥一下他们余热罢了。

    “两万人,不管朝廷如何处置你们,本官答应帮你们两万人脱罪,不过你们要记好了,本官不养废物,你们也别想着湖弄,这满朝上下除了本官外,没人能保得住你们。”

    “做好本官要求的事情,给你们自己,也给你们身后的家人,搏出一条能堂堂正正活在艳阳下的机会来。”

    送走了半信半疑的刘伯涟等人,宋律也返了回来。

    “大人,准备好了。”

    “走吧。”

    走出大帐时,天色已近黄昏。

    郑村坝。

    温榆河旁边的一个村落,此事村内的百姓已经在战火蔓延到来的前一刻提前逃离了,距村庄数里之外的一处堤坝旁,宽阔的空地上密密麻麻的挤坐着上万身着赤袍褐甲的叛军,这些人正是平安州豢养的私兵,也是导致杨仪落败的始作俑者。

    因为贾瑛与穆鸿的约定,他们的待遇与辽东的叛军有所不同,以战场起义者的身份,保留了兵器,仅被收缴了战马。

    赶在黄昏前,贾瑛派人送来了大量的酒头饭食,这让原本还有些忐忑不安的士兵们心中渐渐放下了戒备,连日来的急行军外加作战,早已饥肠辘辘的士兵们开始了大快朵颐,今朝有酒今朝醉。

    也只有为首的将领还带着几分警惕,派出了巡夜的士卒在营地四周巡视。

    暮色下,一队有一队备倭兵和水师的士兵悄无声息的朝着营地靠近,有的人身上还背着两个瓦罐,瓦罐里也不知装的是什么。

    而原本应该在战俘营内待着的辽东边军,此刻也有一部分枕戈待旦,兵甲齐备轻轻催动着战马不紧不慢的跟在后方不远处。

    “大人”

    宋律此时哪里还不清楚贾瑛要做什么大事,但心中再是不安,此时也没有反悔的机会了,只能硬着头皮问道。

    “大人,这样做,朝廷那边该怎么交代”

    “怎么,怕了”

    宋律赶忙摇头道“下官只听大人的命令,大人让下官往东,下官绝不往西。”

    “只是,这要是传到朝堂上,那些言官”

    贾瑛没有说原因,也没必要向宋律解释什么,既然决心投靠了,那这就算是他的投名状了。

    当然,如果他敢抗命,那就怪不得他行军法了,白天的兵败可还没有定论呢。

    “言官弹章还杀不了本官,最多就是往本官身上泼点脏水,至于朝廷,本官替他们解决了让他们头疼的麻烦,最多申斥几句罢了。”

    脏水,贾瑛一点都不介意,不是谁都有资格自污的,这本身就是一种地位的象征。

    他若是真成了一点瑕疵都没有的完人,只怕那才是祸患呢。

    “动手吧。”随着贾瑛冰冷的一声令下,宋律也不敢再多问一句。

    不过想想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奇怪的方才的担忧居然不是那么浓烈,反而还隐隐有几分跃跃欲试。

    自今日之后,他宋律的凶名也将虽贾瑛一起传遍内外。

    “起火”

    宋律一声令下,一束束火把照亮了荒野,火把环成一个大圆,将平安州的私兵围困在内。

    “投火油”

    士兵手持绳索,手臂在空中画着圆,一个个瓦罐被抛向半空,落在营地之内。

    “是火油”营地内叛军有人呼喊道。

    “不好,官兵背信弃义,要杀咱们,弟兄们反了”

    “杀出去,杀出一条活路来”

    可惜,没了战马的他们,仅凭两条双腿,爬上矮坡都难。

    而此时,宋律再一声令下“放箭”

    休休休

    一支支火箭划破长空,落入营地之内,哀嚎声开始响彻四野。

    而山坡上,已经有士兵点燃了干草朝着坡下抛去。

    啪啪啪

    水师的火器营也开始扣动了扳机。

    偶尔有呼喊着冲上来的,却被早已准备在一旁的官兵乱刀分尸。

    两万人的营地自然宽阔,哪怕弓箭和火油也无法全部覆盖,火枪的子药射程有限,但也足足带走了大半的叛军。

    还有一部分见势不妙,朝着后方跑去,试图渡水而逃,贾瑛却一点都不着急。

    精心准备之下,如何能让他们逃了出去。

    贾瑛回身向已经随后赶来的刘伯涟说道“做好这件事,本官向朝廷为你们表奏临战起义,活命的机会只有一次,要么他们死,要么你们死。”

    “末将明白,不会放走一个。”

    刘伯涟翻身上马,抽刀前指道“叛军意图再次作乱,弟兄们随本官杀贼”

    世事就是如此荒诞,前一刻还是叛军的他们,这一刻居然喊出了“杀贼”的口号。

    贾瑛看着前方河渡上传来的惨叫声,脸上古井无波,心中却百感交集。他一直告戒自己越是高位,越要克制杀念,可到头来一次就屠杀调近两万人。

    好在古今的杀神不少,论杀气,他只怕还摆不上号。

    “阿弥陀佛。”

    “本官从不信佛,这次破例,就当为诸位超度了。”

    李代桃僵,事后朝廷肯定要问起此次平叛的经过,平安州的私兵见不得光,穆鸿想要贾瑛帮忙遮掩,与其冒这样的险,不如保下一部分辽东老卒。,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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