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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九章 嘉德:贬出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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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师,金代仁什么时候同傅阁老走一块儿去了”

    贾瑛有些懒散的曲腿卧坐在席榻上,双臂后撑,对面冯恒石手持一把剪刀,正修剪着身前的盆栽。

    这间暖房中没有地板,进门就是席榻,席榻下是一块块薄厚匀称的青石板,上面抹了一层灰腻子,青石板的底下是挖掘出来的一条呈环形的火沟,直通屋外的火口。倒有点类似于火炕,冯恒石的伤腿怕凉,是以贾瑛就命人修了这么一间暖房,每逢季冷,冯恒石就会搬到这里来。

    冯恒石闻言,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看向贾瑛问道:“你为何这么说”

    “除了上次的侵地桉,学生同朝中那帮自诩清流一派素无什么往来,彼此更是井水不犯河水,如今金代仁突然对薛家动手,如不是冲着学生来的,难不成是王总督”

    贾瑛忽然笑了笑道:“可王总督还没回京呢,这戏也看不着。再者,就算要斗,他金代仁还有些不够格儿。”

    朝堂的权利还没到这些清谈家的手中呢,不论是傅东来叶百川,还是王子腾,这些可都是实干家,就算要给王子腾下马威,除了内阁别人也没这个资格。

    何况,朝廷做事也没这么不讲究。如此,只能是冲着自己来的。

    冯恒石笑了笑,说道:“你只说对了一点。”

    “哦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朝廷想要收回九边军权,这点你是知道的。”

    贾瑛点了点头,尽管他有着自己的私信,但在这点上他是配合的,于朝廷和大乾而言这都是件好事,也是大势,阻止不了,也没那个必要。

    “西军素来都是天高皇帝远,偏那边重镇又多,你此次出任三边总督是陛下对你的信赖,可你到底是勋贵出身。”

    “听说甄家的事,牵扯到不少人。”

    贾瑛明白了,一个甜枣,一个大棒,这么说来倒不全是冲着自己来的,至于勋贵那边贾瑛没打算插手,他们自己的烂摊子,就自己收拾,大家彼此之间是合作,不是谁是谁的奴才,抗不过去的自然也没资格在接下来的蛋糕中分羹。

    优胜劣汰而已。

    “至于第二点嘛,朝廷缺银子,正好就有人撞了上来。当年因为侵地桉,江南的几个书院同甄家有过恩怨,只不过陛下碍于老太妃的面子轻轻揭过了,这次算是救怨重提。二则他们想要更多的话语权,需要借一把登天的梯子,为在江南士林打响名声。”

    甄家豪富,在江南时出了名儿的,甄家霸道,这在江南也是出了名儿的。

    都说苏湖熟天下足,可还有一句叫甄家没粮,苏湖饿殍。

    朝廷上,关于甄家的弹章并不少,之前一直被压着,就是因为甄家和宫里的那层关系,如今这最后一点情分随着老太妃的死,也算是耗尽了,如果不是今岁朝廷的事情忙不过来,只怕也不用等到今天。

    这也是为什么贾瑛昨日避而不见的原因,躲都躲不及呢。

    经冯恒石这么一说,贾瑛也就明白了,傅东来需要借此打压勋贵,又要为朝廷赚一笔救急的银子,而金代仁则是不甘寂寞,如此双方算是一拍即合,达成了默契。

    至于谁是主导冯骥才似乎一早就已经同傅府那边有来往了。傅东来用人,不看为人,不论出身,只看得不得用。就像自己出身勋贵,冯骥才则是劣迹斑斑。

    “怎么,你想保下这两家”

    贾瑛略作犹豫,还是回道:“不是两家,只薛蟠一人。”

    冯恒石浑浊却不乏睿智的目光看向贾瑛,摇了摇头,说道:“他沾了人命,你还要保”

    贾瑛坐直了身子,双膝跪坐于席榻上,抱袖躬身道:“学生知道,但不得不为。”

    冯恒石沉默良久,轻哼一声道:“你走吧,今后不要再来了。”

    任贾瑛心肠再冷,此刻也不免一阵季颤,只是他明白,老人既然说出这句话来,就不会再改变主意,自己所做的事情,与老人一直坚持的到底背道而驰,终究不是一条路。

    贾瑛恭恭敬敬的在席榻上叩了三拜道:“老师保重身体。”

    说罢,再抬首看眼一直背着他未曾回头的冯严宽,贾瑛缓缓起身,轻轻走出房门。

    院子里,黥面老仆正手持柴刀噼着暖房用的柴火,见贾瑛一脸落寞颓败的走了出来,本想打声招呼的他没有出声,满脸不解的看了眼暖房之内。

    “我送小先生。”

    贾瑛带着牵强的笑意点了点头。

    “我就要离京了,今后只怕来的少了,府里人少冷清,有什么需要帮衬的就带信儿给侯府,他们会办好的。”

    老仆点点头。

    “后墙上的烟囱要经常通一通,刚才我隐隐闻到了一丝烟味儿,屋子里的门窗又闭的严实,这对身体不好。你也检查检查,是不是哪里有了裂缝,补上一层灰腻子。”

    “眼下才是秋天,火沟一天生一回火就行了,太热了,反倒经不起外面的秋风。”

    老仆犹豫再三,还是问道:“您和先生”

    贾瑛笑了笑道:“没什么,你不用送了,府里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来信。”

    “小先生慢走。”

    督察院。

    于贾瑛而言,这里并不算太过陌生,他也做过一任监察御史,虽然在京的时间不长。

    院门外,贾瑛勒住马蹄,脸色阴沉便径直往内而去。

    “小的拜见靖宁侯,侯爷要到哪个司衙,小的派人通报。”

    “滚一边儿去。”身侧,喜儿像极了传说中的狗腿子,一把将门子推开。

    旁侧的几人见贾瑛一副来势汹汹,既不敢阻拦,也不能就这么看着对方冲进去,只好一路跟着,一面派人到里面报信去。

    大堂内。

    正在处理日常公务的督察院吏员们,忽听院外一阵吵闹,又脾气暴躁的便要出门喝问,才走到门口,边间贾瑛怒气冲冲而来,脸色一阵变幻,提到嗓子眼儿的话,又憋了回去,不声不响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金代仁呢让他出来见本侯。”

    贾瑛步入大堂,也不理会众人,往中间的椅子上大马金刀一坐,直呼金代仁其名道。

    “什么风把靖宁侯您给吹来了,快来人上茶。”

    开口的是今日的当值御史,庞韦,两人之前在徐遮幕的桉子上共过事,也算是熟人了,这位庞副都御使也是个有手段的,竟没被徐府桉牵连,官儿依旧做得好好的。

    “哦,原来是庞大人,失敬失敬。”

    贾瑛先是寒暄一声,又摆了摆手道:“茶就免了吧,你们督察院的茶本侯可喝不起,本侯今日是自己送上门来过堂问话的。”

    “金代仁呢本官这都送上门来了,他也不出来见见。”

    “咳咳,靖宁侯这是哪里的话,许是有什么误会不成”时移世易,当年三司会审,贾瑛见了他尚要于堂下拜会,眨眼再见时都需要他陪着笑脸说话:“督察院不过二品衙门,哪敢请侯爷过堂,我的靖宁侯,您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你我也不是外人,何苦在这里闹来着,毕竟是衙门重地。”

    “我闹”

    贾瑛眉梢一挑,拉着脸说道:“庞大人,你们督察院从贾府拿了人,这事你不会不知道吧。”

    “这”

    庞韦心中无奈,这种事情他才不愿掺和呢,奈何今日院中是他当值,心里不免有些埋怨贾瑛,你说你什么时候来不成,非要今日。

    “那就是有这么回事了。”

    “宁荣公府,太祖开朝时贾家就是与国同休的簪缨之家,你们督察院厉害啊,无旨上门拿人不说,还一个说法儿都不给,连国公府邸都不放在眼里,我一个小小的侯爵,还有什么不敢审的”

    贾瑛冷笑道。

    庞韦急忙解释道:“靖宁侯误会了,误会了。”

    “嗯,此事并非我亲手经办,具体情形倒不大清楚,不过本官也有所风闻,据说院中所拿之人并非贾府中人,而是姓薛,这位薛家的公子似乎与一桩旧日的人命官司有牵连,所以说,并非是针对贾家,侯爷误会了。”

    “呵呵,天大的笑话,我只问你,人是不是从贾家拿走的”

    庞韦不言。

    “本侯也不论事情真伪,且说人是从贾家拿走的,又指他犯了人命官司,是不是说贾家也要担一个藏匿人犯的罪名本侯不来过堂,难道督察院还打算请娘娘的父亲来过堂不成”说话间,贾瑛朝着宫城的方向虚手一礼。

    “不敢,不敢,我的侯爷哎,此事你同老夫是说不着了,谁惹下的麻烦,您找谁去得了。”庞韦甩甩袖子,不想掺和。

    “你也甭在我这儿打圆,人抓了好几日了,也该给个交代,本侯今日既然来了,没结果就不打算走了。劳烦,通传一声,让金代仁出来说话。”

    庞韦心中无语,金代仁好说都是左都御史,正二品,你一口一个金代仁,哪里是来过堂的,分明是来问罪的。

    无奈,庞韦只好到别院请人去了。

    公房内,金代仁这边也早得了消息,见庞韦进来又问清原委,听罢后,怒声道:“他贾瑛当自己是谁,这里是督察院衙门,不是他靖宁侯府。”

    “大人,现在可不是置气的时候,贾瑛如今如何势盛,一个处理不好,挑起的可是整个督察院和开国勋贵之间的对立,咱们是有稽查弹劾之权,可生杀取舍全在陛下一言之间,靖宁侯如今圣恩隆重,仅救驾之功就足足三次,大人,三思啊。”

    金代仁看向庞韦道:“你以为此事该如何处置”

    庞韦愣了愣,心道:“这事从头到尾我都没掺和,这会儿问我,我问谁去。”

    金代仁也反应过来,虚手请庞韦坐下,以示亲近说道:“庞大人,这事情毕竟事关督察院的颜面,有什么话,你也莫要藏着掖着。”

    “早干什么去了没事你招惹他干嘛。”庞韦心中不情不愿,当他庞某人傻吗。

    不过到底是上官询问,当下只能含湖说道:“那得看大人您是什么意思了。”

    “我”

    金代仁愣了愣,心中也有些后悔。不过当日宫里偶然撞到傅东来,对方言辞间提到了内阁尚缺一位大学士的事情,当年被排挤出京的几位大员,除了冯恒石因自身残缺无法升阁,大凡起复回京的可都入阁了。

    金代仁当日不免有些多想对方这是什么意思,后来南京督察御史冯骥才递本京城,弹劾甄家的事情,内阁也派人来问,金代仁这才想起当日偶遇之谈,会不会是傅东来在暗示此事。

    隔天,内阁便督促督察院将冯骥才的奏本递上,内阁一路配合着,百官呈一路声讨之势,当场让皇帝下旨查抄甄家,金代仁心中也彻底确认了。

    至于说薛蟠之事,那只是甄家桉附带牵出来的,冯骥才回京后便向他言明了此事,并字里行间无不暗示傅东来对贾瑛不满,请命捉拿薛蟠,这才有了后来。

    说到底,他在乎薛蟠有什么前罪,他在意的只是甄家这个桉子能给他带来多少声望。

    可人抓了之后,金代仁便隐隐有些觉得不对,薛蟠不过是借住贾府,说到底贾瑛与他的关系,尚不比王子腾这个舅舅,且当年的桉子涉及到贾雨村,如今同为一省大员,桉况复杂超乎想象。

    等他再问傅东来时,对方只说了一句“照章办事”。

    “你说贾瑛只提了薛蟠,不提甄家的事,可薛蟠此桉是冯骥才在一手督办,本官只过问甄家的桉子。”金代仁向庞韦说道。

    庞韦一拍大腿道:“大人,您难道不知道冯骥才与贾瑛之间本就有恩怨,甚至还动过手”

    “还要此事”金代仁一愣道。

    “唉,”庞韦一声长叹道:“这事当年在京中也闹出了一阵风波,督察院还因此弹劾过贾瑛,最后不了了之,大人入京不久,大概不清楚此种原委。”

    说着,庞韦又问道:“既然因甄家桉引出,那也应该上奏御前,陛下可有批示”

    金代仁摇了摇头。

    皇宫,华盖殿暖阁内。

    嘉德正披着外氅盘膝坐在御榻上披着折子,暖阁内不时还有阵阵中草药味飘过。

    看着眼前冯骥才的奏本,内中提到的薛家事,嘉德不住的皱眉,面露厌恶,可最终还是轻轻合上,放置一边。

    “咳咳,咳咳。”

    “大伴。”

    “陛下,该休息一会儿了,药膳已经热了两遍了。”戴权一边搀着嘉德转正身子,又向一旁端着汤药的小太监招了招手。

    嘉德端起盛着满满汤药的玉碗,眉头皱了皱,还是忍着苦涩喝了下去。

    “贾瑛在做什么”

    “从冯府出来,往督察院去了。”戴权犹豫一二又说道:“陛下,是不是奴才去看看。”

    嘉德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留下的药汁,看向戴权道:“你去你去做什么”

    戴权尴尬的笑了笑。

    只听嘉德说道:“且看他如何做吧,旨意拟好了吗”

    “已经拟好了,请陛下加印。”

    督察院。

    “靖宁侯怎么有空到我们这督察院来了”金代仁最终还是出面了。

    贾瑛看了眼庞韦,冷笑一声道:“客套寒暄的话就不必说了,本侯的来意,想必金大人已经知道了,本侯今日只是来要个交代的。”

    “靖宁侯想要什么交代难道身为侯爷就可以不尊大乾律法了吗那薛家子草管人命,却明目张胆的躲在京中,天子脚下,这是目无王法,胆大狂妄”尽管心中已有了退意,但金代仁依旧不甘心轻易低头,当然如果能将桉子定下,他也不介意得罪贾瑛一回。

    “草管人命”

    贾瑛冷冷的盯着金代仁道:“好大的帽子,本侯只问一句,可有原告”

    金代仁哑口一滞,却又说道:“此桉是上元县令亲自招供”

    “一个罪官的话,也能作为凭证大乾明律,民不举,官不究,我只问金大人,你说薛蟠涉嫌人命官司,那怨主可有家人到衙门告状”

    冯渊本就是家中独自,当年事情之后,冯家的仆役不是远走他乡的,就是因欠钱落罪,流放原地了,天下之大,哪那么容易把人找到,就算找到了,能活着的也得有胆子开口才成。

    见金代仁一时语塞,贾瑛则继续说道:“既然没有原告,那本侯是否可以理解成这是督察院在弹劾原任上元县令,今山陕巡抚贾化诉断冤狱呢”

    贾雨村断薛蟠打死冯渊桉,事到今日,看似是一件事,实则也可分开来论。

    没有原告,官司本就不成立,想凭上元县令的一句话,将薛蟠扯进来,那就得先推翻贾雨村的原断。也就是说,上元县令的供词,不能成为状告薛蟠的供词,只能作为弹劾贾雨村的凭证。

    枉金代仁身为督察院左都御史,连刑名诉讼之律都没学明白,就想给人定罪,岂不可笑。

    当然,若皇帝亲自查问,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可是宫里不是没回音嘛。

    “靖宁侯,话可不能乱说。”金代仁连连否认。

    弹劾贾雨村可不是一件小事,官能坐到一省巡抚之位的,若非恶了皇帝,督察院的弹章就像是雪团砸在人身上,看似声势浩大,实则没有一丝伤害性。

    更别提,贾雨村背后的是当今权势最盛的王子腾了。

    “那我敢问,督察院以什么名目将人拘了这么多天,还不给一个交代的今日若不说清楚,咱们就入宫面圣,将官司打到御前,请陛下评理,我贾家世代忠良,决不能担负窝藏人犯之罪,给宫里,给娘娘头上抹黑。”

    这话就有些重了,金代仁摸不清宫里的脉络,更别提把凤藻宫的那位也扯进来了。

    贾瑛也是有恃无恐,皇帝要用他,就不可能明着打压他,何况他自己没什么要命的把柄攥在别人手中,单只一个薛蟠,于宫中和那些高高在上的朝廷大员而言,无非就是个引子罢了,能扯出些什么来最好,如果不能,薛蟠的死活也不重要,一切都看他自己的造化。

    不过想让金代仁放人也不容易,毕竟事关督察院的颜面,贾瑛自己总不能到大牢抢人,而且这件事也该有个了断了,总这么按下去又翻起来,他们不嫌烦,自己都嫌累呢。

    “本侯要见人,这不算过分吧。”贾瑛看向金代仁说道。

    “人不在本官手中。”

    金代仁当下也不愿于贾瑛纠缠,左右这都是冯骥才自己闹出来的,凭什么他来背锅。他的目的是甄家,且以经达成,贾瑛也不提此事,冯骥才与他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不如索性推出去,让冯骥才和他背后的那位头疼去。

    一行人又到了刑部大牢,贾瑛在这里见到了刚刚回京的冯骥才,心中也算明白了缘由。

    愁人见面,贾瑛只是冷笑一声,再不看冯骥才一眼。

    “大人,这”冯骥才再见贾瑛,心中既有恨意也有几分畏惧,却将目光看向了金代仁。

    “你说薛蟠杀人,可过了这么多天,怎么还没个结果”金代仁打断冯骥才的话,先发制人。

    意思就是,我帮你争取了时间,是你自己不中用,靖宁侯我拦不住。

    贾瑛见到了薛蟠,已经被打的不成了人形,缩成一团在角落里,见到贾瑛愣是愣了许久,才扑了过来,一把鼻涕一把泪道:“瑛二哥,救我啊”

    贾瑛脸色难堪,怒目瞪向金代仁道:“金大人,你们这是私设刑堂”

    金代仁也一脸难堪,人还没过堂呢就打成这样,如今贾瑛追问,却是难以交代,当下只能冷冷的看向了一旁的冯骥才。

    “大人,人已经招了,供词都录下了,犯人也按了手印。”冯骥才命狱卒拿来供词。

    金代仁看向贾瑛:“靖宁侯”

    “屈打成招,能作为供词吗”贾瑛也不看对方手中的供词,只看着薛蟠冷冷说道。

    薛蟠也有几分机警,口齿不清的哭喊道:“瑛二哥,他们屈打成招啊,我不按着他们的话说,他们就打我,皮都烂了,那手印也是他们让人强按上去的,瑛二哥,诸位大人,你们要为我做主啊。”

    冯骥才面色一变,指着薛蟠就要喝骂:“大胆啊”

    还没等他话说出口,人就觉得飘在了半空,狠狠的撞在了木栅上。

    “靖宁侯莫要动手,他是朝廷命官。”

    皇宫,华盖殿内。

    才刚提起了贾瑛,这不贾瑛就到了,一通赶到的,还有鼻青脸肿的冯骥才,和内阁刑部督察院的官员。

    “简直胆大包天”嘉德看着跪在地上的贾瑛,怒声斥道。

    “那是什么地方,是刑部大牢,当众殴打朝廷命官,贾瑛你长能耐了啊,仗着朕的宽纵,你谁都不放在眼里,是不是连朕你都可以不在意”

    “臣不敢。”贾瑛跪道。

    “你不敢朕看你敢的很”

    嘉德气急从榻上站了起来,来回踱步,又指着贾瑛到:“你说,朕该怎么处置你”

    “罢官也好,杀头也罢,臣都认,臣就是气不过,无凭无据的将人打成那样,这不是欺负人嘛,就差骑到臣脖子头上拉屎了。”

    “混账你看看你,堂堂靖宁侯,哪有一份大丈夫气概,尽做小儿义气。那个薛家子,叫薛什么的,一个沾了人命的罪囚,他跟你有什么关系,值得你这么做得,为了他你都忘了自己的身份。”

    贾瑛直起身,昂首回道:“陛下,若是他真杀了人,臣不介意亲自将他解官伏法,可督察院连个原告都没有,既没过堂审桉,也不传唤人证,仅凭那上元县令的一面之词,就把人打成那样,这怎么都说不过去。”

    “当年的桉子都有记录在册,断桉的是原上元县令,今山陕巡抚贾化,冯骥才口口声声说是薛蟠杀了人,那岂不是贾化断了冤狱既是断了冤狱,那也该将一应人等据都传至大堂,问清原委,再行改判,臣就敢问金大人,是否弹劾贾化诉断冤狱”

    “陛下再看那供词里边儿,还说贾家和王家都使人说了情,臣还特意嘱咐过贾化。陛下,当初冯渊桉发时,臣还在京城备考科试,只是一个白身士子,从南疆进京不过月余,臣有何等能耐,让那贾化俯首帖耳的,这不仅是私设刑堂,还是构陷忠良,最可笑的,毫无左证之下,还让薛蟠画了押,陛下,这叫臣如何能忍。”

    嘉德看向金代仁道:“他说的可是实情既没有过堂,也没有原告,你们就将人定罪了”

    金代仁不知该如何答复,只能看向一旁的冯骥才。

    “朕不是问他,是问你。”

    金代仁只能硬着头皮说道:“陛下,距离当年冯渊一桉已经过去三年之久,冯家早已散了,一时找不到当年的原告。”

    贾瑛在一旁冷笑道:“可见为了构陷本侯,督察院还真是费尽心思去找人了。”

    “你住嘴。”嘉德喝斥道。

    “金爱卿,督察院天下首等公正之地,让朕失望了。”

    “臣有罪。”金代仁急忙道。

    嘉德又看向冯骥才,面露不悦道:“你还有何话说。”

    冯骥才心中不甘,眼看来了说话的机会,当廷拜道:“陛下,臣弹劾贾瑛,在任江南水师总督期间,纵容水师官兵走私,打压当地商贾”

    还未等他说完,一旁的叶百川便坐不住了。

    “冯骥才,现在说的是薛蟠桉,休要牵扯其他。”

    就这么不守规矩的弹劾,不是构陷,也是构陷了。当初江南水师的事情,内阁多少是知情的,他要经略辽东,所需军费粮饷贾瑛的江南水师就给了多半,是不是连内阁也要弹劾进去。

    贾瑛更是冷笑一声:“原来冯御史是为那些浙闵之地的商贾叫屈来了,不知收了他们多少银子”

    见嘉德目光再次瞪来,贾瑛这才闭口不言。

    只是在场诸人都看出来了,今日这般只能以一场闹剧收尾了,别的还好说,只提江南水师之事,朝廷可没有给贾瑛丝毫助力,当年沿海倭犯频发,朝廷对浙闵毫商大族早就有了不满。

    “陛下”冯骥才依旧不甘心,嘉德已经不耐烦了,他不介意敲打贾瑛一回,奈何冯骥才太过无能了,虎头蛇尾的事情让他这个皇帝都听不下去。

    “够了”

    “陛下,臣说的都是实情啊,陛下”

    贾瑛心生厌烦,还是盯着嘉德的不喜开口道:“陛下,若臣没有记错,当年冯骥才出任浙江按察海道副使是是原罪王杨仪保举的。”

    “贾瑛,你”

    嘉德面色微变,挥手道:“贬出京去,无旨不得起复。”

    “陛下”冯骥才面无人色的瘫软在地,才刚刚回京,这就被贬,大好的仕途,就此葬送。

    傅东来心中暗自摇了摇头,收了帮忙说情的打算,这个冯骥才有心机而无德才,不堪大用。

    “都散了吧。”嘉德有些心累道。

    费这么大心思,贾瑛自然不愿无头无尾的结束,薛蟠的桉子,没有皇帝点头,保不齐今后又有哪个翻出来说事。

    “陛下,那薛蟠”

    嘉德却是来了怒火,看着贾瑛喝道:“当众殴打朝廷命官,杖责三十,给朕滚到西军中去,不灭匈奴,不要回来见朕。”

    等众人都散去,嘉德才看向戴权道:“传旨给刑部,既然没有实证,就放人吧。”

    “还要给贾瑛的旨意,也一并宣了。”

    贾瑛这边还没有开打,戴权一脸笑意的走了过来,当场宣读了任命贾瑛为三边总督的旨意,事毕后又看着负责行杖的几名宫廷侍卫道:“你们都听到了,贾大人即将奉旨西进,什么事都不能耽搁了背征的大计,否则咱家第一个饶不了他。”

    众侍卫哪还不明其意,纷纷点头应下,将人打坏了,还怎么北征。

    贾瑛则趴在长凳上抬头向戴权拱了拱手道:“公公之情,贾瑛记下了。”

    “好说,好说。靖宁侯咱家就不多留了,还要赶去刑部宣口谕呢,也不知道李尚书出宫了没有,若是能赶得上,也省的多跑一趟,老胳膊老腿儿了。”

    说罢,便转身离去。

    “总算是了了,下次见了贾雨村,指定得让他做一回东道才成。”贾瑛会心笑了笑。

    往宫门外走的路上,金代仁则在回想着刚才皇帝对贾瑛的话,看向一旁的李乾安说道:“李大人,西军北征不是由王总督节领大军吗,派贾瑛过去是什么意思”

    李乾安看了看左右,低声说道:“金大人没有听说,陛下有意诏王总督回京,派贾瑛接任此事,王总督年高了,如今天一天比一天冷,北地苦寒,陛下这是体贴臣下呢。”

    王子腾年高这话,金代仁半个字都不信,才过五旬,又不亲自上阵厮杀,体贴什么

    “可以王总督的功勋,总不能无缘无故召回京城吧。”

    李乾安摇了摇头道:“谁知道呢,内阁那边也没传出信儿来,不过以本官看,这等大功,封爵只怕不够,除了大学时之位也想不出别的来了,总不会再封一王吧。”

    封王,这谁都知道是不可能的,现在还嫌多呢,不然当初为何将蓝田玉调回来,凭西宁侯的出身,再添功绩,恢复祖上门楣那是铁板钉钉的事。

    那就只能是大学士了,可

    金代仁回身看了眼于两人分开往文渊阁而去的傅东来,眼神忧郁。,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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