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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七十四条弹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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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曦光被渐白的天空取代, 车毂滚滚在道路两侧碾压出一条白线。

    车舆已经不分昼夜向西燕行驶了四日,如今已是在西燕的地界上,车毂压在山路上摇摇晃晃, 有些颠簸。

    西燕国师看着坐在对面的元容,他手里捧着一卷书,神色闲散惬意坐在软席上,车舆内寂静无声,只时不时传来翻书的声响。

    炉子上煮的茶水沸腾, 微涩浓醇的茶香飘荡在空气中, 西燕国师给元容倒了一杯茶水, 似是漫不经心道“太子殿下可知, 我们启程那日, 靖亲王便被人发现,自缢死在了驿站里。”

    “是么”元容看也没看那杯茶, 垂着眸, 眼皮都没抬一下“大抵是干了亏心事, 畏罪自尽。”

    “说是自缢, 靖亲王却没有理由这样做。怕不是你们北魏的皇帝按耐不住, 想要趁着此事铲除异己,再伪装成畏罪自尽的模样, 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这皇室果真是冷血无情,什么兄弟情, 父子情,都比不过那皇位”

    西燕国师的话还没说完, 便被元容打断了“国师大人,舌头用来品茗和尝味,而不该用作搬弄是非。北魏的国事, 何时容得你们西燕人开口置喙了”

    他的语气不咸不淡,轻飘飘的,像是飘落的雪花般没有重量,却听得西燕国师心惊胆寒。

    元容分明是在警告他,若是他再高谈论阔,对北魏的事指手画脚,那他就要小心自己的舌头了。

    西燕国师心中有些不忿,现在马车已是行驶到了西燕的地界上,再有两日左右的时间,便要抵达西燕国都,到底是谁给了元容勇气,令他如此嚣张

    他还清楚记得,就在七八年前,那元容在西燕为质子时,还曾经卑微入尘的,祈求他给自己一个痛快。

    如今才过去了几年,元容便长硬了翅膀,面对他时,也敢大放厥词,用些似是而非的话恐吓他。

    难不成以为他是吓大的

    西燕国师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放在木几上,冷笑着“希望太子殿下到了吾国君主面前,说话也能这般硬气。”

    本是想扎一扎元容的心,谁料话说出去后,元容却毫无反应,就像是他一拳挥在了棉花上,让他不由有些气恼。

    他咬着牙,在心里咒骂了一句,带着两分气掀开车帘,向外看了一眼“到哪了”

    坐在马车前室驾车的车夫,答道“快到幽城了。”

    说罢,车夫又忍不住补了一句“国师大人,如此不分昼夜赶路,莫要说使臣们能不能受得了,连马儿都撑不住了,需得歇一歇才是。”

    西燕君主还未说话,便听见元容淡淡开口“不歇,继续赶路。”

    西燕国师听闻这话,收回身子来,瞥了一眼元容“倒是没想过,你如此迫不及待见到吾国君主,日夜兼程,马都累死了几匹。”

    话音落下,元容却没有搭理他。

    他皱起眉来,猛地抬手掀起车帘,对着车夫道“你快马加鞭向前赶,若入夜前能赶到幽城,便就地寻个客栈歇一晚上。”

    幽城与西燕的国都紧挨着,到了幽城后,便离西燕国都不远了。

    车夫听见这话,原本疲惫不堪的身体立刻挺直了起来,应了一声,便挥着马鞭继续向前赶着。

    西燕国师冷冷瞥了一眼元容,原以为元容那么着急赶路,听见他的话多少会有些反应,但事实上,元容依旧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仿佛将他当做了空气。

    他不禁抬手握住那杯滚烫的茶水,手指渐渐收紧,不知想到了什么,压下的唇角,缓慢地扬了起来。

    嚣张吧傲然吧等元容到了西燕国都,被那个变态的君主压在身下尽情折磨之时,元容总会有低下那高傲头颅的时候。

    许是有了盼头,车夫在日落之前,竟提前赶到了幽城。

    幽城繁华又热闹,这黄昏之时,街头上既有馄饨飘香的气味,又有屋顶上的炊烟徐徐,充满了烟火气息。

    西燕使臣一行人,将数十辆宽阔奢华的马车停在了幽城最大的酒楼客栈外。

    既然要歇,元容自然不会一个人在马车里待着。这整整四日昼夜不停在赶路,也没有条件沐浴更衣,对于他这种原本一天洗两三次,略有洁癖的人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

    但只要想到,他这些牺牲都是为了能早一日赶到西燕国都,尽早杀了西燕君主,回到北魏与顾休休重逢,便又觉得值得。

    元容下了马车,抬眸看了一眼那酒楼上的牌匾黍离。

    这酒楼也是他名下的产业,与采葛坊一样,遍布诸国各处繁盛的城池。

    他不疾不徐走了进去,等西燕国师安排好房间,便迈步朝着三楼雅间客房走去。

    这一路上,元容几乎都没怎么进食他信不过西燕人给他准备的膳食,往日西燕君主就不止一次在他食物里下过药。

    而他身边一个侍从都没有带,虽暗地里有暗卫护在左右,明面上却没有人侍候。

    西燕国师问起时,他嘴上说着带着人不方便,其实是因为上次到西燕为质那一年,北魏给他随行带去了五十多个仆人伺候,可等他从西燕回去的时候,那些人却死得一干二净,只有他独身一人被送了回去。

    西燕君主的占有欲强到变态,对于他身边出现的任何人,都充满了嫉妒之心。

    有前车之鉴,索性他便也不带了,总之路上抓紧赶路,六、七天也就能到了。

    此时到了自家酒楼里,元容便少了些顾忌,用过晚膳后,又泡在汤池里洗了半个时辰,洗完之后感觉浑身都轻松了些。

    他连途奔波,虽没有像车夫一般在前赶路,却也是没怎么阖眼好好睡过。本是一身疲惫,可躺到榻上后,又有些睡不着了。

    睁开眼,脑子里想的是顾休休。阖上眼,眼前一片黑暗中又显出了顾休休的模样。

    元容在榻上辗转反侧,硬生生熬到了半夜三更,却依旧没能睡着。

    他止不住想,顾休休此刻身在何处,又在做些什么,她会不会因为他的不告而别而愤怒,顾怀瑾有没有按照约定照顾好她

    不知翻来覆去多久,许是刚有些困倦之意,房外却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他倏地坐起身来,随意披上玄色狐裘,踏着木履走了出去。

    待元容推开门后,刚刚好撞上了一张熟悉的面孔谢怀安。

    谢怀安正在让人往上搬东西,即便随从们已是尽可能轻手轻脚,却还是不免会发出交迭的脚步声和开门关门的声响。

    他一抬眼,便四目相对,两双漆黑的眸在夜里炯炯发亮。

    “你怎么在这里”两人几乎是同时出声。

    话音落下,元容挑起眉来,听见谢怀安似笑非笑道“我被皇上指为使臣,前往西燕国都为西燕君主贺千秋节。”

    西燕君主的生辰当日,被称作千秋节,取千秋万载,绵绵不绝之意。

    谢怀安微微抬起下颌,示意元容看那些随从们手里搬着的物件“喏,都是诞辰礼。”

    元容勾唇,轻笑一声“从北魏到西燕国都,需要十日左右。孤比你早出发,昼夜不停才用了五日抵达幽州”

    他昼夜兼程,是为了尽早到达西燕国都,与西燕君主做个了断。他越早到了西燕国都,回北魏的日子便也能越早。

    而谢怀安作为北魏使臣,出席西燕,该是慢悠悠在途中颠着,直到临近西燕君主诞辰前的两三日,抵达西燕国都便是了。

    倘若说他用了五日赶到幽州,那谢怀安比他走得更晚,却跟他差不多同时到达幽州。

    所以,谢怀安这么急着赶路是为了什么

    谢怀安倚在拦腰高的楼梯围栏上,双臂环胸,嘴角的笑意戏谑“不过是因为我谢家富贵,那拉车的马匹皆是汗血宝马,可日行千里,比西燕人的马驹快些有什么不对”

    “太子殿下”他挑了挑眉梢,修长的手指在围栏上轻轻叩着“啧,你不会自恋到以为我是来追你的吧”

    元容没说话,视线在谢怀安身上静静打量着。谢怀安越是试图解释,便越是说明其中有鬼。

    以他对皇帝的了解,皇帝根本就不会让谢怀安到西燕去做什么使臣。

    一是因为皇帝不想让谢怀安跟西燕君主有过多的接触,谢怀安作为陈郡谢氏的新任家主,一旦与西燕君主勾结上,那绝不利于北魏皇室的发展和稳定。

    二是谢怀安乃北魏的太常,掌宗庙礼仪之官,主管祭祀社稷、宗庙、丧葬等,在北魏的地位崇高,没必要让谢怀安大材小用,做这吃力不讨好的活儿什么是使臣说白了就是跑腿的。

    就算皇帝有意让谢怀安去跑腿,那也要看谢怀安本人愿不愿意才行。倘若不是谢怀安自己要来西燕,便是皇帝也拿谢怀安无可奈何。

    所以,谢怀安来西燕的目的是什么

    勾结西燕君主

    据他所知,先前西燕国师来北魏给太后贺寿,到了洛阳城第一件事,就是去谢家拜访谢怀安。

    谢怀安可是没有留分毫的余地,直接出言婉拒了西燕国师的示好。

    元容正看着谢怀安,楼梯口忽然上来一个手中搬着玉观音的随从,那人看到元容后,上楼梯的动作一顿,脚步似是颤了颤,怔愣地站在了原地。

    不知停了多久,就连背对着楼梯口没有回头的元容,都察觉到了那一道灼热的目光。

    在他回头之前,谢怀安清了清嗓子,咳了两声“咳你在墨迹什么呢大半夜的,还不快点搬”

    话音落下,像是惊醒了站在楼梯上的随从,以极快的速度埋下头去,低低应了一声,迈着大步从元容身边擦肩而过。

    没走出几步远,却被元容叫住“站住。”

    他的嗓音不轻不重,听得谢怀安略有些紧张作为从小就被当做下一任谢家家主培养的谢怀安,极少有情绪波动的时候,大多数是都是面不改色心不跳,让人猜不到他的心思。

    但此刻,谢怀安却觉得心跳加速,呼吸急促了两分。

    抱着玉观音的随从站住了脚,听见元容淡淡的嗓音“转过来。”

    随从低埋着头,似乎犹豫了一瞬,而后缓慢地转过身子来,朝着元容躬了躬身子“见过太子殿下。”

    随从的嗓音又低又哑,像极了常年吸食旱烟的烟嗓,声线偏粗,与削痩的身形成为鲜明的对比,若是不见人只听声音,还以为来人是个糙汉子。

    “抬起头来。”

    这言简意赅又让人无法拒绝的命令,让随从双肩紧绷起来。

    随从听话的,缓缓从阴影中抬起头,抿着唇,露出那张麦色的脸庞,浓眉大眼,说不上清隽,也说不上难看,就是普普通通的长相。

    元容挑起眉,朝着随从招了招手“过来。”

    听闻此言,谢怀安终于有些忍不住了“太子殿下,你大半夜不睡觉,就是为了在这里调戏我的随从吗”

    “我倒不知道,殿下还有这等嗜好”

    说着,他抬了抬手,似是失去了耐心“赶紧搬,简直浪费我睡觉的时间”

    得到了命令的随从松了口气,连忙点头“是。”而后抱紧了手中的玉观音,大步朝着前面的客房走去。

    谢怀安也跟着随从离开,临走之前瞥了一眼元容“殿下这几日清瘦了不少,怕不是染上了相思病吧”

    直到谢怀安走远了,元容却还在原地站着,远远看着方才那随从离开的方向。

    谢怀安打开房门,大步走近客房,在看到那抱着玉观音的随从后,忍不住道“顾休休,你怎么想的”

    “你缠着我,求着我,让我带你来西燕。如今到了幽州,你却在他面前失态若是你被他认了出来,他定是会用尽一切法子,将你从哪里来,扔回哪里去”

    不难听出,谢怀安的嗓音里有些火气,略显口不择言。

    顾休休将玉观音放在桌子上,往凳子上一坐,撑着下巴道“你小点声,别叫人听见。”

    说罢,她又纠正道“请你措辞严谨一点,我可没有缠着你,求着你带我来西燕,是你非要跟着我来西燕。”

    顾休休一早就知道元容要走,便时时刻刻警惕着,那一夜元容说是起夜,其实她知道,他是去了顾怀瑾的房间。

    元容大抵没有想到,顾怀瑾拥有一张堪称漏斗的嘴。

    有什么秘密,若是能在顾怀瑾嘴里待上一天,而不说漏嘴,那绝对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元容让顾怀瑾帮忙照看她,并将自己的计划告知了顾怀瑾。

    或许顾怀瑾打心眼里就不赞同元容这样的做法,又或许顾怀瑾太了解自己的妹妹。总之,顾休休只在离开永安侯府之前,旁敲侧击诈了一下顾怀瑾,顾怀瑾便将一切都和盘托出。

    顾休休知道了元容具体的计划,以及他要离开北魏的时间后,那一颗时时紧绷着的心,反而落定了下来。

    趁着元容在东宫做下酒菜的功夫,她支开刘廷尉,向虞歌讨教了能让人喝酒喝不醉的蛊术。

    原本顾休休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毕竟她并不清楚苗疆蛊术的种类,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这种蛊术。

    但让人惊喜的是,虞歌平时看着很不靠谱,对于蛊术却颇有造诣,随手当着顾休休的面,现场做了一只醉蛊虫。

    虞歌说,让这醉蛊虫咬上一口,便是千杯酒也不会醉。

    顾休休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结果确实如虞歌所言,她那浅显的酒量,平日喝上两杯果酒就要醉了,可她傍晚喝了整整四杯,都没有一点醉酒的感觉。

    只不过喝过酒水后,依旧会上脸,令双颊泛着不均匀的红意,仿佛酩酊大醉了似的。

    也因此,她轻松地骗过了元容,让元容以为她喝醉了酒。

    待元容将她送到青梧殿后,他前脚一走,顾休休就去了谢府找谢怀安。

    她听说谢家养了几匹汗血宝马,那汗血宝马能日行千里,便想借来一用。

    谁料谢怀安听说她要去西燕后,思忖片刻,当即进了宫,向皇帝请旨作为北魏使臣前往西燕。

    因此准确的来说,是谢怀安非要跟着她来西燕,而她原本是想借他的汗血宝马一用。

    后来见他已是请了旨,觉得跟着他来西燕似乎更利于乔装身份,便与他随行了。

    只是谢怀安磨磨蹭蹭,在北魏时,光是往马车里装诞辰礼,就装了几个时辰,又因为那些诞辰礼易碎易破,他在半路上走走停停。

    若不是拉马车的是汗血宝马,西燕使臣又在幽州下榻歇息了一夜,估计等元容到了西燕国都,他们也追不上西燕使臣的马车。

    “好,就算你没有缠着我,求着我,是我非要跟你来的西燕。若是没有我请能人异士,帮你易容,又教你口技,你方才不就在他面前露馅了吗”

    听见谢怀安有些不忿的嗓音,顾休休点点头“谢谢你,往后我们两清,你欠我的人情已经还我了,我不会再麻烦你了。”

    谢怀安被她轻描淡写的神态给气笑了“顾休休,你这算不算是卸磨杀驴”

    闻言,她侧过眸去,缓缓看向他“谢太常,首先,你不是驴。其次说真的,你为什么要跟我来西燕”

    顾休休觉得谢怀安现在对她的态度,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诡异。

    在原著里,她家破人亡后,被四皇子转手送给了谢怀安,而后就惨死在了谢怀安手里,据弹幕所说连个全尸都没有。

    之前,顾休休与谢怀安见过的几面里,她看不上他,他也看不上她,他甚至还半是嘲讽,半是警告地跟她说过人,太聪慧了不好。

    可不知从何时起,谢怀安就像是变了个人似乎是从那日在采葛坊的客室里,知道他被人追杀,看见他浑身血色,一身狼狈地从窗户底下爬上来开始。

    他对她的态度,可谓是一百八十度急转弯,从不屑一顾到近乎殷勤。若非是知道谢怀安风流成性,顾休休差点要以为他喜欢上她了。

    见谢怀安不语,顾休休换了一个问题“听说西燕君主是个喜爱俊美郎君的变态,你只比太子殿下逊色分毫,就不怕西燕君主看上你吗”

    这一次,谢怀安说话了,他三两步走近了她,不禁有些发怒“逊色,还分毫你倒是说说看,我何处逊色太子了”

    顾休休想了想,发现元容比谢怀安强的地方实在太多了,一时之间似乎有些说不完,便简单举了个例子“听说你曾携妓同游,与友人泛舟。”

    元容别说是招妓,从小就对女人避而远之,洁身自好。哪像是谢怀安,十四五岁开始,身边就已经有侍寝的妾室了。

    谢怀安被哽了一下,却又辩解道“你懂什么,我不过逢场作戏。”

    顾休休点点头“对对对,你说什么都对。这是我的房间,我要沐浴更衣了,你可以出去了吗”

    “果然是没心没肝的女人。”他嗤了一声,看向她“这里可是西燕的地界,你自己一个人行吗”

    “这个酒楼”顾休休挑唇笑了一声,嗓音轻不可闻“不是西燕的地界,是我夫君的地盘。”

    谢怀安被她脸上洋溢着的笑容,瘆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很想掐住她的脸颊,将那笑意泯灭掉,可垂在身侧的手掌动了动,到底是什么都没做。

    虽然不爽,但她笑起来的时候,总比她在路上绷着脸皮的样子让人舒心。

    他薄唇翕动“真的没事”

    顾休休点头“没事。”

    先不说这酒楼是元容名下的产业,她还带来了秋水,又有暗卫从中保护她,算是双重保险。

    谢怀安走了出去,到了门口,顿住脚步“我就在你隔壁,有什么事情便喊我。”

    顾休休客套道“谢谢。”

    谢怀安听见她这疏离的语气,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可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出口,将她的房门给她带了上。

    这酒楼有浴池可以泡澡的地方,但顾休休觉得大半夜了,不想折腾来折腾去,便让掌柜的送了一桶热水来。

    她稍作擦洗,没敢动脸上的易容,只将身子擦拭了一遍,有些疲惫地躺在了床榻上。

    汗血宝马跑得是快,但马车拉着诞辰礼,途径山路时,便要降低速度,这一路颠簸而来,她心中记挂着元容,几乎没怎么休息。

    此时终于追上了他,心中安定了下来,躺在榻上不过片刻,便沉沉睡了过去。

    这是七、八日以来,顾休休睡得最安稳的一夜,身体陷进柔软的被褥里,浑身都放松着,那颗提到嗓子眼里的心脏,也暂且安放了回去。

    翌日一早,便有人敲响她的门。

    顾休休听见有人叫她,便连忙爬了起来。昨晚上睡觉是和衣而眠,她简单盥洗了一下,脚步匆匆走了出去。

    出门看到了乔装打扮过后的秋水,她打了个哈欠“他们要走了吗”

    秋水道“谢太常叫您下去用膳。”

    顾休休一边往楼梯口走,一边压低了嗓音问道“元容那边没有发现什么吧”

    秋水犹豫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话,她走到楼梯口处,一抬头就撞见了刚好推门出来的元容。

    顾休休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她停住脚步,准备等元容离开后,她再下去。

    可元容却倚在门旁,迟迟没有动静。

    她不由缓缓抬起眸,用眼尾的余光瞄了一眼他。昨夜抵达幽城的时间太晚了,他又是背对着她,她站在楼梯上都没有看清楚他的模样。

    如今清晨正是光亮的时候,许是他屋子里的窗户敞着,那一缕缕曦光透过窗投了进来,映在他门前的脚下,细微的尘土颗粒在光里飞舞着,不时有朗朗清风拂过,和煦而温柔。

    不知是不是旅途奔波,他似乎更消瘦了些,下颌线轮廓分明,本就苍白的脸庞上泛着一丝病态的颜色。

    元容最是畏寒,在北魏日日手里都要揣着一个手炉才行,身上更是永远裹着厚重的狐裘,裹得严严实实,像是过冬似的。

    明明西燕要比北魏更冷,可他身上却没有穿着狐裘,只着一件单薄的衣袍,看得顾休休欲言又止,很想问他一句,为什么不穿厚一点。

    最后却也只是抿了抿唇,又将脑袋埋得低了些。

    元容不走,顾休休便低着头先下了楼梯。谢怀安正在大堂等她,他给随从们点了不少早膳,其中有几样是她爱吃的粥点小菜。

    随从自然不能跟主子一个桌子吃饭,谢怀安为避嫌,与顾休休隔着两个桌子吃饭。

    顾休休刚一坐下,便感觉到身前一寒,还未抬眼,那熟悉的气息就钻入了鼻息之中。

    淡淡的草药味,苦涩却又清冽。

    顾休休听见他低声道“豆儿,你不该跟来。”,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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