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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皎没受伤的那边手确实拎着一件长羽绒服外套, 是他今天出院回来时穿的那件
二楼最近的供暖不是很好,晚上睡觉被子上面压件衣服比较暖和。
他真的是下来拿外套的。
姜冉从上一秒的嬉皮笑脸恢复到了面无表情, 她松开了阿桔的脸, 后退了些,原本跟他因为打闹缠在一起拧成麻花的腿也顺势分开。
她四平八稳地“哦”了声,仿佛丝毫没有感受到他幽暗的注视, 抬手将耳边的一缕发别至耳后,她问“拿到了吗”
就好像眼瞎了。
立在她跟前的人垂眼, 扫了眼手上挂着的羽绒服,“嗯”。
“拿到了就赶紧睡吧,都几点了”
她声音甚至没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起伏,搞得阿桔刚开始还有些紧张此时也回过神来一般放松下来
不怪他。
如果一个人的眼神能刀人,刚才某一瞬小狗可能已经将他千刀万剐了。
北皎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又沉着嗓子应了,深深看了满脸无所谓撇头看窗外的女人一眼, 他转身往楼梯方向走
他背挺得很直。
因为他受伤的地方在锁骨, 手术完伤口没完全算好, 他总觉得站直了会紧绷皮肤扯着伤口, 所以这几天他走路都有点弓着背, 让他站直了好好走, 他就说”伤口扯着疼”。
然而此时此刻, 少年背部挺直僵硬,也不知道是突然伤口就好了, 还是压根已经感觉不到疼。
阿桔望着他的背景, 有些愣神, 总觉得虽然他作死,但还是有些可怜
如果林霜受伤后给他来这套, 他可能就
可能就冲上去抱住她先哭一顿再说了。
一回头看姜冉,后者毫无反应。
阿桔“”
姜冉看完窗外,现在又抱着靠枕在玩手机,看上去就跟刚才什么事儿都没发生,她的男朋友并没有一脸幽怨地望着她又被她冷漠地赶走。
阿桔叹了口气,伸出脚踢了她一脚“你是真的绝情,说要分开,就决定从今往后非必要看都懒得看一眼
“都要分开了我还看他做什么”
“他刚才看上去敢怒不敢言到好像要哭了。”
“哦,那就哭啊”姜冉歪了歪头,“你想去安慰他吗”
“谢谢,那倒是不必了,刚才那样被看见,你猜他有没有一瞬间想抽我”
阿桔心想,老子这几天安慰他得还不够吗,现在好了,人家可能都把我当处心积虑上位绿茶婊了。
姜冉嗤笑一声“刚才哪样”
阿桔想了下形容词“凑很近。”
姜冉被他荒谬到了,刚想说我两要能有什么还等着他来探索发现,孩子都该上幼儿园了,话到了嘴边一瞥,见阿桔一脸余悸
她抱着胳膊笑“你是不是有病那叫凑很近”
阿桔回答不上来。
姜冉一下子起了玩心,平日里嬉皮笑脸的年轻人这会看上去一脸严肃的鬼样子也太有趣了,她“哦”了声,突然重新凑过来捧住他的脸“我刚才就发现了,仔细看看,你是长得还可以的”
就是比那条狗差了点。
这句话她很人道地没有说出口。
她望着他,面无表情“试试吗”
阿桔“试什么”
阿桔完全紧绷了,满脑子都是“不可以”“达咩”以及“现在才发现爷爷帅你瞎啊”之间来回挣扎,“土狗他”
“明天就分手了。”
姜冉捧着他的脸越凑越近,酒精的气息带着温热的气息无限逼近,阿桔感觉到自己的头发在一根根地竖起,他在想这和时候叫“救命”会不会显得他怂得一笔
两人的唇近在咫尺,就在阿桔心想算了和喝醉酒的女人计较什么,随时准备窒息地一脸视死如归时,姜冉停了下来。
深褐色的瞳眸眨眨眼,她说“噗。”
阿桔“”
女人精致的脸挪开了,扶着他的脸顺势滑落到他的肩膀,用能把人肩膀拍碎的力道“啪啪”拍两下,她笑的很大声“不行,真的下不去嘴总感觉有什么生殖隔离,好像都不是性取向的问题”
阿桔松了口气,黑着脸拍掉她的手“你连狗都能亲,扯什么生殖隔离”
姜冉退回原本坐的地方,掰着手指自顾自地笑。
刚才聊到一半,被去而折返的北皎打岔,姜冉也没有了继续聊的心思,男人和女人的思维到底是不同,面对同样类型的伴侣,阿桔选择等她收心,姜冉却下意识地拒绝过任何心惊肉跳的一天
她打了个呵欠。
一阵困意袭来,决定结束和十级阴影同僚阿桔毫无建设性的对话,她随手把手机放口袋里,一口饮尽放在旁边的酒杯里最后一口酒
她喉咙已经麻木,几乎不知道入口的是什么酒类,跌跌撞撞只觉得酒精上口,烈酒灼烧过她的脖子,几乎要将她呛出眼泪。
响亮地咳嗽了几声,她睁着通红的双眼多阿桔说“那我回去睡了,明天没别的破事别叫我。”
阿桔身心疲惫,满脸嫌弃地摆了摆手。
客厅里的人已经睡得东倒西歪,一楼地暖很给力,倒是也不怕着凉。
姜冉自己脚下站不稳,却没忘记很体贴地给她的朋友们盖上毯子,只是李星楠在被盖上毯子的第一时间就给掀了,“热,不用。”
邱年也迷迷糊糊醒过来,拉过给她盖被子的人的手背郑重地亲了一口,姜冉丝毫不怀疑其实她压根不知道是谁给她盖的被子
反正这屋子里她亲谁好像都挺理直气壮的。
安顿好了一切她关掉了客厅大部分的灯,当一切陷入了昏暗,她靠着墙喘了喘气,稳了稳气息与心跳才慢吞吞往楼上走。
走到楼梯一半的时候还有点刻意地看了眼二楼侧面的某扇门,此时此刻仅仅关闭着。
她抿了抿唇,很难形容现下心中所想,刚才他一脸要死掉的样子看着她,她一个好脸色没有给,然而现在真的看他房门紧闭,她又觉得有点难过。
阿桔和北皎都不知道,刚才她其实一直在玻璃里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他始终没有回过头。
她有些出神地上了楼梯,然后在拐角突然手腕被人一把握住,手腕传来的炙热吓了她一跳,黑暗中她茫然地瞪大了双眼。
下一秒就被推到了墙上
“你”
她话只来得及吐出第一个音,下一秒激吻就像狂风暴雨似的落在她的唇上,力道重的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
和以往小心翼翼的用舌尖温柔汲取完全不同,他用膝盖固定住她的小腹,没受伤的那边手捏住她的下颌,近乎于强迫地让她打开牙关,舌尖探入。
姜冉被吻得头皮发麻,上不来气。
“等等等等”她躲开他的唇,“你这是干什么”
两人暂时分开,她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声,也听见了他在耳边带着情绪的喘息,空气中弥漫着的还有他伤口用药和消毒绷带混合的气味。
“你问我干什么”感觉到她想要推开自己,他膝盖稍稍一用力,不费吹灰之力即将她摁回了墙上,“这话不应该我问你”
神奇的是,当他想要这么干的时候,他好像光用一只手,一条腿就能将她钉死在墙上。
“不是想和黄灿试试”他声音在黑暗中听不出情绪,只是淡淡嗤笑一声,“试过了,不行么”
所以,这人就一直没走
那他听到了到底多少
能听到点有用的不
听她在黑暗中陷入沉默,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还真以为她在为“实验失败”的事感到遗憾,一阵酸意涌上。
他低下头,准确地再次找到她的唇吻了下来
舌尖勾住她的舌根,前所未有的急躁和深度,使得她频繁地发出窒息的声音,她本来就因为酒精头晕眼花,这会儿双颊泛红,因为缺氧眼前一阵阵发黑。
身体柔软地往下滑,最后她几乎是直接坐在他曲起的那边腿上。
意识到这一点,她整个人的羞耻心快要爆表,身体往一旁歪试图逃避他
然而她就像失去了牵引的麻袋,挣扎起来笨重的往一旁倒,还好他长臂一捞及时将她捞回来,有那么一会儿她觉得自己的鼻尖距离地面就差半个手臂。
“放手。”
被大手重新摁回墙上,她头晕到想吐,声音紧绷。
心跳快得要命,因为各种原因。
他抬了抬曲起那边腿顶了顶她,听见她发出一阵短而急促的惊呼漆黑的瞳眸在黑暗之中犹如饿狼般明亮,死死地盯着她。
他歪了歪头,仿佛是强压着情绪,嗓音沙哑“放手行。”
扶在她腰间的手放开了,随便牵起她一边手手腕,牵引着她的手压在自己打着绷带的肩膀上“推这。”
他说。
隔着卫衣,她感觉到粗糙的纱布以及伴随着他呼吸起伏的频率,这一处大约是因为有伤口,温度比紧贴着她的胸腔更高。
连带着她心跳加速,整个人的温度好像在无形中攀升了好几个度
木然心脏的深处的被人点了一把火。
现在,星火燎原。
她的呼吸都带上了颤抖,唇角艰难地往上弯了弯,嗓音嘶哑得可怕“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啊”
北皎目光变了变,似笑非笑,充满困惑地“啊”了声,是真没觉得她有什么不敢的。
杀了他,她都敢。
但是他没说出来,就着她手还压在他肩膀的姿势,他另外一只手撑着她脑袋边的墙,霸道地就是不让她走。
“手挪开”她压低了声音警告。
回答她的是唇上被轻咬了口,少年垂眸,不会再回应她的警告与威胁,而是专注于舔吻她的唇
她嘴里都是复杂的酒精味,都不知道今晚喝了多少。
那酒精度仿佛通过舌尖传递给他,他从喉咙深处发出“咕噜”的含糊声,喉结滚动,全身心地投入这个他想了很久的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二楼只剩下他们唇舌交替的声音,当呼吸越发深重,她突然毫无征兆地咬了他的舌尖
他“嘶”了声,稍稍停顿了下就在这愣神的一瞬间,她的手便顺势在他肩膀一推,肩膀出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他脸煞白,连着推了三步
下身支撑突然消失,她自己也顺着墙根滑落。
他扶着肩膀,愕然地望着她,是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她真的下得去手
姜冉坦然回视他。
两人一坐一立,徒然陷入奇怪的沉默。
一阵寒风吹过,二楼走廊进口的窗户发出“嘎吱”一声木头伸缩的轻响,打碎了短暂僵持的死寂。
姜冉目光视线中,她看见不远处少年的肩膀紧了紧。
北皎抬着手压着肩膀,脑袋在最初的对视后耷拉下去,好一会儿没直起腰,她知道她刚才那一下是没收力的,所以这会儿他可能是真的疼
如果放了以前,他在雪道上打个滚都要凑到她面前,非要她看看有没有淤青
现在却只是捂着痛处站在不远处,双眼发红,丝毫不敢凑上前来纠缠。
她也不是铁石心肠,看着他这个样子也没觉得多快乐,手扶着墙踉跄着爬起来,她压低声音问“伤口裂开了”
他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她不耐烦了,哪怕双眼通红还是泛了拧巴,就伸手去拨弄他的手想要看看,被他不着痕迹的躲开。
她发出一声不耐烦的咂舌音。
正想开口骂两句,就听见他发问道
“你之前和黄灿说什么说的那么开心”
还靠得那么近。
他声音鼻腔很重,这次不是故意撒娇,而是真的带着鼻塞才有的气音
明明知道不该问,但是他就是很在意。
好么。
他突然意识到,现在连吃醋也不能光明正大了。
下楼的时候看着他们在一起打闹,有说有笑的样子,相比起看到这种画面,那一瞬间他宁愿选来个人一刀给他个痛快。
中间没忍住还是去打断了他们。
后来也不知道她是故意起了逆反心想整他还是起了玩心,两人真凑近了,假装离开实则蹲在墙角北皎看得头皮发麻,理智上疯狂的在叫嚣着要把这两人分开再揍一顿才算男人
可他脚下如千斤坠。
最后自暴自弃地蹲下了,心想,不是男人就不是好了。
反正他不信她会做什么的,直到最后一秒都不信。
而此时此刻,听见他的问题,姜冉眼神变了又变,最后一堆的答案到了嘴边,变成了冷冰冰的“说林霜,我问问黄灿,在林霜贪玩把自己玩死的时候,他在想什么。”
北皎茫然地望着她。
姜冉冲他笑了笑,一秒后恢复了面无表情。
他这么聪明,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呢
北皎手从伤口处挪开了,不知道从哪儿吹来的一股寒风让她嗅到了空气中一丝丝血腥气,带着药和消毒水的味道,混杂在二楼木地板自带的木香里
让人想到了废弃腐朽的医务室。
姜冉胡思乱想时,听见少年轻笑了声“你去问他作为被留下的那个是什么想法,为什么不来问我有没有准备扔下你先去死”
姜冉看了看四周,可惜没找到什么东西能够扔到他脸上的。
“姜冉,不知道你还记得不记得,我们还没分手呢”
说出这两个字,都带着颤音
“别说上山下海,我连下地狱,都想带着你去。”
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
大概是豁出去了,才说的这种疯话。
要不是这会儿脑子乱,姜冉说不定还能嘲讽他,但是现在她完全没那个心情,她听见自己急躁的心跳,和再一次被短暂掠夺的声音
她抬头望着他,动了动唇,半晌才听见自己冰冷又沙哑的嗓音道“你活够了我还没活够没分手是吧那现在分。”
他站在原地没动。
想象中激烈的反驳或者质问也没出现。
姜冉等了一会儿,手撑在墙上站稳,脚下步伐不稳地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与他擦肩而过时,还撞到了他的肩膀。
空气中的血腥味好像变得比刚才更加浓郁,暖气的作用上,充数了鼻腔。
回到房间,打开灯,她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的手掌心,干干净净的,没见红。
她闭上眼,长吁出一口气,心跳的很快,几乎想要虚脱。
犹豫了下,她转过身,重新开门,盯着还站在外面背对着她的房门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少年“滚进来。”
北皎也是没想到自己还能得到批准进入这间房间。
房间里的摆放和他记忆中没有什么区别,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她早上自然地推开门,趴到她的床头,把她从被子里扒拉出来,亲一下她的脸或者是唇瓣,再出门。
以前理所当然的事,现在对他来说居然显得有点奢侈。
身边放着一个白色的医药箱,姜冉坐在床上,面无表情地望着门口探进半个身子明显有些迟疑的少年,“怎么,上山大雾天高速滑野雪送死都不怕,进我房间知道怕了”
“”
她挤兑起人来真是不留情面。
北皎被说的无法反驳,只能乖乖进屋,从头到尾垂眉顺眼的,姜冉看他这个样子不仅没觉得解气,还觉得他简直虚伪。
“明明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忍不住出声讽刺,“不要演戏了。”
“如果我跟你说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别放屁了。”
“你能不能少气三秒。”他面无表情地把话说完。
倒是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能够奢求的和平极限也就是三秒她掀了掀眼皮子,没有搭他的话,只是说“衣服脱了。”
北皎“做什么”
姜冉“伤口不是裂开了吗,我看看。”
她都没有询问他是不是裂开了,用的斩钉截铁的语气北皎原本都不想承认自己那么脆弱,随便推一把伤口就会裂开。可是此时此刻鼻尖时不时嗅到的血腥味在告诉他是的,你就是这么脆弱。
他脱了衣服扔发一旁。
少年人的身体如此紧绷结实,宽阔的肩膀和轮廓清晰的腹肌,就是有让人流连忘返的资本姜冉原本交叠安静放在腿上的手抬了抬,不动声色地换了个坐姿,强迫自己转开视线,不要露出一丝为此心动的样子
他带着热烘烘的体温的卫衣被随手扔到床上,他站在那,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紧盯她脸上的每一丝变化。
“看我的脸干什么”姜冉扫了眼他的肩,“看你自己。”
他锁骨附近缠绕着结结实实白色的绷带,原本应该是泛着药粉的黄,此时此刻在正中央伤口附近,又多了一点淡粉分晕染开来。
他扫了眼肩膀,刚想说“这点伤口根本无所谓”,突然想到了刚才他们在走廊上那一系列无意义的争吵
他住了嘴。
规规矩矩地坐到了她身边。
好在她那一推虽然没收力但是也就是小面积的拉扯,渗血也是中间最难愈合处有几处缝合拉扯皮肤,并非是因为什么伤口崩裂。
旧的纱布被拆下来,新的纱布洒上药粉替换上去。
在她一圈圈地替他捆绑绷带时,她的脸侧着,安静而平和,就在他脸几乎平行的地方,近到她温热的呼吸轻轻扫过他的耳廓
他微微侧了侧脸,不带任何情欲信息地亲吻了她面颊一侧。
她替他捆绑绷带的指尖一僵,人也顺势停下,转过头与近在咫尺垂眸专注对视,她能感觉到一阵酸痛的刺激从心脏一直传递到小腹,她难过地红了双眼。
“别哭。”他哑着嗓音,看她这样,自己也跟着红了眼,“就亲这一下还不行”
她抬起手揉了揉眼睛。
大手捏着她的肩膀,不让她回避自己的视线,他深邃的双眸如鹰盯紧猎物“你还喜欢我。”
斩钉截铁的结论。
她没有否认。
然而这个发展并没有丝毫让他兴奋或者雀跃,反而更加迷茫,“那为什么非要分开,姜冉,我知道我整天干的破事让你失望让你难过,但是至少你应该最后给我一个机会证明”
“不是给不给机会的问题。”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不是我给不给你机会的问题,”她微微仰着脸望着他,“我喜欢你,可是你呢你喜欢我吗”
问出的这个问题显得多么荒唐。
北皎懵了,茫然了几秒后,用迅速且不假思索的语气说“你在说什么,我当然”
“好好想想再回答。”
她打断了他。
将绷带绑好,多余的剪掉扔回了医药箱,她有一种不知道这是在折磨谁的迷茫。
“回去睡吧,晚安。”
给北皎换完绷带,亲眼看着赤着上身的少年走出房门。
铺天盖地的疲惫席卷而来,姜冉只想迅速洗漱完躺回床上。
好像经过了刚才在走廊上的战役,到房间路换药的偃旗息鼓,已经用光了她所有的力气此时此刻酒精的上头程度达到了巅峰,她强撑着身体进浴室,撑着洗手台台盆半晌才有力气脱掉身上的外套。
只着吊带睡衣,她恍惚又想起热水器得先开水预热,撑着墙去拧开热水。
她刚拧开,听见花洒“哗”的声音,突然身后传来大力拧开门把手的巨响,她懵逼地回过头,正好看见门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
“我想了想,什么喜欢不喜欢这他妈有什么值得拿出来质疑的分手好像不能你说分手就分”
少年暴躁的声音戛然而止。
浴室里,两人四目相对。
她里面的睡衣轻薄,相当于外套一脱就剩一层皮,此时此刻有些凌乱的长发垂落在胸前遮住了一切,奶白色的薄布下,只有小腹的肚脐隐约可见。
她顺手撤过了浴巾围住自己。
“出去”
声音因为过于的锐利而显得有些刺耳。
在他的注视中,她从肩膀开始,一路到脖子,耳根,迅速地染红成一片
紧紧皱着的眉让她看上去前所未有的凶,如果不是身上穿着白色的睡裙让这程度大幅度减弱的话。
他的目光只是平静地扫过她睡群的裙摆,曾经那里沾染过血污,大概已经被洗干净了。
裙摆下,若隐若现的是她死死并拢的双腿。
她蓬松柔软的长卷发上飞溅上了刚才开莲蓬头的水珠,碧藕般雪白的胳膊上凝结的水珠也顺着她白皙细腻的皮肤下滑
然而他看着她,漆黑的瞳眸没有一丝波澜。
“说话。”他沙哑着嗓音提醒。
拽紧手里的浴巾,姜冉心跳快得快要窒息,闻言被他气笑了“说什么你能不能不这么莫名其妙,莫名其妙的闯进来莫名其妙的让人说话,现在这样说怎么说说什么”
“我让你说分手的事。”北皎打断了她近乎抓狂的咆哮,“就这样一口咬定我不喜欢你,提出分手然后我说对我不喜欢再然后点头答应听你话也不是这么听的”
“听我话”她提高了声音打断他,用听见了什么世纪荒谬笑话的语气,“你在说谁谁听我话”
被那双逐渐泛红的深褐色瞳眸盯着,他偃旗息鼓。
逐渐没了最开始的来势汹汹。
只是并没有因此退让。
“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他声音放缓和了一点,停顿了下,“你说服我,我就走。”
“”
姜冉闭了闭眼,几乎忘记了少年人是多么执着的存在,他认定了死理,就咬着不肯放了,不说清楚,当然不行
说他是狗。
倔得像头牛,狗都要嫌。
看来今晚必然要说清楚。
深呼吸一口气,她妥协了“现在这样没法说话,你出去等我一分钟,我把水关了,穿上衣服。”
身后的热水还在哗哗地放水,水已经变热了,热腾腾的奶白色水蒸气开始充盈浴室,姜冉管用的沐浴液得味道像是浸透了这个浴室,现在就算还没用,那味道也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塞满了站在门口的少年的胸腔,让他觉得一瞬间好像心脏被填满了,充满了酸涩的鼓胀。
在广州的时候,他也用过她的浴室,用和她一个味道的沐浴液。
那时候他贪恋她身上的每一寸皮肤的味道,如果换一个时间让他撞到此时此刻的一幕,他不可能三言两语就被打发走
可是现在不是时候了,他好像完全失去了以前要跟她撒娇或者厚脸皮的本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如履薄冰的贪恋着仅剩下能够拥有的一切。
他眨眨眼,脑子嗡嗡的,闭上眼都是刚才下楼,看见她坐在飘窗上,侧着脸望着阿桔笑的侧颜
那时候他在想,他多久没看见她对他这样笑了啊
跟他在一起,她不开心。
这个想法,光随便蹦进脑子,他都难过的要死。
他垂眸,退了出去,甚至顺手带上了门。
伴随着门“砰”地一声被轻轻关上,姜冉手一松,早就拿不稳的浴巾从掌心滑落到脚边,她松了一口气。
北皎离开后,没有走太远,就站在门外等,免得里面的人再整什么幺蛾子。
他低下头就能嗅到从肩膀伤口时不时冒出来的血腥味,还有新上的绷带混合药味,几乎占据了他所有的鼻腔。
而脑海中他却始终记得她的气息。
靠着浴室墙边,百无聊赖地用手绕着绷带最后打结的地方,玩着玩着就玩散了
他微微愣住,低头一看她照顾人的手艺确实不怎么样,绷带包的很丑。
然而他也不在乎这个,倒是挺想留着一切关于她参与相关的东西一万年,所以淡定地将被挑开的绷带重新绑好
用劲有点大,又碰到伤口,然而他却眉头都没粥一下除了最开始的疼痛之外,他甚至没怎么想过去管它。
他来不及管这些琐事。
在最开始被提出分手后的惊怒,到后来包扎伤口时脑子一拼空白,而此时此刻他终于冷静了下来
只想着哪怕结束,也要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里面的人窸窸窣窣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他就记得他进去之前,她快喝的路都走不稳
想到这,他微微蹙眉,转过身面朝着浴室门“喂”了声。
声音刚落,就听见一声巨响。
是浴室里放着的那把塑料椅子被撞翻,紧接着噼里啪啦什么东西散落一地的声响
他心下一紧,没经过思考再次推开门
门一开,除了扑面而来的水蒸气和哗哗流水声,他看见了一地的瓶瓶罐罐,打翻的白色塑料架子,还有四脚朝天的椅子。
还在疯狂往下洒水的滑下下,身着白色睡衣的女人狼狈地跌坐于淋浴间的地面,水从她头顶洒落,顺着她的头发、下颚
湿水的衣服贴在她身体上,勾勒出玲珑曲线,她应该是想伸手关水没站稳摔倒的,此时此刻,一条小腿肚被那把塑椅划出重重的红痕
倒是没出血。
就是有点儿触目惊心。
她一只手撑在地上,想要站站不起来,直到站在浴室门口的少年冰冷的注视了十几秒后,一大步向前,半个身子探进淋浴间,将她拎起来。
她摇摇晃晃,脚下打滑,鼻尖不经意撞到了他的胸膛,他只有一只手能用力,差点儿被她带倒
两人踉跄着,他的后背撞到淋浴间的玻璃门,玻璃震动发出巨响,而与此同时,他身上也湿透了。
哗哗的流水声音,好像是世界剩下的唯一响动。
水珠瀑布似的撒下来,不仅弄湿了她,也弄湿了他新换的绷带,绷带瞬间吸饱了水,淋浴间温热的水蒸气带着血腥味充数二人的鼻息,她嗅到了。
仓惶抬起头望他,而此时此刻他也低着头
姜冉的鼻尖还挂着水珠,柔软地蹭过他的下巴,感觉到拦在她腰间有力的手臂紧了紧,他低下头,漆黑深邃的狼眸死死地锁着她。
“分手”他嗓音缓慢而嘶哑,“不过三分钟没看着你,你就自己把自己弄成这样”
他眼角泛着红,一张极好的面容此时此刻面无情绪垂眸注视着她,几乎是咬着后槽牙磨出的这句话。
“我过去二十四年也是这么的。”
她冰冷的话语刚落,便被死死地压向面前结实的胸膛。
几乎可以算是等于无的衣料发出湿透后才的黏腻,姜冉整个人湿透了,在他怀中,头上的热水冲淌过她苍白的面颊
她终于发出一声呜咽。
双眼睁大,于水蒸气中仿佛拼命地想要看清楚他的脸,只是眼底一片空松。
透明的水珠顺着她的下巴滴落,分不清楚是热水还是其他同样温热或者滚烫的东西
“可是,你不喜欢我。”
她的声音很小,小到近乎于无。
“你只是自己以为自己喜欢。”
在少年因为这微弱的声音,却如耳边炸开惊雷陷入愣怔时,他感觉到,她柔软的指尖抚上他的面颊。
“你知道林霜怎么没的,阿皎。”她问,“难道你不知道吗”
她哽咽着,难过的快要死掉。
水蒸气的掩饰下她终于卸下了防备,深褐色的眸中湿漉漉的望着他
“但凡你真的有一点喜欢我,但凡你真的有一点在乎我,但凡你你真的有一点不舍的我,你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去走她走过的老路”
碰着他脸的双手拂过他的下颚轮廓,再是唇角,鼻尖,眉眼。
“我没亲口告诉过你林霜走的详细。”
她吞咽下一口唾液,小腿火辣辣的疼痛让她几乎快要站不住,“现在你告诉我只要你说你不知道林霜的事,你不知道她怎么走的,你从来没有从邱年、李星楠或者阿桔那听过更多的细节
她停顿了下。
“只要你说,我就相信你。”
声音落地,可惜回答她的是完全的沉默。
“说啊。”
她提高了音量。
“说啊”
已经完全充满了水蒸气的淋浴间,他们几乎都看清楚彼此的面容,想要撒谎的人甚至可以轻而易举地微笑着,不用控制面部表情
姜冉是这样的设想的。
奈何少年的面容如此清晰,他薄唇紧抿,眼中甚至没有一丝想要骗她的挣扎。
水流顺着他的短发流淌,滴落在她的额头,他丝毫不动摇地选择了对她的诚实。
她却为他诚实而陷入更大的绝望
看啊。
有时候,诚实就是一把能杀人的刀。
她轻笑一声,挣开了他的怀抱。
扬手,“啪”的一声轻响,不太用力,却将他的脸扇偏向一侧。
“分手。”
她面色苍白而无情绪。
“三年。从今天开始,三年内,不要让我看见你。”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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