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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香鬓影, 推杯换盏,优雅低沉的大提琴声如水流般冲洗着凉夜,与隐秘的交谈调笑声混杂在一起, 靡靡入耳。
冬日将近, 宽敞的中庭花园中仍旧一片绿意。夜空在头顶透明的屋顶上铺展而开,隔绝了萧瑟的冷风, 汇聚月光照亮了整场宴会。
掌管这座城市黑夜的港口黑手党首领自然是宴会的焦点之一, 与相熟的政府要员寒暄几句后,森鸥外礼貌回绝了几个眼巴巴试图套近乎的企业家。
他手上还端着杯红酒,绕过各色人群, 停在了偏僻的花园一角。那里孤零零地坐着个人。
黑衣黑发鸢瞳, 神情恹恹, 百无聊赖地托着腮,目光没有焦距地透过玻璃望向外面的月亮,几乎把“不感兴趣勿扰”几个字写在了脸上。
“真意外,太宰君, 你居然愿意和我来应酬。”
森鸥外摇了摇杯中红酒,笑着挑起话头,“还以为你会半路溜出去呢。”
太宰治的头抬都未抬, 依旧是那副对什么都没兴致的表情, “今晚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哦”森鸥外倒是对他的话提起了兴趣, “你以为会是什么样”
“还以为”
太宰治拉长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转过头看着森鸥外,在月光照映下的深色眼眸宛如无机质的玻璃珠一般外渗着冰凉。
“还以为,森先生不敢带我一起呢。”
森鸥外脸上露出几分讶异, 而这讶异很快便被无奈的笑意取代。他笑着摇了摇头, 用和几年前看待那个被送到他医务室的小鬼一样的目光看向港口黑手党的新任干部, “怎么会。”
“太宰君,不要让流言蜚语影响了你的判断,仲会不,自你加入后的每一次任务都完成得非常出色。”
太宰治不置可否地转过头,光线苍白,他的神情间仿佛蕴着和窗外月光一样的冷意。
森鸥外并没有把太宰治的冷淡反应放在心上,视线隐秘地扫视周围,慢悠悠地饮了口杯中红酒。
“欧洲的部署出现了些变动,合作组织发来的情报称他们抓住了老鼠的尾巴,这件事就交给你吧,明天出发。”
他对侍应生打了个手势,从中挑了一杯干净清透的鸡尾酒,朝黑发干部的方向稳稳一推,微微笑道“一会儿红叶君会来接替你,不用勉强自己留在这儿。”
起身朝灯光璀璨的花庭中央走去前,森鸥外稍作停顿,侧目看向太宰治无动于衷的背影,颇含深意地低声道“好好度过今夜吧。”
直到身边曾有人短暂待过的痕迹被含着花香的空气彻底覆盖,太宰治才施舍地分给了桌面上酒杯一分目光。
他缓缓伸出缠着绷带的手,捏住细长握柄,接着,手腕一个随意的翻转
最后一滴酒液从杯口滑落,浸湿了狐尾百合脚下的土壤。
半睡半醒间,公野圣良被系统喊醒了。
他揉了揉眼,睫毛被泪水沾湿又被揉开,迷迷糊糊地问系统发生什么事了。
光球一反常态地吞吞吐吐那个嗯,契约者我觉得吧唉,要不你自己看看吧。
它很人性化地重重叹了口气,直接打开了系统地图。
现实半径五十米的圆内,除了代表公野圣良的亮点在发着光外,圆圈的边缘还跳着一颗莹白色的点。
公野圣良一下子清醒了。
有亮点说明有人在,白色代表不是敌人。
光球补充道本来没必要告诉你的,但整整一百分钟过去了,他好像不打算走诶
一百分钟公野圣良下意识看了眼表,只见时针缓缓指向二。
这么晚了,该不会是哪个黑手党加班加晕过去了吧
打开门后,心中淡淡的疑惑变为哭笑不得。
病房外和港口黑手党一贯昏暗的氛围并不相同,灯光通明到呈现出一种不近人情的冰冷。
在这素白走廊的墙角,长出了一朵蘑菇。
整个人被黑大衣牢牢包裹,脸埋在膝下,只露出黑发蓬松的后脑勺和半截有些凌乱的绷带。
公野圣良既觉得不可思议,但一想到这是太宰,又诡异地觉得很合理。
他轻手轻脚地想要靠近,刚迈出两步,忽然闻到一股浓郁的酒气。
太宰喝酒了
就在他怔住的片刻之间,墙角处的太宰治似乎感觉到了有其他人的气息在靠近,歪头抬起了半张脸。
酒精并没有麻痹掉他的警觉神经,太宰治露出来的那只眼睛微微眯起,传达出微妙的危险意味。
而酒精也并非毫无影响,具体就表现在英明果决的干部大人花了比往常多五倍的时间才把视线对上焦。
质感偏向银白的灰发,落下一小片阴影的眼睫,微微蹙起的眉,张开的唇,以及完完全全倒映着他此刻模样的金色眼睛。
朦胧间,他空落落的心脏涨溢出痛苦又欢愉的情绪。
公野圣良也顾不上去想是太宰治自己喝成这样的还是被谁灌的,他接着走完了剩下的几步,刚想朝伸出手,又忽然想到对待醉鬼还是强硬一点好,便直接扶起了对方的胳膊,“别乱动,跟我来。”
幸好这是个酒品很好的醉鬼,太宰治比清醒时要乖多了,他慢半拍点点头,很听话地搭上了他的手臂,另一手摸着墙慢慢站起身。
离得太近,浓烈的酒味顷刻间蔓延,温热的鼻息轻轻洒在耳畔,公野圣良脸侧逐渐发烫。
他酒量一直不好,大概也被传染上了几分若有似无的醉意。
一直表现得很乖巧的醉鬼进门前忽然抵住了门框,右手抓住了肩上搭着的大衣,用力一甩
可怜的黑大衣就这样被主人抛弃在了房门外。
公野圣良见状无奈,本想让太宰治躺下休息后他再把衣服捡回来,身上却蓦地一轻太宰治慢悠悠直起身,手上动作却是完全相反的准确又快速地把门反锁了。
公野圣良“”反应比他还快,喝醉的人到底是谁啊。
他没辙,只能选择先把太宰治拖到床上。
被人用十分强硬的态度修整了一通,太宰治蔫蔫地缩在被子里,看着还有几分可怜。他的西装被脱掉了,衬衫扣子也解开了几粒,露出脖颈缠绕到锁骨处的绷带。
公野圣良对要不要拆绷带拿不准主意,不报期待地询问本人的意见“这个睡觉的时候要解开吗嗯为什么一直盯着我”
他俯下身,微微歪头,含笑直视着太宰治的眼睛问。
对方鸢色的眼瞳因醉意而蒙上一层雾气,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像是在玩“木头人不许动”的幼稚游戏。
听到他的问题,眸光闪动,却依旧固执地不肯移开视线。
直到眼眶酸涩,太宰治才不情愿地眨了两下眼,声音沉闷,“那件外套味道太大了,不喜欢。”
公野圣良“”
他差点都要忘了可怜的黑大衣还在外面地上躺着。
公野圣良低下头忍耐,但最终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他知道醉鬼是听不进去别人讲道理的,于是抬手摸了摸太宰治蓬松的黑发,用和幼稚园小朋友说话的语气耐心道“等我去倒杯水,喝了再睡好不好”
其实喝蜂蜜水更能防止宿醉,但房间里没有蜂蜜,冰箱里倒是有几颗水果糖,不知道能不能代替一下。
公野圣良心里如此盘算着,起身去倒水时,他的手腕却被人一把拽住了。
他一愣,又坐回床边,“怎么了”
太宰治不答,只闭上眼轻轻摇头。
“不喝水明天醒的时候会头疼哦”
摇头。
“好吧,”公野圣良妥协,“那你先松一下手,我去拿毛巾。”
摇头。
“一直摇头不晕吗”
摇头。
“”公野圣良哽住。
他为什么会觉得喝醉了的太宰治比平时要乖啊这明明叛逆得都不听他在说什么直接拒绝了
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公野圣良只好小心掰开太宰治的手指,但他刚掰开一根,那手往回一扯,又重新用力握住。
僵持间,视野忽然天旋地转。
他直接被人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酒气还未散去,被禁锢在方寸之间后甚至愈发浓烈。几缕毛茸茸的黑发落在颈侧,他忍不住瑟缩一下。
“别过去。”
脆弱的、有些低哑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森先生的话不可信,为了留住王牌,他不会让中也知道真相。安吾是没什么战斗能力的情报员,至于织田作织田作不会再杀人。”
“我告诉芥川,软弱的人无法在港口黑手党存活下去。那你呢,你并不软弱,但你还想再活下去吗”
他一口气说了许多,说完才意识到其中的矛盾之处,想否认也不知从何谈起。醉酒带来的副作用姗姗来迟,太宰治只觉得头痛欲裂。
他没去碰森鸥外递过来的鸡尾酒,而是离开宴会后,随便拐进了一间港口黑手党所属的酒吧。
他不记得喝了多少,那里没有人敢阻止他。而等他回过神来,已经来到了病房外。
距离一墙之隔,太宰治背靠着冷硬雪白的墙壁,缓缓坐下。
为什么来这里呢,如果以现在的状态去入水,恐怕很快就能获得他梦寐以求的死亡了吧。
无数张破碎的脸闪过,胸口像被什么压着一般透不过来气他大概真的要溺死了。
就在窒息而死的前一刻,在这干涸的海底,有人拉住了他。
“头疼就不要想这些事了。”
声音面貌在这一刻重叠,胸腔微微的震动隔着相依偎的部位传过来。
泛着凉意的手指轻轻擦过他的侧脸、鼻尖、眉骨,阵阵袭来的胀痛奇迹般消失。
那熟悉的声音仿佛错觉,“辛苦了,睡吧。”,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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