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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微言一眨不眨地看着手忙脚乱的傅阳舒, 忍不住抿出点笑。
“这么怕我看见”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她还是依着他的话，将头偏到了一边, 不去看他，只打趣, “我又不会笑你。”
傅阳舒动作一僵。
紧接着, 他便猛地垂下头，脸上一阵烧红“丑死了”
程微言听见了他的话，仍侧着脸, 不过却稍微敛住了笑。
她问“怎么这么说”
傅阳舒觉得两边的耳朵都快烧起来了。
他低着头，不愿应声。
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地开口“变成狐狸, 就是丑。”
族中不能化为人形的，都是灵力低下的废物。
故而, 他并不喜欢以原貌示人。
况且, 在他看来, 这耳朵和尾巴也根本没什么用处。
程微言怔了怔, 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转回了视线，往前探去身子, 然后将双手撑在地上，俯下去看他。
“怎么就丑了”程微言抬起手, 犹豫片刻，才轻轻在那软毛上揉了揉，眸子微弯，“挺可爱的啊。”
软乎乎的，比他平时嚣张跋扈的时候招人喜欢多了。
要他一直这样，也不会那样招人烦。
耳朵上传来轻柔的触感, 傅阳舒猛地攥紧手，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忍住颤抖。
他紧咬着牙，脸上羞意更甚，连眼底也晕进烧红。
傅阳舒蜷缩了一下身子，尾巴也开始小幅度地晃动。
他的脑袋不由得往程微言手心的方向低了抵，好叫耳朵上的触感更明显些。
但下一秒，他就站起了身。
“我要回去”傅阳舒松了牙齿，张开碾磨得几乎麻木的唇，连连往后退了几步，眼神飘忽不定。
再开口时，他已经变得语无伦次，声音也仿佛在热砂里滚过一遍，嘶哑得不成形了“我要回去，不看了不玩了”
程微言一怔，这才看见，他的眼睛通红，眼角还微微有些湿意，缠绕出勾人的媚意。
倒像是快哭了。
这
原来他这么在乎这个。
“抱歉。”程微言以为自己理解了傅阳舒心情变坏的原因，便也站了起来，又侧过身子，不看他了，“我不应该擅作主张。”
傅阳舒往前一步，神情复杂。
他想说，他不排斥，甚至甚至很喜欢程微言的亲近。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至少眼下正乱跳的心做不了假。
但正是因为这没来由的不抗拒，让他慌了神。
他到底是怎么了
傅阳舒轻蹙起眉，而在他想清楚之前，程微言就已经解了幻境。
眼前又是一阵黑，他一闭眼，再睁开时，已经回到了房间里。
手里的平板还停留在游戏界面上，傅阳舒把平板一翻，趴在了床上。
他蜷缩起身子，把自己裹进因羞赧而起的热气中。
过了会儿，他又翻过身，望着洁白的天花板发愣。
傅阳舒单手搭在额上，整张脸都热得发烫。
灯晃成虚影，令他的眼眶发热。
但很快，那晃出的虚影就出现了程微言的影子。
之前说喜欢他的时候，她似乎都没怎么像这样冲他笑过。
傅阳舒一愣神，没有消下去的狐狸耳朵上，被她捏过的那块儿的感觉也格外明显。
“完了。”他喃喃出一句，然后认命地又蜷缩起来，尾巴比任何时候都要摇得快，甩在床铺上，把被子打得一通乱。
可他竟因这往日十分厌恶的外形感受到了一丝欢愉，也没有收起耳朵和尾巴的意思。
傅阳舒捂住了通红的脸。
一时间，仿佛在热气腾腾的夏天里呼吸一样，空气浊重、滚烫到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好像完了。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很确定一点。
他完了。
第二天，傅阳舒隐隐期待着能跟程微言见面，但真正遇着了，却又脸红得说不出话。
只要她一靠近，他连呼吸都不大稳了。
只能板着脸把带给她的零食推给她，甩一句“吃不完，给你”，然后就同手同脚地走了。
到了周末，他又转到了程微言家。
隔得远远的，便瞧见程微言躺在房外园子里的吊床上，一晃一晃的，抬着头不知道在干嘛，空中还有什么东西在打转。
等走到大门旁往里一瞧，傅阳舒才发现她是在用法术雕木制的小玩偶。
“那是什么东西”他扒在门外，透过栏杆缝隙盯着她，又特意拔高了音量，好使程微言能注意到他。
程微言分神看过来，突然想到那天傅阳舒脸颊通红的样子，心觉可爱，便轻轻一点手指。
“啪”一声，大门开了。
傅阳舒打了个趔趄，险些摔了一跤。
等站稳步子，他才不自在地揉了揉鼻头，但注意力还是在漂浮的小玩偶上。
能瞧出是只鹤，不过外型粗糙了点。
“这是灵偶。”程微言用单手掐了个决，一张符纸便凭空出现，而后向木鹤飞去。
就在符纸贴上木鹤的一瞬间，那鹤便和活了一样，突然扇动了翅膀。
傅阳舒讶然地盯着那跳到程微言手上的木鹤，问“这是怎么做到的”
“用灵力制作，再贴上特制的符纸。”程微言解释，“不过我的方法应该是有哪里出了差错，总是做出来半成品。”
这也是她自己研究出来的。
起初，她会用符箓做些小纸人，帮自己点忙。但小纸人的局限性大，她就开始尝试用木头、棉花做些小玩意儿，用来代替纸人。
这种木偶，是借助符箓，将灵力和指令注入体内，借此加以控制。
灵活，方便，有时雕得精细些，还能说话，解解闷。
“半成品”傅阳舒的目光追随着外形粗糙，但动作异常灵活的木鹤，眨了眨眼睛，“可不像啊，这玩偶看起来和活的没什么区别。”
虽说木鹤行动自如，但他这话还是有些夸张，毕竟玩偶的外形摆在那里。
不过，他存了几分想让程微言开心的心思，眼下只觉得这木鹤和她一样，十分可爱，逗人喜欢。
程微言解释“应该是符箓出了问题，这符纸只是凭感觉画的。”
“凭感觉”傅阳舒顿了顿，想起上次那个幻境的法术，便问，“这又是你自己弄出来的么”
“嗯。”程微言抬手，让木鹤在她的手臂上踱步，“就是些糊弄人的小把戏。”
听她的语气中泛着一丝遗憾，傅阳舒总感觉心里压下了一块石头，怪不舒服的。
虽然早听他爸妈说程微言修为高，极有天分，可眼下真见着了，他却感觉到了一丝失落。
怎么她的事他一点都不了解
而且，她总能研究出不同的法术，她所遗憾的东西，现在的他却根本达不到。
这样的天赋，远远超过他。
他皱了皱眉，追问“是你以前研究的吗，研究这个干嘛除了这个，你还会什么”
程微言本想回答，但还没出声，贴在木鹤身上的符纸的颜色便突然暗淡下来。
紧接着，木鹤僵住不动了，且身上出现了裂纹。
她拿下木鹤，说“可惜了。”
见程微言脸上没了笑，傅阳舒顿时生了烦闷。
他抓过破裂的木鹤，然后蹲在吊床旁边，抬头望着程微言“有什么好可惜的，一个玩偶嘛，可以再雕。你要没什么事儿，咱俩出去逛逛吧”
程微言坐起身，手撑在吊床边缘，摇摇晃晃的。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她至少能看出来，傅阳舒前几天的不顺心已经消失了。
她一面在心底笑他小孩儿脾气，一面问“你又想去哪儿玩了”
傅阳舒犹豫片刻，然后朗声道“去哪儿都行。”
他没多想就来了，根本没有想去的地方。
话音刚落，他就觉得手里的木鹤硌得疼，同时记起了程微言说这法术又是她自己研究的。
啧
傅阳舒皱起眉。
他怎么什么都要差她一截呢
不就一小把戏，他也会
思及此，他站起身，说“算了，不去了。”
程微言倒不觉得意外。
这人就是这样，性子冲动，想一出是一出。
不过，如果放以前，她只会把这当成是傅阳舒在耍脾气，但自打上次她亲眼看见他膨出了耳朵，又满脸红不好意思的样子，现在一看见他，脑子里就会自动蹦出一只狐狸。
由是，她问“那你想做什么”
傅阳舒把手里的木鹤重重往桌上一放，扬眉道“你不是喜欢这个么，我也能做。”
说着，就抬起了手。
随着他的动作，桌上一块还没雕的木头慢悠悠飞到了空中。
然后，他便开始用灵力削起了木头。
不多时，那木头就呈现出了一只小熊的样子。
和程微言用符纸不同，待削好了木头，傅阳舒直接将妖力注入到了木熊体内。
做完这些，他眉眼一弯，带着笑看向程微言“看吧，我就说我行。”
话音刚落，那小熊便动起来了。
只不过，不等他将喜悦和自得尽情摆出来，那小熊就晃了两下脑袋，随即便开始倒着往后走，动作也东倒西歪的。
程微言忍不住一笑“你这熊，像是喝了酒。”
傅阳舒看了，神情顿时僵住了。
他的心里烧过一片怒火，一把揪住木熊，藏在身后。
“这个不算”他稍觉不服气，想再掐诀做一个。
但还没动手，被他攥在身后的木熊就自个儿跳了出来，然后一下蹦到了他头上，盘腿坐着打起了瞌睡，头一点一点的，还发出了轻微的呼噜声。
傅阳舒
怎么他做出来的东西就这么不正经
程微言则也站了起来，凑近，盯着打瞌睡的木熊，稍圆的桃花眼被笑意润出了微翘的弧度。
“睡着了。”她轻声道，“真可爱。”
看着那张脸，傅阳舒睁大了眼，动都不敢动。
明明
他的心里打了两下鼓，空白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明明最可爱的是她啊。
得出这个结论的同时，傅阳舒顿时感到了脸上生出一阵热气。
他只能庆幸，程微言这会儿注意力全在木熊上，而没发现他的异常。
他快速眨了几下眼，耳边的怦怦心跳一声比一声重。
耳根、脸颊都烧过了一片火，烫得他头发昏，眼发晕。
“算了。”突然间，他叹了口气，怒火瞬间蔫了。
他先是满心满眼地看着她，顺手抓下小熊，放在了程微言的头顶上。
然后，他便服输地垂下快要冒出蒸气的脑袋，小声道“笑就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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