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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想本朝强盛之时, 各方节度每年都要回京述职,拜见天子,同时令有司核查其治下钱粮赋税乃至于军用器械的消耗情况,留京期间门, 节度使难免要从帝都的高门显贵有所往来。
然而自从灵帝之后, 朝廷的声势一落千丈, 节度使乃至于地方大族割据一方,每年上京的旧例,也就成了一纸空文。
至于朝廷派遣专人去审核地方上的账目, 更成了天方夜谭。
如是一来,地方节度使, 尤其是南都这样远离中枢的地方, 对于身在帝都的贵人们,难免有失了解, 至于养在深宫之中的皇女,便更不得而知了。
左右也不会有产生交集的可能,何必去了解呢
连窦氏这位出身皇太后的母家,曾经位尊一品的宠妃, 都是闻所未闻。
只是先前不关心这些,是因为碍不着自家, 可现下既牵连到了府上之事, 总得探查个究竟才是。
许景亨当机立断“我马上使人去查, 看先帝的这位德妃是否留有儿女, 嗯, 毕竟是宫内丑闻,或许先帝不欲张扬,也不奇怪, 年岁相当的皇女最好都核查一遍”
李元达回想着曹夫人所说的话,总觉得自己落下了相当要紧的一个线索,他伸手示意许景亨暂待片刻,然而那转瞬即逝的灵光却始终没有再度浮现。
许景亨并不曾催促,只是静静等待,过了会儿,才低声问“可是觉得其中有什么蹊跷”
李元达心里边浮现出自己知道的所有线索。
年轻的宠妃临盆在即,却遭到构陷,被打入冷宫。
忠仆带走了她的亲生骨肉,一年之后冤案得到平反,她的孩子很可能被接回到了宫中。
据许景亨的推测,很可能是有人暗中取代了德妃所出皇嗣的身份
李元达终于意识到那一点不对劲来自哪里了
他一把拉住许景亨的手,语气飘忽“你说有没有可能,窦氏生下的,其实是皇子”
许景亨眉毛明显的抖了一下,很快会意过来“又或者说,窦氏诞下的虽是公主,但是却有人精心设计,诈称是皇子,偷凤转龙,送入了宫廷”
要真是如此的话,那这事儿里边的水分可就大了。
甚至于,未必不可以利用。
许景亨只是有些遗憾“当今天子与柳氏的年纪相差太大”
李元达神态自若“没事儿,他还有太子。”
许景亨默然了几瞬,说“年岁上只怕也做不到严丝合缝吧”
李元达神态自若“造谣这种事,要的就是似有似无,是不是严丝合缝并不重要。”
许景亨想了会儿,点点头“先帝将幼子接回宫之后,为名声计,将其假充孙儿,过到当今名下,如何”
李元达顺势接了下去“可先帝却不知道,这一切根本就是一个阴谋,有人暗中筹谋,取窦氏之子而代之”
许景亨随即问“那柳氏的身世”
李元达道“暂且记下,却不必去刨根问底了。”
他已经有了主意,目光晶亮“咱们在朝廷那儿虽然也有些细作,但到底不是中心人物,这种多年前的旧案,怎么可能查的明白与其劳累自己,不如诋毁别人”
“找一找窦德妃之事的证据,似是而非的散发出去,就说皇太子其实不是皇家骨肉,而是鸠占鹊巢,到时候皇家自己会彻查的,为了他们为数不多的名望也会查的,届时,便不必叫咱们劳神了。”
许景亨面露赞赏,不由自主的同他击了下掌。
李元达又很有经验的加了点细节“谣言这种东西,乃至于其传播效果,跟事实从来都没什么关系,最最要紧的是噱头,叫人一听就拔不出来”
刘彻在空间门里啧啧出声“懂了,世界的尽头是造谣”
许景亨于此道不太擅长,此时神情难免有些茫然“还请细说”
李元达果断的选择摇人“彘儿,彘儿啊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彘儿”
刘彻“”
空间门里的其余人“”
刘彻在短暂的无语之后,倒是也有些得意,很快就眉飞色舞的开了口“要造谣就造黄谣,男女之间门的黄谣没什么意思,来个升级版本宫廷之中有娇花万朵,他却独独只爱那一个,然而那人却是他的亲生子,生来光芒万丈,他又怎么能叫这孩子堕入深渊”
“然而这日父子饮酒叙话,他喝的酩酊大醉,却柔若无骨的伏在他的怀里,攀着他的脖颈,娇声问爹爹,你看孩儿美么”
李元达“”
三魂出窍、二佛升天jg
空间门里嬴政回想起了某些难忘的记忆,不由得瑟瑟发抖,面露敬畏之色,快步躲到了离他最远的地方。
李世民与朱元璋也是唯唯诺诺,低三下四,不敢作声。
安寂。
良久之后,李元达艰难的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这,这好像跟窦氏也没什么关系”
刘彻很懂的给他科普“窦氏是替身,一夜迷乱之后,那娇儿翻脸无情,天子懊悔恼怒,却也拉不下脸去找他。就在这时,天子见到了与他有几分相似的窦氏,为了叫儿子吃醋,开始宠爱于她。”
“而那娇儿脸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打翻了醋坛子,设计陷害窦氏,天子其实心知肚明,然而为了自己的娇娇儿,还是选择了包庇”
李元达再次石化。
空间门里几个人瑟缩着围成一团,险些就要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刘彻双手叉腰,趾高气扬“你照着这个故事编一点谣言出来,是人是狗听了个开头都想知道结尾”
李元达当即竖起了大拇指“我说刘兄高见”
即便朝廷大力辟谣,真相也未必能够广为人知,但谣言这东西可就不一样了,大众先天就对这些桃色艳闻没有抵抗能力。
智者当然是有的,但是太少了。
两本书摆在你面前。
一本是关于ns方程的解纳维斯托克斯方程是否有解析解的具体说明,另一本是当红男星深夜衣衫不整的从猪圈离开,你选择翻开哪一本看个究竟
而对于南都来说,想削弱皇室的正统性,谣言便足够了。
在此之外,还是要到战场上去获得他们想要的东西。
主君和谋士二人肚子里咕嘟咕嘟的冒着坏水儿,却也没有急着往内室进。
许景亨摸着下颌,脑海里冷不丁闪现出另一条线索来“兰芷小姐大婚在即,朝廷派遣来的使臣之中,有一位便是出身窦家,论辈分,或许六小姐还该称呼一声表兄倘若柳氏的确便是窦德妃之女的话。”
他若有所思“就是不知此人的到来究竟是巧合,还是另有蹊跷了。”
李元达倒不是很忧心此事。
原本这就是曹夫人毒害李方妍案的延伸,能够有所收获是好事,但要真是什么都没能查出来,也无伤大雅。
再说,等谣言出来之后,皇家会替他查清楚这件事的。
隐藏在幕后的终究只是小道,拳头硬才是真道理。
敲定了大略方向之后,剩下的便都是小节。
许景亨去核查先帝诸多儿女当中是否有符合要求的,顺带着去把谣言的事情落实下去,李元达则差遣心腹往柳氏的娘家去一探究竟。
如若柳氏果真是流落在外的皇女,那对于那些过往,她的养父母该当有所了解才是。
最最起码,总该知道是什么人将这个女婴交付给他们的。
如若不然,那索命之人前来南都,又是如何寻到柳氏踪迹的
两个人各自领了事情去操办,临出门前,许景亨朝内室努了努嘴“怎么处置”
李元达略一思忖,道“叫她病故吧,只是却也不必急在这两天,之前说慢慢给方靖找个合适的妻室,如今看来,只怕也等不得了,寻摸个差不多的娶了,叫她临去前安心一点,也算是我对得起多年的夫妻情分了。”
许景亨迟疑道“只怕大公子会心生不快。”
“没事儿,”李元达很确定的告诉他“他是废物,人也懦弱,即便不高兴,也只会憋在心里,不敢表露出来叫我知道我不知道那就等于没有”
许景亨“”
行叭
我们节度使是有一点霸道在身上的。
他知道轻重缓急柳氏的身世问题,一时之间门未必会发作出来。
可各方使节抵达在即,曹夫人又被节度使钦点即将上路,不赶紧在李方靖这个前节度使继承人的脑袋上套个笼头,只怕夜长梦多。
许景亨早先就在为他相看妻室,底下人给搜罗了厚厚的一沓画像兼相关记载,他搁书房里翻了半个时辰,选出来几个觉得合适的,乘坐马车一家家登门拜访。
到了晚上,果断去告诉节度使“博士钱永年之女,堪为大公子妻室”
许景亨简单的做出了介绍“钱永年是南都小有名气的才子,发妻早亡,此后未曾续弦,原先家里边也有些产业,只是他为人豁达说的不好听一点就是手头散漫,渐渐的都败光了。”
“除了钱永年的俸禄之外,钱家还有一家铺子,是钱氏打理着,赚的倒是还好,但架不住家里的嘴多,有时候钱永年也卖卖字画,以此聊生。”
“钱氏是他的长女,因为母亲早亡,实际上底下的弟妹都是她拉扯大的,也是因此连累了她的婚事倒不是没人上门提亲,但是钱氏索取一笔很高的聘金,也很明确的告诉对方,即便是成了婚,她也不可能不管底下年幼的弟妹,所以最终都没有成。”
“倒是也有愿意的,但是钱氏自己又不肯。她这个人性情也有些怪,即便前边的条件都谈妥了,也要求见一见未来的夫婿,小谈片刻,有几个答应厚与财帛,与她一处照拂钱家人的,最后却都被她给否了。”
李元达迅速提取了几个要点出来“要那么高的聘金,还要照顾底下弟妹,还有人愿意去提亲那她一定很漂亮”
许景亨“”
许景亨有些无力“是的,这也是您的要求,人要足够漂亮。”
他简单描述了一下“钱家这位小姐的容貌,只比明仙小姐略逊一筹,年岁上倒是稍大一些,比大公子年长两岁。”
李元达深谙男人本性,语气异常坚定“漂亮就够了”
许景亨又是一阵无语,舔了舔有点发干的嘴唇,才继续道“我是觉得钱家的家风不错,钱永年仗义疏财,并不很把财物放在眼里,否则也不会把家业散光,之后堂堂博士官,能上街去卖字画养活儿女,总归是有些风骨的。”
“而钱氏性情爽利大方,在母亲早亡之后打理家里边上上下下的事情,内里把几个弟妹照顾的妥当,外边还要顾着铺子里的事儿,兼顾钱家的人情往来,也是极为难得的。”
李元达完全信得过对方的眼光“这位钱小姐就很合适。”
至于那点钱,对李家来说算什么呢。
许景亨颔首道“钱小姐说了,倘若节度使是替大公子娶妇的话,不必相看,只要您应允钱帛上的条件,马上就能举办婚礼。”
李元达奇道“不是说要见一见未来夫婿才行”
许景亨笑了一笑“钱小姐说,都是节度使的侄子了,还有什么需要看的”
李元达哈哈大笑“妙极”
同时敲定下来“婚事就定在七天后,稍后你亲自走一趟,送聘金过去,按她的要求再加上一倍,但是也别忘了告诉她,节度使希望侄媳妇能尽到哪些责任。”
又使人去请长女过来,略过柳氏的身世不谈,告知她曹氏的过错“去告诉你母亲,她很快就要病故了。正因如此,她的儿子七天之后就要成婚。她当然可以选择让儿子记住仇恨,但是我也衷心地奉劝她,最好还是为活着的人多考虑一点。”
他注视着长女,徐徐道“这也是我作为父亲,对你的忠告。”
李方慧原以为母亲被休弃别居,就已经是最终结局,不曾想情况急转直下,竟然连安享晚年都做不到。
她下意识想要劝阻一二,毕竟那是她的母亲,然而话到了嘴边,看着父亲平和的眼神,她不由得将那些话咽了下去。
小六的母亲,难道就不是母亲了吗
最后,李方慧只是说“父亲,我想去见一见钱家小姐。”
李元达欣然应允“这当然可以。”
钱家居住的那条石头巷子热闹了一整天。
谁都知道,钱家的女儿马上就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节度使府上送来的聘礼堆满了两间门屋子,为此,甚至于不得不专门派遣一队卫士在此守候。
李方靖被过继出去了又如何
对于石头巷子里的人家来说,别说是节度使的侄子,哪怕只是李家的一个旁支子弟,也是极其了不得的人物。
再说,要是没过继出去,这么大的饼,怎么可能落到钱家人嘴里呢
李方慧见到了自己未来的嫂嫂钱梅吉。
那是个极明艳鲜活的姑娘,见到人之后脸上先带了三分笑,即便知道她是未来夫婿的胞妹,神情当中也没有多少羞涩。
钱梅吉穿一身浅蓝色的细布衣裳,同色的发巾将满头青丝细细的包起,耳朵上是式样老旧的银耳环。
她大大方方的拉着李方慧的手,将她领进了钱家那座简陋的宅院,很自然的问她“妹妹要留下用饭吗要的话我去割一把韭菜,再叫小弟去买点肉”
她的小妹妹正在院子里跳绳,身上穿的衣裳虽然干净,但也已经打了补丁,大概率是上边姐姐穿完又轮到她的。
可即便是这个年纪最小的女孩子,见到遍身绫罗、簪珥鲜明的李方慧之后,也没有流露出十分艳羡的样子。
李方慧有些诧异于钱家人的坦率和平和。
而与此同时,心里也由衷的想父亲看人的眼光,的确是出类拔萃的啊
曹氏的事情,李元达没再理会,就像他相信许景亨的眼光不会错,钱小姐一定是个人物,而李方慧也能够帮助母亲做出最正确的抉择。
只听说曹夫人叫了儿子过去,母子俩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最后李方靖红着眼睛往钱家去拜见未来岳父,两家很快敲定了婚事。
李元达没有出面,只是叫族老尽心些操持此事,这是为了叫李方靖真正的同南都节度使李衡切割开,对于李方靖来说,这其实是好事。
婚事办得有些匆忙,但是该给的体面都给到了。
新婚第二日,名义上父亲早亡的李方靖带着新婚妻子往节度使府上去拜见伯父。
晚些时候,再去拜见此时已经“卧病”的曹夫人。
娶妻是人生大事,李方靖脸上难免添了几分喜色,即便早先有些不忿于新妇的家世,在曹夫人和妹妹轮番劝说之后也消弭了大半。
新婚之夜,再见新妇光彩照人,珠辉玉映,那一点不情愿也就彻底消失无踪了。
男人嘛,呵。
李元达给名义上的侄媳妇准备了礼物,新妇对府上众人也有所馈赠。
李元达使人问过礼单,自己和李老夫人之外,府上各位公子、小姐一视同仁,唯有六小姐李方妍处格外厚了两分。
这便是钱氏行事的妥帖了。
对于这个名义上的侄媳妇,他很满意。
因为是自家长嫂,李方慧同钱梅吉走动的难免多些,钱梅吉知道,这是小姑的一番好意对于南都的夫人圈子,她其实并不熟悉。
李家的圈层跟钱家的圈层毫不交融。
而李方慧在熟悉了之后,还是禁不住问了句“我听说钱伯父旬日之间门,便将所得聘金与了济贫署大半,并非自用,既然如此,嫂嫂当初为何高求聘金”
钱梅吉面不改色“钱家的日子是清苦些,但总饿不死人,我只是想把那些抠搜的男人筛掉罢了。”
李方慧“啊”
“是的,你没听错。”
钱梅吉理直气壮道“我长得这么美,既有才干,又有口齿,嫁一个既富足、又有修养的夫婿,不应该吗找不到就不嫁,我自己选的,不后悔,自己受着就是了叫我下嫁屈就绝无可能”
李方慧“”
这种有点离奇,又很合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就在李方靖与钱梅吉婚礼完成之后的第三天下午,来自朝廷的使节终于踏上了南都的土地。
因为使臣当中领头的是皇帝的第三子,为示礼敬,李元达亲自带了李三郎去迎。
三皇子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面颊微圆,方下巴,脸上总是带一点笑,看起来是个很温和的性格。
大抵是因为先前曾经给李元达发过诈骗信的缘故,这回真的笔友见面,他表现的颇为谦和,不肯越众前行,坚持与南都节度使并骥而行,以此表示自己对节度使的敬重。
李元达从善如流。
欢迎的宴会定在了第二日午间门,届时不只是各方使节,南都本地的官宦豪族也会齐聚一堂,共享盛事。
而实际上,早在朝廷的使节团到达之前,南都的水面下便开始暗潮汹涌了。
李方慧与钱梅吉忙活在济贫署的公务之后,姑嫂二人便一处往李方靖处用饭。
钱梅吉从来不会遮掩自己从前的清贫,也很乐意在客人登门的时候亲自下厨去做两个菜。
济贫署这个机构,其实是官府下辖之下的一个部门,原本的功能稍显鸡肋,无非就是救济困苦孤独之人,艰难岁月里去门口进行些施粥之类的活动。
至于维持情况,只能说是半死不活,聊胜于无。
先前李元达改革军制的同时,有鉴于城中流民日多,于是顺手把这个机构也进行了相关的改革。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给一顿饭其实不顶什么用,给对方一条谋生的活路,这很顶用
如今李家府内的事情名义上委托给李方慧和季明仙二人,然而因为接连几件事务涉及到曹氏和李方靖,李方慧这个女儿和妹妹不便插手,只能叫季明仙出马,是以即便后者没有争权夺利的想法,府内的人心,亦或者权柄也不可避免的倾向到季明仙那边去了。
原先李元达是应该想办法匡正局面的,只是在曹夫人的结局被确定之后,这个可能也就就此终结。
曹夫人诚然是罪有应得,可她毕竟也是李方慧的生母,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再则,也无谓将女孩子拘束在内宅里两两内耗。
是以待到李方靖成婚之后,他便将那姑嫂二人打发到济贫署去了。
启动资金甚至于还是钱梅吉的父亲出的大部分都是李家与钱家的聘金。
就为这个,李元达就高看那位亲家一眼。
姑嫂二人进了门,才意识到家里边原来有客人在。
是个身着青衫、面容和蔼的中年人。
作为女主人的钱梅吉询问般的看了侍立在一旁的婢女一眼,后者便赶忙小步上前,低声道“那位先生是公子老师章先生的旧交,原是想来寻友的,不曾想章先生已经回了老家。因他通些医术,听闻曹夫人卧病之后,便想着前去诊脉,看能否有所帮助”
李方慧在旁听着,脸色立时便阴沉了下去。
她很清楚母亲的病由何而来。
同样也很清楚母亲的病不会痊愈了。
这位来客赶在这样敏感的时机到来,她和母亲竭力营造出的表面上的平和,大概率会遭到破坏。
而以自家兄长的性情,备不住就会为人所利用。
李方慧还在想着怎么推拒,那边钱梅吉已经若无其事的走到李方靖的背后,双手扶住他的肩头,笑容温婉,语气和煦“来人,把这个细作给我拿下,押送到伯父府上”
一语落地,室内众人都变了脸色。
那位青衫文士料想过可能会被巧言拒绝,甚至做好了当场见招拆招的准备,没成想对方一点伪装都没有,直接就明牌了
李方慧也是面有惊色。
她有些不安的看了哥哥一眼,轻轻叫了声“嫂嫂”
钱梅吉神色平和的向她递出了一个确定又从容的眼神,继而抬起眼帘,看向了满脸难以置信的青衫文士。
她的手仍旧轻柔的落在丈夫肩头“你显然不如我了解我的丈夫。”
“他只是懦弱,但并不是傻,你以为事到如今,他自己心里真的毫无猜测吗”
钱梅吉笑了“他只是不敢表露出来,他已经知道真相罢了。”
那个青衫文士被押解走了。
厅中是近乎窒息的安寂。
钱梅吉重又恢复成了最开始的模样,从侍女手里接过围裙麻利的围上,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笑吟吟的看向丈夫“方慧能吃辣呢,今天烧鸭子的时候多加两颗辣椒,好不好”
不知何时,李方靖额头上生出了细密的一层汗。
他抬起头来,看着面前光彩照人、分外美丽的妻子。
然后他低下头,小声说“都依你便是。”
钱梅吉脸上的笑意便更深了一点,同时热情洋溢的招呼李方靖“你们兄妹俩说话,别的菜都已经准备好了,我去烧一只鸭子,马上就来”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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