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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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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策一时语凝。

    “得了, 就这么定了,过两日我便请太后赐婚。”燕王道。

    他为太后效力的时间不短了,相较而言, 怎么都比自己跟太后的君臣情分深厚, 林策想着。

    “这非常人可消受之福,我尤其福薄,实在是难以从命。”她慢慢滑下座椅, 扑通跪倒在地。

    如果他可以改变主意, 她情愿跪上天。什么膝下有黄金, 跪一跪亲王而已,如果能就此免去婚事的麻烦, 她膝下就全是豆腐渣。

    “你给我起来”

    林策不起,小脑袋耷拉着,一身的丧气。

    燕王气不打一处来, 摆手遣了下人, “起来”

    林策还是不动。

    燕王故意道“我病着,能捱多久都不好说,你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干嘛嫁进来之后把我克死, 你又能做王妃又不用再头疼嫁谁, 不是很划算么”

    林策想不出新词儿,只好说车轱辘话“不管怎样,适合做燕王妃的绝对不止我一个, 我不是嫁人的料。”

    燕王审视着她,“我就那么差你就那么看不上”

    “不是。”林策顿了顿, 徐徐道,“我志在仕途,而且, 哪儿有女子的温良恭俭让让我每日端着,想想不好笑么那还是我么”

    “你辅助我,便能做更多的事。”

    “毕竟只是你的想法。”

    “不信我做得到”

    “这哪儿是信不信的事儿”

    “先成婚,别的日后再议。”燕王道,“你跪多久都没用,不如省省力气。”

    林策看着光滑如镜的地面,木了一阵子,无力地俯身,看起来像磕头,实则是把脸埋到了手掌间。

    燕王忍着笑,跟她耗着。

    林策忽地捶一下地,利落地站起身,整了整衣服,望着他,“敢问王爷,林策何时因为何事开罪了您不为此,我实在想不出您强人所难的理由。”

    这样说来,她看准了他和谁议婚就是存心刁难谁,这倒也是实情。燕王道“那是你该静心思量的事儿。”

    “我不同意,就算王爷能说动太后娘娘赐婚,我也会抗旨。”林策说着,自顾自落座,优雅而闲适。

    “请太后赐婚之前,当然要征得你同意。”燕王道,“李太妃划拉到一个人,名叫边知语。我也不是非得娶你,娶她也行。”

    林策蹙了眉。

    燕王生平最大的乐趣就是看别人不痛快,慢条斯理地百上加斤“最出色的、足够出色的我都指望不上,那就谁都行。当然,边知语和你不同,若是成婚,为免早早成了鳏夫,我会尽力护着她,更卖力地协助太后,让她打理王府内外,只要她有那份资质,便让她公务私事都帮衬着,最好是能时不时地跟你摆摆燕王妃的谱。”

    林策目光沉沉,“我不会嫁你,也不允许你娶她,如果是这样,王爷作何打算”

    “作何打算这话应该我问你。”

    林策语气平静,不含一丝情绪,“如果你娶边知语,她必死无疑,这不是你护不护的事儿,在她死之前,我还要送你不止一顶绿帽子。”

    “无妨。”燕王笑得云淡风轻,“我能保她多久是多久。你也不要以为,我犯病了就跟死了差不多,根本不是,该忙的事儿,我一件都落不下。”

    “”林策的手指在座椅扶手上弹跳一下,“那好,我们拭目以待。”说完,想起身道辞了。

    燕王却在这时候说道“如果我不给你添堵,算不算你欠了我一个人情”

    “算。”是他没事找事在先,林策却只能认头。这人能顺风顺水地继承他父亲的亲王地位,招惹过太后又太太平平活到如今,自有他的一套,绝不可小觑。

    “那我要你做力所能及的事,你会不会答应”

    “说来听听。”

    “太后还在查陆、杨一案,我要你和我一起全力帮她。”

    “什么”林策惊讶的是他前一句,“那案子到现在还没完事儿我是说,在太后那里。”

    “没有。”燕王望着她,“我私下里网罗的消息不少,但不够全面,干着急出不了力。你和你父亲也是消息灵通的,如果跟我的放到一起,应该会很有些看头,也能发现一些苗头。”

    “所以说”林策费解地审视着他,“你用终身大事跟我找辙,只是为了帮太后你”她不想八卦,却实在忍不住,“是不是真的钟情她”

    燕王睨着她,狠狠地鄙视着她。

    “好了,当我没说。”林策颇觉无趣,沉了沉,才捡起之前的话题,“林家当然可以与你搭伙,但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不然,那就死磕。。”

    燕王失笑,问道“看住边知语,把她交给你”

    “是。”

    “先拿出点儿真东西再说。”

    “你要哪路消息”

    燕王又从手边摸出一个信封,抛给她。

    林策拿在手里,也不急着看,“有来有往便是熟人了,王爷赏我三两千银子吧什么消息不都得要人手我跟家父南北相隔,只加急信件就得花费不少。”

    张嘴就要钱,整个儿一无赖。燕王慢腾腾地把右腿支起来,又舒展开,唤来一名管事,吩咐道“娶三千两银票,孝敬郡主。”

    管事强忍着才没“啊”出声表示困惑,应声称是,云里雾里地走了。

    “跪一回亲王就能有三千两,还算值当。”林策笑着站起身来,“回家想法子给王爷答复,告辞。”语毕转身,脚步轻盈地出门去。

    燕王心里则在盘算,要种多少棉花才能换成三千两银子。

    实在有点儿肉疼。

    他吩咐下人去传话“告诉太妃,我跟林郡主已经谈妥了,如何都不会成婚的。”

    他是无事一身轻了,李太妃得到消息,却是气得不轻。她难道不是一番好意么跟眼下风头最盛官职最高的林策成婚,益处不知道有多少,他却私下里搅黄了。不同意也没事,为什么不直接跟她说为什么要跟林策把话说绝了才知会她

    有个这样的所谓的儿子,真就不如和小太后一样,想法子弄个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儿子。血统是不是够纯正,她才不在乎,横竖老王爷早死了,管不着她,她一个继室,百年之后又不能跟他合葬。

    李太妃整日都憋着一口气,到傍晚,挂上惯常的面容,去了外书房。

    燕王刚服了药,卧在床上闭目养神,听得李太妃来了,循例请她进来,在背后加了个大迎枕,倚着床头跟她说话。

    李太妃坐着雕花椅,说了几句场面话,转而道“给你选的那些侍妾一直是虚设,眼下也该让她们尽本分了。”

    “不用。”燕王淡淡地说。

    “不用”李太妃讶然,“难道要等来日的燕王妃安排这些么那样可不”

    燕王语气特别平静,所以没有任何情绪,“我说了不用。我房里的事,只是我的事。”

    “你这样说,也太伤我的心了。”李太妃神色凄然,“是,当初是我坚持为你添新人进来,可我难道是为了自己么行,只当全是我的错,可那些女孩子何辜难道要在王府里虚度一生哪一家皇室宗亲有这种规矩”

    “选王妃的事,您忙了许久,我也知道,便给您个交代。其他的,您真的不用管了。”

    他那是什么交待对谁可曾有半分的好处“我不是这意思。”

    “不是便好。”

    “你不喜欢那些人,也罢了。”李太妃瞧着燕王,愈发恼火,整了整神色,正色道,“再如何,王府不能实际上没人服侍你,而眼下恰恰就是这情形。你正值盛年,恰是娶妻妾的年岁,再从官宦门庭选些新人进王府吧。”

    “免了。”燕王又当即否了。

    李太妃加重语气“我要你多添新人,如此,燕王府才不愁绵延子嗣。”

    “子嗣全在天命,与妻妾多寡无关。”

    “这又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只守着日后的嫡妻一人度日何时有过这种先例”

    “有过,不妨翻一翻史书。”

    “百中千中之一,不足为例。”李太妃语气严厉,目光亦是,“便是寻常官员,家中都有三妻四妾,为的是家族子嗣繁茂。你婚事还没个着落,就起了这种心思,倒还不如官员重视子嗣,我不免疑心,与林郡主有关。你们到底说了些什么”

    燕王多看了她一眼,收起右腿,右手搁在膝头,捻着手里的檀香珠串,“听话听音儿,您似乎对我们私下否了婚事不甚满意”

    “不成便不成,也没什么好可惜的。”李太妃从容应道“论样貌、才学,林郡主自然是一等一的,可她毕竟混迹军中官场太久,整日里与男子打交道,又曾被那么多人钟情,日后但凡传出闲话,你的脸面便荡然无存。你不拘小节,可这些都是必须考虑的,如今想想,你不同意也好,倒是我先前鲁莽了些。”

    燕王唇角弯了弯,笑意清寒,“是先帝鼓励女子进官场,亦是先帝委以她重任。您这番话说的,是质疑林郡主在先,眼下又要用下作人才有的下作心思污蔑太后与诸多女将士与女官了”顿一顿,檀香珠串打了个旋儿,语声骤然拔高,喝问道,“这是哪个混帐吹的歪风邪气”

    李太妃被惊得轻轻抽了口气,强自按捺着才没失态,想到他那些刺耳刺心的话,脸色煞白,“诛心的话,你真是张口就来啊,就差指着我的鼻子挖苦训诫了。我也不过是话赶话说了那么几句。这天下人本就如此,便是活成神明,也有人看低看不起,何等行径都被会加以诸多恶意的揣测,何况一个裴太后、林郡主婚事尚未落定,便使得我们母子离心,只能愈发证明,女眷非良配”

    他扯别人,她就不妨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燕王睨着她,已是王爷看待不待见的人的目光,“谁是良配,我心里有数。恶意揣测、口无遮拦之人,我一向觉得他们活着多余。”

    李太妃本没想到,会跟他闹得这么僵,可已经这样了,她就得强硬到底,不然还了得她猛地站起身来,借此扭转气势上的弱势,“你听不进任何因成婚而起的不顺耳的话,也算人之常情,

    “可我有我的责任,娶妻之事必须要办,且尽快要办。

    “那些特殊的例子我不管有没有,也不会去问去看,我只知道,宗亲的常态是早些成婚,妻妾成群,以图子嗣繁茂。

    “到底是谁活着多余,也要先尽到自己的本分再指摘别人”

    “娶妻之事之事,我只随自己心意。”比起李太妃的疾言厉色,燕王这会儿平静淡然得像个看热闹的,“王妃不着急娶,新的侍妾也不必添。我不同意。”

    “不同意也得同意,除非你眼里根本没有我这个嫡母”

    “母亲嫌王府人少,想多些人作伴,那就添一些,人来了之后,都在您跟前服侍。”燕王笑微微地凝着她,“若是打定主意了,我不妨跟百官提一提,请太皇太后、太后传道特旨。”

    “”李太妃胸腔里似是多了一团棉花,堵得她几乎窒息,“选了侧妃侍妾却到我房里服侍,那是怎么样滑稽的事”

    “我还会告诉外人,裙带关系关乎朝廷格局,先前的也罢了,终究只是在府里当个摆设,日后再有新人进门来,我便要想一想,那女子背后的门第存了什么心思,是否有祸乱燕王府之嫌,一旦有迹可循,从严从重惩戒。”燕王的笑容清浅,又有点儿坏,“我倒要看看,谁敢赌上满门性命送女眷到燕王府来。”

    “欲加之罪你要真那么做,燕王府颜面何在”

    燕王目光深沉锋锐,“您敢说这等主张只是为了我,无关其他”

    李太妃避重就轻,“我说了再添一些新人”

    “我已有定夺,您为何决意强人所难嫌我的病情不够重,死得不够快”燕王不想再跟她磨烦了,便扔出一顶大帽子。

    李太妃语凝半晌,在他锋锐目光的注视下,终究是拂袖离开。

    走出他的书房院,李太妃松懈下来,脚下打了个踉跄。

    随行尧嬷嬷慌忙上前搀扶。

    “孽障”李太妃微声嗫嚅着,“为了个女子,连明面上的体面都不给我了,我到底是他的嫡母啊”

    尧嬷嬷不知道怎么接话才好。

    “他不仁,就别怪人不义。”李太妃眸色冷酷。

    他的病症,她了解不多,却知最忌心烦动怒。

    气死他兴许很难,气得他离不了病榻,可是轻而易举。

    不出一两日,林策八字不好不宜嫁人的消息传遍官场,想娶她的门第都消停下来。

    林策与燕王走动的消息,裴行昭听到了,心知眼下林策的情形与他们私下里的来往有关,倒也不觉得怎样,没过问。横竖两个都不是善茬,惯会颠倒黑白,不想成婚便传出些流言,等到想成婚了,不定又能把流言扭转成什么样子。随他们去吧。

    林策也没将传言的事儿放在心上,私下里跟裴行昭说,眼下要着手的事情,涉及的人保不齐与陆、杨的案子相关,请她别介意。

    裴行昭说不会。凡事都一样,介入的人越多,局面越热闹,越对想找出点儿什么蹊跷的人有好处。

    李太妃那头仍是不肯闲着,这日林策刚走,便来求见太后,说想等太后娘娘得空了,携燕王一起来宫里小坐,好生说道说道一些事,她毕竟不是燕王的生身母亲,有些话私下里说了也没用,在人前扔到台面上,燕王保不齐就能听进去。

    裴行昭多看了她两眼,说也行。

    李太妃明知是得寸进尺,还是又进一步提出请求“若是可行,能不能请林郡主一起到宫里倒没别的,只是受别人所托,要当面知会她一些事。”

    裴行昭颔首,“可以。今晚哀家在寿康宫设宴,请太妃、燕王、林郡主和杨郡主喝两杯。如此,太妃便不需去慈宁宫了,太皇太后心绪不宁,不宜打扰。”

    李太妃明知她话里有话,在敲打自己行事没分寸,讪讪的笑了笑,只谢她亲自出面设宴成全的恩。

    当晚,裴行昭请的三个人相继来到寿康宫。

    寒暄说笑期间,酒过三巡,李太妃起身向裴行昭道“臣妾找到了一人,论起来是林郡主的堂姐。”

    “姓名。”

    “边知语。”

    裴行昭示意李太妃去跟林策说。

    林策偏了偏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之后,问“太妃是希望我见边知语一面,还是给她什么好处”

    李太妃道“我没有任何心思,只是边知语想见郡主一面,自从被迫离散之后,她一直挂念着你。”

    林策看向她,定颜一笑,“您都发话了,臣女自当从命。”

    “这就是了。”李太妃满意地颔首,“说起来,先前倒是没顾上细问,那位边小姐,与郡主有着怎样的渊源”

    林策回道“与她的寡母到林家住过三二年。”

    “这样说来,是以前的手帕交”太后道,“难怪知语姑娘记挂着你。”

    林策一笑置之,道“臣女先去见见她,再携她一起过来给太后请安,不知太后娘娘、太妃能否允许”

    裴行昭颔首,“先叙叙旧也好。”

    李太妃无所谓,“人就在寿康宫外,郡主只管去见。”

    裴行昭吩咐阿蛮,去帮着安排一下。

    过了些时候,林策离座,出了正殿,随着引路的宫人到了寿康宫花园,去了一个凉亭。

    凉亭里已有一名女子在等。

    女子双十年华,穿着藕荷色褙子,白色挑线裙子,绾着牡丹髻,面颊非常白皙,眉眼精致,双唇如嫣红的花瓣,不论怎么看,都是一个美人,这美人的气质很高雅,令人想到腹有诗书气自华。

    曾经,林策托着下巴端详边知语,说知语姐姐真好看。

    也就是这个美人,做过令林策堵心至极的事。

    林策目光深远地审视着林知语。

    边知语等了多时,也没听到免礼的话,心下不由千回百转,生出几分忐忑。

    直到对方流露出明显而真实的紧张不安,林策方缓声道“你要见本宫,我便让你如愿,只是,少不得问几句,你想好了再回答。”

    边知语垂首道“民女谨遵郡主吩咐。”

    林策的语速依然和缓,却是连番发问“你们母女下落不明那四年,栖身何处可经得起查证你有什么能帮到我的需要我帮你什么”

    边知语声色不动,却是沉默不语。

    聪明人遇到这种情况,会选择一个问题回答,期间思忖为难的问题。边知语是聪明人,不会不清楚要她想好了再答那句是因猜忌而起,想打消猜忌,便该对答如流。

    可是,她做不到。

    旁的也罢了,栖身何处也不能当即说出。林策唇角现出一抹嘲弄,嘲弄的却非眼前人,而是曾经的自己。

    只因着儿时的好印象、对自己而言美好的回忆,在四年前母女两个投奔林家的时候,便是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疑心病分毫也没发作。

    当真是脑袋被驴踢了一回。

    边知语思忖了好一阵,红唇微启,“民女”

    林策却打断她“既然需要斟酌,不妨多斟酌几日。我会给你安排个清净之处,等你想好了,我们再细数以往。”

    边知语望着她,目光怅惘,“看起来,郡主真的要与民女生分了。”

    林策转身,“随我去给太后娘娘请安。你这副作态,也该改一改了,别惹得太后娘娘不悦才好。”

    “是。”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向正殿。

    “你们离开两广总督府的那年,我有一些见闻。”林策望着前方,语气淡然,“你可当真是把我吓得不轻啊,我这辈子从没想过会经历那种事情,偏偏你就做了。”

    “郡主所指何事”边知语问道。

    “你不知道”林策笑笑地睇她一眼,“做过的花前月下的事儿,忘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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