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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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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人不动, 反而站得离她更近。

    裴行昭睨着他们“退后,别添乱。”

    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想到若是有暗器飞出而自己躲闪不及的话, 小太后还要救自己, 那就真是添乱了。

    “那我来。”杨攸上前道, “您告诉我怎么做。”

    裴行昭斜睇着她,“一边儿凉快着去。”

    三个人无法,只好听命行事。

    韩琳在忙着收拾莫永福, 手里的匕首正要割莫永福的手。

    莫永福这才发现, 他们并不需要他,真的想弄死他。

    他真的慌了,刀锋接触到皮肤之前, 便已失声道“我带你们进去太后娘娘,小人为您引路”

    语声未落, 韩琳眼中的杀气骤然消散, 化为喜悦,因为她听到了门开启的声音, 侧耳倾听,该是门上移或落下的声响。

    可几乎就在同时,她的喜悦之后又化为紧张她听到利器的破空声陆续刺入门与墙壁的声音。

    等到恢复寂静, 她轻声问“怎样”

    “没事。”答话的是杨攸, 明显透了一口气, “没事儿。”

    韩琳拎着莫永福转到北门近前,就见门还在缓缓向上移动,只剩二三尺便要全然引入上方了,裴行昭侧身站在一旁,打量里面的情形

    正对面是一口大的出奇的棺材, 上面有彩绘的神兽神鸟图腾,兽与鸟的鳞片、羽毛、眼睛,皆以金片、银片、宝石做成,在长明灯的光影里熠熠生辉。

    韩琳转头,看到有十二支箭弩深深刺入墙壁。

    许彻走过去,用厚实的布料垫着手,着实施了一番力气才拔出一支箭,闻了闻,又用随身带的小医药包裹检验,蹙了眉,叹息般道“有毒。”

    韩琳没看到之前的情形,他却是看得一清二楚,十二支箭弩是从六个方向射出来的。人要是没有全然的防备,没有裴行昭那样迅捷的身法,想躲过,比登天还难。

    杨攸走到裴行昭身边,关注点是“怎么这里有这么多长明灯”寻常所谓的长明灯,要由专人每隔一段时间添加灯油,而这里是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

    “说简单些,就如引了地火,分成很多支,必须得有地利支持。”裴行昭道,“寻常谁想做这种长明灯,非常难,估计做不成。”

    杨攸释然。

    “走。”裴行昭缓步向里,边走边取出小酒壶,旋开盖子,喝了一口酒。

    “这就进去”杨攸跟随在侧,“没有毒气么”她已经知道裴行昭的鼻子不定什么时候就不灵了空气有没有毒,无法通过嗅觉辨别。

    “比起古墓,这儿的地宫还很年轻,又隔几十年就被入侵一次,想形成毒气也难。最重要的是,长明灯燃着,毒气就重不到哪儿去。”

    杨攸一笑,微声问“老爷子教您的这些”

    “嗯。”裴行昭回了下头,“再有,莫家历代守墓的一定没事儿就进来晃一圈儿,偷不出去而已。”

    韩琳问道“要不要留着探路”

    “随你。”裴行昭说。

    韩琳也就丢开莫永福,示意他自己走。

    莫永福见裴行昭到此刻也没指望他相助的意思,便知晓自己死活仍旧在于她的一念之间。他就算死得起,也没想过这样死掉好歹得安排一下后事,才能奔赴黄泉,好端端的就到了这等境地,他真死不起。

    因着这种心思,他自然要显得分外识相,主动跑去启动藏在棺材上的两个机关。

    墙壁上应声现出两扇门。

    门后面,分别有两个殉葬坑,一边是嫔妃宫女,一边是侍卫太监。

    门一开,人就觉得氛围更加静谧、阴冷了几分。

    里面的长明灯,就分别在四个殉葬坑的四角,因为空气轻微的流动,光火摇曳。

    “都是冤魂啊,”裴行昭收起小酒壶,负手走过去,“真该带那些赞同殉葬的官员来瞧瞧。”

    这样的环境之中,听着她淡漠的语气,莫永福心里直发毛她不在乎他这条人命,也不在乎里面必然有的白骨森森,意志强悍到这种地步,哪里是正常的人她是不是真如传言说的,是修罗的化身

    他杵在那儿不动,裴行昭却没忘记招呼他,“你过来,看看你效忠的太宗皇帝做的好事。”她不相信他会没事看殉葬坑的惨景,也怕他脑子有病耍花招。

    “是。”莫永福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挪着步子走了过去。

    许彻、杨攸、韩杨、韩琳也跟进去。

    第一个殉葬坑里,骷髅、骨殖外扭曲变形的衣物交缠在一起,如一副充斥着死亡、痛苦、怨气的画,是静止的,无声地倾诉诠释着惨烈。

    第二个殉葬坑明显是进行的火葬,只见森森白骨,情形比第一个更为触目惊心。

    莫永福看一眼闭一次眼睛。

    相较起来,只有侍卫殉葬前死得比较舒服没有挣扎的迹象,整整齐齐地并排躺着。只是,他们的头与身体分开了。

    裴行昭看过,还有闲心跟莫永福逗闷子“你喜欢哪种殉葬的形式不妨挑一个。”

    莫永福本就惨白的脸色几乎要发绿了,他把脑袋摇得似拨浪鼓,“没、没有太后娘娘饶命”

    裴行昭牵了牵唇,开始看殉葬室里的陈设,两个里面都有两口七尺来长、三尺宽高的箱子,箱子上都落有大铜锁、焊死的铜链。

    她用脚尖踢了一下,又尝试着往后踹,判断出里面有东西,分量特别沉。

    随后,她对韩杨伸了伸手。

    韩杨递给她一把匕首。

    寒光一闪,一口箱子上的铜锁、铜链就落了地。

    莫永福瞠目结舌她到底是来探皇陵,还是来做土匪的这怎么一来就开始毁东西了念头刚闪过,便见她已用匕首的鞘撬开了箱子,后退两步。

    箱子里面没有暗器毒气飞出,一行人见到的是金光闪闪。

    用很薄的金片做出来的纸钱、银票。

    这是认为这些金子能随着他到地下,幻化成他打赏、打点的钱

    裴行昭拿起一张金子做的银票,果然做的像模像样,上面刻着令人咋舌的数额十万两。

    许彻、杨攸、韩杨将另外三口箱子打开来,里面都是寻常人家为身故之人要用到的元宝、铜钱、小锞子,当然,陪葬太宗的,全是用纯金打造。

    许彻做的就是留意细节的差事,这时候亦如此。他觉得箱子好像过于厚重、箱盖又过于沉重了些,起先以为是哪种他不识得的木料,反复敲了几回甄别声音,就发现根本不是木料。

    用小刀刮了刮,木料上的神色漆料掉了,现出来的是纯银独有的光泽。

    他着实意外了。

    这只是地宫第一层,他们发现的这点儿金银,估摸着只是冰山一角。

    是他跟裴行昭说过的,太宗私欲太重,家当可称富可敌国,却不曾想到,太宗简直是死了也要做头号败家子的德行。

    别说裴行昭想监守自盗,现在连他都有这心思了,且非常强烈要这么多金银摆在这儿不就是浪费么为什么不放到国库去

    莫永福的反应算是很直接且单纯他看着金光闪闪的箱子出神了,不可控制地想着,如果自己能分一杯羹,要把这些金子用到什么地方去。

    他以前的确进来过很多次,但从不敢设法打开箱子,一来是他进出皇陵有军兵搜身,不能带进也不能带出任何可疑之物,二来他确实寻不到削铁如泥的利刃。

    他一向对财帛动人心那句话不以为然,却原来,只是以前没有遇见过令自己动心的情形他又怎么可能不从这冰山一角联想到这地下就是一座宝藏

    他哪怕只要得到这宝藏的一点点,就能与儿孙挥霍几辈子都挥霍不完吧

    太笨了,以前为什么要死脑筋

    又不是真的不能避开看守的军兵的视线。

    为什么没胆子尝试监守自盗

    他陷入了无数次错过发横财的机会的懊丧之中。

    锁和链条早已被毁了,裴行昭却开始找钥匙。她是想,在太宗那个奇怪的脑袋里,想的一定是实物是什么样子,到了阴间也是什么样子,那么,有锁就有钥匙。

    琢磨这种事,等于尝试把自己变得和不可理喻的人一样,顺着他的思路考虑事情的走向。

    明摆着开路打赏的东西,嫔妃、宫女、太监、侍卫都需要保管一些。

    裴行昭围着殉葬坑转了一圈,观察箱子、长明灯的方位。

    韩琳、杨攸饶有兴致地观望着她,过了一阵子,见她在一盏长明灯前蹲下,吩咐她们留心,自己则在灯身、柄、底座上摸索一阵,不知碰到了哪儿,长明灯正对面的一块方砖忽然弹了起来。

    “嗳”韩琳很是惊奇,跑过去看,见方砖下是个暗格,里面有个乌木匣子。她拿到手里,上下左右一通晃,然后打开来。

    里面正是钥匙,“金的呢。”韩琳说着,取出来亮了亮,又去找到了对应的大锁,很顺利地开了锁。

    裴行昭、杨攸莞尔。

    之后,如法炮制,余下的钥匙也悉数找到。

    许彻忍不住乐了,“这才是真正的颠三倒四,先找钥匙多好。”

    裴行昭不以为意,“还不是一样。”

    韩杨和韩琳闲得没事,挨个儿抬了抬箱子,估算连箱子带金子各有多少斤,自然每一口都有个几百斤。

    韩琳算术不大好,要掰着手指头算账“一斤十六两,十斤一百六十两,一百斤一千六百两,嗯一千斤就是一万六千两呢”很明显,她估算的是这些金子价值多少银两。

    金子贬值的时候,一两最低也能折合五两官银;价高的时候,一两最高能折合十两官银。

    四箱金子加上纯银打造的箱子,换成银两,最少最少也得有十万两。

    只四口箱子就值十万两雪花银莫永福又开始对着财宝做起了发财梦,要不是韩琳冷着脸示意,他真舍不得挪步了。

    裴行昭回到外面,围着那个过于庞大的棺材看。

    “这、这就不用看了吧”韩杨都有点儿磕巴了。

    “我看看也吓不着谁,太宗也没在这里头。”

    “是么”韩杨无条件地相信她早已成习,“那我来把这东西弄开。”

    语毕,他施展身法,轻轻巧巧地到了棺材上面,反复尝试,没办法打开。

    许彻、杨攸开始在下面找机关,裴行昭有一搭没一搭地告诉他们一些可能用得到的东西。

    过了些时候,许彻点着彩绘的二龙戏珠的那颗偌大的宝石,“一准儿是这个。”

    裴行昭颔首,对韩杨招招手,“滚下来,万一这棺材一下子陷下去,把你带走了就不好了。”

    大家都笑了,仍是只有莫永福笑不出。

    韩杨跳下来,和许彻一面跟裴行昭商量着,一边研究那颗宝石,过了好一阵子才达成共识。

    启动机关之前,许彻取出一个小药瓶,坚持让每个人都服下一粒可以预防一般墓毒的丸药,包括裴行昭和莫永福。所谓墓毒,指的一般是尸毒、水银毒和朱砂等物制成的毒。

    机关启动,棺材上面发出木料移动的沉闷的声响。

    棺材盖从顶部向后缓缓移动了近棺材一半的长度。

    等了一会儿,许彻、韩杨飞身上去,望着里面,同时说了声“空的”,之后报出所见陪葬物件儿“玉枕、玉席、玉如意、夜明珠”

    最终,两人都注意到了玉席上刻着一些符咒一般的字。

    “别琢磨了,下来。”裴行昭对那些不感兴趣,也不想他们留意这些并记在心里,邪门歪道的东西,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影响到人的意志,看看就得了,不懂好过懂得。

    两男子也不坚持,立刻跳下地。

    “棺材里的玩意儿,就别动了。”裴行昭说着,把这口其实是障眼法的棺材恢复成原样。

    她好不好意思碰棺材里的东西先搁一边儿,以玉石为主的物件儿,拿到手里也是烫手的山芋陪葬的玉器,做法、篆文等等都不同于寻常的摆件儿,又不能跟金银一样可以融掉,豪富之人也不会买这种丧气的东西,所以,还是放在地下吧,再过个几百年,后人如果挖出来,倒是可以看看这些东西的做工,比较所在朝代的工艺是进益还是倒退了。

    这些不用说,许彻他们都明白。寻常人对玉石,就算只是个小小的戒指、印章所用的石头的来历都很计较,就是怕来历不明,玉石本就是晦气之物,何况大件儿的陪葬品。当然,也能把玉席拆了,把玉枕玉如意切割成小块,但那样太糟蹋东西了,便不如留给后人。

    莫永福又主动打开了几间密室,但都以类似祭祀的格局陈设为主,看起来奇奇怪怪的,裴行昭也没兴趣琢磨出门道。

    地宫第一层也就大致是这样了。

    裴行昭问莫永福“你到没到过其余两层”

    莫永福摇头,“小人没去过。”

    “为何”

    “因为因为小的有两张图,却实在是看不懂,真的。”

    “图呢”韩琳问道。

    “带着呢,带着呢。”莫永福过了硬气的时候,现在满脑子都是金子银子发财,自然更怕死,更惜命,也就更怕这个毫不介意随时杀了他的女孩子。

    他背转身,解下束着外袍的衣带,倒腾了一会儿,转回身来,“缝在这里面了。”说完主动交给韩琳,指给她位置。

    韩琳小心翼翼地用匕首拆开,取出两张折叠起来的纸张。

    她看了看,感觉跟看到天书似的。说起来,她也算是见过很多很多布置图堪舆图的人了,但手里这两张图,她实在是一点儿门路都摸不着。

    她转手交给裴行昭。

    裴行昭瞧着,蹙了蹙眉,也是一头雾水。

    她把图放在地上,几个人轮番过去仔细观看,都看不出个所以然。

    裴行昭问莫永福“到第二层的入口,你知不知道”

    莫永福摇头,“不知道,小人清楚的只有怎样进出第一层。”又趁机试图表示自己的清白,“以前胆子小,连殉葬室都不敢去。”

    裴行昭不接他的话茬,转而取出个罗盘,对着那两张图看了一阵,又道“我们得去第二层,你到外面去。”

    “啊”莫永福道,“那怎么行呢外面的人都知道,是小人带您几位进来的,独自出去,他们不定想到什么地方去。太后娘娘,还是让小人随行吧。”

    “不行,你跟着就是我们的累赘。”裴行昭道。

    许彻则取出一块令牌,“你拿着,这令牌等于暗语,谁问你你拿给他看便可,绝不会有人为难你。”停了停,又道,“你要是没有即刻赶出去,过后我与外面的弟兄对话对出问题来,便真对你不客气了。”

    “明白。”莫永福再不想走,也不敢在这几个人面前磨叽,只好压下心头的不情愿,行礼应下,转身时,瞥过那两张图,没敢问过后能否归还他的话,举步往外走去。

    “这里面不止一种机关。”裴行昭道,“想活命的话,就不要用老法子返回来,死在这儿,可没人有闲心把你带出去。”

    “小的不敢,绝对不敢。”莫永福连连保证之后,这才离开。

    “这到底是鬼画符还是图”韩杨对此很怀疑。

    “我看着是鬼画符,不能指望。”裴行昭道,“但也不妨留着,试一试,就跟云山雾罩的迷宫似的,走通一条半条的路,兴许就能找到规律,也就看得懂了。”她示意他把图收起来,自己又喝了几口酒,“要摸石头过河了,跟送死没什么区别,你们确定要跟着”

    许彻抿了抿唇,“难道不该是我们问您是否确定要去确定不派我们去探路”

    “可不就是。”其他三个人异口同声,不无抱怨的意思。

    这档子事儿要是传出去,不知原委的人兴许会羡慕他们运气好,跟着小太后大开眼界,内阁重臣却一定会跟他们急赤白脸的那些人目前最怕的就是小太后和带兵时一样玩儿命,可她就在这么干,他们还束手无策。

    他们也总算明白,她为何将探皇陵的消息控制在重臣、禁军知情的范围了,要是传扬出去,她恐怕还没到这儿,京城就乱套了。

    裴行昭笑得微眯了眼睛,“走着。”

    五个人将要面临的是冒险之旅,却都气定神闲,无一丝紧张惊惧。

    裴行昭离开皇城之后,寿康宫和清凉殿看起来都与平日没有任何不同,宫人人照常各司其职。

    太后不在宫里,可以瞒很多人,却不能瞒太皇太后和皇后。

    阿妩依照裴行昭的吩咐,去了一趟慈宁宫,对太皇太后说,裴三夫人病故,太后心里始终记挂着,这两日要回趟裴府,再酌情选一个寺庙,给裴三夫人在庙里点一盏长明灯,已尽哀思。

    太皇太后刚一听,有点儿意外,她以为裴行昭早就悄悄地回过娘家了,但转念一想,也就觉得自己理解了亲人病故,怎么可能只尽一次两次的心意呢像她,对康郡王英年早逝的事,连续七日念经拜佛吃素,心里才平静了一些,裴行昭却不能跟她一样,把宫里当自己的家。

    她于是点了点头,说太后回来之后,替我转告她,世事无常,生死也无常,这种事,在宫里经历的尤其多,一定要看淡些。

    阿蛮那边去了坤宁宫,与阿妩的说辞不一样,她照着裴行昭的心思说了实情。

    皇后听了,脸色都变了,“去皇陵太后亲自去会不会很危险万一呸呸呸,不会有事吧”

    “不会。”阿蛮忽闪着大眼睛,说完实话了,便该扯谎了,“有杨郡主、许大人和暗卫护着,太后也不会亲力亲为什么事儿,用不着,皇后娘娘说是不是”

    皇后哪儿细究过太宗地宫到底是什么情形,知道有机关,却不知道有多危险,听她这么说,也就这么信了。

    “请皇后娘娘务必不要外传此事,”阿蛮行礼,诚恳地道。

    皇后道“本宫自然不会告诉任何外人。”

    阿蛮又道“毕竟是出宫去,嫔妃宫人知道了,少不得传来传去,万一传到太皇太后耳里便不好了阿蛮对她老人家是另一番说辞,我们要是露馅儿了,可就有些麻烦了。”

    皇后立刻意识到,比之太皇太后,自己是被太后全然信任的那一个,忙再次允诺不会告诉任何外人,又问了问阿妩那头是怎么个说法,省得太皇太后提起的时候,摸头不知脑。

    这日下午,乔景和去了趟北镇抚司,见了见陆雁临和廖云奇。

    这一阵过堂的次数不少,表面功夫算是做到家了,眼下官员百姓的注意力已经被转移到别处,许彻又不在,乔景和实在没必要在大堂上面对二人,对这两个,私下里更方便问出些东西,在大堂上不过是车轱辘话。

    陆雁临和廖云奇相继到了诏狱之后,住处都不错。乔景和走进杨攸所在的小院儿,心思与杨攸过来那次大同小异。

    没人存心给陆雁临调养,但没人对她动刑,饭菜就算有些敷衍,对寻常犯人来讲已算美味佳肴,再加上她身体的底子摆在那儿,便是心事再重,也不影响伤势迅速减轻,气色好了很多。

    乔景和进门时,陆雁临正坐在堂屋的椅子上,望着窗纱出神,听到他有意加重的脚步声,眨了眨眼,回过神来,起身沉默着行礼。

    “坐吧。”乔景和抬了抬手,拉过一把陈旧的椅子,在她几步之外落座,“这次过来,不是要私下问询你的案子的事儿,是想说说别的。”

    “乔阁老要说什么我洗耳恭听。”陆雁临说着,回身落座。

    乔景和缓声道“想说说盗墓贼入侵皇陵不知生死,还想说说双月儿谋杀贾太嫔手足的案子。”

    “入侵皇陵指的是什么入侵太宗皇陵么”陆雁临问道。

    乔景和颔首,“正是。开国至今,也只有太宗皇陵最招盗墓贼惦记。”

    陆雁临事不关己地一笑,“这种事也不算什么吧太宗皇陵不亚于一座金山,盗墓贼本就是赚这行钱的,可不就得总有人去碰运气。”

    “没错。”

    “双月儿和贾太嫔的兄长是怎么回事”陆雁临的耳根子不是清净可言,是根本没有任何人会在她周围说外面的事,“我记得,贾太嫔的手足叫贾乐志那位太嫔在家里,同辈的手足好像只有那一个。”

    “对,就是贾乐志。”乔景和简略地讲述了案子的始末,之后问道,“你对这种事,是怎么看的”

    陆雁临凝望着他,眸子幽深,“我不明白阁老为何这样问我这种事,依阁老之见,我该怎么看”

    “我不过是问一句,你却反问两句,似被戳到痛处一般。”乔景和唇角微扬,笑得有些残酷,但他并没掩饰,压根儿也不想掩饰,“你应该怎么看,难道需要别人告诉你”

    陆雁临咬住唇,“看起来,阁老没少看我那份供词吧杨攸讯问我的那一份。”

    “看过一次便够了。”乔景和道,“我跟你说这些,你的确是可以说我没安好心,故意让你难堪,但从我本心来讲,我只是不明白而已。不明白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话又从何说起”陆雁临挑了挑眉,“我不记得与乔阁老打过交道。”

    “几年前,崔淳风在军中见过太后,也见过你和杨郡主。”乔景和道,“一次与我说起来,他对你们三个赞不绝口。”

    陆雁临抿紧了唇。

    “我以为,你和杨郡主,会是一辈子陪在太后身边的人。”乔景和道,“我也以为,你是最不可能背叛太后的人之一。可见我终归见识有限,或许不是高估了你,而是低估了利用你戕害忠良的人。”

    陆雁临闭了闭眼。没人说这些,她的自责兴许会更重,总有人说,她只会生出逆反之心。

    乔景和观察着她的神色,笑微微地道“你放心,我从不会指望一个叛徒找回良知,于事无补,也没人稀罕。我想,太后尤其不稀罕你的自责,甚至懒得再看你哪怕一眼。”

    陆雁临咬了咬唇,“你怎么能笃定她最喜欢看她的战果,看将要死在她手里的人的惨相。”

    “战果,死在她手里”乔景和只觉好笑,眼中闪着讥诮,“这两样都与你无关。”

    陆雁临挑了挑眉。

    “战果便不需说了,她只是碰巧发现了一个叛徒而已,原因么,是那叛徒太蠢,慌不择路,她不想发现都难。”

    “”

    “蠢人的死,与太后娘娘何干自己找死,跟她更无半分关系。你便是到了十八层地狱,也不要说是死在太后娘娘手里,那是对她的折辱。”

    “”陆雁临深深地吸进一口气,扯了扯嘴角,“原来乔阁老是来诛心的。行,这些话我记住了,此刻起,我会有自知之明,您可心安了。”

    “谈不上诛心,我要真存了那心思,少不得仔仔细细地把你和双月儿比较一番,她身在泥沼却洁身自好,活出了风骨和傲气,赴死时也能挺直脊梁。”乔景和稍稍顿了顿,微眯了眸子凝着她,“而你呢有一位铁骨铮铮的兄长,有良师益友在侧,却被最下作的人算计,之后毫无作为,只是受制于人。唉我只是在想,双月儿和你是不是投错了胎如果她是你,如果你是她,情形便颇有看头了。现在这算是怎么回事儿尤其你,除了令人作呕,还剩下什么”

    陆雁临腾一下红了脸,继而别转脸。

    乔景和的语声仍旧很和缓“我有时又会想,你必然知晓自己必死无疑,那么在死之前,能不能把你已经折了的脊梁骨挺起来,把你丢掉的被人肆意践踏的尊严找回来”

    陆雁临似是没听到,一动不动地望着别处。

    “唆使你铸成大错的人,也就是付云桥,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乔景和不在乎她的态度,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他只是为了帮晋阳公主么晋阳的确是得不到就毁掉的性子,可是这样恶毒的手段,晋阳若事先知情,不会允许。

    “她再如何目中无人,也会料定真相大白时,太后娘娘会恨她到什么地步,会因此而收敛几分。她就算是野心最盛的时候,也只敢说自己能扳倒太后,而不是除掉太后,只要太后在,便一定会报仇雪恨。要不然,她何至于连收留陆麒、杨楚成两头的叛徒都遮遮掩掩,只让党羽知情”

    “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陆雁临不得不接话了,不耐烦地道,“你是不是认为,一切都是付云桥瞒着晋阳做的那不也在情理之中么幕僚本就不需要向东家禀明每一件事是如何做成的,让东家看到事情的结果即可。”

    “我的意思是,付云桥用的招数歹毒至此,只能是因恨意而起。”乔景和道,“我不能确定的是,他是恨陆家、杨家,还是太后娘娘、张阁老、马老将军”

    他说的付云桥恨的这些人,都是非常有可能的,因为裴行昭与陆麒、杨楚成是过命之交,同时,张阁老和马老将军都算是她的伯乐。五个人之间算是有着无形的一条情分做成的锁链,被紧紧地绑在一起,哪一个出事,其余四人不论在情分还是前程上,都会遭受到一定程度的打击和阻碍。

    “付云桥的确可能是因恨意而起,但这份恨意就不能是对先帝对朝廷的么”陆雁临道,“今儿你提到了太宗皇帝,我就也想起来了,我们的太后娘娘对太宗,便有着很深的憎恨。难道付云桥就不能憎恨先帝,才杀害先帝重用的名将么”

    “若真的恨先帝,为何不尽早毁了晋阳对他来说并非难事。”

    “晋阳不是已经死了么”陆雁临瞥了乔景和一眼,“你又怎么能断定,那位威风八面的公主的死路,不是他给铺好的”

    乔景和失笑,“账不是这么个算法吧

    不论如何,先帝总归是看重晋阳的。付云桥若是恨先帝,为何不让先帝尝一尝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帝王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倚重的女儿红颜早逝,总归是个打击。

    “可晋阳是怎么死的不用明说,你我都清楚。难道太后娘娘会因为一个长公主的死而多一丝欢喜么不过是除掉了一块拦路石而已,对太后而言算得了什么”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陆雁临更不耐烦了,“你说的这些,我没法子反驳,那么,就当你说中了,付云桥恨我哥哥,或者是杨家哥哥,要么就是太后或两位重臣。

    “可现在他恨不恨的还有什么意义

    “他已经是生不如死,活得还不如猪狗。

    “你大可以跟太后娘娘说说你这些想法,她说不定会派人询问付云桥,想得到答案应该不难。”,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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