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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双眸含泪, 满眼祈求地望着他。
顾深栖的耳边有个声音在告诉他,“帮她,帮她”
男人的神思有一瞬混沌, 他张开嘴,正欲开口,一道清脆的声音插进来, “顾大人,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您与这位洛川小姐是旧相识。这旧相识,难免偏袒。”
“旧相识”永宁公不解。
他听说这位洛川小姐是因为身子弱,所以从小养在别处的。近些日子才接回京师城内,因着年纪到了,所以准备过来择婿。
这养在别处的深闺女儿跟这位顾大人若是旧相识的话还真说不过去。
“只是来京的路上偶然间碰上了。”洛川干巴巴的解释。
幸好, 她并未向顾深栖透露过什么。
苏邀月勾唇一笑,她的唇饱满而晶莹,唇形漂亮极了, 娇艳欲滴, 说话的时候眼尾上勾, 竟带上了三分邪气。
“除了这件事, 还有一件从前的旧事,比如说小姐从前住在哪里之类的小事。”
永宁公不解。
从前不就住在苏州养病吗
这边, 洛川瞳孔微震,她望向苏邀月的眼神之中带着不可思议。
别怕,没有人会相信她的。
一个瘦马说的话, 怎么会有人相信呢
堂堂侯府小姐, 怎么可能曾经是个三等瘦马呢
虽如此在心中劝解自己,但洛川的身体又忍不住的开始颤抖。
她看到苏邀月, 就仿佛看到了那个曾经不堪的自己。
现在的她华衣美服,珠钗金银,可依旧无法抹去她曾经那些脏污的痕迹,就好似美丽的衣裳里沾满了恶心的虫子,个中艰难滋味,只有洛川一人独品。
洛川知道,王氏是介意的。
不然她也不会花那么大的力气替她抹去那些痕迹。
洛川也知道,如果被永宁公知道她曾经的过往,那么她一定会被嫌弃,并且绝对不可能嫁给陆枕。
不过没关系,苏邀月没有证据,王氏都替她打点好了,没问题的,她只是在唬她罢了。
见洛川再次镇定心神,苏邀月含唇微笑,她微微倾身,单手搭住洛川的肩膀。
“你还记得,海棠花下吗”
洛川的双眸瞬时瞪大,她被吓得面色惨白,后退三步,几乎站立不稳。
苏邀月知道,她赌对了。
洛川虽只是一个三等瘦马,但若是能卖个好价钱,牙婆也不亏。
瘦马及笄那日,牙婆都会找画师来为瘦马们画上一幅图。
大部分都是尽情展示美艳风情的那种,只为了卖个好价钱。
洛川的面颊之上有瑕疵,牙婆左思右想,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海棠花下,美人衣衫半褪,以花作枕,红香散乱。
面颊之上的胎记也被落下的海棠花瓣遮掩,最关键的是,美人香肩胸膛之上,几颗点痣清清楚楚。
容貌可以相似,身上的痕迹却无法一模一样。
若是容貌相似,身上的痕迹再一模一样,那必定是同一人没的跑了。
按照剧情发展,这幅落了款为“扬州三等瘦马洛川”的画自然会引起一场波折,可不是现在。
苏邀月也没法子,这洛川这么臭不要脸,她再不拿出点东西来唬一唬她,今日她就要折在这里了。
其实苏邀月根本就不记得那幅画在哪里,不过这不重要,她只要让洛川知道,她有她的把柄在手上,就能震慑住她。
不可能的,王氏都将东西毁去了可苏邀月怎么会知道这幅画的
瘦马及笄日的画作画好之后都会被封存在书屋内,只有牙婆有钥匙。
就连洛川也只是在画师画好之后看了一眼,便再也没看过。
可苏邀月却知道。
那么只有一个原因能解释了,那就是那幅画确实在她手上。
怪不得,怪不得她如此有恃无恐。
“对,对不起,是,是我的错”洛川立刻换了一副表情,她心神不定,哆哆嗦嗦的道歉。
“陆哥哥不是我救的,他,不是我救的”洛川一边说话,一边转身落荒而逃。
王氏惊诧之余赶紧追了上去。
谁都不知道苏邀月对洛川说了什么,仿佛只是小姐妹间的耳语,她脸上甚至还带着温柔可亲的笑,歪头朝陆枕看过来的时候,像极了一只狡猾的狐狸。
“父亲,”陆枕上前,朝永宁公拱手道“其实那时孩儿是有记忆的,只是洛川小姐乃侯府女儿,孩儿不想闹得太僵,没想到她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如果一开始陆枕就这样说的话,永宁公肯定会认为陆枕在推卸责任,不肯负责。
可刚才洛川自己都承认了,永宁公这才相信是自己弄错了。
“好好一个女儿家,没想到竟是这般模样,撒谎成性,不成体统”永宁公皱眉,“老侯爷家风不正至此,此婚事我看就作罢了吧,明日我就去寻侯爷回绝了他。”话罢,永宁公甩袖离去,显然是丢了脸面,不想多留。
“为什么要说谎呢”马车里,王氏拽着洛川的手腕,用力之狠,指甲都已然嵌入洛川的皮肉里。
虽然怒急,但王氏依旧压着声音,怕被人听了这桩丑事去。
老侯爷战功赫赫,如今在军中也颇有威名。定远侯府在京师城内亦是数一数二的名门旺族,贵胄簪缨世家,王氏怎么容得下这样丢脸的事情出现
果然,乡野性子就是乡野性子吗
“母亲,母亲,原谅我,我只是太喜欢陆哥哥了。您知道吗我从小做梦都想您,您看看我身上的伤啊,您看看我”洛川扶趴在王氏膝盖上,努力仰起那张哭得凄惨的脸。
与她有七分相似的脸。
王氏一怔。
想起那个风雨交加的夜里,她拼死将眼前的孩子产下。
是啊,孩子有什么错呢
错在她将她弄丢了。
“母亲,我只是太缺爱了”洛川反手抱住王氏,声音哀切至极,“母亲,别抛弃我,别抛弃我”
“好,母亲知道了,不是你的错。”
王氏抚着洛川的头顶,声音嘶哑的安慰。
洛川哭累了,躺在王氏膝盖上睡着了。
马车到了定远侯府门口,王氏看着在睡梦之中都紧紧抓着自己衣袖不肯放开的洛川,心头又是一酸。
她伸手拨开她身上的衣领,看到那衣领之下,肌肤之上被鞭打的痕迹。
心痛的无法呼吸。
是她的错呀。
“奴对公子有救命之恩,公子是不是该给奴一些奖励。”苏邀月坐在陆枕身上,两只手上都绑了白色的绷带,将一双玉手牢牢缠住,像两个螃蟹夹子。
陆枕抬手点了点苏邀月的梳妆台。
小娘子转头看过去,发现一个巨大的雕花木盒子。
苏邀月立刻奔过去用手腕打开,一件漂亮的珍珠衫出现在她面前。
圆润奶白的珍珠被纯手工做成罩子,若是穿搭在外面,定能衬得人肤白貌美,温柔小意。
“秀衣坊出来的,听说就三件,两件送进了宫,这是剩下的最后一件。”
这就相当于全球限量款啊
苏邀月看着这珍珠衫,忍不住上手抚摸。
好吧,她只能用指尖稍稍摸摸,毕竟她的手还被包着。
高兴是高兴,可苏邀月知道,在陆枕眼中,她始终只是一个哄哄就好了的,无关轻重的小玩物。
“没有其它的了吗”苏邀月一边说话,一边解开身上的外衫,露出饱满的胸脯和纤细的腰肢,然后将珍珠衫套到身上。
陆枕视线一顿,垂首倒茶。
“衣裳不好看”
“好看啊,我也很高兴,可是觉得不够,难道世子爷的命就值得这么一件衣裳”苏邀月套好珍珠衫,又蹲到陆枕脚边,将自己的下颌搁在他的膝盖上。
珍珠衫虽漂亮,但比不上小娘子的美。
陆枕摸着苏邀月带着奶膘的小脸蛋,声音微敛道“抬你做姨娘。”
姨娘。
苏邀月目光闪了闪,然后从陆枕身上起身,坐到了旁边。
不知道为什么,苏邀月总觉得陆枕那双眼睛太深,深到似乎能看穿人心,仿佛在他面前,她什么心思都藏不住。
小娘子坐在那里举着自己的螃蟹手看。
她想,如果她直接开口问陆枕要脱离奴籍的文书,陆枕会不会去替她求来
不会的。
这个男人看似温柔多情似君子,实际上本性冷漠自私,从来就不是一个与人为善的好人。
苏邀月相信,如果被陆枕知道了她的真实需求,她一定会被他拿捏的死死的。
“怎么,不乐意”男人笑看她,眼神却又暗了几分。
“奴想做公子的正妻。”苏邀月睁着一双清纯的眸子,满脸纯稚,似乎完全意识不到自己在说什么。
陆枕脸上表情不变,淡然开口道“父亲不会同意的。”
苏邀月当然知道不可能。
按照这个古代背景,等级制度如此森严的情况下,除了像女主洛川那种开挂的,其余的背景板,诸如原身这种一等瘦马的身份,顶到天上去也就是做个姨娘。
入了夜,苏邀月坐在梳妆台前让黄梅替自己换药。
透过面前的镜子,她看到挂在木施上的那件珍珠衫。
她就是陆枕的新衣裳,起初瞧着好看,好玩带回来,兴趣还没过去的时候挂在那里捧着供着,就像她买包,起初还保护一下,后来兴趣过去了,就会压到箱子底下。
这样一想,苏邀月突然发现一件可怕的事。
努力这么久,她努力错方向了。
也不算是错,就是稍微走错了一点路。不过幸好,现在返回还来得及。
她该攻略的不是陆枕,而是永宁公。
永宁公对陆枕寄予厚望,看这位老父亲的意思是颇为看不起她这个勾引自家好学霸儿子的小妖精。
既然如此,为了自己的儿子,永宁公应该会像电视剧里面的老母亲一般豪掷千金,让她离开陆枕吧
她不需要千金,只要一份小小的脱离奴籍文书。
当然,如果能再给点千金就最好了。
谁会嫌钱多呢。
因为这份救命之恩,永宁公再没有找过苏邀月的麻烦。
这可不行啊。
不来找她,她怎么提出自己的条件呢
苏邀月努力回想那些祸国妖姬的操作。
嗯学渣苏邀月努力了半天,终于想出来一位灭国美人。
“公子,别看书了,陪奴出去逛街吧。”
苏邀月的手刚刚养好,就迫不可待的要跟陆枕出去逛街。
陆枕虽才名在外,但永宁公希望他自己考试进入仕途,光宗耀祖,继承他文臣筋骨。
因此,陆枕马上就要参加明年的会试了。
苏邀月一开始还以为这个男人是个整日里无所事事的官二代呢。
不过这样也好,若是她能毁坏陆枕的学业,永宁公肯定恨不能立刻就把她打发出去吧
不过前提是陆枕一定要护着她,不然顺着永宁公把她赶出去了那可不行。
幸好,她对陆枕有救命之恩,应该能趁着这份恩情被消磨之前拿到她想要的东西。
因为养伤,所以苏邀月已经很久没出来了。
“这都冬日了,我的新衣裳还没做呢。”苏邀月拉着陆枕去了京师城内最大最贵的一家绸缎店。
老板虽不认识陆枕,但认识陆枕身上的衣料和佩饰呀。
“这位公子,您要买点什么”
陆枕朝苏邀月看过来,苏邀月松开陆枕的胳膊,走到一处置着绸缎的木架子前。
“娘子真有眼光,这是我们店里卖的最好的一批布料。”
“卖得最好的那岂不是很多人都跟我一样”苏邀月单手搭在那绸缎上,媚眼往旁边一瞥,骄傲之色尽显。
老板一愣,赶忙赔笑,“是我的错,娘子自然该配独一无二的。”说完,老板亲自去里头拿了一批料子出来。
确实独一无二,类似于那种销量极差的非常不日常的绿紫色类口红和绿色腮红。
“娘子,您瞧瞧”
老板的话还没说完,那边走进来一个丫鬟,“老板,我家小姐要的料子呢”
“是定远侯府来的娘子吧早就准备好了,洛川小姐的东西怎么敢怠慢。”
苏邀月听到了熟悉的名字,她看到老板抱出一大堆包好的绸缎料子,那丫鬟仔细检查,发现没有遗漏且无损坏后,当即就要抱着布匹上马车,不想手中突然一空。
丫鬟转头,就见自己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位容貌清丽的小娘子。
可你说她清丽,她的眉眼又生得娇气明艳。
“这是定远侯府家那位洛川小姐的料子”小娘子笑意盈盈。
“是啊。”丫鬟不解。
苏邀月随手拿过一旁的大剪子,“撕拉”一声,上等的好绸缎就被她直接剪开了。
“你在干什么”丫鬟上去抢救,苏邀月将那匹烂布扔给她,然后继续剪后面的。
“你快住手天呐,你到底在干什么这是侯府小姐要的东西,你是什么人敢这样跟我们小姐作对”
绸缎被撕开的声音不绝于耳,苏邀月心中一阵舒爽快活。
“小姐,小姐”那丫鬟又急又怒,跑到外头的马车里去找人了。
苏邀月略一往外看一眼,果然见马车帘子被人挑起一角,在看到她之后立刻松开。
马车厢内被遮挡的结结实实,丫鬟气呼呼的进去,哭着出来,也不知道是挨骂了还是挨打了。
老板赶紧过来赔罪,丫鬟却什么话都没说,烂绸缎也不要了,也不敢找苏邀月麻烦,直接就上马车走了。
老板愣在那里,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做贼心虚呗。
不过这洛川还真是脸皮厚,居然还敢出门。
马车内,洛川绞着帕子,努力平复自己的怒气。
一个多月过去了,她终于敢出来散散心,没想到竟又遇到了苏邀月。
她看着眼前被她打的鼻青脸肿的丫鬟,冷声道“给我派人盯紧了。”
“是,是。”
那幅画,她一定要找到。
虽然只是撕了一点点洛川的布匹,但苏邀月心头这口恶气总算是出了一小半。
“开心了”全程陷入围观吃瓜群众之中的陆枕在完事后朝她走过来。
“公子开心吗”苏邀月不答反问。
她气的可是你的女主呀。
陆枕眉眼低垂之时,君子风度被掩盖一半,更衬出几分撩人多情出来。
比如此时,他捏住苏邀月的下颚轻轻一勾。
“你开心我就开心。”
“那公子想不想让奴更开心”苏邀月双手捧心。
陆枕眯眼。
今日,绸缎庄子的老板赚了一笔大钱。
某位财大气粗公子家的小娘子兴致所至,将他庄子里近一半的绸缎都撕毁了,说是就喜欢听绸缎被撕开的声音。
“公子听说过褒姒吗”
陆枕摇头,“没听过。”
苏邀月难免有些遗憾。
她今日撕了半家绸缎庄子,陆枕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甚至眼神之中还带着一股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变态愉悦。
咋的,她长在你的变态点上了
“还想撕吗”男人贴心询问。
苏邀月仰着下颌,露出漂亮的天鹅颈,手指疼得哆嗦。
“不想撕了,想砸。”
马车转战下一处地点。
玉器铺子。
老板见一辆华贵马车停在铺子门口,立刻起身相迎。
只见马车内率先伸出一只纤纤素手,撩开帘子,踩着马凳下了马车。
是位貌美小娘子。
小娘子身后跟着一位郎君。
风度翩翩,芝兰玉树。
郎君手持折扇,随在那小娘子身后。
老板立刻识相的上前伺候,“娘子想要看些什么”
小娘子提裙进店,也不说话,素手抚过一只白玉马。
“娘子好眼光,这马”
“啪”的一声,白玉马掉在地上,砸了个稀巴烂。
老板
然后,铺子里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苏邀月成功砸了半铺子的白玉器物,委实是爽快极了。
自从推了侯府的婚事后,陆枕与那通房更是日日黏糊在一起,整日里不思进取的玩乐,溜猫逗狗,买东买西,听说还砸了玉器铺子,撕了绸缎庄子。
桩桩件件,都不是正经人家干的事情啊
面对这种情况,吴氏很高兴,永宁公却一点都不快乐。
他的儿子真要被这个女人给带坏了
前些日子,陆枕过来寻他说要将这通房抬作姨娘,被永宁公否决了。
陆枕便提到那救命之恩的事情,永宁公推脱说等春闱过后,若是他能高中,便允了。
本来这场春闱该是在今年举办的,可巧今年事多,旱灾、水患轮番着来,如此一来便被耽误了,挪到明年。
等他儿高中,这样的女子,自然是不能再留在身边的。
好人家的公子没娶亲之前先有了姨娘就会被连累名声,更何况还是陆枕这样名动京师的君子人物。
作为父亲,一个过来人,他该要在儿子犯错的时候及时纠正并阻止他。
因为春闱在即,所以永宁公开始抽查陆枕的学业。
陆枕天资聪慧,过目不忘,是永宁公见过的最聪明的孩子。虽如此,但他也极少夸赞陆枕,免得孩子年纪轻轻就骄傲上了。
永宁公给陆枕出了一道题,说的是今年江南水患的事。
陆枕提笔,写下一篇治理水患的文章。
永宁公只看了个开头,便连连点头。
这些日子陆枕虽与那通房荒唐了一些,但这正经功课却是也没有落下。
皇帝前段日子确实在为水患犯愁,幸好三皇子自请去江南治理,如今江南水患已好了大半。
相比起身体孱弱,不堪重负的太子殿下,这位三皇子虽不得皇帝的心,但做事却一点都不比那位太子殿下差。
听说太子殿下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若是在皇帝驾崩之前不幸先去了也没有留下皇长孙之类的东西,那么这皇帝的位置说不定真要给了那三皇子。
永宁公盯着手里陆枕写的东西出神。
陆枕上面写的治理策略跟三皇子所想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更为细致周到。
果然,他这儿子天生就是该上朝堂的命。
“君闻,你已弱冠,明年就要入春闱了,到时候中了进士,入了翰林,那就是半只脚踏入了朝堂。到了那个时候,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会变成别人攻击你的把柄。”
“是。”陆枕垂眸听教。
“你明白就好。”永宁公略显欣慰。
陆枕抬头,“父亲所说,过了春闱便给予月儿姨娘的位置,可是真的”
永宁公顿觉心中涌出一股气来,将他的呼吸道堵得死死的。
他刚刚还夸他成长了,现在他又将那女子拉出来。
色令智昏,色令智昏啊
“难道你参加春闱,就是为了那女子参加的”
陆枕看着永宁公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模样眼神飘忽。
他猜测,若他说是,他这位严肃古板的老父亲怕是要被他给气死。
自从苏邀月来了之后,陆枕这满身的反骨也跟着苏醒了。
他喜欢看她做出那些奇奇怪怪的出格事。
那小娘子满肚子的心眼,让他很是喜欢。
看苏邀月作妖的时候,陆枕就感觉自己也挣脱了束缚一般。
见陆枕不答,永宁公气得不行,直接拍桌道“春闱前,你不能再踏出院子一步还有你那通房,我让管事重新收拾个院子出来给她住”
苏邀月终于被永宁公重视了。
那位被陆枕射伤了胳膊的管家亲自领着人来给她腾出一个院子。
距离陆枕所在的院子十万八千里的那种。
“公子要准备春闱,只能委屈娘子先在这里小住了。”
管家说话的时候上下打量苏邀月,显然是还记恨着那铁钉子之仇。
苏邀月很是无辜,这铁钉子又不是她给弄的。
真是欺软怕硬,有本事找陆枕厉害去呀。
“为了公子,我什么委屈都能受。”小娘子轻颤眼睫,眉目动人,善解人意。
管家没找到茬,显然很不痛快。
黄梅和水缸跟着苏邀月一起过来,两人正在收拾东西。
黄梅端着一篮子新送过来的炭火道“这怎么都是碎炭还是次等的炭到时候烟那么大,这屋子里头还怎么住人啊。”黄梅的语气之中难掩嫌弃。
毕竟她跟在苏邀月身边这些日子,从来没受过什么苦。
管家看着黄梅,眼神中带着不屑的笑道“娘子是通房,这炭还是我特意拨过来的,不然,就连这些碎炭都没有呢。”
黄梅气极,差点就要将手里的炭朝这管家泼过去。
不想苏邀月突然伸手,满脸哀切地看着黄梅道“别。”
“黄梅,算了吧,我们别给公子添麻烦。”
黄梅看着满脸伤心之色的苏邀月,忍不住也跟着揪心起来。
从前她家娘子多风光啊,都怪公爷。
“娘子别怕,等世子春闱高中状元,你就是姨娘了是这公府里头的半个主子,到时候看谁还敢欺负您”黄梅瞪着那管事。
管事冷笑一声,显然认为苏邀月在白日做梦。
管事嚣张的走了,黄梅还在为苏邀月伤心,不想这位素来受不得气的小娘子竟一点都不憋屈,正在兴致勃勃的挑选漂亮衣服。
要性感,轻薄,魅惑
挑选完衣服,夜已暗,苏邀月坐在梳妆台前,抹上口脂,画上眉毛,将自己打扮的美美的,然后披上斗篷,推开屋门,抱住那一篮子碎炭,朝陆枕的院子方向走去。
春闱将近,陆枕该挑灯夜读才是。
可他是个名副其实的才子,委实不用这般努力。
毕竟他有天赋。
陆枕熄灯,准备歇息,没想到刚刚吹灭那盏琉璃灯,屋子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陆枕皱眉。
他晚上一般都不用人伺候。
来人穿着漂亮的粉白色斗篷,初冬的天里露着一双胳膊,白皙如玉,在朦胧月色之下恍若白藕,衬着手中那盏精致的绣球灯,说是小仙子下凡也不为过。
只不过这位仙子并非抱月而来,而是抱着一篮子碎炭
“啪嗒”一声,苏邀月手里的碎炭突然掉在地上。
小娘子矫揉造作的叫了一声,“呀”尾音绵长,婉转糯柔。
“奴真是太笨手笨脚了,奴见着天气冷,特意来给公子送炭呢,怎么都掉了”说完,苏邀月往陆枕的屋子里一瞧,嗓子掐得更细了一点,她探头探脑道“公子这屋子里头的炭真是又大块又暖和,您有了这些炭,还怎么看得上奴的这些碎炭。”
说完,苏邀月蹲在地上,委委屈屈道“奴还是将这些碎炭带回去自个儿用吧。”
小娘子拾起一块碎炭,刚刚准备放进篮子里,一只手伸过去,拉住她冰冷的手指,“谁给的碎炭”男人语气微沉。
来了来了来了。
苏邀月仰头,双眸含泪,“是管家给的。”
我是来告状的。
陆枕
这小把戏委实太过明显。
“公子不要责怪管事,是奴身份低微,配不上好炭。奴冻着了不要紧,只要公子用着好炭,睡着软和的床铺,吃着毛尖好茶,用着周记的蜜饯儿,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奴就心满意足了。”
我睡不着吃不香,你也别想好过,狗男人。
陆枕
“知道了。”
一般陆枕说知道了,那就是真知道了。
苏邀月立刻喜笑颜开,高高兴兴的略过陆枕进到他的屋子里。
陆枕
“公子,奴来给你添墨。”
苏邀月提着那盏漂亮的绣球灯,快乐的像只小蝴蝶,摇摇曳曳的往他的书桌上一坐,不想正戳到什么东西,登时又跳了下来。
“呀”
陆枕走过来,拿起那竖着的尖锐竹片,慢条斯理地塞进扇子里。
苏邀月这可能又是男人发明的什么暗器吧。
“公子不看书了吗”
这屋子里真暖和,搓搓被冻僵的小手。
“嗯。”
“那公子春闱能高中吗”
“嗯。”
这么自信
好吧,虽然陆枕确实高中了,而且是连中三元,但这样未免也太嚣张了吧
这就是传说中的努力比不过天赋,考试前一天还在玩游戏然后一举拿下第一名的那种
绣球灯暗,灯色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美人蹙眉仰头,娇媚风情,凝重的空气似乎都因为这份出尘的美色而沉滞了几分,陆枕捏着竹片的手一顿。
“公子。”
暗灯下,美人踮脚环住陆枕的脖子,从她的视线看过去,能看到陆枕漂亮白皙的喉结。
男人表情平静地咽了咽口水,喉结却明显滚动。
苏邀月鬼使神差的倾身过去,用手指勾了勾他的喉结。
小娘子的眼中闪着天真的好奇,她似乎真的不知道这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只是纯粹觉得好玩。
男人眸色瞬时幽暗。
他搭在书桌上的双臂一收,然后往外一扫。
书籍、笔墨落了满地,女子长发逶迤,被他压在了书桌上。
男人高大的暗影落下来,将那盏唯一的绣球灯都遮挡住了。
黑暗中,褪去了温润君子的皮囊,男人开始展露他不为人知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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