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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总有办法的,是不是”刺刺虽不欲在此时掉泪,奈何这种事如何忍得住,双目早已红了。
夏君黎只看着单一衡“我且想想看。你先别哭,一衡着了软甲,透入体内的劲力想必总是少去许多。他虽然功力未深,但若当真内功深厚些,遇此等手段有时反而觉察得更晚,到发现时或已来不及了此际发作,虽然伤重,总还有些余地。我总不会让他死的。”
“既是这般狠毒手法,那便就是那个人。”刺刺颇为肯定道,“我记得那个人一心想要致人死地的杀意对我是这般,对一衡定也是这般,定是一衡追出去时,那个人对他下了暗手便是有软甲都竟至于此,他的功力实是非同小可。一衡真是真是从小就这样木木的,竟然丝毫不觉”
两人也来不及在此时详加推断什么来龙去脉,说话间除下单一衡身上那件软甲,果见左腰有一处似掌似指的黑青印子,像是给人用脏手摸了一把似的。这传自单疾泉的软甲一向坚能挡刀剑利刃,韧可卸刚柔内劲穿透软甲尚能留下这样掌印,纵夏君黎亦觉惊心。这样的人竟在内城,倘不立时找出来,此人岂非能为所欲为
刺刺盯着掌印,却觉眼熟,“这好像好像是那时候在梅州,你被人偷袭”
“青云手”夏君黎立时道,“你是想说,凶手是青云手葛川”
“我是看这掌印和那个有点像,就是那种说掌不像掌,说指又不完全是指的。你感觉似不似”
“葛川要是有这般内力,我那时如何还能等得到你来。”夏君黎道,“只能晚些去查证。救一衡要紧。”
“你想到办法了”刺刺欣喜,“我便晓得你定有办法能应对这等阴毒手段。”
“恐怕要费些工夫。你去同外面说,别进来打扰。还有派个人去福宁殿外面,把邵宣也先叫过来,就说我有事找他帮忙。”
单一衡这厢出事,外面并不是听不到动静,刺刺出去时,廊上已经站了不少人,都探颈要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刺刺只说单一衡身体有些不适,不过这未见能缓下众人担忧府间半日之中先是遭遇刺客,再是单一衡有异,无论怎么看都应是给人盯上了。
那阴力沉入单一衡之脏腑,时辰愈久自然愈是伤重,即使未知此敌内力底细,夏君黎也不得不早些动手施救。说来无奈,若说“明镜诀”尚有什么缺点,那便是似乎医治伤势一向颇有局限。固然夏君黎此际真力已算得是登峰造极之境,可既以“明镜诀”始于冰雪的寒意为基,施于这般阴寒之力所致的内伤之上,便不啻雪上加霜,纵然能将之压制抹除,却恐要伤及单一衡受侵的肾府与气喉,绝非上策。他能想到的唯一万全之法只能是先将这未明来历的阴毒之力用“移情”尽快抽移至自己身上,由自己来慢慢消化。他估计着若是自己受下这掌,不过是如同深水之中落入一块污泥,浑浊片刻,“重逢”带起周身气息如水流运转,自然能将之化入清澄,是以代替单一衡消化此伤倒也算不上冒了什么险。
可“抽移”这一步却又没那么简单。这不是如沈凤鸣以“吸髓”吸取他人蛊力时那般手到擒来“移情”一诀本不是为争抢内力而创,擅的是感聚身周活动气息以在交手中为己所用,吸附他人内力只是个借巧的用法;而那阴毒之力入体久了,此际深侵单一衡脏腑,牢牢附着,更不是那般轻易便剥脱抽离得出来夏君黎尝试两次,只见单一衡面色痛苦,显然是脏器肌血一道受了拉扯,加上寒意倍增,恐怕已然难以承受。
他不得不停了片刻。刺刺已回来了,看出他似有难为之处,而单一衡面色微微发黑,浑身哆嗦不止,情状显然愈发危险。她强捺焦急“还还有什么我能帮忙么”
夏君黎点了下头“你去问问厨房有没有酒,拿两坛过来。若一会儿一衡情形还是不好,记得施针为他加速血行。”
刺刺微微一怔,忽然明白过来“你是要用青龙心法”
她确实记得此前夏君黎受过内力激冲,曾借酒为助力,以青龙心法自行缓解,但这心法他所知的是两个疗伤孤篇,前后无着,一向只够用在自己身上,并不足以为他人疗治内伤。她也记得他说过身内青龙之息何来与拓跋孤、霍新交手时所纳,如今最多再加上朱雀临死“离别”之一点残留转赠但从来不知修习法诀,自然从来无法再有新生,要尽数消解这般内伤只怕后继乏力否则他岂不一早就用了。
饶是如此,她还是应允去了。夏君黎既然答应必不会让一衡有事,她总该相信他才是。
刺刺心中所虑,夏君黎自然再清楚不过。青龙心法中那起疴化伤的两篇确是奇法,但若要用在旁人身上,所耗极大,没有自身修习青龙心法多年的补给,实难竟其功。假如此际是未失功力的拓跋孤在这,这事当然不难;可换作这个一知半解的他以他捉襟见肘的青龙之息,即使加上饮酒增势,怕也只够将那些阴力暂时逼出脏腑要害,却不能拔除消解,时辰一久,其自仍要向脏腑之中沉积攀附。
不过夏君黎如今要的,岂不就是这点“暂时”。只要那些“污泥”暂离脏腑,“移情”便可将之吸附至自己身上单一衡至少便可性命无忧,再以“续”和“补”给他稍作疗复,辅以针法、药补,想必便可逐渐好转。虽然曲折些,却应是眼下最可行的法子了。
酒至时,单一衡已是肤色愈暗,四肢冰凉,他不敢再迟延,立时饮下用起“化”篇之法。刺刺忧心难释,依他方才所言,也用金针催动单一衡血脉速行以为臂助,时时盯着那针上震颤回应。不知过了几久,夏君黎感觉面前这黑沉沉身体有了几分热气,应是阴毒内力渐为青龙之息的热流从脏腑引出,悬浮单一衡身内,他便即运起“移情”,轻易将那黑沉污力尽数引至自己身上。
刺刺顿有所觉,惊道“你做什么”可那股沉暗之色已经游过夏君黎的手臂,袭入他身体。
异力入体确实几近无觉只是先已有备之下,能感觉到胸口微微一凉。“你怎不与我说是用这样法子”他耳边听得刺刺显然有了慌乱,“你要不要紧”
他摇摇头,再运起青龙心法之“补”,将温热之息化作如丝之微,如网之密,覆向单一衡已然伤损的脏腑。
刺刺却着急“一衡有起色了,应该没事,我来顾着,你先给自己疗伤。”
“他还没醒。”夏君黎道,“我的不急。”
“怎么不急”刺刺忽然却发起火来,“你自己说的,越是内力高些的,越感觉不到,你怎知那阴毒之力何时便侵到脏腑真到那时候,都来不及了”
她不确知夏君黎如今的内力是不是至于为这一团“污泥”搅出什么大事,但她确实不喜他仗着功力大增便将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不管是什么人,中了招着了道,都必是要受伤的若非运功一事不可贸然打断,她大约要上手将他先推开一旁去。“你听见我说话没有”她见夏君黎并不回应,忍不住提声道,“我说,我会顾着一衡,用不着你”
夏君黎终于看了她一眼。她表情那般忧惧而认真,适才因单一衡而微红的双目,此刻却只映出了自己。他当然知道她说得对。单一衡此时面色显见好了许多,应是已脱险境,内伤虽没那么轻易痊愈却也不会再行恶化。他只是只是深知单一衡对她的重要深知在她失去了哥哥、父亲、母亲之后,这个弟弟有多重要。
是他要将单一衡捉进内城来的,不是么即使他们早已不提,无意的死,单疾泉的死,顾笑梦的死,都与他脱不清关系假若这少年竟因此有了意外,他不知,还能如何面对她。
“好。”他终于还是松开了手,“都听你的。”
他独去一旁闭目调息,才惊觉这股内力入体未久,竟已无声无息向心脉要处渗去阴毒之力果然不可以常理夺之,这又何止是一团“污泥”以毒蛇譬之亦绝不为过。幸好“若虚”一向将他心脉护得甚好,“毒蛇”不得其隙而入,一时悬停于心脉一周。
他由是先运起“观心”,以神识内观此力片刻。这股劲力以一击而言已足称丰沛,修习者固然足称高手,而其阴柔如沼,细润潜移之性,似足证其主人比之此前所遇内功高手如拓跋孤,又多了何止百倍奸狡,以此性而论,若真要在认识的人里找一个比对,大概更像是单疾泉会用的招式。
可单疾泉死了。单疾泉就算活着,也绝不可能对刺刺和一衡出手。
毒蛇般内力在此时游动了下心脉无隙可乘,它竟就近流向了别处,宛似寻找猎物的活物,若非正处“观心”,大约自己也对此毫无所觉。不能怪单一衡太过“木木”的,是这手法实在太过阴险。
今日并没有许多时间细看,他止了“观心”,便以“重逢”融之。“重逢”比之前十诀之妙在于即使是异己之力亦能收归己用,融谐一处而丝毫不必以强力摧损,由此,虽再不能见这条毒蛇如何攻击自己,但若将来想再看看它的样子,还是能看得着的。
过程并不困难,但仍是花了近半个时辰,比他预想的久些。他不敢将神识全闭,依稀觉得单一衡迷迷糊糊醒来过,嚷着喝了些水,又迷迷糊糊睡去了。刺刺中间出去了一趟,应该是邵宣也来了,但也很快便回来,一忽守在自己这,一忽又守在一衡那,片刻也未真正安心。
好像那一时她也曾守在自己身旁,等自己从“青云手”的偷袭之后醒来。那一时,她是和无意一起。
他真的不想再有一次了。
睁眼时刺刺正坐在单一衡那,但面却向着自己,皱着眉好像在思索什么事。见他毕了功,她忙起身过来,“如何了”
“没事。”夏君黎伸手触到她眉心,“不用这么担心我。”
“不是”刺刺拂他,“我想到件事。君黎哥,方才去东轩门的路上,你不是给我和一衡都看过脉吗那个时候你没发现一衡有什么异常”
夏君黎的眉头这下也微微皱起来了。他当时猜测着刺客的诸种可能,担心或与摩失有关,是曾仔细检查过两人是否有中蛊之相。蛊相固然是没有,但若单一衡当时已然着了这阴招,就算还未发作,自己必也能察觉。
“还真没有异常。”他道,“那也就是说一衡那时候还没有中招,所以打伤一衡的,便不是那个对你动手的刺客”
“或说至少不是在那个时候打伤他的。”刺刺咬了咬唇,“我们去东轩门那一路都没有什么人靠近过,只有只有到了东轩门附近之后,人多起来,偶有挤搡,疏忽之下,可能给人暗中使了坏。”
“到东轩门,然后去仪王府”夏君黎道,“假若你能确定,在仪王府里头没有出过什么意外的话,那便应只有东轩门了。你一直走在我近旁,同我说话,但一衡恐怕不免有那么几步落在后头便是只有一两步给人挤住片刻,存心想下黑手,却也足够了。”
“定是如此”刺刺叫道,“那就那就更应好好看看东轩门这份记录了那个恶人定想不到你会恰好在路上探察过一衡脉象,欺我们弄不明白一衡到底是几时中的招,找他出来就难多了;但若能晓得是在东轩门那,那那我们把那时候在东轩门的人,稍有可疑的,都一个一个找到比对清楚,不管多麻烦,花多久,总之一定能找出他来的”
“记录当然是要看的。”夏君黎道,“但眼下我想先去找一个人。”
刺刺“嗯”了一声,“你现在出去你已经想到新的可疑的人了”
夏君黎摇头“正好相反。我是想到了一个完全无有嫌疑之人,他虽然人在内城,但绝不可能与这事有关。我是打算找他来做帮手。”
“你找帮手不是找邵大人”刺刺道,“他已经在外面了。”
“不是邵宣也。我也不是说邵宣也不可信,只是他是侍卫司长,让他抛下侍卫司公干日日只听我私遣,怕也不妥。我们这敌人都已经三头六臂了,我总不能再这般袖手无为,置你们于险。一衡伤势痊愈之前,我找这人先照应着你们你也认得他的。”
“我认得的”刺刺怔了一下,喃喃,“这内城里除了你和平哥哥,我也真不认得谁了”
忽然一顿,若有所悟,“难道是”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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