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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鬼邪异强大, 虽被镇压了数百年元气大伤,但一有机会便死灰复燃。
它使那几个盗墓贼发生了异变,然后撬动了一丝门内冥界的力量, 得以逃出一部分本体。
异变的人前往了附近的村庄, 大兴邪祟,助它积累力量, 而它逃出去的本体不知所踪。”
祁净远口说得有些干了,拿起杯子喝茶, 心情激动。
在他犹豫着用什么词夸赞这茶比较好时, 却看见了太子殿下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的目光。
于是他清了清声音,声情并茂了起来, 接上之前的话。
“天师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那些贪鬼与异变者均除去,随后祁家与褚家合力侦破了它那部分本体的踪迹,发现它径直奔向了兴都”
“天师们循着踪迹过去, 抵达时却忽然跟丢, 而褚家当代神算子卜出对方已经消亡,原因是极度虚弱下把自己折腾没了。现在想来当初应是殿下除去了那邪物。”
祁净远敬佩万分,归琅却并不认同。
那时候的他可没有能力直接斩杀附身在人身上的邪祟。
他猜测是他昔日在金秋宴上斩杀了那个丫鬟,让邪祟失去了载体。
而它又只是贪鬼的一部分本体, 没有完全体那般无解的能力,在十分虚弱的情况下运气也很背, 以至于天师找过来前就没了。
“既然贪鬼分裂逃逸的本体已除, 为何如今邪祟祸乱人间可是在这之后又生变故”
祁净远答道“是因为贪鬼撬动阴阳之门,打破了其中的平衡,其余邪鬼因此渐渐复苏,借溢出的冥界之力冲破封印逃出。在下不得不率领其余天师来兴都寻圣上控制局面。”
“祖上天师与瑞帝曾有盟约, 由历代君主与天师三大家家主继承此约,故圣上封在下为国师,向天下人隐瞒邪祟之事。”
皇帝果然知晓这一切
以前的事情说完了,归琅忽然问道“国师既知晓东宫屡遭邪祟入侵,为何当初装作江湖术士蒙骗本宫”
祁净远想起以前的事,冷汗落下,支支吾吾道“因为殿下是”
他话到关头又觉得这不能说。
若是跟太子殿下道出他是大人物历劫,指不定会坏了仙人原本的安排。
那就不是结善缘了,而是结仇。
他用袖子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说道“因为天师中有擅卜算的人算过一卦,不宜掺和东宫之事”
归琅似笑非笑,眉目清朗。
祁净远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不小心说错了话。
“来兴都的众天师可是居于国师府待本宫禁足解除,便前去拜会,到时候还请国师勿要怪本宫不请自来。”
听到禁足,祁净远才擦干的冷汗又冒了出来。
金殿上是他睁着眼说瞎话,才让太子殿下被惩处
“太子殿下身份尊贵,适时我等自当前来东宫拜见殿下,怎敢劳烦您亲自跑一趟。”
祁净远手足无措,试图用真挚的目光让归琅揭过这件事。
他老年人心脏要受不了了。
归琅只不过随口一问,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于是又倒了杯茶,让他压压惊。
祁净远连声道谢,心想自己这般喝法真是糟蹋了太子殿下的好茶。
“国师今日到访,想必不仅仅是为了与本宫说这些。”归琅目光淡然地说道,“若有其他事情,但说无妨。”
祁净远这才想起来他的来意。
他原是为了谋求与太子殿下合作而来
如今邪祟力量日益增长,天师难以将其镇压。
太子殿下能够斩杀邪祟,并且没有借助符咒法术,可以说在克制邪祟上更胜诛邪裴家。
而殿下又是仙人历劫,哪怕如今只是凡身,也足以为他们添上一份胜算。
唉若不是真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他又怎会斗胆请这位帮忙。
祁净远隐去那些不便说的东西后,言辞诚恳地道明来意。
归琅应了下来,然后与祁净远说他想要见一见那位占卜的天师。
他观察祁净远的表情,发现对方有点为难。
书房内有片刻的寂静,祁净远握了握拳,站起来深深作揖道
“天师中擅占卜之人,乃是褚家当代神算子褚沅,他重伤未愈已久,小人恳请殿下出手相救。”
归琅目光微变,声音如常道“受伤了不去寻大夫,反而请求本宫救他”
祁净远跪了下来,说道“殿下有所不知,两年前天师来兴都,听闻东宫之事,探查后发现其与邪祟有关,褚沅因此为殿下算了一卦,随后遭到反噬。”
“这些年来,若非裴家家主极尽全力护住其心脉,他早就一命呜呼。”
“小人想着他因妄自窥探殿下而遭反噬,解铃还须系铃人,或许殿下见后能有办法让他好转。”
祁净远眼睛微红,所说并不似假。
因占卜而反噬受伤
归琅闻言意动,他作为秦子瑜时虽见过诸多古怪病症,却也未曾见过这般伤势。
他起身走上前将祁净远扶了起来,说道“既然如此,吾便陪你走上一遭。”
归琅又做出决定,补充道“事不宜迟,吾等这就动身。”
祁净远站起来人傻了,脑中一片空白。
这这就动身
“殿下,您身上的禁足”
“区区一个禁足怎能挡得住本宫。”
归琅自始自终都没把这当回事,他传唤方肃过来,吩咐他穿着太子服饰,坐在窗边弹琴混淆视听。
他可不信这府里没有左相他们安插的人,被发现弹劾他倒是无所谓,如果半路拦住他让他去不成国师府,就有些不美妙了。
方肃听到吩咐后整个人仿佛被雷劈了,呆在原地。
假装太子殿下
“殿下,属下并不会弹琴。”
方肃其实想说他样貌平平,跟太子殿下比起来,就是丑,怎么装也不可能像仙人之姿的殿下。
但他还是不想直接说自己丑,于是改口成不会弹琴。
“那就坐在一旁观看竹简,东宫仆人皆知本宫命令,不会擅自接近,你只需瞒过申时送餐之人。”
方肃急了,“属下粗俗丑陋不堪,难以当此大任”
他这话一出,祁净远都认真看向了他的脸,说道
“少年人样貌敦厚端正,比老头子好看得很,不必轻看自己。”
祁净远说着便从衣服里翻出了一个木片,上面刻着一些鬼画符一般的纹路。
“殿下,让他带着此物,能混淆他人视听,助其成事。”
归琅伸出手捏着那木片观看,朱红色的纹路上凝聚着一丝微不可查的白气。
他只看了几眼,便将东西给了方肃。
“带着它,勿要离身。”
方肃恭敬接下,自知太子殿下不会改变主意,打算准备硬着头皮去伪装。
归琅回内殿换了身白衣,又取下玉冠以及配饰,随意用布条系好头发。
他看向桌上的佩剑,目光停留了片刻,还是没有将其带上。
换好行头,他便与祁净远悄悄离开了东宫。
没有过多久,归琅到了国师府。
一下马车,他便看到了府门上悬挂着的铜镜,除此之外没有什么特殊的装饰。
府门没有护卫,进去后也没见着什么下人,十分空荡。
祁净远领归琅到了东边的院子,迎面撞上一位发髻高挽,面容严肃的中年妇人。
她皱起眉,“祁家主,这位是”
归琅为了掩人耳目带上了面纱,她对于太子也只是远远见过,所以并未认出。
祁净远正欲解释,归琅却先回答了。
“在下是国师大人请来的大夫,前来救治伤员。”
祁净远胡子都在抖,太子殿下怎么忽然来这一出
他使劲向对面的妇人使眼神,没想到对方完全没领会到他的意思。
她如男子一般作揖行礼道“有劳大夫了,若能治好我家那口子,我裴潇兰定会重谢”
归琅轻轻点头,随她进门,而祁净远嘴角也开始抽搐了。
终于,裴潇兰注意到了祁净远的表情,她严肃地说道“祁家主,我与你说过很多次了,如今的事情不是一时便能解决的,你这般日以继夜,身体如何能受得了”
祁净远面色一垮,忍不住看向归琅。
“你这面色着实难看,入门起便浑身发抖,不如待会让这位大夫也给你看一下。”
她又想起还没问归琅姓什么,于是问他贵姓。
归琅淡淡地回答“免贵姓秦。”
祁净远松了一口气,太子殿下总算不装了,“秦”乃是当朝皇室之姓,不会有人不知道
可裴潇兰偏偏没想到这一茬,喊着秦大夫就带他到了褚沅那儿。
祁净远跟在后面扶额,欲哭无泪。
褚沅现在没有醒来,他大多数时候都在昏迷当中。
归琅有模有样地取出一方帕子搭在他手上把脉。
裴潇兰在一旁紧张地看着,以前找的大夫只会大呼神奇,说这人伤成这样还活着实在罕见
这一位大夫气度非凡,又是祁净远亲自带来的,说不定能有办法。
祁净远见归琅给人把起了脉,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心道太子殿下把脉的动作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过了一会,归琅收回了手,裴潇兰连忙凑过来询问。
“大夫,我家夫君可还有救”
“有救。”
裴潇兰闻言眼睛一亮,脸上浮现喜色。
而祁净远依旧摸不着头脑,睁大眼睛看着他的动作。
归琅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了褚沅眉心。
在他的灵觉下,伤者体内有两种气,其中一种造成了伤势,而另外一种护住了心脉。
反噬造成的伤周围缠绕着灰色的气,这种灰气不带任何恶意,有的只是一种宏大而纯粹的感觉。
归琅心念一动,那些灰气似乎能感受到他的意志,缓缓逸散。
他收回了手,转身让裴潇兰寻东西,他写一下药方。
灰气已散,剩下的按部就班医治即可。
刚写下一行字,归琅停下了笔。
他忘记了十分重要的一点
这个世界的他并没有学医,记忆中了解的药材不多,所以并不能保证这里的药材名字会与以前那个世界的完全没有差别。
所以还是得他亲自前去配药。
于是他省去原因,简单与裴潇兰说明。
对方连声感谢,以为他是担心他们外行人买到假药,所以才打算亲自前去。
她直夸秦大夫思虑周全,请他到厅中坐下后,前去准备茶水点心待客。
而祁净远站在架子边,脑子里全是我是谁我在何处事情是如何变成这般样子的
终于,他憋不住了,在裴潇兰出去准备茶水的功夫,犹犹豫豫地问道“殿下,您这是学过医术”
归琅将写了字的布帛折起来收好,回答道“吾既应了国师救助此人,自然是有几分成算。”
祁净远作揖感谢,又瞥了眼门口,小心说道“小人愚钝,不知殿下为何要隐瞒身份,接下来是否需要帮您继续隐瞒。”
归琅摇头,他先前不表明太子身份,不过是为了免去那些繁琐的客套与礼节,尽快见到受伤的人。
祁净远还想说什么,可忽然间脸色一变。
“殿下,右相出事了。”
归琅下意识以为是慕容尧出了事,过了一秒立刻反应过来。
右相谢帆,告病在家已有一段时日。
说起来谢家与他也是有一些关系,谢家是宁德皇后的母家,只是谢家老一辈均已离世,宁德皇后也去得早,如今亲族关系较近的仅剩下舅舅谢帆。
怪异的是,谢帆除公事外竟从未来找过他,也不以太子母舅自居。
所以他与谢家的关系并不没有世人想象的那么近。
他询问道“国师是从何处得知此事”
祁净远在身上翻找,掏出了一块青色的品相并不是很好的玉牌,其上有着几条裂缝。
祁净远摸着玉牌上的裂缝,说道“此玉牌原为一对,一枚交予右相大人,另外一枚由在下拿着。”
“此玉牌裂开,代表着右相大人那边的情况有变,在下得立即前往谢府。”
归琅发现,就这么一会儿,玉牌上的裂缝便多出了一条,往旁边蔓延开来。
他寻思着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便对祁净远说道“国师府中可有多的剑,吾随你一同前往。”
祁净远犹豫了片刻,咬咬牙跑出去,没过一会他便背着一个大包裹过来了。
将其摊开,一堆东西出现在眼前。
什么铜镜,木牌,雕像,蜡烛还有各种瓶瓶罐罐。
他取出了其中一个长盒子,打开后里面装有一把桃木剑。
“殿下,您且拿着这把桃木剑,这是极其罕见的雷击桃木所制诛邪剑,有避邪之能。”
他又挑挑拣拣寻出一堆木牌,“殿下,这些符牌皆凝聚着天师心血与法力,有些许庇佑作用。”
归琅接住桃木剑看了一眼,这把剑上凝聚的气,比那一堆东西上的加起来还要多。
于是他将桃木剑塞回祁净远怀里,也没拿符牌,说道“邪祟针对吾数年,也未能害得了吾,国师拿着它更为合适。”
他自己则随手拿起了那一堆东西中的一把铜剑,挽了个剑花。
“吾有这一剑即可。”
祁净远看着这铜剑沉默了。
这把铜剑已经钝到不需要剑鞘便能塞包裹里,而且接近剑尖的地方还有些翻卷了。
他都打算这些日子寻工匠把它熔了,然后做一把新的来着。
“殿下,这把剑不堪一用,不如在下去为您寻一把过来。”
归琅果断拒绝,催促他赶紧拿好东西去谢府,玉牌上又裂缝开始变长了。
祁净远于是麻利把包裹一捆,背在身上,动身离开。
两人在走廊上碰到了端着茶水点心的裴潇兰。
她看见祁净远脖子上挂着几串符牌,手拿桃木剑,身上背着大包裹,包裹上还插着几根青艾,随着他的走动一晃一晃,模样十分滑稽。
裴潇兰也是天师,不会觉得好笑,只会觉得祁净远要去打一场“大战”。
她又瞥了眼旁边的白衣大夫,面容严肃地喊到“祁净远,你要往何处去怎能劳烦秦大夫跟着你一起”
“潇兰,别说了,太子殿下已知晓邪祟之事回来再与你解释”
裴潇兰被这句话震惊得没有在意他的称呼,盯着那从旁边走过的白衣男子。
太子殿下
不过她震惊的不是对方储君的身份,而是昔日她夫君算的那一卦。
她只愣了一瞬,立即反应过来。
“祁净远”她把托盘放到栏杆上,追了过去,“你们是不是发现了七鬼中逃出的那几个大邪物,我也要一起去”
“不是大鬼,你别拦着路”
“你都把家伙事全带上了,不可能是简单的邪祟,让我跟过去老褚他已经躺下了,你不能再有事”
“是去谢府,不是除邪祟,你怎么就不信呢。”
“你休想瞒着我”
“太子殿下还在呢,你别拦前面”
归琅用铜剑横在他们之间,阻止了两人拉扯争论。
“吾与国师乃是前去给右相看病,并非直面七鬼。”
他看向了裴潇兰,眼眸温和淡然,话语中却带着几分毋容置疑。
“这位夫人还是留在此处为好,重伤之人随时可能醒过来,到时候离不开人照顾。”
裴潇兰看到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就移开了脚步,让他们过去。
走到门口时,祁净远犹豫着说道“殿下,裴家主并非有意冒犯您,只是她性子直,又冲,不拘礼法,望殿下看在裴家举族与邪祟争斗的份上,不怪罪与她。”
“此乃小事,吾并不计较。”
祁净远闻言松了一口气,连忙让马车夫前往谢府。
一路上,归琅也从祁净远那儿得知了右相的事情。,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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