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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声枪响, 牧钰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听见第三十八响,或许是听到了,但或许又没有, 因为第三十八响是自己, 之后应该不止。
孩子们一个个倒下,却没有一个开口说出戏院里藏着什么人,他们明明只是孩子, 平时练功时都哭着喊着累,被刀割伤了也会哭,看见血了也会跑到自己面前撒娇说疼。
可是在这个时候,却没有一个人再喊过害怕,怎么能不害怕呢
每个人都在害怕死亡,牧钰自己也不例外, 他在台上, 看着孩子们害怕,看着漫开的血色也害怕,闻到硝烟的味道也害怕。
但他不能说,后面的不止是几个人而已, 那里救下的还可能是一城,甚至一国的人。
枪抵在他的头上, 那人一遍一遍地问“说不说”
牧钰被掐着脸,被迫面对一个个倒下去的孩子, 一字一句重复“未曾见过。”
那人说“一个戏子, 骨头还挺硬。”
牧钰“我们国家每个人,骨头都很硬。”
“好,很好,那我就看看你能硬到什么时候。”那人对下面说了一句话, 紧接着,又是一个人倒下。
牧钰眼里布满了血丝,指尖掐进了手心,但又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了,人似乎到了某个时刻,就丧失了一定的体感。
第三十七声枪响后,台下那些畜生,没有一个再管地上的尸体,而是直勾勾地盯着他,想要从他嘴里撬出什么来。
牧钰却盯着自己的孩子们一语不发。
“不是戏子吗”之前用枪指着他的人说,“唱啊,你还唱得出来吗”
牧钰冷笑“我们的东西,你们听得懂吗”
“你唱了不就知道我们听不听得懂了。”那人有些嫌弃地说,“一个男人,穿得不男不女,我到要看看你能唱出什么来。”
“不唱。”
那人一枪打在他的脚上,牧钰单膝跪在地上,那人也蹲了下来“骨头不是很硬吗你也是人,血肉做成的人。”
“说吧,那些人在哪,说完我还可以让你以后过得好一点,有人照顾你,给我们军里的人唱唱戏,总比饿死在这战乱中好。”他用枪口拍着牧钰的脸,“我劝你,识相一点。”
牧钰不语,他看着自己的膝盖上的血,硬生生将自己跪下来的腿挪开,而后撑着力气站了起来。
旁边的人有些意外“你要做什么”
牧钰垂着眼说“不是要唱戏么”
“你宁愿这么唱戏,都不说那些人在哪”
牧钰抬起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子,确定自己没有任何不妥,又正了正头顶的戏冠“我,未曾见过。”
“你”
这人还欲说什么,却见牧钰真的动了起来,他站在台上,指尖微翘,目光落在了台下,轻声说“师父一直都告诉你们,我们这档子活,说起来,像是没什么前途,但规矩多得很。”
“唱人,唱事,唱情,唱爱,唱苦,什么都唱,这次,我们唱一回大爱。”
“不管什么时候,戏一开场,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能停。”
“这天下的戏子太多了,我们除了唱戏,什么都做不了,在国家危急存亡之际,所幸,现在还有个机会。”他说,“是牧叔没有留下你们。”
“好孩子。”牧钰抬起眼睛,袖子挡住了自己的半边脸,颤声说,“都是好孩子,牧叔说要给你们遮风挡雨的地方,活着是,死后也不会让你们找不到路。”
一旁的人看他这架势“你小小声声说什么呢”
牧钰脚尖微点,在台上走了两步,将所有人都看得莫名,他们不曾知道中国这戏曲,到底是什么形式,只知道是很有名。
牧钰的一举一动,完全不像是一个男人,脸上虽然画着妆容,却能让人看得清他脸上的哀恸,原本还说着他不男不女的这些人都呆了一下,没想到真有人站在这戏台子上后,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人也不是真的要看牧钰唱戏,他们不是来看戏的,只是想羞辱一下他,也想威胁他。
哪里知道他油盐不进。
眼见着牧钰好像真的要唱起戏来了,这人想要打断他,却听到了牧钰的声线。
很轻,似缠绵,似婉转又似忧创。
“为戏子,看国碎,不忍闻,唱是别离,台下无人,台下皆魂。”
这人是第一次听戏,其他人也从未听过,其他人又不懂中国话,只觉得这音调挺奇怪,又有些好听,加上这扮相,倒还有几分意思。
只有懂一点中国话的这个人,好半天才从调子里听懂牧钰在唱什么。
他脸色变了变“你在唱什么东西”
牧钰站在他面前,虽然被打伤了一条腿,但一眼看过去,似乎还是笑着的,他说“我在唱,国人风骨。”
“你们永远都不会懂的东西。”
说完一下子就抢过了自己面前这人手上的枪,他没有用过,但是看着这些人杀了自己这么多孩子,眼睛已经将这个东西刻在了心里。
周围的人完全没想到只剩牧钰一人了,他还受了伤,竟然还有勇气做这种事情。
在那些人的枪声响起来之前,牧钰也抢过那人手中的枪,将会说中文的那个人打在了地上。
所有人一拥而上,牧钰身中数枪,他却依旧死死地盯着台上离自己的人。
在那些人冲上台时,他才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重重地朝后倒在了台上。
牧钰用尽最后的力气,转过头看着自己那些早已经离去的孩子们,喃喃道“台下无人,台下无人。”
“好孩子,牧,牧叔来陪你们。”
三十八响,我一下子哭成狗,只有那时候过来的人,才知道这三十八响意味着什么。
所以,戏班子里所有人,包括牧钰,都是为了保护那些情报员牺牲的吗
我真的,听不得这个,那个年代死多少人,有多少是我们不认识的,那是一个所有人都不敢去想的数字。
过年的炮仗,都没有三十八响,我痛哭。
整个片场安静极了,普通人听到了乔老爷子的话都沉默了下来,更别提完整听到了乔老爷子和牧钰对话的人。
三个鬼神,更是能看到,自己脚下踩着的地方,何处漫延着鲜血。
乔老爷子当初只有十来岁,是进班子年纪最小的人,他带着情报员们进去,在听到外面的响动后,原本还想出来,但是被情报员们拦住了,这才得以保全了一命。
他不知道外面的具体情况,只能听到好多枪响,好多声枪响。
戏班子是他的家,戏班子里的人也是他这一生最重要的人,甚至于,戏台子就在他的头顶。
听着那些枪声响起,他不安焦急,一声一声地数,甚至还隐约能听到有些人的欢呼声。
直到最后,他已经数不清了,在那片混乱以后,那些人就几乎已经将戏班子翻了过来,都没有找到这个地方。
这个洞,原本就是戏班子用来存储东西的,后来战乱了,就挖深了些,又将洞口改了,原本是想找个庇护所。
没想到事发突然,庇护所,终究是没有保住戏班子的任何一个人。
外面恢复了平静后,大家还是在里面躲了很久才出来,出来看到的就是一地尸体,触目惊心。
乔老爷子那时候还小,从未见过这种场面,天寒地冻的,每个人的尸体都僵硬了。
他跪在地上,一个个的捂,怎么都捂不热。
而台上,这时候只留下了牧叔一个人,他躺在那里,身上中了很多枪,穿着之前排戏的戏服,眼睛都没合上,看着的是台下的师哥师姐。
乔川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个场面。
也是那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听到的那些枪响,都打在了谁的身上。
“牧叔,牧叔。”乔老爷子杵着拐杖说,“我捂不热你们,怎么都捂不热,抬不起,喊不应。”
“你已经这么大了,又不是小孩子了。”乔川的师哥师姐们说,“怎么还哭成这样。”
乔老爷子不吭声。
最后,还是牧钰说“都过去了,过去了就是好的。”
他转过身,看着身后站着的一群人“现在每个人应该都过得很好。”
乔老爷子说“托你们的福,盛世安平。”
牧钰问“那你呢你怎么过来的”
乔老爷子说“我年纪小,又没有人管,那几个情报员就把我带走了,又寄养在一个老乡家里,这一辈子,过得还算安稳。”
牧钰笑道“很好。”
乔老爷子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说“这些年,我无时无刻都在想你们,牧叔,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到这里,林丁奇问一旁的导演“剧本里没写这个吗”
导演顿了顿“乔老爷子是幸存者,当时不在现场,只知道戏班子里的人牺牲了,具体怎么牺牲的,不知道,后期我们的编剧还在找剧情呢。”
“小川。”牧钰说,“别写了,我们没什么好写的,留着那些钱,给自己一个安乐的晚年,也算是替牧叔,替你的师哥师姐们,看看我们没有看过的安平。”
乔老爷子眼泪落下来“怎么能不写,以后我死了,就再没有谁记得你们了。”
“我们那个年代,有那么多人,每个人都一定要被记得吗”
牧钰想要像过去一样,抚摸乔川的头,但手抬起来又放下去,最后温和地说“你说盛世安平,这就是记得所有人了,有名的无名的,这就是最深刻的记忆。”
乔老爷子固执地说“我不”
“你真是”
林丁奇小声说“为什么会有人不想让人别人记住自己啊”
他自己跟几位大人,跟帝君说话都要写进族谱的人,着实有点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周围的普通人听到他的话后,惊讶地问“你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林丁奇点头“嗯,我们是专业的。”
这位小哥,你变了,你现在都不解说了
别说是观众们这么说,就连汪洋也忍不住了“这次您不转播了吗”
林丁奇一愣“我忘了。”
“有点沉重。”他说,“我都是好半天才缓过神。”
他给所有人解释“牧钰说,自己不需要被记得,过去牺牲了太多人,有名的无名的,大家都不是为了现在被记得,如今盛世安平,就是对那时候的所有人,最深刻的记忆。”
导演被这话给震撼到了,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民族大义。”
牧钰真这么说吗我哭得更大声了。
盛世安平就是对过去最深刻的记忆,英雄们都是这么想的吗
可是,我们也想记住每一个英雄。
现场的各位不知道观众们这么想,鬼更不可能知道,牧钰始终记得发生了什么,他问过了自己在乎的事情后,视线落在了小阎王身上。
“阎王大人。”他说,“牧钰没有遗憾了,若是要轮回,便去吧。”
“我的孩子们,他们也可以去是吗”
小栖无走上前,牧钰自然地蹲在了她面前,视线跟她平齐,小栖无摸了摸他身上的戏服,说“大家都可以,大家功德满满,以后会有一个好人家的。”
林丁奇“他们要去投胎了。”
这时候,导演却突然上前,他听不见声音,也看不见鬼,但他依旧对着戏台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个躬“牧钰先生”
牧钰抬头“叫我”
小栖无替他传话“怎么啦”
导演说“虽然您说的话有道理,但是当初我们决定拍这部戏,不仅仅是为了让人记得您,也是为了让观众们知道这段残忍的历史,历史上还有很多像您一样的无名英雄,他们都不应该无名,应该被铭记。”
牧钰没说话。
其他人也纷纷站出来“牧钰先生,虽然我们看不到您,也听不到您,但是请您同意,让我们将这部戏拍下来。”
“英雄永垂不朽,不论大小,历史也是我们每个后世人的烙印。”
牧钰没想到自己如今成为了鬼魂,但是却没有人会害怕自己,反而还想将自己拍下来,他眼睛有些模糊。
导演继续说“那些年承载的东西太多了,我们不能完全展现,但是我们却能将每一部分的真实,都告诉大家。”
小栖无不知道这段历史,跟之前将军他们的有什么不同,但是她看得都很难过。
久远的历史都要被留下来,将军们是显赫的历史人物。
但是她并不认为牧钰叔叔就不显赫了。
她也对牧钰说“栖无知道,历史很重要的。”
牧钰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这些孩子,有些还没成为角,基本功都没练好,他们的名字都是自己取的,一声没有出头的日子,就跟自己一起,消失在了那个寒冷的日子里。
他问“孩子们的名字,也在吗”
小栖无如实转达,导演当即说“在”
牧钰站起来,说“他们有的人还没真的能在台上唱一场戏,如果有可能,请让成为他们的那些人,唱一场戏吧。”
导演听了小栖无的转达后立刻应声“我们当然会的”
而后又小心翼翼地问“那,我们可不可以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如果冒犯了的话,我们很抱歉,也可以不说的。”
这个问题无疑是有些冒昧的,毕竟这相当于将之前的事情再一次翻开在牧钰他们面前,但牧钰却不觉得自己被冒犯到。
看现在的每一人吃得饱穿得暖,出行有车,甚至那个明星,都能住那么好的房子。
过去的那些,好像也就不成为什么大事了。
小栖无还是个孩子,若是真的要完整复述完一个故事,她怕自己做的不好,所以最后,是林丁奇将牧钰嘴里的这部分事实补上的。
牧钰并没有说得很详细,只是如实地说发生了什么,甚至只有三言两语。
“孩子们跪在地上,他们一枪打一个,只问我们,知不知道。”
“没有人开口,最后,我也不能幸免。”
乔老爷子问“那为什么您中了那么多枪”
“或许是因为。”牧钰笑了下,“做了那么多年旦角,什么角色都演过了,也演了一回巾帼女英雄。”
他说“我抢过他的枪,把他打死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说完后,牧钰轻轻叹了口气“所以你们看,不过也就两句话的事情。”
“才不是”
听到这个声音,所有人低头看着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听说就是那个有名的小庙祝。
“不是只有两句话。”小栖无认真地说,“叔叔说了好多好多,栖无看得见。”
牧钰愣了下,而后失笑“是啊,您是阎王大人。”
小栖无眼睛有点红,她抱着自己的小书包,走到了戏台子边上,而后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下,一下子翻了下去。
众人皆是心里一紧“栖无”
天呐崽崽
这么高,摔到没有
等大家赶过去时,小栖无已经稳稳地落在了地上,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
苏闻顿了顿,终究还是没有去提醒小阎王,现在不能飞这件事。
初至饶有兴致地看着小崽子,小崽子有颗菩萨心,她便也由着她去了,不是什么坏事,但却也道“可以下去,但不能自己上来。”
小栖无明白了帝君的意思,点点小脑袋“对不起,栖无不会了。”
什么东西苏闻和初至是不紧张的吗我心都要跳出来了。
他们好像知道崽崽会没事一样。
可能,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乔老爷子能听到牧叔说的话,所以自然也听到了牧叔之前喊的那声“阎王大人”,他现在才反应过来,震惊地看着台下的小姑娘,原本只是觉得她长得过分的好看而已,现在一看,她浑身都像是充满了灵气一样,整个人都特别通透。
难怪,这么有本事,难怪。
多亏了阎王大人,他才有机会跟牧叔和师兄师姐说话,所以乔老爷子也没有将这件事说出来。
小栖无记忆力也很好,她站在第一个倒下去的姐姐的位置“姐姐在这里。”
“坏人问牧钰叔叔,那些人在哪里,叔叔说,不曾见过,所以姐姐倒下了。”
又抱着自己的小书包,走到了下一个位置“哥哥在这里。”
“未曾见过,哥哥倒下了。”
她从头到尾,走了三十七个点“哥哥姐姐们,都在这里倒下了。”
她吸吸鼻子,抬起头看着台上的所有人人鬼鬼,带着哭腔说“栖无现在会数数了,能数一到五十了。”
“坏人问了三十七次”
“哥哥姐姐没有说,牧钰叔叔也没有说。”
现场有人忍不住捂住了眼睛。
小栖无又指着台上的位置“牧钰叔叔就在那里。”
苏闻这时已经走了下来,他像是知道小栖无要做什么,无声将她报抱上了戏台,小栖无就站在牧钰曾经站的位置,指着自己的小脑袋“那个东西指着叔叔的脑袋,那人说我要你看着他们的尸体,给我们唱戏。”
“叔叔说我们国家的人,骨头都很硬。”
“叔叔说不唱,我们的东西,你们听不懂,也不配听。”
小栖无说着说着声音都有些哑了,她嗓子还很嫩,声音又放大了,自然很有压力,但她却没有停下来,吸了口气,继续说。
“叔叔说唱一回大爱,戏开场,不能停。”
“叔叔说不会让哥哥姐姐找不到回家的路。”
“叔叔说台下无人,台下无人。”
“叔叔说”栖无抬起头,看着已经楞在当场的牧钰,还有那些哥哥姐姐们,“说牧叔来陪你们。”
“说我在唱国人风骨。”
“为戏子,看国碎,不忍闻,唱是别离,台下无人,台下皆魂。”
有人已经忍不住捂着嘴哭出了声,又怕扰了这一方的宁静,所以只有隐忍的啜泣声。
小栖无拽着牧钰的戏服衣摆,抬起头,仰着头说“叔叔不是只有两句话,栖无都记得。”
她固执地说“两句话,说不完的。”
许久以后,牧钰眼里染上了水光,他蹲下来“大人,牧钰可以抱抱您吗”
“可以。”小栖无难过地说,“大家都说,抱了栖无,就会很高兴。”
“但是对不起。”她小手抹抹眼睛,“栖无现在有点难过,不是,是很难过,栖无不知道能不能让叔叔高兴。”
牧钰眼角的泪留下来,往前轻轻抱住了这个小阎王,他从未见过阎王,但这一刻,却觉得眼前这个阎王,让他心甘情愿地臣服。
他轻声说“谢谢大人。”
小栖无哭唧唧地说“谢谢叔叔。”
眼睛里进石头了,爆哭。
两句话说不完的,说不完的
台下无人,我真的哭麻了。
乔老爷子也蹲了下来,尝试着问“我,我能抱一下吗”
小栖无转过头“可以。”
她轻轻拉住了乔老爷子的手,这下子,乔老爷子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他试着往旁边摸了一下,然后整个人的灵魂都仿佛在颤抖,他双目微睁大,看着空气的方向。
虽然看不见,但是,他似乎真的摸到了,摸到了戏服,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很清楚,戏班子的里的戏服是什么样子的。
乔老爷子泣不成声“牧叔”
而其他的鬼见了,纷纷上前,说“您是阎王大人吗我们也可以抱抱您吗”
“可以呀。”
“我,我有点紧张,快,让年纪最小的先来,小阮,小阮你先来。”
1、2、3、4加上之前的牧钰,真的是三十八个,崽崽真的抱了三十八次
实不相瞒,如果我在现场,我也不害怕了,我觉得在场的每个人,都想要去抱一下这三十八个人。
等小栖无一一抱完后,所有人的情绪这才缓过来了一点,导演郑重地说“牧钰先生,您放心,我们会将所有的事实,都还原下来了。”
牧钰“嗯。”
他松开了乔川“好了,我们该走了。”
乔川起身“等一下。”
“什么”
乔川杵着拐杖站在台上,说“牧叔,我没能看到您最后的样子,您也从没有看过我在台上唱过的戏,今天,就让我,给您唱一场吧。”
“川川现在居然会唱戏了啊,现在练功不哭了吗”
乔川说“师哥师姐,我这些年,都没有丢下过。”
牧钰笑了“好。”
乔川“我去换衣服。”
他指着之前带回来的那套戏服,说“就要这一套。”
原本带着这套戏服回家的段书艺脸色微微白了下,得知了这闹鬼时间的前因后果,即便她平时再怎么跋扈,这时候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旁的导演助理听到这话,忙上前“那我扶您进去。”
一些小鬼闹着要看乔川化妆,也跟着进去了。
小栖无站在牧钰叔叔身边,说“牧叔叔,乔爷爷唱的也是,您唱的那个吗”
听到这话的人脸色都有些不好看,虽然他们不在现场,但是那词听着就太揪心了。
“不是。”牧钰说,“我们的戏曲,有很多种。”
“他会唱点高兴的吧。”
段书艺经纪人思前想后,小心地问“既然这样,以后书艺是不是,就没事了”
牧钰眉心轻轻皱了皱,这才想起来了还有什么事,他扭头看着脸色铁青的段书艺“我能有个请求吗”
小栖无点头“叔叔说。”
牧钰说“这个人,不适合这个剧。”
小栖无转达后,所有人都吃惊地看向段书艺,后者也有些不可置信“为什么”
段书艺的角色倒不是真的是牧钰的伴侣,却是一个重要的角色,按番位来说,只有一个男主,那她应该是女一了,牧钰说“第十八个。”
“她的角色是第十八个死去的孩子,这个孩子天赋很高,也肯努力,可是她没有。”牧钰解释,“我并不是要求她必须要会唱戏,可是她从来对戏曲都不尊重,如果不是这样,我这两魂也不会在她的家里,教她唱戏了。”
“她对剧组的人不尊重,对这部作品也不看重,在家不看剧本,不了解相关戏曲的知识,演戏态度也不端正。”
“我们虽是普通的戏子,但对于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都存着敬畏的心,从不敢怠慢。”
因为跟着段书艺一段时间了,所以牧钰对她的所作所为非常清楚,这些话说出来,简直就是对段书艺的公开处刑。
牧钰又道“那戏服,是剧组的人特意做的,为了还原当时的服装,给她带回去后随便扔在了角落不管不顾。”
段书艺脸上像是被打了火辣辣的几巴掌,面对周围人的眼神,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现在她倒是有几分理智,面对牧钰,也不敢说什么重话。
不管是不是演戏,京剧我们的国粹,任何一个人都不该这么不尊重,更何况她还要演这个角色。
还是换了吧,看着怪让人心梗的。
段书艺经纪人强行圆场“我们书艺之前是有些心高气傲了,我们会说她的,现在重新找演员或许也来不急了,我会让她去了解让她好好学习的”
如今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现在网上的热度一定很高,要是段书艺能继续参演这部剧,就算是个配角,后续的口碑也一定会很好。
但一直没说话的初至这时却突然道“你们不是有句俗话,叫狗改不了吃屎吗”
“噗。”
苏闻“也可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这两一唱一和的,讲相声呢
话粗理不粗,初至和苏闻这是在给崽崽出气呢。
牧钰道“她似乎看不上这个角色,觉得自己不是女主。”
段书艺“”
求求您别说了。
“牧钰先生,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您或许是听错了。”
牧钰反问“是吗”
“对了,我听到她跟这个,你们是叫经纪人是吗她们说过以前让一个演员在剧组受伤,错过了那部戏的事。”
所有人“”
段书艺“”
谁
牧钰想了一下,说“好像,是叫郁溪”
艹郁溪视后
郁溪受伤的那部戏,是不是年初的那部大i大女主戏
那部戏后来女主确实是段书艺原来郁溪是她搞的那段书艺还凭这部戏在圈内顺风顺水。
是啊,后来郁溪去跟苏老板结婚了,段书艺就更了不得了。
牧先生还有什么料吗再来点再来点。
郁溪都敢动手,其他那些小明星,段书艺演过的戏,都查查吧。
牧钰听到的倒是不少,毕竟段书艺这个人在人后就非常的不克制。
跟在后面的殷昇也没想到原本是出来抓鬼的,现在倒是白白撞上来一个业绩,他招呼自己的身后跟来的警察“那几位,暂时先跟我们走一趟吧。”
段书艺脸色白了又黑“警察先生,可能是有什么误会。”
牧钰看过去,刚才情绪不对,他都没发现,这里还有警察,现在的警察衣服,变了些,再面对众人八卦的眼神,他想了想,又说“那警察先生可以再查查她的账务。”
殷昇“账务”
牧钰不太懂现在的税务,但是听段书艺跟她经纪人的话,这似乎是件违法的事,他说“她们注册了公司,好像是为了不交税款。”
666法制咖。
没想到多年后的今天,牧先生再一次为了我们国家做出了贡献。
殷昇扭过头,要不是看着两个是女的,又当着这么多人,都想跟上次给那个曾临一样,也给这两人几巴掌了。
他满脸不愉“你们当着牧先生的面,你们好不好意思”
“人家用性命保下来的盛世,给你们违法乱纪用的”
段书艺没想到自己干过的事会被这么一五一十的抖落出来,甚至连狡辩的机会都没有,因为她自己就是亲眼见过鬼的人。
更何况
听了这么多事,她有点无地自容,最后低下头“对不起。”
认了认了
难怪崽崽一开始就不喜欢她,崽崽不管,这不警察来管了吗
只要是崽崽不喜欢的人,或多或少都有问题,学会了。
这时候,换好衣服的乔川也出来了,衣服还是很重,但他依旧坚持将所有的饰品头冠都带好了。
在场的每一个人,每一个鬼,都是他的观众。
大家坐在了台下,看着乔川在台上,唱完了一曲。
牧钰有些欣慰“那个练功都要哭鼻子的小川,长大了。”
就在所有人鼓完掌后,乔川却没有下来,而是看着台下,缓缓开了口。
“为戏子,看国碎,不忍闻,唱是别离,台下无人,台下皆魂。”
牧钰一怔,这调子,竟于当时的自己一点不差。
“牧叔。”唱完的乔川站在台上说,“这一曲,小川,替您来唱。”
说完后,他却又婉转开了口“戏仍存,山河在,喜相闻,唱予合欢,台下满宾,台下,皆英魂。”
戏腔回响,许久后,台下所有人掌声雷动。
牧钰轻轻掩面“好,好。合欢满客,好。”
天呐,原来那句,就是牧先生之前唱的吗我差点听不下去,不忍心。
原来这就是台下无人。
后面是乔爷爷自己编的词吗写得好好,唱得也好好。
这就是戏曲的魅力吗,好有感触。
这一曲唱完,余音绕梁。
来接牧钰他们的黑白无常也到了。
因为有很多魂,所以本地的黑白无常都到齐了,将所有人的名字一一记下来,带回去,就可以直接重新登记办理阴间的身份证了。
在登记时,小栖无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她轻轻咦了一声“是秦仁。”
秦仁听到自己的名字,高兴地跑到了小栖无身边“阎王大人晚上好”
“判官大人也好”他这时还不知道初至是谁,但能感觉到初至身上的神印,所以说,“这位大人也好”
初至挑眉“这是”
苏闻“武亭县孤儿院的小孩。”
说到这个,初至就有印象了,看着这个十多岁的小孩子“小孩,变成鬼神了”
秦仁点头“是判官大人给我的机会,如果我愿意,可以留下来。”
“所以我在判官司轮了个差事,现在是实习的白无常,今天两位前辈带着我出来见见世面。”
初至看了苏闻一眼“你们业务还挺广泛。”
苏闻默认了。
秦仁这个名字我在之前孤儿院那个报道里看过,是被那个残忍的人杀了的其中一个小孩。
所以当天真的是苏闻栖无去解决了消失了大半天,真有你们的。
什么鬼神他们居然看到了鬼神
不仅能看到鬼,还能看到鬼神
他们这习以为常的样子,作为玄门弟子,看到鬼神不应该恭敬一点吗我怎么觉得他们好像地位还要高一点
而且小孩原本是鬼,居然还变成鬼神了诶
林丁奇是知道所有事情经过的,也知道判官大人从来没有忘了要给自己拉人,可恶,效率这么高吗,居然已经在实习了
想到这里,他转头看向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孩子“你叫纪年”
纪年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立刻点头“是的”
“你说之前我们单位那个工作人员没有考核,所以没有资历收你为徒是吧”
“对。”
林丁奇“那我收你。”
纪年没想到这天大的好处会落在自己头上“真的吗”
“当然了。”林丁奇说,“我看你确实有些天赋,心肠也不错,先考察考察。”
“好的好的您随便考察”
林丁奇被刺激了是一回事,单位里缺有天赋的人也是重要的,之前在别墅里,看到了这小孩画的那些东西,他就知道这小孩带着点灵气的。
谁不会收人呢,哼
被带走之前,牧钰带着孩子们走到了小阎王面前,齐齐对她行了个礼。
“今日之事,谢谢大人。”牧钰说,“因为您,我们才得以从这里解脱。”
小栖无摆摆手“不客气。”
她轻声说“牧叔叔,和哥哥姐姐们,此后,必有大福,阎王大人保佑你们。”
牧钰又鞠了一躬“阎王大人,功德无量。”
其他小鬼跟着学着说“阎王大人,功德无量。”
初至看着这一幕,好像有些明白,这小崽子的功德,都是怎么来的了。
不仅是这些鬼,这周围所有的人,看她的目光都不一样。
这时候的段书艺和她妈妈,还有经纪人也都被带走,导演有些忧愁,对制片说“赶紧看看,跟杜总说一下,重新找个演员吧,这都开始拍了。”
而同时,苏闻的手机也接到了电话,是苏四宝打来的。
他顿了顿,点了接通。
苏四宝跟老婆在家看了直播,用他手机打来电话的是郁溪,郁溪说“苏先生,冒昧打扰,谢谢您和栖无让我知道之前那个意外是怎么回事。”
“还有个事,不知道您方不方便将电话给导演,我想问问他,我可不可以出演这个角色呢片酬我可以不要的。”
苏闻“可以,稍等。”
他将手机给了导演,导演听了郁溪的话,当然是高兴得不行,段书艺片酬高,事情还多,现在视后不要片酬,这是哪里来的好事
当下就约了见面时间。
啊啊啊郁溪结完婚要开始搞事业了吗
我觉得苏老板可能会哭死哈哈哈,老婆这才结婚几天又要跑了。
我已经开始期待这部剧了,希望到时候,能够把所有的细节都拍出来
事情解决完,大家也要回去了。
在车上,林丁奇打开了车载音响,说“我脑子里一直在回响这那调子,等剧出来了,我一定要狠狠刷个百八十遍的。”
“有什么戏曲方面的歌吗我找找。”
他找了找,最后选定了一首。
“写苍天只写一角日与月悠长,
画大地只画一隅山与河无恙,
观万古上下五千年天地共仰,
唯炎黄心坦荡一身到四方,
抚流光一砖一瓦岁月浸红墙,
叹枯荣一花一木悲喜经沧桑,
横八荒九州一色心中的故乡,
唯华夏崭锋芒道路在盛放,
红日升在东方其大道满霞光,
我何其幸生于你怀,
承一脉血流淌,
难同当福共享挺立起了脊梁,
吾国万疆以仁爱,
千年不灭的信仰”
听到歌词,众人目光都不由得放在了音响上。
初至从窗外收回视线,忽的笑道“什么时候,有机会了,将这首歌给他们听听吧。”
这个他们,她没说是谁,但车里每个人都无比地清楚。
话音才落下没多久,他们就受到了妗文和孔凛的法印。
“帝君,大人,我们基建处的那些鬼神说,现在进展已经很快了,明日想试一试,能不能顺利通电,我跟孔大人商量了一下,看看您几位有没有时间,要不要回来一趟,看看情况。”
小栖无一下子就来了精神,高兴地问“姨姨,是要通电通网了吗”,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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